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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在左亲情在右

2018-07-05 17:52 作者:栾维权  | 1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又是六月。

十七日,周末。他们说,这一天是“父亲节”。

天气炎热。暑气蒸人。

这不禁让我怀念刚刚过去的、暖暖的天。

阳光,暖但不毒。我来到郊外,田野上,极目所至,尽是碧绿的青草。不知名的野花,竞相开放,既热烈奔放,又寂寞无主。每每此刻,我总想赤着脚,趴在草地上,嗅一嗅,再打个滚,满身都是青草的味道。有股淡淡的香味,比如说像牛奶。我确信,那很诱人,又极醉人。像母亲的怀抱,又像沉沉的乡,都是香甜,舒适,让人放松,又无限温馨。

记忆中,有一个牌子的饼干,叫“香草”。儿时,每每父亲回家,破旧的提包里往往有一、两盒纸包的饼干,那是记忆里的饕餮盛宴。时间久了,连包里都有一种淡淡的香味。(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回想起来,说不清父是什么,不像别人家的孩子,有父亲日日陪伴。所以,于我姊妹四人而言,他突然归来的欣喜和色中送他回去的情景,是小时候最深的印记。

父亲是个出苦力的工人,他在外面漂了三十多年,回家的次数很少。收的时候,或者家里有急事,他才可能连夜回来。记得那年秋之际,奶奶病危,家人赶紧发电报让他回来。终究还是回来晚了,祖母在父亲到家之前还是永远的闭上了眼睛。那一次,他哭得很伤心

彼时,还没有电话,父亲回来的时候我们不能预知。但是,他每次走的时候,要坐长途车,却必须要送。他走,唯一的随身行李就是那个旧提包,里面装的是母亲连夜煮熟的咸鸭蛋或者烙的饼子。骑着家里的“永久牌”大架自行车,带个人,还有行李,很是不容易。碰到阴天,一路泥泞,比步行还难些。姐姐年龄长些,送父亲往往是她的“任务”。自行车要提前充满气,好好拾掇一下。那时候,没有高速公路,连通村公路都很少,东方未白,便要出发。夜色中,十几里路,沿着涡河大堤,破旧的自行车吱吱呀呀地乱响,父女二人天未亮已经赶到了十八里外的国道边等车。送罢父亲,姐姐回家的时候会带一些烧饼,热热的,偶尔也有狗肉。烧饼夹狗肉,是我们那里的特产,是标准的“大餐”。刚睡醒,姐姐已经回来,即使是大冬天,满身都是汗水。我睁开眼,姐姐总会把烧饼送到被窝前,特别的香!那时她才十几岁的模样吧,现在,姐姐年近半百。没有了姐夫,她日子过得很苦。我是她最疼爱的小弟,她给不了我什么。但是,记忆中,这种最朴素的姊妹之情却时时萦绕脑海,不能忘记!

小时候,我特别调皮。背上书包,自己去上学,但是往往大人看不见的时候,一下子就闪进麦地里。小麦一尺多高,正好掩住我瘦小的身影。我趴在里面,看着大人们一个个行色匆匆,父母、老师、姐姐、哥哥,从我旁边走过,有一种偷偷的自豪感!我知道,其实他们都晓得我躲在里面的。但是,她觉得于人无害,于己亦无大害。我既然很高兴,何必理我?让他们骄傲的是,自由自在的我,一向成绩还好,开心、健康。

像做了一梦,竟然三十年过去了,而今我也做了父亲。前几天,女儿打电话给我,才七岁的她说:“爸,父亲节快到了,祝你节日快乐!”我才突然意识到,父亲节来了,或者说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个父亲节!

一直在乡下,忙忙碌碌,竟然不知今夕何夕。一念至此,竟又悲伤起来:父亲节了,女儿跟她的父亲道了“节日愉快”,而我竟然没有跟我的父亲打个电话。

与父亲不相见已经年有余了。他在深圳帮二哥看孩子,七十多岁的老人了,每天照看着咿呀学语的幼孙,是个体力活,既身心俱疲,又南土不服。几十年来,味蕾早已惯于北方的面条馒头,怎么接受了南方的大米干饭?南方天热,蚊蝇多,粤语难懂。内心的寂寞与无奈,恐怕年逾古稀他,其中滋味,外人也难懂吧。最近打电话跟他,要么等我一天忙完已是夜里十点多,他已睡了;要么我下了班,吃过饭,他已出去散步了。就这样,一复一日,一年多过去了,竟然有几个月没有跟他通过话。唉,只是听南归来丹的母亲说,父亲瘦了,头发长长的,显得很憔悴。无奈至极!

很久没听到父亲对家事的担忧,或对我们姊妹几人的嘱咐,虽然那些甚是啰嗦。

我记得,父亲常常为了我们的学费,或者建房、提亲诸如此类的花费,愁眉不展。半夜,一个人蹲在墙角里默默抽烟,轻声叹气。只是,第二天,他仍然会以笑脸面对我们。几十年来,一介农夫,目不识丁,他和母亲拉扯大了四个子女,盖了五、六次房子,让每个孩子都能安居,有娶有归。于他而言,尽了力,也可以颐养天年了。我还常常笑他的土,笑他的无能,往往艳羡别的父亲。

只是,而今,在异乡,夜深的时候,一个人孤独心累的日子里,这从前的一切常常让我流着泪不停怀想。没有人在耳畔唠唠叨叨,没有人在周末打电话问你今晚回不回,总觉得少点什么。丹江之大,几人能语,又何人可亲?寒来暑往,又有谁知你内心冷暖呢?蒋捷的心情,如今我多少有所理解,甚至惺惺相惜,又或是同病相怜了。我的少年虽不得志,至少由父母兄姊的庇护。如今我成了别人的父母,又漂在异乡。夜深难寐,披衣起坐,独自听雨,那些心情也不足为外人道也。

老家有棵老榆树,是父亲退休以后亲手栽的,记得还是一个天。十几年过去了,早已枝繁叶茂,其状如伞,树荫重重。我不姓刘,不觉得它童童如车盖。只是看到它,好亲切,又很感恩罢了。

人过三十有五,已是中年。而我尤甚,两鬓早已斑白,“油腻”不堪。女儿有我,视之大树;我有女儿,视若重生。虽然,我在百里之外的乡下,但是幸运的是至多一、两个星期,可回家一次。抱抱她,陪她玩,买些好吃的给她。不幸的是,我的父亲远在千里之遥,今年春节也没回,他想见我或者我想见他,都已难得。什么“父亲节”之类的,乡下老翁,恐也不知。周末,回家了,我想陪他到公园转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也成奢望。

想起这,五味杂陈,朱自清先生《背影》里那些情节也在脑海里回旋。又想起简祯的《渔父》,那么长,甚至有点晦涩。但是,从十几岁一直到现在,我读了一遍又一遍,不知懂不懂。每次读来总有一种心有戚戚的感触,像是被谁拨动了男人心中最敏感、最脆弱的那根弦,激起了共鸣。虽然,她讲的故事过于悲戚了。但是,悲戚的故事最容易让人铭记。中国的“父亲”,哪个不是一本厚书,哪个没有一身最悲戚的故事啊?那些忠厚老实,无能却坚强,愁苦但隐忍的老父亲啊!

我想,时间一定是圆形的,它会轮回。若干年后,它让我也成了“父亲”。时光的沙漏,过滤了年少的轻狂,让我浸染了岁月的沧桑。沙滴无声,而我已深知岁月的苦楚,只是即使命运多舛,却总应感谢光阴的恩泽。是父亲的艰苦往昔铺垫了我还算不错的今天。我和女儿都是幸运的,我父亲的辛苦恣睢,让她的父亲,比我的父亲更有能力庇护他的子女。人生多艰,如此也让她能够多吮吸一份自信,足以不断前进。是母亲生了我们,给了我们生命;却又是父亲输给我们“营养”,让我们的骨骼硬朗。在时光的风风雨雨中不断磨砺,跌倒了爬起来,呼喊着,咬紧牙关,迎着朝阳跑去,努力去拥抱黎明的曙光!

小时候,父亲牵着我的手,夕阳拉长了的我们的身影,总觉得父亲很伟岸。现在,每次回家,我也喜欢拉着女儿的手,怕她不小心摔倒。她瘦小的影子,总被我胖胖的身影的罩住。我想有一天,父亲又回到我的身旁,我左手挽着父亲,右手牵着女儿,两对父子,爷孙三代,同样有夕阳映照着我们,而我在中间,只是一老一弱而已。

这是一个无奈又温馨的画面!

又记得,那时候他已退休在家。房子漏雨了,放了暑假,我们父子两个要赶到雨季之前拾掇房顶。他总是说我天天上学,不懂这些。让我在下面扶着梯子,麻利地在腰间系上粗绠,自己“蹭蹭”地爬上去,一片一片地捡拾屋脊的大瓦,连抱垅的杂草都要一点一点地薅掉。现在,他连看孙子都天天喊累。说自己老了,走路都抬不起脚,走一会就出汗。我的长姊已近半百,侄女也已经两子……是啊,彼时当工人的父亲,能扛起一个麻袋的父亲,他真的老了!能不老吗?!

时光在不断轮回。我们之所以记得回家的路,都是因为不断的血脉相连!不是吗?我遗传了我的父亲,早早白了头发;女儿又遗传了他的父亲,白净圆润。

父亲传姓于我,便是纽带。穿越多少时光的隧道,穷尽一生,我逆流直上,追溯过往,总有一天,我会看到一群既陌生又熟悉的亲人。“原来你也在这里!”是久别,更是相逢。

我们是在奔跑,又始终是在寻找归宿。时光的“圆”,让我们灵魂终得归依!

我知道,生老病死都是“苦”,但是我不敢言苦,也不能言苦。因为,我也是父亲!

我们都要感谢父亲。

因为,这个家也是父亲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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