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母亲（《追梦之旅》五十三）

1998年11月29日凌晨，我接到小弟从豫东老家打来的电话，老母亲猝然去世。母亲，我生命中至高无上的依靠走了，我不禁瘫倒在床。妻子立即打好行装，搀扶着我奔向火车站。

母亲阎全秀生于1920年，一生受苦受累，勤俭持家，养育了我们兄妹4人，除了妹妹为普通工人外，我们弟兄3个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母亲也因此被乡亲们誉为“教子有方，堪称楷模”。当我们急急忙忙赶回家乡时，已是母亲去世的第二天。我们家族的几十口亲人都守在母亲的灵前，哭声一片。我在极度悲痛中守灵6天，到把母亲送进胡家老坟时，身体已几近休克。幸亏二女儿玉凤两口及时赶来，租车把我接回县城，转乘火车回到宝鸡。一场大病过后，整整20年，我都沉浸在思念母亲的痛苦之中。

母亲出身贫苦，没进过一天校门，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认识。但他崇尚文化，却和父亲一起把我们兄妹一个个都送进了校门。她虽然没有文化，在她的身上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光辉。正是这种光辉，照亮了我们兄妹的人生道路，塑造和净化了我们的灵魂。这些年来，我每时每刻都没有忘记母亲身上这种闪光的点点，并努力用笔把它记录下来，以昭示后人，教育子孙。我先后写到母亲的文章有十多篇，篇篇都倾泻着我对母亲的深切怀念。

“在我漫长的生命途程中，也有令我懊悔、内疚的瞬间。那是我上高中时候，一次新华书店在学校门前摆摊卖地图，一张地图3角5分钱，我交了5角钱买了一张。随后我拿着地图和找的零钱回到宿舍，打开一看找给我的竟是6角5分钱，显然他是把我交的5角钱当成了一元钱。我当时还洋洋得意，白得了一张地图还赚了1角5分钱。放暑假时我给母亲说了此事，母亲竟狠狠骂了我一顿，说你占了别人一次便宜，你的良心上就会留下一个黑点，占的便宜多了，你就会变成黑心，回去赶紧把那5角钱还给人家。可是开学后，那个卖地图的再也没有来，这5角钱也一直像石头一样，沉甸甸地留在我的书包里，直到以后不知在何时丢失为止。‘你占了别人一次便宜，你的良心上就会留下一个黑点’。母亲的一句话，将那一次占了5角钱便宜的懊悔，永远镌刻在我的心上。每当遇到有占便宜的机会时，我都会因惧怕自己变成黑心，宁要自己吃点亏也要对那个便宜敬而远之。”这是散文《心灯》里的一段。我参加工作后，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经手的资金也有数百万之巨，却从没有贪污多拿过一分钱，正是母亲的这一席话，照亮了我的灵魂。

“母亲的善良，在街坊邻居中是出了名的。她乐善好施，遇事处处想着别人；她与人打交道，总要自己吃点亏；她在为队里劳动时，总要自己多干一些。她常常教育我们，要能吃苦、能吃亏，才能受到人们的尊敬。虽然我们兄妹都在外面当了干部、工人，可母亲从来没有以干部家属自居。有一次，一个驻队干部对母亲说：‘听说你的大儿子当上了县团级干部，还是一个高级记者呢。’母亲却淡淡地说：‘啥领导、记者，还不都是为老百姓办事么！’母亲这不经意的一句话，在我们兄妹心中竟有千钧重。”这是散文《母亲》里的一段。是呀！“啥领导、记者，还不都是为老百姓办事么！”母亲的这句话，过去、现在以至将来，永远都是我们兄妹，以至儿孙们做人的宗旨。

“母亲的纺织经历足足有三十余年，其手艺在周围三村五里也是出了名的，可终于没有传承下来。到了上世纪末期，年近八十的老母亲已经进城随我们子女生活，还仍然念念不忘她的纺车和织机。我说：‘你纺线三十多年还没有纺够啊，你从锭尖上捻出的线够从河南拉到陕西了。’她笑着说：‘有那么长吗？’我手拿计算器给她算了算：‘你每年织布二十匹即二百四十尺，布面由经线六百根组成，长度达到十四万四千尺，按三十五年算，总长度达到五百零四万尺，再加上一倍纬线，达到一千零捌万尺了，超过了三千公里，足够从郑州到西安打三个来回了。’母亲呵呵笑了。我端详着这笑容，感到隐隐之中深含着一种自信与自豪。是的，母亲应当自豪，这三千多公里的长度，渗透着她多少心血与汗水，凝结着她多少对子女和家庭的爱啊！”这是散文《棉花线儿长》里的一段。母亲这种勤劳的品格，早已融化在我们兄妹的血脉里，并且正在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那时，我正上小学五年级。开始时是走读，早去晚回，过了几个月就按学校要求改为住校，每周三和周六回家取干粮。母亲说，孩子这么小就在外边过夜，能放心吗？所以每到周三和周五我带上母亲准备好的窝窝头和腌菜，翻过城墙，涉过壕沟，走在上学路上时，母亲就站在那段旧城墙的城垛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我，直到我过了丈八沟，她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就这样，直到小学毕业，我每次走过丈八沟回头望时，那个小黑点一准还在那里。以后，我上了县立初中，离家远了，每两周才回家一次；再后来上了郑州高中，每学期才回来一回。每次回校时，母亲总是含着眼泪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临了就站在那段城墙上目送我，直到我过了丈八沟，她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以后我上了大学，慢慢懂得了：母亲心里所装的是人类历史上一种最伟大的爱---母爱。儿子不仅是母亲生命的延续，更是母亲的希望和未来，甚至是母亲生活和生命的全部。”这是散文《那尊雕像》里的一段。母亲这种博大的爱，一直护卫着我，温暖着我，将陪我到生命的尽头。

我回忆母亲的文章还有《红辣椒》、《故乡的刺玫花》、《洋槐情》、《荠菜情浓》、《那三间老屋》、《无法偿还的债》、《榆树的思念》、《红石榴》、《赶上了这个好时候》、《南北地》、《遛花生》等。我在这些文章中，通过一个个难忘的记忆，努力还原一个高大的形象——我的母亲：“她像一尊顶天立地的大理石雕像，在我们豫东这片原野上熠熠生辉。”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anwen/vccadkq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