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口安身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诗人裴多菲的浪漫情怀令多少青年神往啊，若我们将这种情怀在生活中诠释出来会怎样呢。

中考质量分析会上，领导们轮番上阵，喋喋不休地唠叨着。

教导主任条条是道地分析到：“今年中考成绩不怎么好，怎么回事呢？咱们学校领导班子特团结，是过硬的团体。我想啊，重点是我们的老师、缺少内功。”老师们有些骚动。

教学校长夺过话筒厉声道：“听着，嘚嘚什么呀，顶数三四十岁的老娘们讨厌，我看呀，哼、也就是水蝎子扛铁锨不怎么地。”会场里嘟哝声更大了。

校长挺直了身子，拿过话筒，郑重的说道：“嘟哝能解决问题吗？老师们还是多用点心好，混是不行的，恐怕混到白发苍苍还是个二级老师。”(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一个好事的青年腾的站起来掷地有声地说道：“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领导政策失误，我们能怎么样,干嘛拿老师出气呀。”会场顿时静得出奇，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校长刚想向大喊又觉出不对，就耷拉着脑袋说：“散会。”

这事是过去了，老师们也淡忘了。可事的结果却没完，领导记在心里，落实到行动上，而且在他们之间传承者。好事的青年已经步入中年，乌发中已掩饰不住丝丝白发，但确实老在二级那停着。

活生生的经验告诉我们：“沉默才能保全自己。”于是乎，我们蛰伏着、不轻易表达观点了。

我们的沉默保全了了什么呢？

元旦联欢会后会餐是学校的惯例。那一年的会餐在学校餐厅举办。

联欢会后、老师们兴冲冲的来到餐厅，一份份的饭菜已经盛好放在餐桌上，好诱人呀，可到近前，人们才惊愕地发现——没有筷子。中华民族要像印度人就好喽，用手抓着吃，可我们有了老夫子的礼节、规矩，没有筷子怎敢动嘴，所以，垂涎欲滴的饭菜只能看着、等待着。只有等到领导到齐了，拜完年以后才会发筷子、才能动嘴吃，这是对领导的尊重。唉，我们这些老师呀、就是见识少、没出息、见着吃的就管不住自己，让领导操心想出这妙招。在这寒冬里，尽管饭凉了，菜凝固了，我们还是陪着、讪笑着、咀嚼着。

个中的感受怎么说呢，我们活着，忍气吞声的活着。

我们漠然的活着，似乎失去了感知。不过，青年人还是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还是去表达自己的诉求的。

学期初，任课的老师都会拿到自己的课表。有一年，小M拿到课表后、望着天女散花似的课表——全是上午第4节、下午第1、3、4节课，愤怒至极，她怒气冲冲地找到年级主任，诉说自己的不满。本来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正赶上兄弟校的领导在此锻炼，而且正好看到这一幕，作为领导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气呢？于是乎就有了对校长的哭诉。于是就有了校会上的一幕。

校长阴沉着脸，低声说道：“我们老师、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当着外人跟主任发脾气，你们想干啥？都想当爷爷，谁当孙子？……。学校就像一颗树，树干、枝桠、树叶层次分明，遇到风吹雨打、落下来的首先是树叶。你看战场上的炮灰、挨枪子的，总是士兵……。”句句话如子弹一样扫射着我们。会场里鸦雀无声，静默得令人窒息。只有那个吓呆了的年轻女孩，躲在座椅上啜泣着。

我们是无名鼠辈，我们的饭碗是领导赏的，只要苟活就得为稻粱谋，哪敢对这样的扫射表达不满呢？哪敢奢望平等、自由、公正呢。我们时刻谨记的，只是古人的教诲：“口是祸之门，舌是斩身刀，闭嘴深藏舌，安身处处牢。”

我们活着，只为了延长这个肉体的寿命，只会在心中默念着勇者的诗句，只会在课堂上装模做样地给孩子们朗诵， 哪敢有叶挺将军的壮怀激烈呦：

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

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

一个声音高叫着：

——爬出来吧，给你自由！

我渴望自由，

但我深深地知道——

人的身躯怎能从狗洞子里爬出！

我希望有一天

地下的烈火，

将我连这活棺材一齐烧掉，

我应该在烈火与热血中得到永生！

————完稿于2011年暑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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