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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娃(原创)

2013-01-21 19:20 作者:关山布衣  | 2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很偶然的就记起了丑娃。

丑娃是我曾经伙伴,虽然他要比我大十来岁,我们却有着两年多的友谊,仔细说起来,他还是教我放牛的师傅呢!

打我上小学起,就记得丑娃是生产队里的放牛娃。丑娃家在北山上的严家湾,名字虽然叫丑娃,人却一点也不丑,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就是长得矮壮敦实了一点,高度不足宽幅有余,皮肤黧黑,头大眼大嘴大嘴皮厚实,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丑娃不识字,也没有官名,生产队的工分表上写的就是“王丑娃”。打小到他离开苍沟,无论老幼,都叫他丑娃,他也不在意,谁叫应谁,一脸的乐呵呵。他虽然不识字,但是对于牛驴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还能用土方子治疗一些牛驴的常见疾病,甚至还能劁猪。那时候闹钟很少,手表就更是稀罕物了,人们掌握时间大多就是看太阳。不识字没有走出山外的丑娃,对于时间的约莫却出奇的准确,误差仅仅在十分钟左右。有人几次在天和阴天和丑娃打赌,叫他估摸时间,结果都是丑娃赢了,这一点很令众人称奇。

丑娃给生产队里放牧着二十来头牛驴,每个牛驴他都给安了名字,那些名字有的是根据牛驴的体型、性格起的,还算有根有据,有些牛驴的名字就很令人不解了。我记得生产队里的母牛里面,有一头年轻的母牛被丑娃叫做“大柳猴”,这就很令人费解,因为村子里的人常把那些打扮,轻浮不自重的女性称作“柳猴”的,那母牛咋就也成了“柳猴”呢?后来和丑娃在一起放牛,就这个问题请教过他,他说那牛爱跑,爱吃嫩草,不像其它牛老实,所以就给起了个“柳猴”的名字。他咧着那张大嘴呵呵地笑着,还将了我一军:“你说我起的这名字好着哩么?”我很佩服的点头赞同,他笑得就更加响亮了,唾沫星子溅了我一脸。

高中毕业之后,高考名落松山,我灰溜溜的回到了家里。那时候刚刚试着包产到户,牲口还还没有分到户,为了给家里挣些工分,减轻父亲的负担,我就跟着丑娃给生产队里放牛,做了丑娃的徒弟,成了一个放牛娃。(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刚开始放牛,充满了好奇,再加上自由自在,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可是日子长了,就又觉着无聊、烦躁。尤其是天,早上牛赶出去的迟了,太阳毒辣辣的热,牛虻群舞,咬得牛们四处乱跑,钻进树林里吆喝不出来,须得跑到牛跟前驱赶才行。因为牛们躲避了牛虻,没有吃饱肚子,中午赶牛回去,队长一看牛肚子瘪瘪的,那张黑脸拉得老长老长,动不动就以不计工分要挟。下午稍微热得慢了一点,可是蛇、蚊又开始肆虐,我的心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有一次,被丑娃叫做“四柳猴”的一头母牛就被蛇咬了脸,一瞬间牛头肿胀的如背篼一般大小,等到请兽医进山,已经无回天之力了,那头健美的母牛最后就肿胀成了一个球形,被活活的肿胀死了。为了驱赶蛇、蚊的叮咬,我跟上丑娃开始学着卷旱烟抽,因为那烟味实在太浓,老远就能闻到,蛇、蚊避而远之。秋天放牛就更加苦辛了。山里的秋天,雨多晴少,尤其是阴雨连绵的日子,一下就是十天半个月,牛吃饱了钻进林里不出来,又得一头一头地往外赶,等到找全了所有的牛驴,浑身早就成了落汤鸡。就在我们冷得浑身哆嗦的时候,丑娃就会生起一堆篝火,叫我们烘烤湿透了衣裳。

不管天下多大的雨,丑娃都会生着篝火。有好几次我们的火柴皮被淋湿了,怎么划都划不着。就在大家近乎绝望的时候,只见丑娃把火柴头塞进耳朵眼里捂了一会儿,又把两节枯木互相摩擦,到能闻见焦糊味的时候,他把那火柴在枯木上轻轻一划,“嗤啦”一声就着了,再点燃在巨石下面收刮来的枯苔藓、桦树皮,很快就会燃起一堆熊熊大火,我们不仅可以烘烤衣裳,还能烧洋芋,烤馍馍呢!丑娃虽然是我们里面的老大,却从来不偷懒,更不欺负我们,时时像个大哥一样关爱、呵护着我们。有时候牛跑丢了,眼看着天黑了,丑娃就叫我们先赶牛回去,他留下来继续找寻。有一回公牛“大卵子”跑丢了,丑娃又一个去找,结果后半了,“大卵子”都回来了却还不见人的影子,队长着急了,吆喝了十来个小伙子去找寻,结果在一处悬崖下面找到了摔伤了腰的丑娃。原来他在找牛的时候,一脚踩在了枯叶下面的冻冰上,一溜就摔下了悬崖,扭伤了腰,好在那悬崖并不太高,伤的也不是太重,在炕上躺了半个月就能下地走动了。

丑娃在给生产队当了整整二十三年放牛娃之后,随着大包干的落实,终于放下了吆牛的鞭子,不再是放牛娃了。放惯了牛的丑娃根本就不会做农活,他的哥哥也嫌他在地里碍手碍脚的,就随他一天进山采药、割毛竹之类的。结果丑娃一年采野药、割毛竹的收入比哥哥种庄稼的收入要高得多,便不再嫌弃他,任由他自由自在地进林割毛竹上山采野药。

我做了教师之后的第三年,丑娃和哥哥、老母亲一起搬出了苍沟,迁居到他们以前的老家三道沟去了。从此便与丑娃的见面很稀少了。偶尔也能见到他回山里割些毛竹,编牛笼嘴鸡罩箻啥的,说是好换些油盐钱,因为山外变钱的法子比山里少得多。

一晃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过丑娃了,他也应该是六十来岁的人了。前两天和父亲在一起闲聊,说到了丑娃,父亲说丑娃过得好着呢,虽然还是孤身一人,但是身体硬朗,在新窑煤矿拾着卖炭着呢,一年要弄个三两万元呢,荤吃大喝的美着呢!我问父亲咋知道的这么详细呢,父亲说前几天有村子里的老邻居来看他,告诉他的,说是前一阵子丑娃也回苍沟里去转了一圈,人精神的很。

我为丑娃感到欣慰,这个我昔日的朋友,不识一字的放牛娃,一个老鳏夫,也过上了舒坦的日子,真令我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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