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出走一生，归来仍是少年

文/婉约

为了你，我已等待千年。相信许多在此前对凤凰无过多了解的人，在读到古城的这句宣传语之后，也定然心有所动，仿佛时间的重门被一下子推开，从此以后，心灵的版图上，豁然写下了它的名字。也有些人，经不住这一方山水的盛情，在某个心血来潮的日子，义无返顾地背起行囊，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只有不错过，方觉不辜负。在许多人的心里，千年等一回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而当浪漫的情愫与想续的缘份融和在一起的时候，必然会产生无法阻挡的力量，更何况，这是一座充满温情的爱的城市。

那一个佳偶天成的故事，如一颗闪亮的星子，滑破天际，闪耀着钻石般璀璨的光芒。那一段才子佳人的传奇，和着一句句滚烫的情话，如罂粟花开，抵死缠绵，让所有信奉爱情的人，在沾满了红尘烟火的经典传唱里，寻思，仰望。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在仰望爱情的人的心里，最好的爱情莫不如此：即便时光走过了很久，我在你的心里永不老去；即便风沙掩埋了曾经，我依然是你深爱的种子；即便行过再多的路程，你依然愿意守护着我的真心不放。

为了一个人而爱上一座城，在我看来，是顺理成章的事，而我们也更愿意在这样的情感交织里，完成对爱的交付。(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当我怀着这样的心情，用仰望的角度走近这座城，却惊喜而又意外地发现，这座城，毫不逊色于我仰望的那个人。无论从风土人情中说起，还是在衣食住行里品味，无论从历史沧桑中考证，还是在人文情怀里思量，这座城，都无愧于我的仰望。

几个世纪前，这个城市就已经安顿下六千居民八千兵，演绎着烟火人家极其平静而又不同寻常的生活。它是秦朝的黔中郡、是唐代的渭阳县，也是元时的五寨长官司，直到明清，还有四百里南方长城修筑于此，它是《楚辞》的发生地，更是现如今中国最佳的休闲小城，极富盛名。

虽历经千年兵燹，仍不减秀美本色。沿着文字清晰的脉络，抚今思昔，我们依然能够听见历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透过保存完好的古城墙，高高矗立的老炮楼，我们依稀能够看到边城昔日的烽火连天。透过鳞次栉比的青砖黛瓦，富丽或萧瑟的明清院落，我们依然能够遥想首富人家曾经的辉煌，体会官宦人家风云过后的寂寥。

凤凰的美，是历史的积淀，更是自然万物的赐予。山做风骨，水为经脉，拂开岁月的尘土，呈现出水墨画卷般的悠远意境，这，是浴火重生的凤凰。它更象是一部长篇连载的章回体小说，情节曲折，意味深长，不仅耐读，更有一种属于自己的内在气质，每一个细节都经得起时间的推敲，每一个段落都值得你细细品味。

穿城而过的沱江从高处绝涧中流出，汇万泉细流成河，给这座古老的城池注入了生命的活力。集天地之灵气的南华山麓，犹如一道绿色的屏障，怀抱古城，苍翠挺秀。具有浓郁的苗族建筑特色和极高的文物研究价值的吊脚楼群，临江而立，倚山而建，精美绝伦。建于明末清初的万寿宫，建于清康熙五十四年的准堤庵，建于清道光年间的田家祠堂，建于嘉庆六年的文昌阁......凤凰，流光溢彩，得天独厚。

始终觉得，一个城市之所以迷人，不只来自于美丽的青山绿水，更来自于生活在其中的人物身上所显露的淳厚民风，只有浓缩进人文情怀的城市，才显得更有韵味。

行走在古老的石板街上，你的思绪总会被一个人牵扯，如果没有他深情的注视，我们永远也发现不了湘西土地奇异而黑暗的美。那奔流不息的沱江，那咿呀传唱的水车，那石板街上用单刀、扁担决斗的苗人、土家人，那重义轻利的屠户，那守信自约的妓女，那针铺门前戴了极大的眼镜低下头来磨针的老人，那强娶押寨夫人的可爱的山大王，那许许多多真实的画面，神与蛊，人与事，一件件，一桩桩，栩栩如生，为我们了解湘西文化打开了一扇门。

正如先生所言，他写边城，主要不在领导读者去桃源旅行，而是要表现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借重桃源上七行百里路两水流域一个小城市中几个愚夫俗子，被一件人事牵连在一处时，各人应有的一份哀乐，为人类“爱”字作一份恰如其分的证明。

他的才情和生命取向，都离不开水的恩泽。先生坦言，当他把过去的生活加以温习，或对于未来的生活有何安排时，必依赖于水。

他虽离开了那条河流，但所写的故事，多数是水边的故事。故事中所满意的文章，常用船上水上作为背影。故事中人物的性格，全为他在水边船上所见到的人物性格。从汤汤流水上，他明白了许多的人事，学会了许多的知识，见过了许多的世界，而他的文字风格，假若还有些值得注意处，那只是因为记得水上人的言语太多了。

他的生活与理想，他的教育，是从孤独中得来的，而这孤独，也与水不能分开。

六七岁时节，私塾在他看来，实在是最无意思的，他不能忍受那个禁锢他身心的逼窄的地方，于是，就无论如何都要想出方法到学校以外的日光下去生活，把书篮用草标作下记号，藏于土地堂的木偶身后，就与同街比邻的小孩一起洒着手溜到城外去。去禾林里捉蚱蜢，到河边去烧烤，在树洞里掏鸟窝，赤条条泡在河水里……而结果，当然是为顽劣的行径无可避免地挨下顿顿痛打。

坐在楠木树下或庙门前的石阶上看雨，走到庙廊下去为作丝线的人牵丝线，为制棕绳的人摇绳车，先生的记忆无限扩大。他说，雨落得越长，人也就越寂寞，而这寂寞虽难熬，却又理所当然地成为他更好的温习那些过去经验的好机会。

在空洞寂寞的仓屋里罚跪，在祖宗的牌位低下思过，听外面檐溜的滴沥声，用回想和幻想补充所缺少的饮食，安慰所得到的痛苦，他说他的想象得到了很好的拓展。而那位恨铁不成钢的父亲，可能永远都不能想到，再严厉的惩罚都约束不了一颗率性而为的心，他仍旧天真烂漫地跳动着，野性十足地蹦哒着。

檐溜，小小的河流，汪洋万顷的大海，是水，让先生对世界有了深层次的了解。孤独，寂寞，痛苦，是水，成就了先生兼容并包的性格，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更是水，培养了他的孤独心情，放大了他的感情与希望，放大了他的人格。

“乡下人，吃一杯甜酒吧。” 檀木方桌，藤编靠椅，古老的木质结构架子床，在凤凰古城中营街一座典型的南方四合院里，面对着先生旧时用过的实物，喜从书中来，悲从心中出。我的脑海里，不时闪现着儿时顽皮的先生，青年才俊的先生，为爱痴狂的先生，垂垂老去的先生。

曾几何时，这个行伍出生，闯荡世界，只有小学文化的湘西乡下人，在爱情这杯甜酒的滋润下，写出了蜚声文坛的经典巨著。曾几何时，这个信奉爱情的文学巨擘，在无人能懂的孤独与寂寞里，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完成了古代服饰文化的研究。曾几何时，这个渴望真爱的深情男子，几经磨难，几近失常，可是却依旧没有忘记，那一封藏在他口袋里皱头皱脑的信，是三姐写给他的第一封信。

这个甘愿匍匐在她的脚下，为她的一个笑容、一句赞赏“欢喜得要飞到半空中”的男子，这个求你将我放在你心上如印记，带在你臂上如戳记的因爱而生的男子，这个即便心无所依，还会在年近七十的年纪，为她写的第一封信在人前哭得又伤心又快乐的男子，这个至死都深爱着张兆和的男子，让我深深叹服，也让我无比酸楚，让我随着他的爱情，在浸透泪水的欢笑里，欢喜了一把，也忧伤了一回。

“在青山绿水之间，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桥，桥上是绿叶红花，桥下是流水人家，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无论时间荒芜了多少曾经，无论岁月落拓了多少希冀，无论热忱换回了多少无言，多少的青丝变成了白发，你，永远是我愿意牵手走过的人。

这是先生在《边城》的湘西小镇中构筑的一场梦，也是赤子其人对爱情写下的最好的誓言。以至于仰望其中的我，在走近它很久以前，就假设过许多种亲近的可能，在离开它许久之后，还日日沉醉在它的城池，怎么也收不住回忆的缰绳。

“不折不从，亦慈亦让；星斗其文，赤子其人。”愿时光永不老去，愿真爱护你周全，愿你出走一生，归来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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