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老幺

2017-11-07 20:18 作者:快乐的飞牤  | 1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陈老幺,又好多年没见了。今天在一个路口,看见一个背背篓的人很像他,我脑海里浮现了出了他的面容,丑,牙齿不整齐,说话总带着笑,光光的小平头,额头横着几道苍伤的‘五线谱’,胸前总围着破布围腰,还喜欢戴袖套。他的背总弯着,向地下弯着,要么是割草,要么是种地,总望着地里头,估计这一身他没有站直过,一直忙碌着自己的活。

我下乡离今天也是40多年了。我第一进入社会,去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认识的人就是他。天地倒是很广阔,但没有着为。我记得车刚到下乡的公社,就是他来接的我,生产队长喊了声‘老幺’,便指着我说‘他就是我们新来的知青’。老幺望着我笑了笑,二话没说抗起我的箱子就直奔我下乡落户的生产队。我跟在他身后一瘸一拐的走那田坎路,他不时地提醒我‘慢点哦,小心跩了’。这也是我从他那里得到的外人的第一次关怀。

后来便知道老幺是个单身,由于贫寒,样子也不帅气,一直没有婚娶。听村子里的人说,早几年有很远一个村的一个寡妇和他谈过恋,那女的是死了男人的,不久,那女的又跟了别的男人去了新疆那个好地方,听说再没回来。老幺就这样再没谈过女人的事。有时候在田里挖地,有人会问他,老幺你那女的怎么跑了?每当这时,老幺会很甜蜜地笑一下,然后就不再说什么,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状的惆怅,甚至是哀伤的表情。他说话不多,也说不清楚,口迟的原因。但干活很卖力,很吃苦,几乎像是一头会干活的牛。我分有一分自留地,都是老幺帮我打理,有时请他吃干饭,他只笑,不停的摆手,嘴里吚吚呜呜的,每当这时,他是最开心的时候,笑得很爽,他感觉到了自己被肯定,被请吃饭等活着的价值。不忙的时候,他就和我喂的那只黄狗一起蹬在我门口,看我拉琴,看我做莫名其妙的事,看我无聊的翻书等,叫他进屋他也摆手,估计是怕把我的家弄脏了。从没进过我住的小屋子。在我下乡很短暂的时间里,不论在田间,坡上干活他总几乎随我身后,只要使力气的事出现,他都会帮我一把。由于这些缘故,我离开时把那黄狗送给了他,把我所有的家当,穿的,吃的,用的都给他,他高兴,他觉得我好,还有些舍不得,但又想我早点彻底离开,他心情是很复杂的,除了那寡妇,估计我算是和他这一生走得最近的人。我一走是很多年,直到改革开放后。有一年,他写了封信给我,就20多个字的信,我猜了半天才算明白,他是想来看看我。那一年天,他背着一背篓红薯,白菜来了,那我美美的请他吃了一顿,他穿了一身蓝布棉袄,一双很旧的大皮鞋,感觉是借的,走起路哐当,哐当的响。他住了一天,我本想带他到城里去逛逛,买点什么给他,他说要走,要回家喂猪,还有很多活要干。第二天,我把他送上了车,我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心痛的感觉,我仔细打量了他一次,苍老了许多,头发已经花白,看上去更瘦小了,仍旧孤苦伶仃,只有他灿烂的,傻乎乎的笑容一点没变。在后来的几年中我和老幺几乎没有一点联系。

我有了自己的车后,我首先想到的是想开车回下乡的地方看看,顺便也看看老幺。我去时,我原来的乡村有了些变化,以前的烂泥路铺得更宽了,房子更亮了。我的车可以停在我住过的村子边上。相亲们总有些热情,我问老幺呢?他们顺手指给我说,那边那个小屋就是他的家。我感觉还是先前几十年的那间屋子,但更破旧了。我急忙赶过去,我站在他门口往里看,闻到了房间里一股潮湿的霉味,老幺一个人静静坐在屋子中间干活,旁边是他的床,他在编竹筐,我故意咳了两声,他慢慢的抬起一张木讷的脸看着我,他又老了,人很憔悴,这一年他正好60岁出头。当他回过神时,胀红着脸,露出丑陋的牙齿笑着,一边用手指着旁边的凳子叫我坐。我没理他,我审视着他房间的每个角落,看见了一张张蜘蛛网悬在木梁上,一缕光从房顶上透过来,地上是潮湿的,心情一下沉重起来,不是个滋味。一阵寒暄后,我问他,你这样的孤寡老人,国家有照顾,有低保哦,他笑着直摇头,尽管他有些口迟,但有句话我听得十分明白,‘不给国家添麻烦’,他指着满地的竹篓,又指指房间外面,他意思是他有手艺,竹篓子可以卖钱,一听这话,我顿时有了种生气冒火的感觉,我用一种严肃的眼光看着他。我其实知道,他已经和这个世界慢慢隔绝疏远了,很多家用的竹器已经永远的淡出了人们的现代生活。临走时,我拿出一些钱给他,他拒绝了。在我快要启动车离开时,他气踹嘘嘘的跑到我车跟前,把装满了一篓子蔬菜筐子叫我带走,说是他自己种的,,,,,

细想起来,离上次去看他已经有快20年了,也许他已经不在了,也许还在,但愿他在,他唯一的赚头就是能多活几天。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948357/

老幺的评论 (共 12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