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冬天》之四《小火箱》

这幅图，让我瞬间回到了儿时的故乡，这仿佛就是我儿时冬天上学的景象。

图中小伙伴们伸手取暖的设施，在我的故乡，叫做“火箱”，是便携式的取暖设施，是冬天小伙伴们上学时必备的取暖神器。

那时候没有空调，没有电暖器，没有暖宝宝，没有热水袋，甚至没有毛皮鞋和手套；富裕人家能够自己做一双棉布鞋、织一双毛线手套给上学的孩子就算不错了；普通人家的孩子是没有棉鞋和手套的，鞋子基本上都是标配的解放鞋，袜子是长筒的纱袜；贫穷人家的小孩连鞋子、袜子都是破的，在隆冬的日子里常常鞋子袜子里都是泥水。因此，在寒冷的四面透风的教室上课，冻得发抖、手脚耳朵长冻疮、脸上冻得开裂都是常见的事情。这时，小火箱，就是每个小朋友必备的取暖神器了。

小火箱一般就是木制的小提箱，像上图铁制的火箱是少之又少的，中间放一个陶制的小火钵，火钵里盛上炭火，炭火用灰烬掩盖着，不让其变成明火，以便慢慢燃烧，一钵小炭火可以用上一天。火钵里的火舌子分为很多种：富裕人家的孩子，一般用得起市场购买的炭窑里专门烧制的杂木炭，这种木炭很耐烧，在小火箱里能保持一天的温暖；另外就是榨油时剩下的油枯饼，这种炭也比较耐烧，也可以保持一天；最差的就是茶子壳和烧饭时的杂柴火舌，这些都是不耐烧的，一般只能保持一个上午，到下午就熄灭了。

上学放学路上，最美的风景就是所有的小朋友一人提一个火箱。上一年级的小朋友，往往连火箱都提不动，就让哥哥姐姐们帮忙提上。有淘气的小朋友往往在上学放学的路上你追我赶，常常就会导致摔跤，这一摔跤不打紧，一箱火彻底泼洒了，甚至陶制的火钵都摔个稀碎，这一天就得挨冻了。冬天雨雪路滑，即使不追逐，常常也会导致摔跤，也会导致火钵摔碎。摔碎的火钵是需要专门去镇上买的，因为不逢赶集的时间或者家里没有钱，就只能用一个大一点的菜碗临时替代火钵了，因此，小朋友的火箱中，各式的火钵都有。

上课时火箱是不能放到桌面的，只能把火箱踩在脚下。那时又没有小被子，只是把双脚踩在小木箱的上沿，感受炭火的温暖从鞋底和裤管里往身上涌，整个人猴在课桌前，一猴就是一节课的时间。那时候的解放鞋都是橡胶底的，不耐高温不耐烤，常常能够闻到焦臭的橡胶味，小朋友就会东张西望，相互用眼神提醒谁的鞋子烧掉了。更有趣的是，有些小朋友上课打瞌睡，原本放在箱沿上的脚直接掉进了火钵里，一会儿就浓烟起来或焦臭异常，这时同桌的小朋友赶紧把他（她）拍醒，也赶紧灭火。或者，小朋友打瞌睡，脚下的火箱被踩得失去重心，直接翻到洒泼，也得赶紧收拾。这样的小事故在学校的课堂里几乎每天都发生着，所以，穿破鞋、破袜子、破裤子的小朋友有增无减。(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下课后就是小伙伴们提上小火箱聚拢一起集体暖手或者做游戏的时刻。烤烤手，再踢踢房子，打打纸板，捡捡石子。对于洒泼了火钵的人，大家就相互匀一些火舌给他（她），否则就要受冻了。淳朴的山村造就淳朴的人们，相互帮助从儿提时代的小火箱中就孕育起来了。

那时候上学都是走读。没有家长接送，中午也不回家，没有中餐，因为早晚两餐都吃不饱呢！所以，条件稍好的家庭，会让孩子的书包里放一个红薯，接近中午的最后一节课就把红薯煨在火箱里，到中午休息的时光就可以美美吃一顿了。往往红薯直接在下课前就煨煳了，课堂上弥漫着红薯的煳味；往往红薯只煨成半生半熟，火就灭了。这些都不影响小朋友将就着吃了，一嘴的焦煳，一嘴的夹生味，只要能充饥就很好了。穷一点的孩子，没有吃食，就趁着中午时光，提升火箱跑到学校附近的大山里去捡些野果或者地里剩下的可吃的东西。那时候虽然艰苦，但是小朋友们的脸上却是欢乐的。

小火箱当然不是上学的小朋友们的专利，因为便携，家里面的大人小孩都可以用上，外出聚 会可用，外出劳作可用，临时烘焙衣物也可以用。说到烘焙衣物，就得说两个趣事。农村小孩常常尿床，我们故乡人们的办法就是，弄一个小火箱放在尿湿的地图上，用棉被把火箱罩上，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就干透了；冬天天冷，被子冰冷，谁也不愿意第一个进被窝，因此，就弄个小火箱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先暖暖被窝，这样再进去睡觉就非常温暖舒服。但是这两件事常常也会发生意外，就是不小心把小火箱弄倒，火舌子直接泼洒在床单上迅速把床单烧一个大洞，这是最得不偿失的，因此常常需要一个人看护着。

小火箱，在我们小的时候或者更早的年代，是新嫁娘必备的嫁妆之一，漆成红色的。因为孩子多，每户人家也至少有两三个火箱。小火箱，曾经的生活必备品，它陪伴着一代一代的故乡人长大，送走一代一代的故乡人远走高飞；现在，它却因为经济的发展、科技的进步、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而逐渐退出了人们的生活舞台。当前的故乡，已经很少见到冬天提着火箱的人们了，火箱都已经束之角落，或者直接淘汰了。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小火箱，也只能在民俗博物馆里才能见到了！

小火箱被时代淘汰了，但是却无法淘汰我关于小火箱的温馨和充满童趣的记忆。小火箱所代表的那段历史和曾经陪伴我们走过的艰难岁月，是我人生丰碑的基石，让我知道，我扎根的大山深处，伟岸的风骨和坚韧的文化一直滋养着我，让我在人生的道路上昂首而立、乐观前行！

2017.11.16

注：图片来自网络，鸣谢不知名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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