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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苋菜

2018-09-23 16:01 作者:向宁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过去,一个人吃野菜,多般是因为穷买不起青菜。其次,可能碰上天旱,地里的青菜全枯死了。我小时候在江背村生活,在上世纪7、8十年代,家里刚刚分有3、4亩责任田。为什么说农村搞包产到户,我的家里还会穷?当然,和走集体化相比,我家的的粮食多了许多。但家里的开支也大了许多。我家有6个兄弟姐妹,个个都到了上学的年龄。3、4个人背着书包在上学,哪有不穷之理呢?每年单交书杂费就要3、4百元。而家里的几亩责任田,除了能满足一家人的口粮需求,再不能为我们出产书杂费了。

自农村实行商品市场流通以后,就有人买车跑运输。他们到各乡村贩卖生猪和稻谷,然后把这些商品运到广东福建等地销售。为了凑齐书杂费,我家只能卖粮食。虽然书学费凑齐了,可是家里的口粮却不够吃了。在我的记忆中,每到荒,家里早晚两餐,多数只能吃粥或菜汤。到了天,旱地里的红薯收了,用红薯刷了淀粉,薯渣也不能丢掉,把它晒干黑乎乎的,可用来放在饭甑里蒸吃。蕃薯渣虽然口感如沙子没有营养,但有股甜味可充部分口粮。

那时,家里因为穷,所以野菜也没少吃。因为经常吃,所以我能认得不少野菜名。我在野外打猪草时,经常能够拔得几束野菜,带回家让母亲做了吃下。在田里耘禾时,常看见一种水草,如蕹菜能蔓生,但茎只有铁线粗,叶子也只有耳勺大小附在茎上。在江背村,人们称它“咯隔草”,我常疑心这种水草,就是《诗经-关雎》中提到的荇菜。诗经中说它可吃,但我一直没有吃它,只是用作猪饲料。

吃得次数较多的是,菜园里常见的马齿苋。这种野菜不是人工栽的,它是野生的。它的种子呈黑色,只有针尖大小,能随水漂到任何地方生长。所以,它的身影多在菜畦沟垄内,或菜行间出现。在农村,很多人称它为“太阳草”,是因为这种草遇到热天长得越旺。很多人知道它可吃,但在锄草时,还是会把它作为杂草除掉。但我家不同,只要菜园锄草时,能收到一大捆马齿苋,母亲总会把它带回家洗干净。马齿苋的做法与蕹菜一样,或水煎或炒都很入味,酸甜嫩爽,小孩子吃。

在我小时候,所见过或吃过的野菜,还有樟树上的透明肉桂。此外,还有砍柴时,从高山涧坑带回来的野芋子、野菇、野冬瓜和野茄子等。但这些野菜,也可能是人带进山里的种子生发的。其实,野菜的种类有很多,但我不曾吃过它们。在江背村,人们一直很少吃野菜,原因大概这里是风水宝地,很少碰上大的自然灾害。

我为什么要写野菜呢?因为野菜对人的贡献实在太大了。在过去,无论遇上灾荒还是行军打仗,野菜都是人类的救命恩人。试想:在灾荒年时,地里五谷不长,蔬菜也不发,灾民靠什么来维持生存呢?我想只有野菜。据美国作家赛珍珠在小说《大地》中描述,在我国清末,农村经常会发生灾荒,当饥荒到来时,农民只能啃树皮。当树皮吃光了,有的农民就吃观音土,当观音土也吃完了,人就饿死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野菜对隐士也有帮助,在商朝暮年,周国有两个贤能的臣子,他们就是伯夷和叔齐。当周武王要去伐纣时,却遭到了这两个臣子的阻扰。当武王灭纣后,这两个臣子觉得“耻食周粟”,于是逃到首阳山中,靠“采薇而食”,最终过上了隐士生活。野菜家族也有美味,据史书记载,晋朝人张翰,他在洛阳做官时,非常思念家乡的莼菜,于是索性辞官归家。这就是“稻饭以终日,羹莼将永年”这个典故的来由。

荠菜是野菜中的上品,古有所谓“三月三,荠菜赛金丹”的说法。宋代大诗人陆游就非常喜欢这种野菜,他曾赋《食荠诗》来赞美它:“小着盐醯滋美味,微加姜桂发精神。风炉饮钵穷家话,妙绝何曾肯受人?”在诗人看来,一碗荠菜配以佐料,吃起来是那样的精妙入神。

军人在行军打仗时,当他们走到渺无人烟的地方,或者身上不名一纹,这时,旷野中的野菜就成为军人的救命绳。在远古时期,如商周时期,军队口粮主要来自狩猎和野菜,他们用粟、小米、野菜和肉加在一起烹饪食用。古代军队行军打仗,当遇到粮食供应不上时,他们往往要以野菜、树根、甚至老鼠、战马和人的尸体为粮食。在五胡十国时期,由于少数民族对汉人无休止的屠戮,连年战乱最终导致粮食生产严重不足。正是这时,有一个叫慕容垂的将军,很长时间,他的军队只能以桑葚为粮食。正是靠吃野菜,慕容军才战胜了强大的敌人。

记得苏区时期,共产党领导红军进行二万五千里长征。红军过草地山时,他们没有口粮,只能吃野菜草根维持生存。在抗日战争时期,1939年百团大战刚刚胜利,日寇对太行山区进行了残酷的“三光”政策,致使根据地遭到了极大破坏,并导致了百年不遇的特大蝗灾。在内外交困的条件下,太行军民为度过灾荒,他们大量以蝗虫、野菜为食物,最终打破了敌人妄图饿死、困死八路军的阴谋。

解放后,我国遇上了三年自然灾害,据说全国总共饿死了3、4千万人。因为“大跃进”跃得农民不种地了。“人民公社化”公到吃食堂,吃到无米下锅了。于是农民只能在荒芜的土地上,挖野菜度日。我是生在上世纪“文革”时期,据大人讲,由于不停歇的政治运动,坑得百姓每人每日只有一二两粮食。因为饥饿难受,农民只好吃野菜树叶。最常吃的野菜在春季有棉花菜、蕨菜、鹅肠草、婆婆丁、锯子草、蒺藜、酸酸草、水浮莲、紫云英、扣子草和鱼腥草等。在夏秋季有红薯叶、葛菜、微菜、鸡矢藤、夏枯草、蒲公英、野芥菜、婆婆丁、车前草、野荞麦和青蒿等。在那时,人吃的野菜其实和猪吃的饲料没有两样。在困难时期,人们常吃的树有槐树、榆树、苦楝树、梧桐树和香椿树等。碰上手巧的乡下人,还能用树叶树皮做出各种糕点,如荞麦粸、槐花粸和橡子饼等。由上述例子可见,野菜和野树对人类的作用是功不可没的。

在两千年的时候,我由江背村迁到宁都县城中山街定居。我住在六楼,楼下五楼住着贤惠的王大姐。她看我竟日穷愁,常会把一些可吃的东西送我。有一年春天,老王和邻里几个姐妹去野外踏青,回来时带了许多野菜,有蕨菜、水芹和野艾等。她吃不完那么多,就分了一些蕨菜和水芹于我。我和曾牧两人在家,野菜做出来了,可他不吃,我一个人如获至宝,吃得精光。那种天然有机的佳味,仿佛一进口就消化了。

自此以后,我虽然想吃野菜,但一直不能成行去郊野采摭。再后来,有一次在晚上看电视时,竟然看到某地有人种植野菜,以卖野菜挣钱。看来,野菜和家菜(家里种植的菜)相比,自有它的优点,它的天然味蕾是家菜无法比拟的。有的野菜甚至可用美若天仙来形容。

很多家菜都是从野菜中培育出来的,远古祖先一开始不知种菜,他们只能过野外采摘狩猎的生活。其中遴选美味野菜便是古人的一项生存之道。在野菜的家族中,有名无名的野菜大概有千百种,但我们却知之甚少,原因就是千百年来,很多野菜在人的驯化下都进化成了家菜。当今之人,生活在优裕的物质条件下,他们很少吃野菜了。其实,很多野菜和家菜,在形体构造上很相似。比如,今天作者要谈的野苋菜,它在形态上和家苋菜很相像。其它野菜如,水芹和家芹,野芥和家芥在形体上都很相似。如果不进行长期的观察,你不可能区分真假。

野苋菜生活在自然界的环境中,它可谓是自然界的精灵。它的种子随雨水或风吹散落在郊野的土壤中,长期经受雨水霜冻却不曾腐烂,等到来年春暖花开,野苋菜的种子也会随百草萌发。由于它是精灵,所以,野苋菜的茎叶特别葱绿,生长发育特别旺盛。

今年农历5月25日,我在天赐龙港的沿江河堤处,首次注意到了野苋菜。它们生在路旁,一丛一丛叶色鲜绿。看得出,它们刚从土里萌发只有一个星期左右。我怀着好奇,拔了十几株拿回家,把它们种在阳台的菜圃中。我又从外面搞回来几十株家苋菜苗,把它们一共种在阳台上。在后来的4个月时间里,家苋菜只采摘了两次食用菜苗,而且到最后只结了一次穗子。而野苋菜却因株型高大,采摘了多次食用菜苗,并且目睹它多次结穗子。

现在,南方天气晴暖,雨水充足,野苋菜种子撒落于菜圃中,它很快又会从土中萌发出新的苋菜苗来。我估计,一年下来,野苋菜能连续栽种4、5次。对于家苋菜则不然,它一年只能生发一次。从体型看,野苋菜高有1米以上,而家苋菜高只有15厘米左右。野苋菜茎枝高大粗壮,可谓菜树。而家苋菜矮小纷披,不能成树。一棵野苋菜一年可产食用菜苗近10斤,而一株家苋菜一年的产量不足1斤。从食味上看,野苋菜汁淳汤浓,而家苋菜汁淡汤薄。可想而知,野苋菜才是菜中奇葩和食桌上的珍馐。

野苋菜只是野菜大家庭中的一员,事实上,很多野菜都是奇葩,只是我们没有时间去发现。但我想,野菜最珍贵的地方还是它的“野”。正因为“野”,才成全了野菜无上的价值之“贵”。然而,野菜虽然珍贵,但目前野菜的现状却令人堪忧,因为无论走到哪里,都很难看到野菜的身影。可以推知,只要碰上大旱年,灾民很难找到野菜度荒。既由碰上战争,军队再过雪山草地,一定也会因找不到野菜而停止脚步。

野菜生长的环境一般在农田坎上、菜园、溪流堤岸和深山草地上,每当碰上旱年,田坎上和菜园的野菜会和禾蔬一起被毒日焦杀,只有溪流岸上和深山草地上的野菜,因有树荫遮蔽和水流浇润才能得以生存。但现在致使野菜生产堪忧的原因主要是:一是牛羊践踏。农村放牧牛羊,它们吃草时也会吃野菜,而牛羊无齿,因此会把野菜连根拔除。二是野菜扩散速度慢。野菜种子大多不像树木种子有翅膀,能借风力扩散,野菜种子只能借弹跳来播种,因此行走脚步缓慢。然而,尽管野菜的现状无状,我们还是要为人的前途着想,这就是,人们要尽快行动起来,请帮助野菜播种吧!

2018.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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