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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臂掌婴》连载-5-别梦寒-湖北天门

2018-11-20 08:49 作者:别梦寒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5 : 记得那个晚上,我和妻子田丛一起去华家。梦华已经是播音员了,她的兄弟们也在外地工作,只有她父母在家。她家里的水泥地上刷着油漆,窗明几净,还有沙发、电视机、电话机、洗衣机,与我家相比,简直是天上人间。梦华父母热情接待了我们,并约我们第二天去听消息。我们两家人真是有缘,你们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放心,梦华她不会马虎的。梦华妈摸着妻的双手说。

消息的结果是梦华父亲交给妻子一张盖有手联社印章的条子要她去岳口镇鞋厂报到上班。

那时因为我家没有妻子娘家这样的社会关系,我的两个嫂子只能在家务农。而我父母及我本人,因为妻未曾下过一次地,种过半天田,未曾请托过一人就能去厂里上班,这让邻居熟人亲朋们困惑惊奇羡慕不已。

鞋厂离我家不远,骑车十来分钟的路程,与我工作的天纺集团同在建设南路上。用水泥铺成的路面止于我的厂前。她每天骑着我出资她娘家陪嫁的广州产的五羊牌自行车上下班。妻是高中毕业,嘴甜人惠,上班后就被分配到销售科,天南海北地公费报销。后来到财务科。起先妻的肚子不大时自己来回,后来是我用车接送。这样,直到1984年8月25日晚上她出现临盆征兆为止。

从儿子刘岚的第一声啼哭和第一泡尿开始,我便无可变更地成为了一个父亲。而父亲的称呼对我虽显得陌生,但也不是很突然。当儿子赖着不肯面世时,妻像囚徒一样手脚被缚在产床上,只有受刑似的表情及汗水的头可以自由晃动。我坐在产床边的一只凳子上用手或抓或捏或摸着妻的手与臂。我唯一可以为她分担的就是我陪着她直到胎儿出世。我不是一个在子女性别上传统的人。岳母曾托汉平姐说过要给妻看看胎儿的性别,汉平姐也托梦华姐的父亲悄悄转告过我们,但我婉拒了 。孩子的性别是我和妻愉悦自然的组合,不必因为世俗的绑架而去加以改变。如果孩子的性别混入了父母的偏见和选择,那他们就根本不配为人父母,反之,孩子如果可以自己选择性别的话,那他完全可以拒绝降生,而让这样的夫妻终生相对,抱养猪狗,再用一种异样的心情去倾听世间孩儿的欢声笑语。

“憋气,用力。”分娩师在旁说。(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不想活了。”妻说。

“不要这样,女人家都有这一回的。听医生的。”我母亲生过近一个班的孩子,又守着姐姐和两位嫂子生产过,晓得这次生产没有意外,所以她心里坦然的劝导。我母亲一边在产床边站一会,一边去产房外翻看那些已动过无数遍的布片。同时她还要随时给产后的媳妇煮鸡蛋。在这些东西中,我母亲特地将我祖母遗留下的一条一米多长,两寸多宽,纯棉的,软而干净带有阳光味道的裹脚布带了来,她要用这种贴身软绵,经九十四岁无疾而终,一生健康,讲究卫生的祖母用过,自己清洗过多遍的裹脚布来包裹她的第五个孙子,我的儿子。我母亲说过,用这种吉祥的东西包裹的娃儿长大后能上大学,知书达理,敬父母,日子过得安逸。

妻乖顺地闭上叫喊的嘴,半天没有动静,然后使出了爆发力,儿子终于降生了,像太阳一样从地平线下升腾而起。不怕笑话,我平时好看书,偶尔也学着写点东西。当妻怀孕后,我在心里决定一定要亲历她生产的全过程,包括细节。所以我见证了世上母亲的伟大与精神的不朽,也见证了一个人由胎儿在瞬间转身成为婴儿的辉煌与灿烂,更见证了浴血生命的不易和可贵。当儿子从他母亲体内一点点挤出再像炮弹出膛一样刺啦一声与我见面的时候,我对分娩的好奇才告梦圆。

“是男娃还是女娃?”妻晓得她的身体发生了质的变化,用蚊子的声音问我。

“是男娃,是儿子!”

是儿子,是男娃,是未来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他的肩膀在将来可以归我们依靠,更是可以横刀立马再马革裹尸冲锋陷阵的铁血男儿。

妻的人缘好,又有梦华父亲这层关系,鞋厂的许多领导,同事,我家的左邻右舍,亲朋好友都来恭贺。那时我家经济条件不好,住着瓦房,妻在生产了二十多天后坚持着去上了班。我父母因为两个哥哥结婚生子,姐姐出嫁,在分家时也承担了部分债务。所以母亲没有给他们照看小孩,轮到我也不能例外。我们的儿子只有请邻居的翠婆照看。翠婆是镇装卸退休的,自己没有儿女,后来跟了的这位爹(祖父)是我们的本家。爹爹的孙子都已上学。翠婆和爹爹都有几百块的退休金,这在我们丘家巷是享大福的。他们两老每天相对着喝几杯。很小巧,干净,精致的酒杯。他们你给我,我给你手执酒瓶向杯中倒酒。那液体从瓶口泻出,均匀干练,细而不断。注入杯后,总浅那么一两张纸的厚度,要是不注意晃动一下,酒也不会荡出。菜,绝对上乘。翠婆做的菜一半自己两老吃,一半喂了眼馋的小孩。翠婆不要我们的报酬。她说,我要倒贴才是,你们把这个小狗入地把递我招呼,等(让、给)我混手,免得我的太阳不晓得哪样下去。当然我们是不会白劳动她老人家的。她老人家是见过大世面热闹场子的,她抽烟的姿势极为优雅,说话办事极为得体。是所有邻居戴的一位老人。

轮到儿子吃奶,由我事先向车间说明,或者是翠婆叫上有空的邻居送去。如有哪个不愿意,翠婆会说,小鬼,乡里乡亲的,别人晓得的。再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帮翠婆我一个忙。翠婆的声调和我们的一样,但用词用字特别洋气。

因为要送儿子吃奶,要买菜做饭,自行车就由我使用,妻子早晚两趟我用车接送。

婴儿的奶膘是人类,更是父母精神盛宴中一道最味美的佳肴。这道佳肴虽会慢慢离席,但其记忆会永存,体验更是醉人于不倒。

儿子岚岚出生的1984年是我二十五岁的时候。在他出生前,我就给他取了几个名字,其中一个是叫“平身”。这个名字是一般人难以悟出其深意的。就是文学博导怕也难破其意,难得其趣。

儿子的奶膘就是我们所说的,在吃奶时他脸上的,四肢的,躯干上的那白白嫩嫩,圆圆滚滚的脸型与体型。婴儿没有成年人必须的因运动步行工作所拥有的肌肉,但他们的粉脸,大老袋,园肚子及腿和胳膊那一截截莲藕般的鲜嫩可爱真可以让父母喜爱得醉生梦死而无怨无悔

为了安全起见,我特地将自行车的座凳调低,便于我的双脚与地面可以随时着地后形成一个三角形来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我将双脚点地,人则骑在自行车座凳上,这样既方便从翠婆手中接过儿子,又免了再上车的程序,还能节省时间。我的自行车车技很好,我可以左右单手握着车把,也可以双手脱把骑行,这都是婚前好奇练出来的。小小的儿子只对饥饿、寒冷、病痛有着本能的反应,而对我这个又黑又廋,五官不整的父亲没有欣赏与判断的能力。

他只晓得我这张嘴脸的出现和体味的发散会给他带来一顿酣畅的吮吸。翠婆将睁着眼或者正在挥舞着手脚哭闹的儿子横放在我的臂弯中。我把他的稚体稍稍弯曲一下,他那只有柔软与稀疏且呈淡黄的头发的头和身子便稳稳地依偎在我的臂弯中。而小巧又柔婉的屁股则由我的手掌托着,或者方向相反,再微微内倾地将他贴在我的胸部。他不哭闹的时候,双眼会看看天空,看看我,或玩他那意趣不灭的双手。而哭闹时,只要将他一贴在我的胸部,他就会停止哭叫地吸自己的小手指。在抱着他的路上,我是绝对不敢吸烟的,我的烟龄是从1977年高中毕业后的第二年开始的。我怕烟灰掉下烫着了儿子绸缎般的皮肤。我与儿子同行在建南路上,他小猫一样的身体给我带来从没体验过的快感,这种同世间任何一种肌肤相亲的快感有着质与量的巨大差异。因为这种快感隶属于一只幼鹿和一只成年雄鹿之间的关系。是幼鹿的稚嫩才让成年雄鹿感觉到荫庇它时的純与净,甜和美,爱或怜。更因这种肌肤相触的快感可以任凭人的意愿而持续良久,它没有生理、社会、场所的局限。它与其他肌肤接触不同之处还在于,它不需要随时征得对方的同意,也不需担忧对方的拒绝。它不需要诱导、强迫、绑架。它是一种纯天然,纯人性,纯洁净的,不带有功利与企图的肌肤之美之爱之亲。可以说,人间最美仑美奂的肌肤之爱有三种,它们是:与婴儿的肌肤之亲,同夫妻的肌肤之爱,和父母的肌肤之情。人生拥有了这三种肌肤的亲、爱、情,便是一个完美无憾的生命体。

感谢你,我的妻子,是你给了我儿子,让我身体的基因有了复印的载体并将其世代相传,薪火不息。

感谢你,我的儿子,是你给了我所在,让我的牵挂有了处所,我的未来有了期盼,我的苦乐有了价值。

快些长大吧,我的儿子。爸爸多想牵着你的小手,带着你去认知路在何方,爱在何处。爸爸也想看着你背着书包,畅游在知识的海洋。爸爸更想见证你挽着自己的新娘,步入人生的殿堂。

“我的宝贝,我的心肝。”妻子一待我的车停在财务室门前,便不管当时有没有男人,有没有小孩,她一边解着衣扣,一边快步跑出,从我的臂掌上抢去她的宝贝心肝儿子后,先是在他的额、鼻、脸、嘴上垂直吻下,然后便露出她浑圆饱满的乳房。女孩一旦成为了妻子,便不太回避性的话题,妻子一旦升格为母亲,也不太在意自己的身体,直到给小孩断奶后再包裹自己自认为皇后般的肤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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