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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棵嵌入生命中的树

2018-11-02 17:27 作者:夤夜满月  | 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人的一生见过的树,应该是千千万万,不计其数,各种各样的都有。但真正嵌入生命之中,难以忘怀的树应该是不多的。我经历的几十年的时间中,印象最深的有三棵树,它们留给我的是难以忘却的印象。

第一棵树是生长于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离我家那时的厨房四五米左右的苦楝树。树并不很高,主径也就比大蓝边碗略粗一点,树皮黑褐而斑驳。由于生长于房前,树身一米左右的地方被小孩用小刀雕刻得疤痕累累,百孔千疮。可苦楝树的生命力强,尽管它身上被雕刻无数,依然一如既往地生长,到了天还是那样枝繁叶茂,枝桠发达,开出一树淡紫色的小花;进入天就撑开一树的荫凉。其实这棵树给我印象深,不是因为它春天绽放的浓厚树叶和数不清的小花,也不是它夏天带来的荫凉,而是它支撑了一根绑在它身上的铁丝。到了天树落光了叶子后,绑在树上的一根铁丝上就晒满了衣服,天铁丝上还结满了小小的冰凌。虽然拉铁丝晒衣服与树无关,但都缘树而起,所以还是让人记住了树。

晾晒衣服的铁丝一头绑在树二米高的主径上,一头栓在厨房的窗户上,拉得不是很紧,像水波浪的形状。冬天里,母亲就把洗净的衣服晾在铁丝上。那时我家人口多,换洗的衣服也多,即使是大冷天母亲也不积压脏衣服,打破冰凌也要洗。因此,那铁丝上冬日里总是有衣服挂着,颜色单调,灰、黑、黄色居多,没有一件上档次的,挂在铁丝上皱皱巴巴的形象,看上去很寒酸。若遇上天寒地冻,那些衣服在寒风凛冽中会冻得僵硬,用手一摸牛皮一样,还刺手呢。那时的条件极为简陋,大冷天也只有把衣服放户外在阴风怒号中吹干。大雪天,铁丝就闲着了,瑟缩冰冷,与树的颜色一致,就像黑褐的树拖出的一根脐带,代替着树展示着表情——在风雪交加中瑟瑟颤抖。但只消大半天功夫,瘦消的铁丝上就浮了一溜雪,变成了一根白色的线条,多了几分生动,朝下的一面还结了一溜小冰凌,参参差差,像小巧洁净的水晶条,成了厨房前的一道小景。这小景在我们眼里比白雪皑皑的大地更具有吸引力,我们就围绕那一溜冰凌嬉戏,一点一点地将所有的冰凌敲下后,又等待其生出新的冰凌。那铁丝那段时间就像会繁衍生命的活物,前头的冰凌被敲干净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又冒出了新,反反复复地生长,我们就屋里屋外进进出出将其敲浇,玩得乐此不疲,把落雪天引发的快乐心情全挥洒在了树旁铁丝下,总还觉得意犹未尽。那树那铁丝因冬天的雪便加深了在我头脑中的印象。

第二棵树是一棵少见的风景树,学名叫雀舌黄杨。祖辈留下的名字叫“千年矮”。因这树长不高大,枝叶向四周张开,像一把丰满的大伞,而且始终保持着敦实低矮的样子,叫其“千年矮”的确很贴切。据说此树,是我的太爷爷栽下的,是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树。太爷爷栽下这种树据说是为了晒绸缎,因此树叶子浓密细腻,光滑如脂,最适合晒光滑的绸子。父亲说从他记事起,那树就一人多高的样子,没见它长高什么。

“千年矮”生长于老房子的正北面,离山墙不到三米远的距离,一年四季枝叶浓密,到了春天就更具生气,雀舌一样小巧的叶子又生长了一层出来,层层叠叠铺在浓绿的老叶树上,嫩绿与深绿杂生,葳葳蕤蕤地好看。过了谷雨,一树绿就浓得化不开了,用手一摸有一种舒适感直抵进心间,叫人好不赏心。那树是我们儿时的乐园。玩捉迷藏的游戏,我们总喜欢钻到树中,躲在散发着芳香气味的浓叶中屏声敛气听着树外的动静,不熟悉环境的小孩总难以找到树上藏着的人。树脚下是我们煮家家饭的好地方。由于树叶浓密,雨伞一样的张开,既可遮风又可挡雨,不论热天还是冷天,不管刮风还是小雨,一有时间,我们就在树下玩煮家家饭的游戏。树下摆满了“碗”“调羹”“食物”,地面被我们煮家家饭时踏得光亮平滑,沉积了我们的不少快乐情趣。

可是一棵这样好的树,不知道父母为什么把它卖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那年公社供销社的新售货大楼落成,门前拟栽几棵风景树进行美化。供销主任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家有一棵风景树,就找上门来。看了树后,欢喜不已。当即同厚道老实的父母三言二语说好了价钱后,就叫人盘树。结果祖上栽下的一棵独具特色的树,只换到五十块钱和一包进口尿素。从此我家房旁就失去了一道生动的风景,村子上的小孩也失去了一个游玩的好去处。

第三棵树是棵李树,它生长在我家的后院,是我少年时亲手栽下的。此树长了很多年,才长成枝繁叶茂的有几人高的大果树。开始几年挂的果子并不好吃,又酸又硬。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那李子树大概因长了有些年头,结的果不仅厚,也好吃了,虽说酸味还有,但已是甜味占的份量多,一咬一兜水,汁液丰富,甜中带酸,吃了既解馋又开胃。李子成熟后,红中带黄,十分耐看,树上便是绿红黄三色杂然,像挂着花一样好看。不少李树的细枝被李子压得弯弯的,枝桠低垂,站在凳上就够得着,平时想吃李子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时改革开放还不久,农村的孩子吃食还不算多。每年李子快要成熟时,就有一些嘴馋的小孩偷偷摸摸潜到树下,想摘吃还没完全熟的李子。为了防止小孩糟踏没熟透的李子,这时父亲就搬一张小凳坐在树下守着,断断续续要守到一树李子完全成熟。

李子全面成熟后,就会一次性的打下来。这是我们小孩最乐意做的事情。个个自告奋勇参加到打李子的劳动中。有的爬上树死劲的摇晃,有的在地下牵开一块被布,接着树上雨点一样落下的李子。李子“扑、扑”落在被布上的响声,就像一个个音符,拔动的是心中那根快乐的心弦,听得人心花怒放。有的像是在与我们逗乐,冷不防就打在了头上,发出一声闷响,虽有点幽幽地痛,但激起的却是一阵忍俊不禁的快乐的笑,用手轻揉一下被砸处,接着仍是兴高采烈地拣李子。李子打下后,父母叫我们左邻右舍地送一些,让别人家的孩子也尝尝鲜。那棵李树盛果期有十多年之久,既带给了我们口福,也带给了我们欢乐。所以至今一直留在我的记忆中。

而今,走进故园,深烙在记忆中的树,早已失去了踪影。它们曾生长的地盘,有的做了房子,有的生长了其他的树。它们与那些伴随过它们生长的岁月一样,早已走进了流年的深处,只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一片温馨的风景。这风景时不时在我的脑海中摇曳,摇曳得我总渴望走进那些清贫却是其乐融融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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