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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摸历史的温度

2013-03-09 10:44 作者:千里马  | 1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触摸历史的温度

黄叶斌

节假日,本来是一段迎接、走进、感受、分享愉悦、温馨和憧憬的时间;可是,一次家乡的平凡之旅,却使我的心情变得沉甸甸的,好像美味佳肴之中凸显一只苍蝇,犹如一根鱼刺哽喉,至今令人耿耿于怀,不吐不快。

蛇年前夕,在朋友姚世清的邀约下,一辆桑塔纳轿车载着我们仨人在家乡的山乡田野间穿行。在车上,我问他出外干啥,他只是说出去转转。我当时挺纳闷的,天的野外景物有什么可看的?除了阴冷萧条和荒芜的景色,还有值得欣赏的美景吗?

车辆穿出城区沿着省道向东前行。约二十多分钟,我们来到了一块位于盘石岭林场和大口林场之间的丘陵地带。这里是起伏不平的山岗,一畦畦的青绿蔬菜点缀于山坡,一排排的幼木矗立于坡顶,似无言的卫士守护着这一片被人遗忘的空间。山岗脚下,只有二三排砖瓦平房横卧于苍凉之中。经过姚的介绍,我才知道,这里曾经是上世纪文革期间的军马场所在地。而现在,已经被个人买下成为林木花卉种植生产基地,面积约为千余亩。

“这里就是传闻中的军马场?”面对此时的寂寥、清冷和北风中摇曳的枯草,我一脸疑惑。(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是的,这里就是以前‘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历史遗址之一。前不久,我曾经陪同一位曾经在此地工作过的朋友寻访。那时,军马场喂养着几百匹军马,守护军马场的官兵生活条件较差,他们住的都是简易的棚户呢。”姚用手指着一些前军马场遗存的房舍向我们讲述着。朋友是一个好较广泛的人,他除了喜爱收藏、摄影、写作以外,还对家乡钟祥境内的历史文化很感兴趣,时常邀上三五朋友踏访钟祥境内的一些文化遗存和历史遗迹,并且留下了一些考证的文字,在朋友圈子中是有口皆碑的。

听着朋友的娓娓而谈,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批批军马在山岗上或悠闲啃草或嬉戏追逐的场面。那时,一定是暖花开时节,满山坡的绿草争先恐后地探视出自己的笑脸,在与军马的亲近和吻别中奉献出自己的生命、营养着战马的体魄。而那些养护军马的官兵们却在这片与军马为友的时空里,奉献着自己的青春年华。这是何等寂寞枯燥的日子啊!可惜,我还没有看见有关这方面的文学记忆,只能在想象中体会着这段特殊的经历。

因为正是腊月期间,在山岗上逗留几乎未见人影,我们也没有进入平房内探访。在返回途中,我们遇见了一个朋友以前的一位同事,朋友的这位同事内退后,应聘到这个林木花卉种植生产基地做财务,现正值腊月间,基地员工都放了假,只有他留守在这里值班。他见到我们很高兴,再三挽留我们在这吃午饭,但我们还是谢绝了他的好意,又驱车直奔大洪山南麓的客店山区,打算去寻访抱虎山庄(一处清朝末年当地一个有钱人修建的庄园),后经打听,抱虎山庄地处钟随交界处,路途较远,且车进不去。我们放弃了去的打算,调回车头向着张集山区进发。

这两个山区乡镇是近邻,山水相连,林木茂盛,都是湖北省旅游名镇,如黄仙洞自然遗址。在两个乡镇之间,已经联通了山区水泥公路,在平坦而蜿蜒的山路间行驶,犹如在绿浪波谷中回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我们停车在路边的一家农家饭庄就餐。农家从深山里搬到路边居住,同时也能够开展饭庄经营。前后两排建筑,一栋三层楼房和一排平房,中间是厨房和储藏室。农家男主人到朋友家里杀猪去了。他家里的墙壁上挂满了腌制的腊货。很快,女主人就拿出了四个农家菜,全是农家风味,地道淳朴,价格适中。

在边走边问路中,我们在山路上迂回。朋友带领我们去观摩当地的千亩竹林,结果花费大量时间寻找到目的地后,我们停车徒步山间小路二十多分钟前往,却是了无踪影。原来,当地村民曾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在该村与随州交界的山坳处建立千亩竹林发展集体经济,后因气候、土壤不适宜竹木生长,加之后期管理不善,这片竹林因此而荒废,现只留下寥寥无几的几支竹伫立在寒风里。看到这种时过境迁面目全非的景象,心里感到很凄惶,我们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离开了这片曾是白云抱幽石,绿筱媚清涟的山坳。

出了山坳,当地的村民热情地告诉我们,从这儿去云峰禅寺不远,让我们不妨去看看。云峰禅寺坐落于张集镇杨畈村境内的九华寨上,九华寨海拔约五百米左右,山势奇伟、险峻,风景秀丽,文化底蕴深厚。云峰禅寺建在九华寨山腰处,这里地势开阔,有山有树有水,是一处难得的佛家胜地。从山脚到达禅寺,驱车约需二十分钟左右。其中,车道似乎是刚刚开辟出来的,坑洼不平颠簸不已,也只有一辆车距行驶,错车时需小心翼翼地避让。山势陡峭,几处转弯几乎有七八十度,稍有不慎即可出现翻车事故。在师傅的谨慎驾驶下,我揪着一颗心终于随着车辆安全抵达山顶。举目眺望,四周松柏掩映,云烟环绕,雾海茫茫,云峰禅寺隐藏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云峰禅寺依照山势而建主寺庙高大宏伟,如一座小型的影剧院般的架构,净空约有四层楼高,其周边建有配套的住宿、餐饮设施。只是云峰禅寺是一处新建的寺院,整个工程还没有完工,有十几个工人在为地面抹上水泥地坪,而内部装修还没有开始。几辆大型载重车和挖掘机来往穿梭,工地上到处堆放着砖石沙料等工程物质。据说,整个工程投资约需一亿元人民币。工程所需投资是湖北当阳市的宗教爱国人士募捐而来,施工人员也是当阳市建筑队的。也有几辆轿车载着施工老板或旅游观光者鱼贯进出。在一个约一吨重的铜制吊钟前,我发现上面镌刻着“九华云雾禅寺”的字样和龙饰浮雕,可能在开业之际悬置于大殿之上吧。

面对此情此境,我又疑惑了:外地的禅寺主持及其宗教界,为何会把资金和精力投放到数百公里之外的一座山上?是为了一种禅意精神的皈依,还是为了开发更大的旅游市场?是给当地人保留一块洁净的神灵宝地、弘扬中华传统文化之需,还是具有借鸡生蛋的宏大气魄而带动地方经济的发展?也许这些动机兼而有之吧。当然,有之比没有好,激活刺激比混沌麻木好。我的猜测只能是一种杞人忧天而已。否则,怎么会有我们此行呢?

下山后,我们来到靠近公路边的一排村寨前。早就听说,原李先念部队曾经在此地与日寇周旋抗衡过,并且还有一处旧址。于是,在朋友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一家村民的屋舍前。这里好像是一片废墟了,与我想象中的景象大相径庭:颓废而陈旧的土砖墙壁上,几处裂痕记载着历史的风影像,摇摇欲坠的建筑好像在发出最后的呼喊;四合院式的格局,在中间天井处种植有一棵梅花树,几瓣正在释放的梅花馨香似乎还在倾吐着人间的温暖;内部墙面上,依稀可辨几条文革中的标语口号;几件大人小孩的衣物晾晒在屋檐下面随风飘荡,似乎昭示着一种后人的心声。

我们走进里屋,大喊几声“家里有人吗”。片刻,一位老者从幽暗而低矮的南屋走出。他头戴一顶棉绒帽,眼睛眯笑着,满嘴豁口掉牙,身穿一件羽绒服,身材中等,稍显瘦弱,额头上的皱纹和着黝黑的皮肤,仿佛从历史的黑洞里穿越而出。

“欢迎领导来参观指导……”几句方言口音从他的口腔里吐出,有几分喜悦的应付也有无奈的勉强。看来,他对前来观看的外地游客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介绍和问答之间也是驾轻就熟。

“打扰了。请问这里是新四军的旧址吗?”我上前握住老者的手,好像把一段几乎遗忘的历史联结起来了。虽然他的手掌显得有些粗糙,如小蛇般的青筋凸出,但是,还是十分有力的。

“是的,这里曾是原新四军江汉纵队的印刷厂,也就是现在湖北日报社的前身。这里的几间房屋,都是他们的办公地点,分为编辑室、校对室、印刷室等。……”老者已经76岁了,他姓薛,有兄弟4人,目前和一个患有疾病的兄弟合住在一起。惊人的记忆力还能够把他的回想拉到历史的切片中去,包括他的父母亲家人对当时革命的贡献和岁月沧桑的洗礼。

简短介绍了一下老屋的历史辉煌后,他转身很快从房间拿出一块匾牌。那是一块约40x50平方厘米的木板,上面用红色书写着几个楷体大字:全县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钟祥县人民政府一九八五年三月二十日公布。他说,近年来,各地来的参观者不计其数,前不久,省城的媒体编辑记者们还来到这里进行了传统教育。可是,现在的旧居条件却越来越差了,几乎成为废墟了。上面虽然对我给予了维护管理补贴(每月200元),但是,对房屋的维修整治我是无能为力啊。尽管上面也拨付了专款的,可是,不知怎么没有使用到这里……

面对着老者的讲解和吁求,我们无言了。我们在匾牌前留影取证,老者的形象和历史的回音,却留在了我们心灵的底片里,化为一种沉重的负担压得我们透不过气来。无数英烈们为了我们今天的幸福,把热血抛洒在了这块热土上,难道他们的遗址不应该得到有效的保护吗?而朴实勤劳的老百姓,为了革命也是付出了许多艰辛的。可是,他们如今的生活怎样呢?有人来到这里给予切实的关心和帮助吗?

走出这块革命遗址,我再次回望,突然发现,在山区的不足十公里的范围内,竟然出现了一种极大的反差或悖论:一方面,为了香火的延续和祭祀的繁荣,大动土木引来八方关注;另一方面,对于我们前世的历史和殷红的热血却视而不见麻木不仁,让历史的孤魂在寒风中哀号。这种对比给人的震撼和羞愧,如今有多少人为此动情而悔改呢?

历史是有眼睛的。它一直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注视着、期待着后人的关怀和回馈,辨析着人类成长的时代足迹。

历史是有感情的。它懂得往昔的日子里所经历的一切,并在岁月的长河里留下遥远而深情的记忆浮标。

历史是有温度的。它需要一种良知和责任的熨焐,才可能获得一种长久的感念和悠远的恩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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