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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连载:上海屋檐下·第2部·第2章开源节流

2020-02-20 14:44 作者:奇书  | 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瞧着女婿一家子吃得热火朝天,香妈笑呵呵的。

照例一面紧靠着小外孙女儿,为其小心谨慎的去刺去辣。

再送到小小的卡通勺里,看着彤彤张牙舞爪的吃进嘴巴,一面不停气的直劝着:“多吃点,多吃点,白驹,夹那鸭肠,鸭肠可真是新鲜的,欧尚难得有这么新鲜鸭肠卖的呀。”

忙着吞咽的女婿,一面大快朵颐,一面揩着额上的濡汗。

频频点头,有点含混不清的回答。

“新鲜,好吃,老妈手艺越来越好,比上几次强多了呀。”香妈自然越发高兴:“还不就是你妈上次拿来的佐料弄的,哎白驹,你们这么喜欢麻辣,吃了肚子疼不疼的呀?”(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不待白驹回答,妙香先开了腔。

“我看不疼,我看白驹爸爸用辣椒下饭,就像我们吃本帮菜一样,如果疼,还吃的呀?”

香妈皱皱眉,偷偷瞅瞅女儿,打断她:“那是你公公吃惯了,吃了几十年的呀。比如白驹,生活在上海十几年,还这么不怕辣,才令我佩服的呀。”

妙香不以为然的瘪瘪嘴巴。

她当然知道这老妈当面纠正自己,是有意讨白驹的好,可却越发让她感到不快。

早上彤彤本是乖乖的,吃完饭穿衣服时,忽然一屁股赖在床上,咕嘟咕噜的:“我不要弟弟,我不上幼苗园,我就不喜欢弟弟啦。”

正围小姑娘忙忙碌碌的母女娘,对望一眼。

然后,开始好言好语劝说。

要说平时呢,彤彤也会这样心血来潮闹上一歇,母女娘劝劝哄哄也就好了。可今天不行,许是受外面阴天气的影响,小姑娘不依不饶,就是不愿意挪动,到最后,干脆向后一仰,仰倒在软软的被子上,手脚乱动,咿咿呀呀去了。

于是,一脸无奈的妙香,松了口。

“好好好,不上就不上,今天就在家里玩儿,”

话没落音,小姑娘一下蹦了起来,拍着双手欢呼:“thanks;thank you(英语谢谢)we are winning!!(英语我赢了)”然后,一骨碌梭下床,朝墙角的一大堆布娃娃奔去。

香妈目瞪口呆,脱口而出。

“妙香,你疯啦?说不上就不上,这要让白驹知道了,还不吵架的呀?”

女儿却白老妈一眼:“要吵也是和我吵,你怕什么?”“我当然不怕,不过,”香妈咽一泡口水,回过神来:“白驹不是再三说了的呀,小姑娘将就不得,”

妙香没好气地打断她。

“你就知道白驹白驹,还不知道妙香妙香的呀?真是的,胳膊肘儿朝外拐,莫明其妙,不告诉他得啦?一天不去又怎样了的呀?”

香妈有点生气了。

“胳膊肘儿朝外拐?你这个死丫头,为好不得好,不知道小姑娘将就不得的呀?读了17年书,反倒读倒转去了哇。还有,我说过多次,不要当着彤彤聊二宝。现在的小姑娘懂事得早,你们大人以为她不懂的,其实她早懂了的呀。现在好啦,动不动就不要弟弟,打死弟弟?我看没二宝麻烦,有了二宝更麻烦的呀?”

妙香低低眼睑,这个道理小俩口都懂。

可这事儿和这话儿,要背着彤彤,哪行?

彤彤在长大,在观察,在模仿和在思索,正是与父母建立相互关,互相信任的关键时期。好雨知时节,当乃发时。随风潜入,润物细无声。父母亲人的一言一行,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如果背着她?

才是让她真正耳濡目染了,她这个年龄不应该学到的不好言行。

关于这一点,妙香倒是真正感激老公。

白驹是坚定无疑的与自己站在一起。听听白驹怎么说的吧:“彤彤是我们女儿,家里没有丁点儿她不该知道的事情。在二宝这件事儿上,她也有自己的发言权。意见不同,可以相互商量,以理服人的呀。”

这话不错,可细想起来却有点搅。

比如,相互商量,以理服人?

不过三岁半的小姑娘,懂得这么做吗?老公说话有时也就和彤彤差不离的。想到这儿,妙香咧咧嘴巴,瞅到老妈一面冒火,一面忙着打理乱七八糟的床被。

“还有,彤彤刚才咕嘟咕噜的在嚷嚷什么?我怎么听起有点像拚音的呀?”

妙香冲着老妈,轻蔑的翻着白眼皮儿。

“我读转去了?哼,那不是拚音,是英语的呀。”香妈停停,转怒为喜:“呵呵,我家彤彤才三岁半,就会说英语了的呀?就这比阳阳强的呀。你知道不,我家彤彤和阳阳有得一比,阳阳外婆一直不服气的呀。”

这个,妙香心里当然有数。

二小姑娘基本上一般大,这就埋下了比对的伏笔。

而且,阳阳外婆对外公开宣称,尊重年轻人的选择,不要二宝。可暗地里芳邻们都在咬耳朵,是她女儿出了问题,还打肿脸充胖子。

其实,阳阳外婆对龙凤胎的盼望,比明丰苑的大妈们更急切。

这恰好与低调默认要二宝的香妈香爸,形成强烈对比。

因此,二老太太,进而发展到原本较和睦,楼上楼下的二芳邻,面和心不和了。回了隔屋,香妈越想越不妥,可又制止不了妙香,只好一面感叹“女大不由娘”,一面翻出了亲家带来,可给自己扔在橱柜顶上的佐料,剪开包装开始熬着。

香爸,早视天天接送小外孙女儿上幼苗园为己任。

他穿戴整齐,精神抖擞,可久久不见彤彤出来,正纳闷着呢。

突见香妈有些气吁吁的进了门,便问:“怎么搞这样久呀?彤彤呢?”“不上啦,彤彤今天不上幼苗园。”香妈边答边,走进厨房,又扭头看看他:“你宝贝女儿的主意呀,这样将就小姑娘,会让她越来越使小性子,和她妈一个样。这要让白驹知道了,还有不吵架的呀?”

唰,一把拉过高塑凳,一抬脚站上去。

高抬起一双手,稀里哗啦的拨拉着什么。

还不忘回头,居高临下的对着老头子叹气:“大的不省事儿,现在又培养小的不省事儿,我怎么这样命苦呀?”正英雄无用武之地的香爸,颇具遗憾的朝隔屋望望,眨巴着眼睛。

“小姑娘不懂事,长大就好了,吵什么吵架,我看白驹没那么小气的呀。”

“你”香妈气得瞪瞪老头儿:“说了等于没说!还是亲家说得好,这都是没文化惹的祸呀。”

“亲家说得好?”香爸笑嘻嘻的嘲讽到:“说得这么好,我看也照样管不了自己的儿子,还不如我们没有文化的呀。哎你站那样高在找什么?”

“找死”香妈狠狠回答。

稍一分心,身子居然摇晃起来。

吓得香爸一把扶住她:“下来下来,我来找。”香妈不领情,也不答话,仍旧摇摇晃晃,拨拨拉拉,到底给她把几大包“重庆火锅”拎了出来。

香爸一下全明白了,急忙屁颠颠的伸手来接,乐得闭不上嘴巴。

可香妈扭扭身,自己忙自己的,把老头子晾在了一边。

于是,香爸端起茶杯呷一大口,哼哼着《我们是八十年代新一辈》,拐到了隔壁。逗了一会儿可爱的小外孙女儿,又踱回家门,闻着那难得的佐料香味,捧起了平板电脑。

确切的说,自从默认女儿女婿的造人计划以来,香爸就痛且快乐着。

就在在那次不成文的,边吃饭边聊天的家庭会议上。

香妈庄严地对大家宣布了,为迎接二宝开源节流的决定。要是以前,妙香会第一个蹦将起来反对;香爸会以各种形式的怠工,与女儿遥相呼应;白驹呢,也会似懂非懂,王顾左右而言他,总之,都不高兴。

然而,大家一致以从没有过的和睦,心照不宣的点头通过。

这样一来,几乎顿顿的青菜萝卜,让可怜的香爸时时感到难受心慌。

现在好了,老太太要买菜吃火锅了,可以饱吃一顿,认真补补肚子里的油水,好歹又可以顶上几天啦。不过,想想这完全是沾女婿的光,香爸又感到有些郁闷。

亲家在时,出于礼貌,面子和无聊。

二老头儿有时坐在一起,拘泥而压抑的聊以自娱。

虽然次数不多,更谈不上深度广度,可香爸也隐隐约约听出了,白何亲家有着和自己一样的郁闷。这让香爸感到宽心和高兴。亲家呢,老太太是解人以惑的老师,虽然退了休,可那几十年沉甸的粉笔灰和大文化,却依然悬挂在她鬓角,闪着威严。

老头儿是喜欢舞文弄墨的写手,据说在网上小有名气。

虽然也退了休,秃了顶,可总自以为比我香爸高人一等。加上二亲家的退休金,都比我和香妈高,于是,明里虽没什么,暗地却让我们有点相形见绌。现在好啦,白何老儿,原来你也和我差不多的呀,不,甚至比我还差一些。

我在家真要冒了火,香妈也得让我七分,妙香更是躲得远远的。

你呢?哈哈!

不过,你还是比我强,你有牛高马大的高知儿子,这不,连我现在也得沾你儿子的光,要不这青菜萝卜还得继续吃下去的呀。公正的讲,平时里的香妈除了自己以身作则,基本上不沾腥外,给我和女儿女媳特别是彤彤,还是注意荤素搭配的。只是那份量比起过去小了一些……

唉,二宝二宝,一切都要钱啊!

扑!一张百元大钞扔在桌上。

“欧尚,买点泥鳅,毛肚,鸭肠,豆芽什么,”香爸拈起来,小心谨慎的迭好,放进自己裤兜。再拍拍:“放心,要论这,我可比你内行。”正在熬料的老太太,扭头瞅瞅他。

“内行又怎么回事?也没见变成一分钱?记着,要新鲜的,尽量新鲜,我听白驹说过的,麻辣料熬得再好,食物不新鲜,就是味同嚼蜡的呀。”

“嗯,我知道啦。”

香爸擦过香妈的肩膀,从碗柜中抓出条还没开封的保鲜膜,然后回身准备撕开封面。

不想香妈反手一把夺了过去:“干什么?没看见还没开封的呀?”“是呀,撕一条好装东西呀。”香爸怔怔的回答,又拍拍自己裤兜:“100块,你不是让我买新鲜的呀?”“我看你是越来越糊涂,莫说到欧尚,就在大上海的哪条街坊小道,称点小东西没有包装袋的呀?”

咚!老太太重新把保鲜膜扔进碗筷柜。

“哪里需得着自己带?你以前是怎么做的?”

香爸扬扬眉,这倒是的,忘记啦:“嗯,好的。”“顺便多撕些食品袋回来,我看这段时间欧尚的食品袋比以前厚些,大些,”

香妈扬起油腻腻的右手。

捋捋滑到耳下的鬓发,提醒到。

“撕回来正好装拉圾,欧尚正规的清洁袋三块多钱一个,我计算过,一天平均用二个,撕得了多久?节约一个钱是一个钱,二宝呀!”“这嘛,嗯,好的。”香爸迟疑不决,心有余悸。

香妈洞悉一切,不经意的睃睃他。

“上次是你自己不注意,撕了那么大团,不及时藏进衣兜,人家超市的人是睁眼瞎的呀?”

想着今晚上的麻辣烫,香爸少有的开了玩笑:“老太婆,问你个问题行不?”香妈正举起一枝筷子,在锅里沾沾,塞进自己嘴巴尝着:“哇,好麻好辣,味道不错,难怪白驹和二亲家都喜欢的呀?你问什么?”

眼睛鼻子皱成一团,冲着楼下扬扬下颌。

“欧尚,撕食品袋,问吧。”

“我和女婿,谁更重要?”“麻,麻,麻!”老太太夸张地大张着嘴巴,哈着凉气:“辣呢,勉强还能接收,可这麻哇,把茶端过给我,快。”

香爸返回客厅,把自己的茶杯递过去。

香妈连连喝了好几大口,才算镇静下来。

“好,白驹今晚回来高兴的呀!自打他爸妈回去后,唉,这孩子。吃是好吃,可这一锅吃下来,百多块管不住的呀。要不是怕他不高兴和妙香生气,我还舍不得的的呀。老头子,你在外面碰到阳阳外婆小心点,我总觉得这老太太这段时间,怎么专门和我们过不去?你那个女儿自己生不出二宝,怪得着我家妙香彤彤?真是老糊涂了的呀。”

香爸闷闷不乐点点头,嗡声嗡气的。

“我够小心的了,楼上楼下的,总不能绕道躲着她吧?”

香妈一跺脚:“能绕就绕,能躲就躲。在我们二宝降临之际,尽量少惹事儿,让人嚼舌。再说,那老太太除了心眼儿窄得点,其他还是挺好的,多年的老邻居了呀。”本来是与老太太开玩笑的香爸,给她这一引,也引岔了话儿。

“二宝降临之际?唉,怎么还没怀起呀?一天这样绷紧神经,我都要快,”

“快什么”香妈瞪起了眼睛,注意的盯住老头儿。

“想逃跑了?你在女儿女婿面前是怎么表态的?你不是同意‘艰苦三年,换来幸福三十年’的呀?再说这二宝,又不是说怀就能怀上的,”

“就是怀上,也麻烦的呀。”

香爸皱起了眉头,可香妈却意味深长的笑了。

她先鬼鬼祟祟的探出半个身子,瞅到隔壁女儿家门紧关着,然后才轻轻告诉到:“我早好妙香商量好,不管亲家的态度,先怀上再说。到时候,不怕退休老师和网络写手不高兴。老俩口自己的宝贝孙子,只怕高兴都来不及的呀。”

没想到,香爸居然也压低了嗓门儿。

沙沙沙的,有点搞笑。

“就像妙香和白驹以前那样,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先抓了儿子,再降服老爸老妈?那样好是好,可我觉得有点,有点,嗯,怎么说呢?嗯,”

搔搔自个儿脑顶,眨眨眼睛。

“是有点搞阴谋诡计,不地道的呀。”

“对对,是的呀,是这样的呀。”老太太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因为有油腻,双手微微前伸半举着,一挥一挥的,就像在舞台上表演:“为了女儿,为了彤彤,为了我家,除了不偷不抢,能用的都用上,这就叫与时俱进的呀。”

老俩口站在自家大门口,进入了角色。

完全忘记房门和铁门,都大大敝着……

“今天好心情,都站着的呀?”香妈一惊,阳阳外婆大包小包,气喘吁吁的正站在自己面前,胖脸上红晕晕的,一络斑白的头发,牢牢地斜沾在前额:“彤彤今天没到幼苗园,病了呀?”

“她外婆,买这么多菜呀?”

香妈急忙上前招呼,并伸手替她提包。

“这么重?晚上全回来吃呀?”大约是香妈懊恼自己忘了关门,和老头子的聊天被对方偷听了,神情有些做作,动作也不自然:“每天接送阳阳,晚上五六张嘴巴,够得你辛苦的,我就累不下来的呀。”

本来呢,香妈答非所问,避重就轻,接话至此。

对方也就该知趣的打住,转了话茬儿,免得双方尴尬。

可不知老太太的哪根神经短了路?或许的确是好意问候,阳阳外婆居然接着再问:“彤彤今天没到幼苗园,病了呀?”“有事儿吗”香爸忍不住了,硬硬的嗓门儿,棒棒话扔了过去。

阳阳外婆惊讶的睃睃他,仿佛回过了神儿,解释到。

“我刚才送阳阳进幼苗园时,老师在问的呀。”

香爸这才一拍自己大腿:“糟糕”十分钟后,香爸站在了幼苗园大门口。隔着紧锁着的大铁栅门,他只能将自己鼻尖,紧贴在冰冷的栅栏上,远远的朝里面打望。

上海的公有幼苗园管理规范,科学有序。

即便是相对边远的浦西,也遵纪守法,严谨自律。

早上幼苗们在外公外婆爷爷奶奶,或者爸妈的带领下,闹闹热热入园后,最外面的大铁门立即紧紧关闭,正中一把大铜锁骄傲的闪着光泽,除了幼苗的工作人员,外人一律不得进入园内。

这样就从根本上,切断了外部的一切不安全因素。

保证了幼苗们在安全的空间,生活玩乐学习和成长

一向在大铁门后一侧的保安室(传达室)里,总有当值保安在忙忙碌碌,一面不断警惕地抬头瞧铁门外,现在却空无一人,隔着栅栏可以看见,保安的大盖帽,端端正正放在桌角,一大迭报纸杂志什么的,摊在桌上,一枝签字笔,斜放在封面被翻得发白的登记册上……

大约,当值保安方便去了?

香爸那个急呀,时而眨巴着眼睛,咬着嘴唇,皱起眉头。

时而掏出手机,纯熟的翻动着,翻动着,然后,懊恼地摇着一头黑发的脑袋瓜子。在他这个年纪,居然有着这么一头乌黑的头发,是令同龄人羡慕纳的稀罕事儿。

这不,身边不一会儿就围上了好几个,貌似游手闲荡的中年男女。

男女胖瘦高矮不一,衣服口音不同。

有的跟着香爸朝铁门内打望,有的则好奇地瞅着香爸的黑发议论:“老爷子花甲了哩,还有这么一把黑发,真神哩。”“假发呗!黑得可疑,敢不敢打个赌?”一个女人咝咝咝地说一句话,眨一下眼睛。

“当初,我那一头发呀比这更浓更黑,直披到肩膀上,一走就抖动,只迷得我那口子跟在我后面,转了好几条街的呀。”

一个有些佝腰的男人,先响亮地朝地下吐一大泡口水。

右手在嘴巴上随便一抹,然后对女人啐到。

“少来了,要讲当初,俺可是个帅小伙,就是那个那个那个韩国的叫什么金秀的,秀金什么的,”旁边有有接嘴:“金秀贤”“对,金秀贤,比俺还差一帅哩……”

大上海高楼林立,潮流涌进。

可在它的许多街坊小巷,却充满了这类中年男女。

你说是扎堆空聊的外地民工也行,你猜是偷得浮生半点闲的小生意人也可,你想是略有存款轻松溜达过日的当地居民也无妨,总之,成为一景。

内心着急的香爸,被这几个男女围在正中。

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在想到平时里幼苗老师的叮嘱,心一急,额上竟濡出了微汗。

每个幼苗报名时,幼苗园都发有一张入园通知书,通知书中可白字黑字的写着:“……不能随便旷课,因病或意外之事,不能事前请假的,应尽快交上请假条……”

一辈子遵章守纪,以自己良好工作态度和职业原则,为骄傲立本的前销售大师。

自然也把一光荣传统和好习惯,全部重新落实在接送小外孙女儿的一言一行之中。

可是,今天彤彤没上园,却至今还没给彤彤老师请假或有个交待,这样是不对的,也绝对不行。这是对幼教事业的破坏,对幼苗园老师极度不尊重……

香爸右手伸进自己裤兜,掏出盒纸。

焦虑的频频看着空无一人的保安室,一面扭头着急地瞅着空无一人的院坝。

终于,甩着二手水滴的值勤保安,一步三停地出现了。幼苗园大门口三米远处是自行车道,自行车道外是就双行马路,终日车行不停,时时涌挤。上海滩寸土寸金,莫说闹市中心,就连这正在后起直追的浦西,也处处呈现着这一准则。

因此,幼苗园大门口这约三米宽的空处。

就成了修鞋匠,煎包摊,菜贩等众的必占地。

当然,幼苗园门口的大方柱上,张贴着上海市政府,公安局,还有别的什么相关管理部门,《关于保护幼苗园××××××》等相关规定,通知和条例,园方和家长们也曾和众摊多次产生过冲突,甚至相互漫骂,扔烂菜帮子和殴斗……

然而这些,不过都像东流水。

流落在大上海纷繁的日子里,缄默无声。

到最后,这事儿也就和上海滩其他正在发生的此事一样,精疲力竭的双方达成了默契。于是乎,一大早,鱼肚白在东海上空刚泛出第一缕微光,也就是上海凌晨的5点多钟,按照经过残酷内部争斗最后形成的潜规则,摊贩们便在这三米之空处开始了每日的生存之计。

届时,此处淡烟缭绕。

红炭闪烁,香味扑鼻,人声鼎沸。

晨练的大妈大伯路过,顺手为家人捎带早点;早起赶路上班的白领疾行驻足,掏出早准备好的钢蹦儿,要上一碗热豆浆,二三块刚出锅的热磁巴块或一方便盒刚煎出的煎包,坐在临时搭起的小木桌边,匆忙或悠闲的填饱空肚子。

早起排队淘超市的老太太和全职主妇,。

坐着或站着,有板有眼的伸着懒腰,打着呵欠。

闪闪亮亮的钢蹦儿,宛若麻将的骰子,在苍劲或年轻的手掌心快乐的跳着:“老板,给阿拉来一碗豆腐脑,多放点糖,三根油条,快点哦。”

一到清晨7点半—8点45分和下午16点¬—16点45分(幼苗们到园和离园时间)。

摊们便自行撤离退向二侧。

左侧是三米宽的人行道,行人们行止如此,只有拐下自行车道续行。右侧是生意兴隆的街道菜市,摊们的各式摊子,堵住了菜市大门一大部份,自然惹得菜市里缴纳税费正规经营的摊们,群情激愤。

不过,行人和菜贩们都很快地敛声,表示了理解和默认。

毕竟,兄弟姐妹来都是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在大上海讨生活,都不容易!

8点45分和16点至16点45分一到,也就是那个常年挂在幼苗园值班室的大电子钟上的三针合一,不会多一秒,也不会少一秒,呼啦啦!啦啦呼!呼呼啦!犹如训练有素的军人,左右二侧的摊们,轻巧机敏和准确无误地各归原位,或者迅速撤离,复位继续正常经营。

作者曾专门多次起早,亲眼目睹和计算。

这是一场永远发生在大上海,寻常的生活之战。

感叹上海滩海内百川,自我循环,优胜劣淘的博大胸怀和江湖力量。早上8点46分,幼苗们全部入园,全副武装的保安也退入了大铁门后,摊们最忙的时节也过去了,除了时不时鸣笛进来的校车,这儿便成了貌似游荡闲人的好去处。

于是乎,见怪不怪的值班保安。

就会神气十足的么喝几下,以显其的存在和重要。

这不,“玩儿去玩儿去,轧闹猛呀?阿拉看着眼塞的呀,玩儿去玩儿去的呀。”值班保安用标准的上海话夹京片儿,驱散着大铁门外的人们。

一个衣服较整齐的中年男,笑呵呵的扬声答到。

“大爷,你莫撵,我可是斗地猪(土地局)的局长哟。”

大家轰的笑起来,保安笑到:“赤佬,是湖北人吧?就你也是斗地猪(土地局)的局长?”湖北人说话不仅嗓门大,而且还爱把尾音提得高高的。他们说“局”字,上下嘴唇噘起来,吹口哨状,于是别人听到就是“猪”的音。

轮到中年男惊奇了,摸一把自己乱蓬蓬的头发。

“咦,这阿拉大爷怎么知道我是湖北的哟?”

“湖北赤佬,这里是上海,大上海,国际大都市,知道不?玩儿去玩儿去,轧闹猛呀?阿拉看着眼塞的呀,玩儿去玩儿去的呀。”值班保安更得意了,看得出,他很为自己是上海人骄傲,不但中气十足,而且还跺上了脚。

香爸急忙招呼到:“×队,你好!我是家长,幼苗的家长呀。”

保安毕竟是保安,嘻笑怒骂也带着警惕。

刚才玩笑逗乐之间,他早把门外这几个人瞧清楚了,也早认定了香爸是家长。很简单,因为只有真正的家长,才会有如此焦虑的神情。

看来,又是一个马大虎外公或爷爷啦。

不过,训练有素的保安是不会主动招呼的。

大上海,风起云涌,泥沙俱下,关于如何保护幼苗们的安全和健康等等,众保安们必须考核上岗,一一牢记在心,岂可以主动搭腔换来意外之险?

现在不同了。

家长一开口,就知有没有?

尽管这儿是大上海,物以稀为贵,贵得观念和习俗也不断变化,但是,幼苗家长就是幼苗园全体工作人员的衣食父母这一基本准则,却依然没变,而且对上了年纪的保安特别有效。

值班保安堆起了笑脸,马上凑过去。

“孩子哪班呀?谁是老师呀,什么事儿呀?”

“小一班,罗老师,孩子有点感冒,忘了请假呀。”香爸高兴的答到:“能否请你”“行行行的啦”值勤保安连连点头:“请你稍等等的呀”“好的,谢谢!”

瞅着保安跑向值班室,香爸眨巴着眼睛。

不由得想起了白何亲家。

其时呢,莫看曾经是国企大厂有名的销售大师,没多少文化的香爸本质上特纯,连思维也带着曾经的国企遗风,虽然小狡黠多多,为人处世却基本上按部就班,国企破产,沦为下岗,创业失败,尝尽人情冷暖,进入老年了,却依然是规规范范。

白何亲家看在眼里。

二老头儿在一起时,就有意明里暗里指点过他。

香爸尽管对此并不服气,然而多年的挫折和不幸,多少也让他有点低下头来,认真倾听。这不,活学活用,立竿见影?事实上,清贫且孤傲的香爸,血管里仍然流着上海阿拉们,自视高人一等的血液。

这种因地理环境和百年风云,沉甸下来的自我良好感觉。

在越来越汹涌澎湃的世界物质大潮挤压下。

现在成了处在生活中层,底层和最低层市民,赖以生存和拥有的唯一骄傲与自尊。反倒是那些在经济或思想上的上海滩原住民大成功者,却并不特别看重自己的“阿拉”身份。

关于这座公有幼苗园,彤彤惊天动地一降临,香爸就想到了它。

彤彤将长大,入幼苗园,升入小学,中学,还要……

总之,在香爸如今这种经济和地位下,作为准外公能做到的,也就是溜到这座公有幼苗园,里里外外的考察打听了好几番。

其他的,没说。

一个字,好!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进得去?

可就一件事儿哽在了香爸喉咙,“怎么除了园长主任老师外,其他的全是外地人的呀?”因为潜意识里的轻视和忽略,对这些值班保安呀保洁员呀和食堂师傅呀什么的,就从没在眼里,更没记住名字,也没混个脸儿熟。

为此,专以接送小外孙女儿为光荣任务的香爸,吃亏不少。

却总也没有吃一堑长一智,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香爸有所不知,他(他们)的态度,保安们早看在眼里,所以,尽管早认出了他是幼苗家长,却有意装作不知;更惨的是,本可阻止提醒的事儿,装聋作哑,让香爸陷入困境,几乎当众出丑,呼天抢地。

再说保安打了电话后,罗老师就从里间的幼苗园教室中,匆忙出来了。

“是彤彤的外公?我正担心着的呀。”

字正腔圆,韵味悠长,地地道道的沪味儿,让香爸绽开笑脸,居然脸孔有点发红:“对不起,对不起的呀,彤彤半夜有点发烧,所以没起来,我忙着送她上医院,所以现在才跑来的呀。”

嘴上说着,心里却骂着自己。

你在撒谎,结果连撒谎也不顺畅,老香,你真是白活啦。

幸亏罗老师很忙,一旦问清楚并证实了自己班上的幼苗,今天为什么没进园的原因,就抽身往回走:“是这样的呀?好好,今天就算休息吧,明天送彤彤来时,记得找我要假条补上呀。”

“一定一定,谢谢罗老师。”

香爸频频点头,高兴的看着她背影。

幼苗园管理严格,凡是注册缴费入了园的幼苗,如果在正常时间没来或由人接出,都得履行必须的书面手续。如果香爸今天不来说明补上,那么明天一早送彤彤入园,罗老师会毫不留情的批评自己,

真那样,不但自己一张老脸无处可放。

而且让心爱的小外孙女儿,也蒙上了人生第一次的阴影,这,可万万使不得的呀。

由此,香爸才更加理解到,今天香妈突然的慷慨。是的,妙香太任性,太将就彤彤啦。不说这样发展下去毁了彤彤,女婿与女儿吵架打架,就连自己以后也得被迫撒谎成性,这,这怎么得了哟?

瞧着罗老师没了影子,香爸才慢慢转身。

一面在心里咕嘟着:“得找个机会,说说妙香了。这孩子,都怪我从小宠得厉害点了的呀。”

这才发现,身边那几个中年男女都不见了,只有摊们抑扬顿挫的叫卖声。掏出手机瞅瞅,9点过一刻,香爸有些发慌了。

欧尚入乡随俗,基本上与市民淘菜同步。

不分春,早上7点正准时开门,晚上10点打烊准时关门。

欧尚的老顾客都知道,要在欧尚淘菜趁早,因为欧尚采取的营销策略,就是早开门营业中的一个多小时里,大量新鲜水嫩且价廉物美的各种居家食品,堆积如山,让广大顾客采购,进而营造一种热腾腾的气氛。拉动和带动整一天的营业额和士气。

因此,大凡在上海滩的欧尚店。

一大早就有居家大妈大伯和全职母亲,兴致勃勃和络绎不绝的赶来,绝对不是个别或暂时现像。

欧尚,己完全溶入了上海市民的日常生活,几乎成了上海老百姓的唯一选择。可是,早起的儿有食吃!过了这个宝贵的时间段,就难以保证买得到真正又新鲜又便宜的东西了。

因此,香爸一转身。

加快了脚步几,几首是小跑着。

赶拢一瞧,果然,淘货临近了末声,到处都是晃动的人头,潮汐般起伏的嗓音,混合着欧尚特制的购物车响,急切得香爸紧跑着,直接从“无购物出口”窜进了卖场。

香爸是货真价实的淘货高手,依仗着身高体大。

几乎不露痕迹的在人群中,连挤带掇强闯而行,在自己必须光顾的货架上大显身手。

不多时,就把需要采购的食品,全放进了自己的提篮。然后,又故伎重施,挤到了排成长队的结帐台。地球人都知道,不管大小,超市的结帐从来就是个瓶颈。即便是科技先进,理念潮流的法国欧尚国际连锁集团,也没能彻底敲掉这个瓶颈。

此时,不管是收银结帐台前,还是自主结帐台前。

都是黑压压各有斩获,焦急困顿的顾客,香爸只得摇摇头,选了排队稍短一路排上。

这时,突听到有人喊:“香副科,香副科,这边来。”香爸有些茫茫然,这喊声有点熟的呀,可谁是香副科的呀?“唉,哎,老香老香,这边来的呀。”香爸豁然开窍,扭头一瞅,哎,这不是蒋科吗?

但见过去的蒋科,现在的蒋老头儿。

推着购物车,正在对面的结帐台前,对自己招手呢,香爸连挤带掇的奔了过去。

都是早起淘货渡日的大伯大妈,都是似熟非熟不出区域性的邻里,所以,遇到这种突然的插队,顾客们基本上都能理解忍让,最多不高兴地咕嘟咕噜几句而己。

“是你”“是我,怎么不认识了的呀?”

蒋科笑嘻嘻的,看着昔日的部下兼同事:“买这么多,有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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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连载:上海屋檐下·第2部·第2章开源节流的评论 (共 3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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