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中再现曙光

昔日车水马龙的街道,在夜幕悄然降临的那一刻，已恢复宁静。霓虹闪烁，倒也给这深沉的黑夜,增添了几分兴味。飘零的雪花,在寒风鼓舞下，使原本曼妙的舞步，显得更妩媚动人了。虽如此，却是孤芳自赏。

在这不带一点儿人情味的冰天雪地里，一个瘦弱的背影，在刺骨的寒风中踽踽独行。单薄的外套，加上那双早已破旧的帆布鞋，是她一年四季恒久不变的道具。大雪纷飞，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遮挡的，她顾不得这样的冷冽感，双脚已被这一浅一深的雪印冻得毫无知觉。可心中的那份倔强，促使她在通往养老院的那条大道上，一路向前，仿佛在无形中宣言誓死不回头一般。

这雪啊，下得愈来愈大，她却没有了原来从容不迫的步伐了。取而代之的是 箭步如飞，可能是内心的那份焦急，使得她无法安然行走。一路小跑，来到了一家大型超市，首先把自己伪装成工作人员，趁人不注意时，便将一切能吃的食物放进购物车里。从远离监控的后门，连同购物车一起向目的地推去。

在这残酷的社会，她那此起彼伏的人生里，使她无法成为别人眼中的好人，更别谈这世间人道主义了。事情经历的多了，她知道没有人会真正理解她。当然，除了这人世间唯一疼爱她的亲人――奶奶。

那时候，她也曾沉醉在幸福的港湾。父母贴心的陪伴，朋友亲切地问候。有时，父母一句温暖的叮嘱，亦或是一个慈爱的眼神，都会让她心潮澎湃。太多美好事物的接踵而至，让她曾一度以为她获得了神的恩惠，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幸运儿。

我们也都曾失去过生命中的挚爱，尽管你还来不及挥手告别，这恼人的命运，永远都打你个措手不及。留给你的，却是那漫无边际的伤痛，以至于让你的心，到无法呼吸的程度……(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曾为幸运儿的她，九岁那年，天降横祸。懵懂不懂悲痛的她，在不安感到来的那一瞬，随即心被撕裂得支离破碎。父亲的公司在金融危机下，没有顺利挺过去，就这样，公司毫无预兆地倒闭了。望着父亲迷茫的眼神，她深知，这么多年，他的心血就这样功亏一篑了。家中房子被抵押，欠下了巨额高利贷，三人挤居在一间只有十多平方米的小房子里。即使这样，她还是很庆幸在最危难时刻，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彼此分开。

第二年，父亲因高利贷催债，每天都不遗余力地在干着苦力，拿着一月不及当年千万分之一的工资。一边要养活家人，一边又要还债，肩上的担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在两难的境况下，没有坚持下来，而是毅然决然地选择抛弃她和母亲。脑海中，他是从天台上跳下来的。那一幕至今还很清晰，地上溢出殷红的血迹。她瘫坐在他身旁，只是呆呆地望着，却不知母亲的哀嚎声，早已响彻云霄。心在那一刻，没有任何情感可言，被空虚填得满满的。

到最后，原本笑声充斥的温馨的小家，只剩下了她一人独守。母亲在父亲去世的次日，因心脏病突发，撒手人寰，离她而去。

小学毕业那天，她一个人低头站在校门口，看见每一位同学手中捧着充满祝福的鲜花，再看看自己空荡的双手，心中那份自卑，促使她不停地四处张望着。这时候，多希望有一个人，能手捧着虔诚的祝福，面带微笑地向她徐徐走来。慢慢地，就这样沉默不语，站到夕阳落幕。可惜的是，奇迹并未发生，她那颗期待的心，霎时跌到谷底。

这么多年，为了还清父亲欠下的那巨额 ，她几乎不分昼夜地在做着不同的工作，犹如行尸走肉般地活着。不仅如此，更让人深感悲痛的是，每天要遭受一顿暴打，更是成为了她的日常。债主的不通人性，让只有二十岁的她，每天都以伤痕累累的模样示人。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因为她总是沉默以对，让自己孑然一身。

十八岁那年，她早已辍学。困难的家庭条件已经让她受够了老师和同学的白眼。那夜，劳累了一天的她，从餐馆为奶奶带回客人吃剩的饭菜，刚走到离家一米远的样子，便听见玻璃破碎和奶奶发出的哀叫声。心中一紧，丢下饭菜，似箭离弦般向家中冲去。当打开房门的一刹那，奶奶被那可恶的人，摁倒在地，拳脚相加。暴力行为映入她的眼帘。顿时，愤怒在心中不断蔓延，让原本正常的脸色开始变得扭曲，牙齿间碰撞发出的声音，都在不经意间让她丧失着理智。眼神中充满憎恶的她，不由自主地向厨房走去，迅速拔起那把锋利的菜刀，大喊着朝那人的背部刺去。随即，喷射而出的鲜血，伴随着那人的倒地不断流淌着。手中的刀，不知何时起，因为那暗淡无光的恐惧感‘哐当’一声掉在地。她瘫坐在地上，和那年父亲去世一样的场景，只不过早已没有了所谓的悲伤，绝望打破了她最后的底线。

悲伤总是会成为下一个。本该走进监狱的她，因正当防卫这一说法而被无罪释放。扑面而来的，是被黑暗主宰的生活。杀人犯这一罪名，就这样扣在了她身上，渐渐地，在黑夜中来往，已成为了她的习惯。现如今，奶奶年事已高，为了更好地照顾她，便不得不将她送进养老院。不知不觉中，在这浮华年代里，她孤身一人奋斗着。尽管每天为了生计，奔波劳累着，但她依旧不言放弃，因为牵挂奶奶。她不能先离她而去，否则，那样的打击，会让奶奶承受不住。

依稀中记起，奶奶临终前抱着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孩子，一定要幸福啊！”

生命中可贵的事物都已逝去，她开始为自己而活。都说，雨过之后总会见彩虹 。 回望过去三十年里，她几乎每天都是活在别人鄙夷的目光下，因为杀人这一事实，无法随时间流逝而被抹去。

三十一岁那年，一个善良的人，就这样在上天的安排下与她的命运交织在一起――她的大叔。她曾以为，全世界都与她为敌，没有一个人会读懂她的心。但他的出现，成为了她被暗夜笼罩的生命，见到了一抹微弱而明亮的火光。他会给黑夜中独行的她，带来一抹亮光，会在天冷时为她披上一件外衣，也会在她遭不公平待遇时据理力争地维护她……她问他为什么对她这般好，他说：“因为我也曾经历过不幸，所以我懂你。”

压抑的内心世界，灰白两价值观无法褪去。别无他法的她，只得欣然选择封闭自己的内心。世间冷暖，只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才能深切体会到的。残酷的现实，也总是会在给了你一巴掌之后，帮你达到人生目标。

久违的阳光洒落身上，温暖不言而喻。熟悉的街道上，那行走的背影不再孤单，他和她相拥的瞬间，被时光定格。

作者：高银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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