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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年货(原创)

2013-02-04 13:16 作者:关山布衣  | 1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一交上腊月,人们便忙活开了,忙活着办年货。

我们住在深山老林里,腊月里的办年货成了一件极其劳累的事情。少小的时候家境贫寒,每年的办年货成了父母最愁肠的事情:肉是自家喂养的老八眉黑猪,虽然瘦得脊梁骨可以切菜,但毕竟有那么一头猪,过一个油汪汪的年是没有问题的了,愁肠的是要给我们买新衣裳。那时候的布票是按照分自留地的人数分发的,而自留地的划分年限是以1961年出生为界限的,我们兄弟姊妹七人,只有大哥和父母有自留地,也就是说,一家九口人,只有三个人有布票,在当时,三个人的布票也只够给一个大人买一身衣服的布料。我家在村子里是最穷的家庭,母亲常年有病,只有父亲一个劳力挣工分,钱对于我家来说是最稀罕的东西了。即就如此,每年的腊月,父母都要千方百计地设法给我们换上新衣裳,哪怕换一件也好。

换新衣裳的钱全靠父亲割扫帚。平日里要给生产队出工,只有到了三九隆,大封山之后,生产队算是放假了,这时候,父亲就缠上毛帘子,穿上麻鞋,踏着没过小腿的厚雪,进林割毛竹,割回来后扎成扫帚,再用毛驴驮到山外十五里的供销分社,一把扫帚买一角五分钱。父亲一天可以割十来个扫帚,能变卖差不多两块钱。只是割毛竹的人太多,近处的都割光了,只好七八十里甚至百里之外的深林里去寻找毛竹。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每天早上八九点父亲进林,一直到晚上八九点才回来,有时候到冬的十点才回来,好在那时候的雪厚,父亲可以拖着捆好的毛竹往回溜,省去了负荷的劳累。虽然如此,每天晚上回来,父亲几乎成了一个雪人,棉裤冻得铁硬,麻鞋和毛帘子冻成了一个冰棒,要在大火前烤好多时候才能脱下鞋来。等父亲脱下麻鞋,褪下毛帘子,我就忙着把它们在炕洞里放好,以便到第二天早晨父亲进山的时候能被熏干。

劳累了一天的父亲吃过母亲留给他的晚饭,还不得歇息,要把删好的毛竹抱进屋里,六十根一把的扎成扫帚,每晚上要扎完十个扫帚才睡觉,那时候,我们早已经进入乡了。父亲就是靠着超乎常人的韧性,在每年的腊月末都会给我们大的几个换上一件新衣裳。母亲把我们穿小了的衣裳,翻新一遍改作成弟妹们能穿的衣裳,看起来也像新的一样。除此之外,母亲还要给我们每人做一双新鞋。就在那滴水成冰的山村冬夜,我家昏暗的油灯下,父亲忙着扎扫帚,母亲忙着做鞋子,这样的情景持续了好多年好多年,成了我今生不能忘记的图像。

那时候父亲办年货,要到五十里路外的马峡去办。逢集日那天,父亲在鸡叫三遍就起来生火,熬茶喝,母亲忙着给父亲做一些吃的,完了之后父亲就顶着繁星去赶集了,到晚上八九点才能回来,买多买少的东西,就靠父亲的力气背回来。

父亲老了,轮到我办年货了。一交上腊月,每个集日都要到马峡赶集,买豆腐买白菜买年画,当然还要买鞭炮香裱纸烛之类的。赶集的前夜,都要做一番计划,列一个单子,可是赶集回来却发现又遗漏了不少的东西,只好再计划再列单子,到下一个集日再去购买。我办年货的那几年,从马峡到沟口的三十几里路,可以掏两块钱坐奔奔车,进山的十几里路就要靠人力背运了。那时候的雪很是慷慨,一到冬季,最少要落三四场厚雪,我们的山路,积雪盈尺,没过小腿。赶集的人们每人负荷四五十斤,艰难而兴奋地在山道上跋涉着,累得走不动了,就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歇缓,等到缓过劲来了,再继续赶路,三番五次的歇缓之后,最后拼着剩余的一点点力气,挣扎着踏进自家的门槛,那时候已经是精疲力竭,浑身被汗水湿透了。虽然如此的劳累,心中却喜欢得很,因为这样的劳累,就是为了一个丰盈圆满的年啊!(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自从把家安在城里之后,免除了办年货的负重之累,在解脱之余又有几分失落,那种累并快乐着的感觉再也不会有了。然而一过腊月八,看着街道里人头攒动,手提肩扛地往家里办年货,我就浑身烦躁,便有事没事的挤进熙熙攘攘的人群,去感受那种忙碌的快活和热烈。加杂在人群里,随着人流逛正街,逛小巷,也逛商场,逛够了也累了,就拎一把葱几棵芹菜或者买二斤瓜子提上回家,也算是在办年货了。

就这样一天逛着买着,不觉已就到了送灶神的小年,剩下的日子就越发急火潦草的忙碌了,三忙两忙地功夫,除夕已经慢腾腾地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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