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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虎,威尔

2018-04-24 08:13 作者:掌心化雪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黑虎, 威尔

鲍挺进

今天,读到好友一篇关于狗的文章,《无人关的黄狗》,不禁想起我小时候自己养的一条黑狗。

小时候,我养的狗,也是一只流浪狗。因为流浪,毛不光亮,但浑身漆黑。它是跟在我父亲后面回来的,到我家后,不走了,父亲赶它走也不走。

父亲是个讨厌狗的人。

一则他对我守寡早的奶奶特顺。奶奶七十出头,满头白发,只剩下几颗门牙。父亲每次外出回家总不会空着手,至少总要带只烧饼,实在是忘了,也会抓把花生,花生米嚼碎后,用汤勺送到我奶奶嘴里。奶奶虽出生地主家,但心善。她常说,心善的人,不吃牛肉的,牛是苦牲士,出荒力,任劳任怨;心善的人家是不养狗的,邻居串不得门,亲戚上不了门。(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二则邻居家养了条狗,这狗虽不壮实,可皮毛光亮,亮得流油,却是条恶狗,从他家门前走的多数人,都得提心吊胆。

它如此这般,是因为它对狗仗人势钻研得炉火纯青。

它主人是小公社的社长,小公社不存在后,做村长,这全凭当副县长的三弟。不知什么理由,村长亲自督阵,扒了十几户人家的祖坟,可又留了些坟墓。

平日里,有人上他家,都会遭狗咬的,就是书记、乡长上他家门,也会被这畜牲吓得直喊叫。但这畜牲对上门送礼的,上门做杂事的,总是把个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还在他们身上蹭蹭,显得格外亲近有缘!

那只游走在我家门前屋后的狗,最终没有被赶走,主要是我每到饭期都偷偷给它点吃的,从碗里省下两块红薯。奶奶看在眼里,对父亲说,这狗还是养了吧,这孩子心善,狗好歹也是条命,再说,这狗也善,不叫不闹!奶奶发话了,狗也就不用赶了,从此,它不流浪了。

那时候,人都吃不饱,狗也不娇气,连屎都吃。

平时,我总不会让它的食盆空着,因为见不得狗去吃屎。要是家里来客人,我都会在狗食里藏几片肉。它也时不时到庄上人家串串门,它不讨人嫌,人家也会给他吃的,小孩子也喜欢它,常常见到小孩子们捋它的毛。它更知恩图报。每天晚上我上自修,总跟在我后面,直把我送进校门;夜自修一结束,不知它从什么地方就钻了出来,又伴着我回家;它睡觉,总是放着自己的窝,趴在我的床前!要是我一觉醒来见不到它的影子,准会在庄口找到坐着的它。

说也奇怪,这条狗来我家后不久,村上宁静多了,邻居家的恶狗变老实了,在家也不死吵鬼叫的,跟它主人从我家门前过,尾巴总夹着。为这,它主人还把兽医请上门,以为是病了,可兽医始终没给个说法!

奶奶说,可能是我家的狗护庄是多管了闲事,被邻居家那不可一世的狗,半夜约出去较量过!

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我真见到了它们半回合的较量。

那是副县长到他二哥家来的一天中午。这天,来村长家的人特别多,县长临走时,村长带着前呼后拥的一群人相送,那狗也出门相送,趾高气扬,摇头摆尾,神气活现。

结果我家的狗演绎了回狗胆包天。只见它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放射着冷冷的寒光,扎煞起脖子上的毛,前脚一伸,后腿一沉,嘴里发着呜呜的声响,一个纵身扑向村长家的的狗。

我家的黑狗还没近到它身边,它早已吓破了胆,自个儿躺在地上,四脚朝天,颤个不停,而且定格了好久。

这情景让在场的人也怔住了,我急忙把狗赶回家,好在它见好就收。而县长却是猛地一脚,踢向他二哥家的狗,踢得它嗷嗷直叫,夹着尾巴溜回去了,地上留了一汪狗尿。县长看着这汪尿,丢下一句,这怂货,怂成个狗熊!有人插话,再熊的狗熊也是熊!不少人捂嘴偷笑!县长悻悻而去,人群这才散去!

村长打回时,叉着腰在我家门前理论:打狗还看主人面呢!小名二狗子的民兵营长一听,抄起我家门口的铁叉,要找狗算账!

庄上人大多怕二狗子,背后总说他是村长的另一条狗。每次村长最前面走,后面就是他家的狗,狗后面跟的保准是民兵营长,总喜欢在人面前吆五喝六的。

村支书一句:狗跟狗的事,就像小孩跟小孩闹,人跟狗没计较头!这才算了了这一幕!

几天后,二狗子带全村民兵打狗,饱了民兵们几顿。那阵子,狗叫得惨,吃狗肉的吃得欢。最终全村只留了村长家的那条,又恢复到从前的全庄闻犬吠,一片咒骂声!

父亲找二狗子要回我家那条黑狗的皮,把它挂在墙上。说来奇怪,自从我家墙上挂了那张狗皮,邻居家的恶狗乖巧了!我奶奶说,还是这狗皮威武!

小时候不懂这话什么意思,只知道这狗皮的后话。

狗皮挂墙上的一个星期后,村长拎了两瓶酒上门,说要买我家墙上的那块狗皮,我说,找二狗子要去,全村打了那么多的狗,他家的狗皮多!可村长还是硬着头皮拿走了。

这狗皮被村长拿去做了狗皮帽子,人一下子好像长高了不少,威风着呢。不过,个把月后,村长死了,听说是头疼死的。

至于我家那条黑狗的尸骨,得来也是巧合。

得知全村的狗被打后,我爸不光要了狗皮,还要狗尸骨,只是一堆狗尸骨,怎么也不能确认哪个是自家的,也就罢了。吃狗肉的人能留下骨头,还真是有吃相!其实,这都是留给村长,孝顺他家的狗的。他家的狗吃相也不错,最后留了一具尸骨,不光几天都没吃它,还几天没进食。

村长夫人毕竟是女人,女人心软,把它拎到我家!我问她,怎么知道是我家的,她也没答话就气鼓鼓地走了。也是的,这还用问!

我问奶奶,把它埋哪里?奶奶说,埋门口路边!这回,父亲做了回主,说,埋庄口的河边吧!我还以为是“河”处埋忠骨呢!父亲说,不是你那个意思,是让它继续护庄的!

读了《无人关爱的黄狗》后,不觉歉疚起来,人家狗再流浪,还有个使唤的名字,我怎么就没给它取个名,虽不曾使唤过它,但在铭心刻骨的记忆里总该有个对得起它的名字吧。

想想它的样子,叫它黑虎挺合适,想想有关它的事,觉得叫它威尔更好。威尔,就算是追封它的谥号吧!这追封狗名,虽显得荒唐,但也不至于荒唐到像兰陵王封狗为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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