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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初恋情书》第二卷日记

2017-08-13 19:58 作者:ShakespeareSky  | 1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10月8日 晴

今天广播站招新,招编辑和播音,我报了播音。先填表,然后就全拉到团委会议室里去面试。

好不凑巧了,分给我的竟然就是拜伦的《不再一起漫游》,这让我着实惊喜了一下呢,对于我试着把它背诵了下来,广播站的几位前辈好像是被震住了,当然,在拿到诗稿的一刻,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了。

唯一有点意外的,就是有个女孩子竟然带头鼓起掌来,这样一来,我在台上就有点站不住了。但还是特别注意了一下她,小肥肥的样子,眼睛里似乎还有光,不知道是我怯场的缘故还是其他的原因,我竟然小小地慌了一下,这感觉很特别。

轮到她的时候我就记住了她的名字,她念的是《荷塘月色》,很是安静诡异的一篇文字,只汗颜我都没怎么听进去,倒是反反复复地在回味,她上台的那一刻羞也不是羞,怯又不是怯的过瘾表情。

突然地,就对她有了一点好奇。(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然后待她念完了,我竟然又没头没脑地鼓起掌来,以至于都引起了一阵不小的尴尬,而忘记了这样的文字是不适合鼓掌的!

但这个举动却让我意外地高兴了一下,因为她望着我这边又重复了一回刚上台时的表情。

如果说这也是意料之中的,那么意料之外的是那一瞬间,我竟然会被这目光搞得心里慌张了起来,竟然还低下了头去。

咳,我这糟糕的心理素质!

10月9日 阴凉 天气好心情也好

午休后,在食堂边的林荫路上,张贴了广播站初试入围名单。围观的人很多,我费了好大劲,才挤了进去。心里还在忐忑着,会不会被那个满脸胡茬的站长给PASS掉的同时,第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而我的名字旁边竟然就是昨天那个女生的名字。

突然一下,我就觉得心里的花儿都开了啊!

我还以为自己没得机会再见到她呢,是哪个这么贴心,把我们的名字都写在一起了?当时自己的心情,用春水荡漾来形容,我想是一点也不为过的。可这是不是有点不太严肃了?

正这样得意着一挤出人堆,一抬头,我就莫名其妙地紧张了啊,因为她就站在人堆外面等着要看呐。这时我才对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中对初美小姐的形象描述,有了一点体会,那就是在某些具有特别气质的人面前,你会马上变得谦卑、谨慎和庄重的。

是的,当时的她就站在人堆的外面,耐心地等着,风把她的长发吹得轻微舞动,而她却没有一点点焦急不安的神色。但没有看到结果的她,更是应该比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有焦急不安的理由。

她看起来一点也不特别,但特别的是你会忘记了自己在看她。

我没有办法抑制想要上去搭讪的冲动,它来得很猛烈,也有充分的理由,因为我们的名字写在了一起,这就是最好的理由。

我带着这个似乎是有些牵强到不要脸的理由,鼓足勇气去跟她打招呼,然后她竟然也认出了我,至于是不是假装认出了我,我不知道,但我告诉她好消息的时候,她笑起来了,我觉得OK了。

预备铃响了,《邓小平理论》公共课,告别她,我飞奔向教室。说实话,我不想去教室,可是我又不得不去教室,因为我找不到话题继续下去了。

为什么会突然感觉大学生活充满了希望?而这希望的又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10月12日 小雨

今天晚自习时间,广播站复试。昨天就在想着这个事情。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激动?我这怕是有些神经过敏?不正常了?

当我踏着湿漉漉的水渍,去到团委会议室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不过她的旁边已经有了一个女生,我很想开口打招呼的同时,她也正好抬头,又是那个要命的表情,我就只好假装镇定地走到后排的角落里坐下。

男女搭配试播音的过程很顺利,精神也莫名的亢奋,幸好今天试播的是暑期北京奥运会专题,而不是四川大地震专题,否则我的亢奋是要被认定为反社会、反人类的了!

播完了我就在寻思,自己这是怎么了?我问自己这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她坐在你旁边,也就只是和你搭配播音而已。

这让我的内心很疑惑。

站长点评的时候,夸奖我们这一组的情绪很高涨,很贴切播报的主题。我很得意啊,她也很高兴。

可站长接着又说幸亏不是对着镜头直播,否则男播音的视线要误导观众的!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站长接着开玩笑问我:“你老往女播音的脸上找什么在?”

然后大家都哄笑起来,我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窘迫得我啊!

当时她的样子,我没敢看,这一下可算是把脸丢完了。

评分结果宣布,我们的得分还是很高的,我想,我是应该感谢她的,对了,我该怎么感谢她?我也不知道。

回寝室来又想起播音的那会儿,我仿佛都被她身上那神秘光环给笼罩住了,这让我很迷惑,而这样的感觉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不知道她会不会也有同样的心情?

10月15日 晴好

没劲啊,真是没劲,寝室里面的几个家伙除了打球,就是没命地打游戏,再不就是没完没了地谈论女生。我不禁要问,大学生活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所谓的天之骄子,为什么一进寝室楼,都是无一例外的猥琐邪恶?可这样的猥琐邪恶竟然还挺受欢迎似的。我觉得好不可思议啊,可大家一出宿舍楼,就又都一本正经了。

中午的时候大胖在寝室抱怨出汗,感觉身上像是有虫子在爬,江帆建议他闭上眼睛,幻想成苍老师的舌头……

可是在教室里面的时候,江帆这家伙就一本正经了。大家都知道他从军训的时候起,就想追叶秋,可是真正在叶秋的面前时,这家伙除了装出一副学究的样子,连响屁也不敢放一个。

大胖屡次激江帆,如果他再畏缩着不敢出手,自己就不顾及兄弟情分了。江帆警告大胖如果敢动半点歪脑筋,就活剥了他去放灯笼。

可是一到了上课的时候,江帆就又像个孙子似的,连那点猥琐的幽默感也没有了,正经得倒到像个圣人。

我就有时候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和江帆处在一样的心里状态,可我又不确定这是不是爱情,为什么就完全不是书上写的、电视上放的那样,情投意合、一拍即合、百年好合?可又总是搅得自己的心里痒痒的,可又总是找不着门道,这种状况和感觉很麻烦啊!

大胖有时也指导江帆,二话不说把叶秋摁墙角里,嘴对上,然后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江帆反驳大胖他这是霸王硬上弓,会落下心里阴影的,他要循序渐进,然后等到瓜熟蒂落。大胖表示不齿,告诉江帆如果不当机立断,早晚会让人捷足先登。

我就想,这个问题很复杂,似乎都不是说的那么简单明了,而我自己不也在挣扎么?

今天中午从食堂过,看见她和一个男生对坐着吃饭,那男的带了个大包,不像是本校的,她没有注意到我,我在远处看了一会儿,那男的似乎老想说点什么,最后似乎又是蔫蔫地走了。

我突然就想到,会不会是她的高中同学?而大胖那才分手的女朋友,就是原来的高中同学,所以大胖就更一门心思地扑在吃的上面了。

那她会不会也有高中时候的男朋友也在省城读书呢?不过似乎也不太像有。

如果有呢?这个问题似乎也不该用来假设。烦啊烦,愁啊愁!

11月2日 晴

因为明天就要开运动会了,广播站被团委委以重任。

今天晚饭后,便在站长的带领下开始做准备工作,把站里的那些老掉牙的破设备,部分搬到体育场的播音室去,站长还对播音的时段制作了排班表,每半天播音是两男两女四人值班,主要任务是播报入场、赛事颁奖等。

人一到齐了就开始开会,她坐在旁边认真地记录着注意事项,站长还特意讲解了一下操作技巧,主要就是保持亢奋和跟进运动员进行曲,广播里面不能掉链子。

然后由编辑组对各班级、单位投上来的稿件进行筛选,再转由我们播报。再就是对各时段的赛事进行预播、提醒,以及呼叫运动员。对此,团委办还特别拨了五百块钱的经费,给站里喝水和零星开支。

我报了男子五千米长跑,其他人有没有项目我没太在意。不过她好像没有报什么项目,如果我的五千米,她能给我加油打气就爽了,对于这个项目的金牌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对了,如果这个项目拿了金牌,我就向她表白吧!或者是约一下她,跟她坦白一下也不错。只是我应该想办法让自己喘口气了。眼下这样的感觉让人很难受,又或者说,闷得难过。或许,结果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能接受。

就像大胖说的,如果因为没有勇气去做而等着变坏,只怕自己会后悔一辈子的。或许,这次运动会总会让我鼓起一点勇气来吧!

近来我们的交流越来越少,说实话,我对这样的沉默,感觉很不好。就好像在大家一起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几次无意中看她,她也好像有感应似的朝我这边看,有几次我都冲动得想去问个究竟了,她是不是想要对我说什么?又或者是想要问什么?那目光总让我感觉彼此之间有什么不能确定似的。

但每次目光相遇的结果,仍然不是她低下了头,就是自己那没来由的慌张,然后转过了脸来。

我都为自己感到叹息了,可究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啊!可为何近来的感觉会如此别扭?

好吧,趁着运动会这个机会好好问问,这两天的相处时间要比平时长得多,或许,局促感会变淡,想说的话也就说出来了。

11月3日 早晨还下了一阵毛毛雨,然后又快速转晴了,心情相当郁闷

一大早跑到体育场,准备运动会开幕式,早餐都还没来得及吃。她来了一下就走了,我是因为一个男播音要参加开幕式方阵,来顶他的班。她签到的时候和其他人都是有说有笑地,可到了我竟又像是板着脸了,声音也刻板得有些让人受不了。

这样一来,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弄了。

我这糟糕的心理素质啊!

真是懊恼,可不一会儿,她又提了一袋包子和豆奶过来交给站长,说大家说不定都忙着没吃早餐呢!无耻的站长竟然一口气吃了五个包子,轮到我的时候就只剩下一袋豆奶了,这让我觉得很憋屈啊!

开幕式来得很有感觉,如果有文艺表演就更完美了。

说实话,这运动会的播报还真与平时不同,整个下来就像机关枪连发一样,还得时时保持亢奋,结果就是一整个上午都不得休息,忙得不可开交。一到中午休息,人就整个儿地瘫了下来。

下午是我和她的值班时间。我上午就想好了,我一定要趁人少的时候悄悄地抓住她的手。对,我一定要勇敢地去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可是,没想到一下午都忙得昏头昏脑了,都没得出手的机会,我真是怀疑老天在捉弄我啊!

就比如刚开始放音乐的那会儿,全场都在做预备工作,我侧脸望了一下她,她正在认真地擦着桌子和整理物品,我故意地往她那边挪了一点儿的同时,人都紧张得要死了,眼看都能感觉到她的体温了,正想着怎样出其不意的,伸出手去把她的手抓住。

说时迟那时快,门口突然一个黑影,心里一分神,手也就没伸出去,还缩得更回来了,人也挪开了,就丧气得不得了。

当时该死的站长正笑眯眯地抱来一箱矿泉水,说是有领导过来视察的话就递一瓶。我在心里狠狠地骂着站长,人也就一下子泄了气跌在了椅子上,头都不想抬起来了。

可是,等我好不容易再鼓起勇气,慢慢平和下来,再次失败了。

和她轮流播稿件的时候,她每一次递过麦克风来,我的心里都要紧张一次。这一次我又狠了一下心,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再犹豫了,就抬起头来直视着她去接麦克风,手却没来由的抖了起来,我只觉得心里好慌好慌,可是究竟慌什么,我现在也不知道。

我的脑袋里飞转,对,一下子,猛地,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儿。可是瞬间又想到如果她一下尖叫出来该怎么办?岂不是全校都能听见了?

唔,不管了,我什么都不管了,我只感觉脑袋里有一股热血在往上冲,是的,就在这时了,我必须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我都感觉自己紧张得透不过气来了,好慌、好慌地去接她低头递过来的麦克风……

可是,我再一次地疯掉了,因为田径组送赛事计划来了!

我一回头恨不得去把那个家伙,那个早不来晚不来的蠢蛋暴打一顿啊,我简直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情形了,又一下子瘫软在了椅子上。

那家伙估计是感受到了我的杀气腾腾,直接跳过了我把稿子交给了她,还不忘提醒她立即播、播两遍。末了还把那双让我恨死了的小眼睛,在我脸上来回睃了一下,我差点就要跳起来,将那家伙摁墙角了,嗯,不对,呸,摁地板上,叫你来搅我的好事儿。

说实话,我一点儿心情也没有了,只想出去透口气,我这是快要疯了的。

正在她播报那该死的田径赛事表的时候,我就郁闷地走了外边的看台上来,正好站长带过来一女孩子,站长一见就招手叫我过去,给我介绍这就是顾苏美,我寻思着怪不得有些眼熟呢,顾苏美突然就一下掩嘴笑了。我捉摸着她完全不如传说中的凶狠彪悍,她一伸出手来我就有点不好意思了,但还是接住了。

她和站长对了一下眼神,站长似乎是肯定了一下她的疑问,搞得我在旁边摸不着头脑。不过她的大方还是让我心生好感,末了就说了一下各自参加的比赛项目,就送走了站长和这位传说中的大神,我的心情却莫名其妙地轻松了一些,倒是站长走在顾苏美旁边回头诡异地对我笑。

我再回头进去,我满以为她会抬起头对我笑一下,我就趁机找个话题,轻松一下这让自己快要窒息的空气。

可没想到她还是头也不抬地,正襟危坐着,我觉得今天算是彻底没戏了,好吧,我承认我就是个“怂包”,注定啥事儿也搞不成,就别再打屁扯椅子了,怨不得别人。

11月4日 彻底晴了

说实话,早上还是不太想起床,昨天的情绪还没过,全身一点劲也没有,上午到体育场签个到就完事儿了,下午还得去跑五千米,如果把早上的那个状态拖到下午,估计怕是要跑倒数第一名的。

我去签到的时候,她已经签过走了,我也就只好去到班上的观赛位置。

大胖掷铅球,我们昨天还在开玩笑,这项目就是给他设置的。江帆去给跑女子4×100接力的叶秋陪跑。说实话,江帆也是一表人才,可就是没得一点正气,叶秋对他一笑,他就一副哭样子。叶秋在跑道上的那会儿,江帆在内场上比叶秋还卖力。以至于我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在分散叶秋的注意力,还是在给叶秋鼓劲?

不过还是值得庆祝的,班上的女生这一项拿了银牌,虽然叶秋和江帆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庆祝举动,但颁奖回来的那会儿,叶秋的脸上是挂满了笑意的。看来他们对于对方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我只觉得比赛看得人很空虚,就一个人偷偷溜回了寝室。

对于中午江帆在寝室里吹嘘他和叶秋配合得多么天衣无缝,我只觉得这家伙特找抽,老实说,我有点受刺激了。不过为了下午的五千米,我还是去食堂里大吃了一顿。

下午又是我们的值班时间,我带了比赛的号布去播音室。

明明就是进行曲准备时间,可她还是一本正经地在批来稿。我很想告诉她自己下午的赛事,希望她能说点什么,但她就像个木头似的安静得让我在这里有点待不下去了。

气氛只让我觉得每一秒都是那么的压抑,可能是昨天的事情都留下后遗症了吧,我竟连试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了。

除了因为播音做必要的交流,她似乎什么表情也没有,这让我觉得很焦躁,可又一点办法也没有。播音成了煎熬,我只能勉强应付。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三点,我就准备去比赛了。同事们都为我加油,我没敢去看她,因为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突然发现自己好怕受打击,就故作镇定地去了赛场。

她有没有什么表情我不知道,或许,我不该想太多,但我承认,我害怕得不到她的鼓励。

当时比赛的人很多,差不多有三四十人,看台上的人都站起来了。

发令枪一响,我的脑袋里面瞬间就一片空白,人也就轻松地飞了起来,只剩下耳边的呼呼风声了,眼前的和两边景物快速移动,似乎一下子都模糊掉了。刚才四周还是黑压压的脑袋,几秒钟的时间,视线左右就只剩下几个人了,我本来是在中间跑道启动的,便慢慢地挪向了内侧跑道。

说实话,我当时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虽然一会儿头发就汗湿了,但快速地跑动让人更加劲爽清醒了。

似乎是进行到第四圈的时候,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只有大约只有四五个人了,我没有去数,但这样的感觉从不会错。

等到第七圈的时候,感觉周围的几个人又轮换了一次,有的人掉下去了,有的人追上来了。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隐约确定了有一个黑色影子,似乎一直都在感觉范围内,这一发现就让自己有些紧张了起来。

但那时的感觉已经很累了,喉咙里开始干燥难耐,双腿似乎只是在做惯性运动,而不是自己的大脑在控制。肌肉无法迅速地反应起来,意志也开始疲软。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黑影一下从左边超了过去,我还掉他两米的样子,于是头脑一下子重又燥热了起来,感觉很不好呀!

就这样紧张地进行到第十二圈的时候,总算又被我追了上来。此时周围的呼喊声突然就大了起来,我使劲地揩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突然就有了一阵凉意,瞬间就清醒了很多。

可黑色影子仍然在和自己在齐头并进。

我想,该是冲刺的时候到了,就猛地往前冲了一下,可那家伙似乎深知我的意思,几次还差点把胳膊甩到一起。

眼看着远处的终点线已经拉起,我立马咬紧牙关猛地冲了过去,余光里只觉得旁边的家伙像头野牛一样的可怕,向前拱着黑色的头发始终没能被甩出视线,而此时的终点线已经是近在眼前了!

我一下用力蹬地,跃了起来,眼前的一切又都模糊晃动起来,一条小绳在胸口轻轻勒了一下,然后我就像飞了起来一样,然后就看见那家伙从自己的臂膀下冲了出去……

我只觉得感觉真是好啊,任由惯性带着自己还在向前跑动,四面突然就爆发出一阵轰动的喝彩,那时的我躺在跑道上闭着眼睛,一定是笑得要死了。

睁开眼睛来四面正围满了人,一片嘈杂,紧跟着体育场的喇叭里就念出了我的班级和名字。

比赛简讯念了两遍,那稿子写得太夸张了,好像我是踩着风火轮的莲花童子,不知道是不是江帆那小子写的,但念稿子的声音就让我更高兴了,好像还挺激动,我都有点被感动了。

好吧,去给她报喜讯,这荣誉我愿意全部献给她。

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班上的后勤队就来了,说着就把我抛起来了,感觉真好啊!

四面围了一大圈人,抬着我就要往班上观赛的位置去,不过此时的自己只想大声地笑一场,是不是开心不要紧,要紧的是,我这段时间都快要被弄死了。

我还在大口喘气,就又被放了下来,原来是一个女孩挡在前面,我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没想起来她是谁她就说:“我要给你颁奖!”然后扬长而去。同时只听旁边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崔文俊”,随即围着的人群里就发出一阵哄笑。

我对班上后勤队的同学说自己还要去广播站,旁边围观的人才一哄而散,我目送着那女孩儿远去,我才明白过来她就是顾苏美无疑了,而刚才那个黑色男生一定就是崔文俊了。

说老实话,她其实也挺可爱的,背影也特别好看。

等我再接触到旁边同样大气喘喘的崔文俊的目光时,心里就有些害怕了,阴鸷的,似乎我和他有仇似的。我下意识地赶紧躲开,往直播间去。

走回直播间的感觉太好了,我想刘翔的感觉和我当时的感觉是一样的吧,只可惜我没有国旗披身,否则我也要绕场飞吻一周了,不过这似乎也太不要脸了。

一进到播音室,大家都来祝贺我,不过我还是第一时间去接着她的笑脸了。她一抬头就笑了,我瞬间就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喜悦,她笑得那么好看,满眼睛都是赞赏的神情,我心情大好,擦了汗挨着她坐到我的位子上,她似乎一下子就红了脸,垂下了眼皮……

我的心里好一阵冲动啊,我终于要成功了啊,我在心里呐喊,她就像一朵鲜艳的玫瑰花儿,开在了我的心里,我感到一股醉意让自己有点飘起来了啊!而她的双手正在桌子沿上互握着,我突然就有了去抓住的勇气了,这一刻我将是最幸福的人啊!

可是,可是,意外的事情又发生了,站长那头蠢猪又冲了进来啊,喊我去领奖!还兴冲冲的样子呢!我很想大声对他咆哮:“滚出去,求你滚出去啊,那奖我不要了啊!”

但她已经又装起来了啊,又装着忙起来了啊!

我就又只好呆呆地起身,准备去领那我已经不想要的奖牌,说实话,我有点想把学校炸了,把站长贩去卖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我承认我站在领奖台上,心在直播间那边,她也出来看了颁奖仪式,这让我的感觉又好了一点儿。对比与刚才的抓狂心情,也算是有了一点安慰。她和站长并肩站着似乎在说着什么,我就有点嫉妒了。说老实话,我宁愿把这个奖牌让给站长,让我去站那儿和她说会儿话该多好。

颁奖的时候我一直在看着那边,还挥了一下手,令人沮丧的是站长那个猪头在自作多情地回应着我,她只是望着这边在笑,我有点郁闷,真不知道站长在高兴个什么劲。

志愿者托着奖牌引导嘉宾入场,一开始我还没把顾苏美说要给我颁奖的话当真,这一下我才算是真的佩服了她的神通。

先颁铜牌,得主是一个黑黑的小个子,再由一个大腹便便的领导给崔文俊颁银牌,那家伙像发了瘟似的瞅着顾苏美,我都有点想笑出来了,可那伙计又冷不防地盯了我一眼,我赶紧收回目光。

因为第一名的台子够高,我只好大弯了腰,去接受顾苏美的奖牌,当然就不能再望着直播间那边了。

可没想到的是:顾苏美这个大流氓竟然顺势把我的左脸揪了一下!然后就笑眯眯地退了回去,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到了,可就在此时突然爆发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我心里一慌,连忙望向直播间那边,可是只剩下了站长一个人笑眯眯地站在那里。

等我跑到直播间去的时候,她已经不在那里了,我一下就觉得不妙,忙问外面观赛的站长,站长说她先回去休息了,好像是有点不舒服。

我一下就觉得好纷乱了,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心不在焉地配合完当天的播报,就再也没看见她的影子,我很为难,也很惆怅,这些要命的事情啊!

晚上,就刚才回来的江帆,在寝室宣布了他向叶秋表白成功的喜讯。大家都嚷着要他请客吃饭,可这小子太狡猾,转头又把话题指向了我,说是我大有荣升书记快婿的前途,顾苏美已经对我下手,转而大家又审问起我来。我觉得太无聊,就一个人出了寝室到体育场散步。

我觉得我应该认真地想一下我和她的问题,下午跑完的时候,我已经明确地感应到了她的情意,可为什么她又会提前跑了呢?想来想去我终于确定了,她一定是看见了顾苏美给我颁奖的那一幕,所以……

唉,我该怎么向她解释呢?说老实话,我对顾苏美一点也不感冒,她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个男人,我怎么会对她有意思呢?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呀?你回头调侃我一下也可以嘛,总得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呀,真是个麻烦事,这一下算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真是后悔没把金牌让给崔文俊,那也就少了这些麻烦,今天下午好不容易找到一点感觉,就被站长这个猪头搅了局,真是没有办法了,她现在一定是恨死我了。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嘛?真是让我一点头绪都没有,如果下午颁完奖我动作快一点就好了,可那样的话一拉扯起来,被站长看见也够难为情的。

这两天的运动会可算是把我折磨死了,好不容易逮到两次相处的机会,最后还是前功尽弃,真是郁闷啊!可为什么自己一直无法说出口呢?还是自己一直就没有认真严肃起来对待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为什么这两天又会如此的煎熬了,连看书都看不下去了?

真是该死,看了这么多书,连自己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一到她面前就像个呆子一样!我怕是要疯了的。

明天又是星期三了,又要碰面了,这一下又突然觉得恐惧起来。好吧,总不能让这样的状况继续下去吧。好吧,对于这种状况,我总得表明一下态度吧!好吧,我想我还是要对她表示一下的,不管结果如何,她总要给一个答复的吧,或者死得甘心,或者……

复杂,复杂,前所未有的复杂,为什么他们在寝室里面说起女生来,都是手到擒来一样的简单,可又为什么除了猥琐的江帆,其他人连和女生说句话都不敢?为什么一个个在这只有雄性的寝室楼里面,就极尽男儿风流本色,可一到教学楼都装得像个谦谦君子?

我承认我做不到江帆那样的无耻,可为什么我也做不到和其他兄弟一样的对什么都无所谓呢?这个问题好复杂,好复杂!

明天又要见面了,当面告白我只怕我会临阵背叛了我的心;她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起都让我感到害怕了;她的冷静,时刻让自己感到想要逃,却又时刻让自己渴望见到,似乎都矛盾到了极点啊!

好吧,那就写信吧,既然信不过自己,就投到下午的稿件箱里让她去看吧!或许,我总需要得到她的一点回应吧!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一切就在明天的这一举了!

祈祷,祈祷她明天第一眼就会看到这封信,等我出现的时候,告诉我她的想法就可以了,我什么都不奢望了,既不奢望牵手,也不奢望拥抱,只要你相信我就好。

11月5日 天气变凉

我怕我这是要疯了的,昨天晚上跑到图书馆去写了一封信,还专门查了卢梭的《新爱洛绮丝》,才发现自己真是个一等一的白痴,而寝室里面的那些家伙全是一帮饭桶啊!

快速地读了几篇,凑了几百字,揣着这麻死人的情书自己都臊了一夜,都没能怎么安静下来睡着。想来想去,就赶在今天中午的播音之后,投进了稿件箱。

说老实话,这信确实很有点肉麻,可我又怎么写得出卢梭大叔那样幽默风趣,还十分俏皮的句子呢?

可是等到自己下午去广播站的时候,真是心都要灰完了的啊!那信被扔到了未选用的字纸篓里,我只觉得自己好凄悲!这怕是天意吧!可我又不死心啊,还是她根本就没有看?

真是沮丧啊,我的心啊!我感觉自己都被挫败了,她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想法嘛?

我推开门的时候,感觉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的,她却是若无其事地在那里甄别稿件,我表示很受打击,设想了一晚上的激动画面竟然就这么被剪去了。

播音的时候,她还往我这边看了几次,我的头都抬不起来啊!你这就算是拒绝了我么?直接把我的情书扔一边就算完事儿?你如果不接受就明说嘛!也好让我的心死得彻底嘛!

你,你叫我怎么去接受你的目光?你是要笑话我的幼稚?还是要嘲笑我的轻薄?

这一天,我只感觉再也找不到比这更难过的一天的!这该死的情书,你竟又回到了我的日记本里。

11月9日 阴

说老实话,广播站的工作我有点不想干了,这大学读与不读也没有什么差别了,我很不想在这个学校再混下去了。都在装,都在使劲装,都在不停地装,我如今也开始和他们一样装起来了,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连她也是。你说这破会议有什么开头嘛?开得我是心烦意乱,还不如让我回寝室睡觉去,听听江帆的荤段子。

站长的女朋友等在窗外,站长的鼻子上都急出了火丁,这破大学读完了,还不知道找不找得到工作呢!

我真想一个人跑到谁也找不着的地方去,谁也别管我,谁也别管我是死是活,看她那一副认真听会的样子我的头就大,你到底在想什么啊?站长的那几句陈词滥调你就听不腻么?你竟然还能配合着笑起来?还笑得那么好看!真是亏你还笑得出来,我这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所以,一开完会我就冲了出来,说实话,广播站我一刻也不想待。

11月22日 晴

今天的专业课上,教授宣布要去郊区实习两周。

对于自己目前的这种要死不活的状态,我想这是个最好不过的逃离这个破学校的方式了。当下的感觉用度日如年来形容,是一点也不为过的。每天除了定时吃饭、上下课般的行尸走肉,我这样的压抑比去死都难过。

星期三的紧张化为一塌糊涂的失落,星期日的暴躁和凌乱……

我只想,快快地离开这个地方吧,我如果再不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只怕是要大病一场的。

人是不是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会让潜意识里的整个世界,缩减为身边的一小块?当人在这个小世界中待久了,是不是就会把一些事情看得过分严重,和近乎变态的偏执了?

我不太能接受自己目前的这种状态,更不希望让这种状态影响到身边的人。

仿佛总有许多纷乱的想法和想要说的话,却又总是变成无休止的焦虑和暴躁。生活窒闷得如同在一只高压锅里,情绪的不断升温似乎在每一刻都会被触发,紧接着就变成耐心和理智的彻底失控。

所以,我必须要冷静一些,不要伤害到任何人,须时时克制!

11月24日 很舒服的天气,离校

经过昨天晚上的整理,今天的我们一早就登上了开往郊区的巴士,一个专业四个班,一百多号人,两辆超级大巴车。男女生各一辆,最后被江帆叶秋一带动,索性按班级混坐在了一起。

我把行李放在架子上,和大胖坐在了一起。

车子出城不久就是大片的田野,虽然此时已是初冬,但恒温大棚中透出来的绿色,还是给人带来很好的心情。

大胖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压得我的肩膀很沉,我想把他的脑袋推正一点,又怕这家伙一头栽到过道上去。

团支书领着大家合唱军训时的歌曲,我也时不时地跟着唱上一两句,心情也就更加地平静了下来。

远远地离开校园的同时,自己似乎也是一点一点地被解救了出来。

抵达郊外实习的村镇时,已经是正午时刻了,这初冬的暖阳照得人十分舒服。

分配完房间和吃完午餐之后,大家就开始了各种各样的娱乐。因为没有网络,所以就有更多人去了会议室守在电视机旁边。也有人窝在房间里面打扑克。

可能是因为郊外的空气着实新鲜吧,大家都像鸟儿飞出了笼子一般地活跃和兴奋。这个安静的村庄,突然间就充满了活力。村口的小卖店和餐馆里头全是一堆一堆的年轻大学生,我顺着来时的路,信步地往前踱着,不一会儿就把山脚下的那度假村改造成的实习基地远远地抛在了后边。

想起自己这一段的心理状态,我还是不太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的压抑和不安,相对于她的平静和似乎是有意的回避,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总有一股强大的东西要冲出来,却又被困住了,只能不停地挣扎而毫无办法。

会不会是自己的情绪传染给了她?又或者是她有着和我同样的不安?我不能知道。

但似乎是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可看起来又如平常一样,只不过是交流地更少了。难道就是因为这样的沉默而让自己无所适从?可自己为什么又时时刻刻期望着和她说话,看她的眼睛。

可这一切,似乎又是很难做到。

这个问题很麻烦,就像自己经常很希望能碰上她,可一旦碰上了,自己总又莫名其妙地表错情,又或者是躲开;可没碰到的时候又是那么的沮丧。可恼的是好不容易碰见了,自己在那一刻却又一句话也讲不出来,直到错过去了才又懊恼莫及。

我觉得好压抑,好痛苦。

寂静的乡村一路上人迹很少,一片片的苗圃和果园交替出现,远处的山峰一座连着一座。

城市的郊区似乎就是换了一片天地,而在城市里是看不见一座山的。到了此地,再想到城市里的高楼大厦,就觉得宛如两个世界。

空旷的宁静,一点点地把自己浸透了,不知不觉的就迎来了夕阳的时刻。果园里的果树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杈子;坡子上的茶园是一片浓重的暗绿;道旁的灌溉渠已经完全干涸;偶尔有一辆摩托车或拖拉机从旁边开过。这样的散步的感觉似乎是从离开家乡起,就很久没有过的了。

路过桃园的时候,正巧碰见江帆和叶秋手牵着手在往外面走。我一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站定,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叶秋的脸刷地一下就全红了。江帆先是有点惊讶地笑着,复又把叶秋拽向了桃林的深处。

我突然就觉得,这该是多么浪漫的一片果园。

吃过比学校早得多的晚饭,天色依然很亮,大家相继约了出去散步。也有的借了房东的篮球,去下面的篮球场。

吃饭的时候,我对着江帆和叶秋笑了一下,饭后江帆偷偷塞给我一个苹果,说是叶秋从城里带过来的,说完就屁颠屁颠地奔向等在雪松底下的叶秋那里。

看着他们幸福的样子,我只觉得江帆的无耻应该是勇敢的,令人钦佩的勇敢,因为他承认了,也表达了自己的感情,而这样的画面似乎总是离自己那么远,那么远。

相对于在学校的晚上,似乎这一刻的心绪也多了起来,但却是宁静的,温和的。

暮色四合之时,星点的灯光也就开始逐一亮起。听着宿舍楼里的同学们哄闹取笑的声音,我慢慢地登上不远处的一座灌溉机井平台,远处的灯光透着祥和的气息。雾气渐渐凝成露珠,穿过倒伏的枯草时把鞋子的表面打湿了一些,坐在这高高的机井平台上,感受着这清新的晚风,心情是很久都没有重温过的舒畅。

眼前的大山,变成了起起伏伏的深黑色的重影,在银灰色的夜空里,将这宁静的村庄环抱其中。

来到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已经接近尾声,新鲜感也逐渐被重复的生活所湮灭。唯一的希望和快乐在这大半个月里,竟成了无法超越的困惑。

今夜的她会在想什么?今夜的她是否也在天台上和我一同仰望天上的明星?今夜的她会因为我逃离了学校,而恢复那好看的笑脸么?我不知道。

11月25日 晴好

实习第一天,今天的任务是分小组、划片区,对周围的环境进行勘测和观察,收集各小组范围内的地形数据,然后整理成系统的数据档案。

因为大胖的手气太臭,在抽签时我们既没有抽到近旁的果园,也没有抽到平坦的庄稼区,而是抽到了最坏的后山灌木林地。这一下,我们几个恨不得把大胖的臭手给剁了。末了还是在其他小组的各种目光的刺激下,背了仪器去后山的工作区。

当然,大件的笨重仪器设备由大胖来扛,我们负责选择观测点和采集数据。叶秋是江帆硬要求进来的,负责记录。

太阳有点炙烤的味道,于是大家忙碌得热起来之后,都把外套脱了交给处在正中心的叶秋,我们把采集到的信息一一地报给她,然后就这样差不多忙了两个多小时,算是完成了基础数据的采集。

他们忙完了就全撤回去了,我还不太想回去,就一个人翻过了后山去。虽然累得大汗淋漓,但劲头还是很足的,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爬到了山顶,此时才知道依山而建的度假村的背后,竟是一片大得望不到边的湖泊。更加难得的是湖泊在山脚下的这一边,还有相当长的一片沙滩,我一高兴,就一口气冲下了山直奔水边。

经过这一番折腾,心里似乎就是不可思议的敞亮了。

脚下的湖泊似乎是一直去到了天的尽头,安静的湖面偶尔也被微风吹皱,清澈的浅水沙滩上偶有一些极小的发白淡水贝壳。再回望翻过的山,布满了常绿的矮小荆棘,这一切似乎把自己一个人隔开去了另一个安静的世界。

沙子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吱”声响,远处的湖面上偶尔传来小渔船的马达声。我挑了一块较大的石头坐下来脱了鞋子,把脚伸入到太阳照耀下的初冬湖水中,似乎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冰冷,倒是一股激动的奇妙情绪一下子传遍了全身。当我提着鞋子顺着沙滩往回走的时候,被阳光晒暖和的沙子又一下裹满了脚掌……

突然就想:如果,如果她也在近旁,她会喜欢这样的感觉么?

回到宿舍的时候,大胖正打了赤膊在擦,我的饭菜已经由他们带回来,另外几个家伙正在阳台上围在叶秋身边,拿着计算器做数据分析,时不时就听到江帆的笑骂和大家的闹腾。

我突然就有些嫉妒江帆了和他们在阳台上的快乐,而自己似乎无法加入进去,也无法和他们一样地诙谐调侃,只是渴望着,期盼着,然后又默然着,叹息着。

晚饭后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因为窗外刮起了北风,似乎是要下雪的样子,他们在寝室里抽烟,因为关了窗户的缘故,我就一个人登上了空旷的天台。铁扶手是刺骨的冰凉,在登的过程中还在想会不会不太好,又或者是太危险,但站定在天台上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因为起风的缘故,墨蓝的天空一丝云也没有,虽然风刮在脸上有些微微地疼,但面对这呼呼地风声和巨大的宁静,心情又一下子变得奇妙了。并且随着身体温度的降低,看着纯净的夜空下星星都亮得那么耀眼,心里似乎一瞬间就充满了欢欣和喜悦。

风声过处,树林也传来阵阵的回应。

远处的天际散发出一道穹状的光晕,噢,那一定就是城市的灯火了,你就住在那团光晕的角落里,你的方向投来的光晕映在了我的眼睛里,也映在了我的心上。

不经意间,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弥漫了我的全身。

站在空旷的平台上,背对着白天翻过的山和看过的湖,让视线越过面前的果园和田野,去到城市的光幕之中寻找你的气息,让我感受这风中的冰凉带来的清醒。

原来你一直都藏在我的心中,只是这一刻我才有勇气承认。

回到寝室里大家都已经睡了,只有江帆还在打着手电筒研究他的《恋人攻略》,我放下了抵挡寒风的领子和他打招呼,他问我是不是约会去了,我说跟谁约会?他说那哪儿知道,如果顾苏美也在,那就靠谱了。我敲了这家伙一下,这家伙的脑袋缩进被窝里的速度比乌龟还快。我就想,这事情到底有多复杂?为什么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可是,根本就没有解释的必要嘛!

躺上床的时候才发现手脚都已经冻麻了,很久都回暖不了,但心情却是稳定和热乎的。

或许,她也在某一个窗口、某一个天台上仰望天上的群星,虽然城市的灯火掩藏了天上的星辰,但我相信群星的璀璨是映在每一颗心上的。

或许,她也和我一样,也在经历着这样的喜悦。

11月27日 多云,受伤了

今天上午的作业评定课上,教授表扬了我们这一组,这让大家都非常开心。大胖这家伙竟然当众宣布这功劳的一大半,应该归归功于叶秋的文字报告做得好。一边说一边还使劲对江帆挤眉弄眼,搞得全会议室里的气氛都活跃得不得了。末了,大胖还告诉叶秋,我们全宿舍一定会对江帆严加看管,借以报答她给我们带来的荣誉,并表示以后江帆若有半点不老实,或者对她不好,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他,逗得叶秋的脸都红透了。

下午的工作,是去后山林地复核前两天的勘测数据,然后就要准备绘图了。这一次的仪器由我来操作,大胖配合。

可是没想到,就在快要结束的这一会儿就出了意外。

大胖架好仪器后由我来校准。已经是最后一个观测点了,前面的工作都已经全部完成了。我计算完数据之后就开始变换角度观测,才发现大胖把仪器三脚架的一条腿支在了一块有些松动的石头上。可等我想要去调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紧跟着仪器就开始整个的倾斜过去,我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去抱住几十公斤的仪器。又因为是在坡地上,一下子就失了衡,随即滑了一跤,大胖也吓得乱了手脚。

不过还好,幸亏反应快,仪器正安全地躺在怀里,虽然吓出了一身冷汗,但检查了仪器完好无损后,我们又都松了一口气地大笑起来。于是就又快速地重新架好观测,就完成了任务,准备收工。

照例是大胖在后头扛仪器,我提着三脚架走前头。突然大胖就盯着脚下对我喊停,我一看清他脚尖的地方,才发现地上有血。一下就觉得不对起来,赶紧在周身检查,才发觉小胳膊里头湿湿的,但没有痛感。

一卷起外套和毛衣袖子,才发现血水已经泅湿了左边的内衣和毛衣袖口。也就是在走动的时候血就滴流了下来,大胖顿时一下就吓傻了,他放好仪器来帮我卷起袖口,才看清小胳膊上被拉了一道大口子,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

我一下也有点慌了,而此时仍然没有痛感,看着往外渗涌的血珠子,我只觉得好奇妙,像是在看别人的伤口。大胖则火烧火燎地要江帆过来接仪器,他又呼呼地跑去叶秋那里把叶秋的丝巾要了来,把我的伤口使劲往死里困住。

看着他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我就一下子笑了起来,站在那里像是幻觉一样,似乎一点事儿也没有。说着大胖就问我要不要背,我说不需要,就又笑了起来。大胖则又赶紧拉着我往回跑,还把我受伤的手高高举起,像做游戏似的。

那一瞬间我都觉得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好过瘾啊,等回到教授那儿说明情况后,教授就马上开车带我去镇卫生院缝合。

事后,竟然又当众表扬了我们小组,搞得大家都挺难为情。

晚上叶秋也把我的衣服洗好了拿过来让江帆晾,大胖给我打的饭菜,搞得我就像是重伤病号一样。而因为下午缝合的时候打了麻药的缘故,这一刻的痛感才强烈了起来。其他小组的同学也来嘘寒问暖,我老被他们问的哭笑不得,比如有人问:“这么不小心,要顾苏美知道了还不哭成泪人儿?”“哈,心不在焉儿的,想姑娘去了吧!”又或者是“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好梦?回味去了?”

对于这些问题,我简直就是无话可说,关键是大胖架的仪器啊,伤口应该就是被灌木树枝捅进衣袖里去拉开的。我只能说:“好吧,我承认,大家的想象力很丰富!”我只能这样对付大家了。

这一刻的伤口随着心跳在突突地疼着,我才相信疼痛战胜了幻觉,看着大胖一脸不安的样子,我指了指我吃过的饭盒,这样一来,这家伙就一声不吭地去刷了,我心里好一阵得意呢!

这一刻,我就想,人或许只有在疼痛着的一刻,才能体会到活着的真实,此刻感觉着纱布裹着的伤口,不仅没有带来任何的烦恼,似乎还有一种隐隐的喜悦。

生命,是个多么奇妙的东西,许多时候存在的本身也会变成一种空虚的幻觉,当自己了无目的地穿过校园的时候,当吃什么做什么都变得不再重要的时候,生命仿佛就只是一双眼睛在不停地探索,然后什么都是一片空白。

这一刻却似乎来得从未有过的真切,因为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又或者是轻微的情绪起伏,都会在伤口形成疼痛的感觉,同时在内心升起一股踏实的感觉,深刻地明白自己是活着的。却与那窒息般的困扰绝不相同,清晰并且理性,无法表述却又感知极强。

同样面对于周围的目光和表情,似乎心里也起了变化,会相信,会感动,会感受到彼此的关爱。只是,如果她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有什么表情呢?

想到这里,我竟然又兴奋了一下,或许,眼睛即会表达所有,静静地,就让伤口变得甜蜜和瘙痒。

11月小雨

因为受伤的原因,这让我在小组里受到了更多的照顾,江帆和大胖搭配工作,我则和叶秋配合。说实话,班上的女孩子们都太特别,以至于半学期以来,我都没有同几个女孩子讲过话,更不用说如眼下这样,和女孩子在一起工作。

叶秋先是很羞怯,我自然是先感谢她,前几天把丝巾借给我包扎伤口,还沾了许多血,然后又帮我洗衣服。只是这样一两个来回,彼此就轻松了很多,我才得以暗暗地观察起她来。

说老实话,江帆还是很有眼光独到的地方,因为叶秋就属于那种耐看型的,乍一看似乎挺普通,但十分温柔,特别是靠近的时候会散发出一种莫名的柔和,这会让人觉得和她相处很愉快,与眼下大多数女生的风风火火,是决然不同的。

我读数,她抄写,竟也配合得很好。因为手受伤的缘故,她帮我拧杯子,系紧散了的鞋带儿,这让我很感动。于是,也就在有意无意之中帮江帆美言了几句,诸如:那小子特幽默,也有才气,和他相处很有意思之类,又比如你的性格很招人喜欢呢,他小子真实眼疾手快之类的话。

只是我一没留意,她就脱口问起:“顾苏美真的是你女朋友?我觉得不太像。”

我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可她又不认识小婉,我就只好说:“没得那回事,只是普通朋友。”

她似乎有些皱了一下眉,又偷看了我一眼,我正好在看她,只好又把眼睛看向了远方,她却侧过脸去“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她这表情让我觉得很为难呐,我想我还是不解释的好。

可她又开口了:“听江帆说,是顾苏美追的你?”

叶秋一双询问的眼睛望得我老不自在,然后就等着我回答。我只觉得真是冤枉,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五千米的金牌我宁愿不要了,谣言都传到了这种地步,叫我如何清者自清?我只好告诉她是因为顾苏美太过于耀眼,以至于舆论都把徐教官和崔文俊都陷于不义。

听我这样一说她似乎就有点懂了,低头好半天都没有说话。我也为能避开这个麻烦的话题而暗自高兴。

可是,令我更加措手不及的是,叶秋沉吟了半天之后,竟然十分认真地把刚才的那个问题接了下来:“你会英勇就义么?”

我一下就哑了,怎么都找不着词儿了,她却一下子捂着嘴大笑起来。正好这个时候江帆和大胖过来喝水,就问叶秋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我赶紧横了一眼大胖和江帆,可叶秋还是笑着说了出来:“关于他和顾苏美的事儿!”

叶秋一边说一边笑着指我,我伸手叫大胖递根烟给我,江帆看出了我的窘迫,就瞎起哄:“讲一讲嘛,顾苏美是怎么样一个套路?能把徐教官和崔文俊迷到那种程度。”

我表示无言,推了一下江帆。大胖给我点上火,我猛吸一口呛得眼泪流,他们三个又是一阵爆笑。我只是觉得事情是那么的麻烦,这样一来,倒是把我和她的距离无限拉长了。

伤口还在一下一下的,突突地跳着疼,那我在她的心里究竟有多重要?好复杂好复杂。

12月2日 教授很奇怪

时间过得真快,离开学校到这里差不多都快十天了。每天的感觉,除了心里空了那么一块地方,我还是挺喜欢这样的生活。每天4小时的工作,然后就是度假一般的感觉。

每天清晨醒来,一听见鸟儿的欢快叫声,心情就愉快了起来。山里的空气格外的好,工作之余踱步在田野之中,也变成了固定日课。

朝露在阳光下闪烁出夺目的光彩,夕阳把视野染成无边的祥和。

伤口愈合得很快,教授因此也对我特别关照。今天去换药的时候,医生说伤口开始消肿,就证明血管已经重新畅通起来了。接下来的几天会有一些瘙痒的症状,那就是末梢神经的自动修复了。

照时间推算,12月7日就可以拆除缝合线,也就是说12月8日返校之前,就可以完全康复了,心里也因此莫名地欢喜了一下。这欢喜想来有点奇怪,但想到仍然可以完整地回到学校,就觉得兴奋,可究竟是为什么兴奋,也不太能说得上来。

江帆和叶秋的关系,在这几天里可算是迅猛发展,势头已经到了人类无法阻挡的地步。二人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俨然就是一对小夫妻了。

离开学校的时候两人还有点扭扭捏捏脸皮薄的意思,可就是经过这几天,连教授都看出来了。

今天教授开车带我去医院换药的时候,教授竟然问起我谈朋友了没,我一下愣了。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教授就打趣说:“你们那一组可有一对小神仙呀,你们要好好的向他们学习呀!”

教授说完还朝我笑了一下,我都有点难为情了。同时竟也觉得教授的心态很不一般,与自己所认识的长辈们都是那么的不一样。就有点想跟教授咨询一下自己的状况,可努力试了几次都开不了口。每次都是憋足了勇气要说出来,可最后还是吞了回去。

我只觉得对于教授的风趣和可爱,我简直笨得像头猪。

看着车窗外的田野快速地向后退去,我只觉得这些事情离自己是那么的远,那么的遥不可及。

虽然自己明明知道要去做,才会有希望,可就是冲不破这个心理的藩篱。

教授认真地开着车,我的双眼空洞地望着窗外,被自己的心思压得苍白无力。

教授开了一边的车窗点了支烟,又把香烟和打火机递给我,我推说自己不会,教授一句话把我吓了一跳:“小丁,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如果有就趁早追啊,别日后后悔呀!”

我简直怀疑我是不是听错了,看着掺满银丝的教授,惊讶到怀疑这句话是不是自己脑子里的空想,没想到教授一扭过头来就笑了起来:“没错,现在正是恋爱的好时节,我和你们的师母就是在大学里面发展起来的!”

看着我这幅惊讶的样子,教授笑得摇了摇头:“这个年龄谈恋爱最合适,虽然感觉不太牢靠,但没有比这个时候更真切的了!”

我“啊!”了一声,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和接下去了。车子在匀速前进,乡间的小路上刮起一团灰尘,一直在追着车屁股跑,似乎永远也追不上来。

教授扔了烟蒂,用手在胸前比划:“心跳,这个,你能明白?”

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教授就似乎有了一点点与我交流的困难了:“好好珍惜当下的光阴,许多同学毕业之后,就可能永远也见不着了,你喜欢的那个人也是。”

教授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车子就停在了镇卫生院门口。一瞬间灰尘就笼满了车身,教授示意着我不要急着下车,等灰尘落定了再开车门。就又说了最后一句话:“心跳,是会消失的,以后即使有,也会选择不相信。”

教授说完就指了一下外边,告诉我可以去换药了,他在车子里等我。

现在想起教授在车子里面说的话,感觉就很不可思议啊!

远处的山在这没有月光的夜里,变得更加大而沉重了,冬天的田野安静得没有一点点生气,似乎一切都沉睡了过去。坐落在山脚下的度假村射出熹微的灯光,微风穿过枝桠光秃的果树林子发出轻轻的响声。

夜的寂静,把温度从星点的灯光中传来。踱步在微白色的小路上,听着鞋子发出的声响,我的心里空旷得没有一线生机。教授的话不停地在耳边回响,可面对这无边的黑暗,我更觉得心如同失了声一般在拼命挣扎,却又死在了这无边的寂静之中。

突然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狗吠,片刻之间,村庄的各个角落里都响起了狗吠的声音,好似回声一般,忽而远,忽而近,忽而清晰,忽而模糊……

我抬头望了一下天空,暗灰的天幕上似乎一颗星星都没有,就大步朝着灯光走过去。

12月7日 晴 聚餐

今天是出来实习的最后一天了,因为伙食费还盈余不少,教授便征询大家的意见,是按人数发还,还是来一次聚餐PATY?因为余下的费用,发还到每一个人的手上,也只有一点点,但是综合在一起却够大家狠狠地HAPPY一顿,结果是毫无疑问地选择了聚餐。

于是一大早,教授就开车带上两名男同学去镇上的市场采购。其余的同学按小组分配任务,有的去村民家里收购柴火,有的去汇聚桌椅板凳,有的负责架锅劈柴。我因为要去医院拆线的缘故,也跟着教授的车子去了镇上。

教授把我放在乡镇卫生院的门口,就带着那两个大力气的男生去了菜市场。

拆线的过程很快,痛感几乎没有,但还是出了一点点血。等到他们来接我的时候,教授的越野车后备箱里已经塞满了猪肉、鱼和青菜,还有许多调料和一次性酒杯碗筷。更让人头疼的是副驾驶座上的伸腿处,竟然还有两箱白酒。我就只能盘腿坐在副驾驶座上了。

我们几乎是一路尖叫着、唱着歌把车子开回了度假村。

教授的兴奋度,一点也不比我们差,等到我们把车子停在度假村门前的雪松脚下时,留下的同学们已经架好了两只大铁锅,码起好大一堆柴火了。紧接着就是紧张的择菜、洗菜,聚餐的战斗就这样拉开序幕了。

本专业四个班的同学,加起来有一百来号人,采购的食物算下来都够大家吃上两顿了。

男生砍肉,杀鱼,女生捣蒜刷碟子,教授叼着烟斗来回检查工作,大家一会儿就忙得热火朝天。后来才知道去收柴火的同学竟然在村民手中收到不少好东西,比如咸鱼、干鲜菜等等。

歌声、欢笑声也一直不断,因为同学们把度假村老板的厨房基本上都搬空了,老板夫妇也被请来给我们帮厨,气氛快活得不得了。忙到了中午才知道,原来还有女生们组织了文艺节目呢。

到下午天色将暮的时候,一切都就绪了。度假村的门厅被改造成了一个小舞台,烧菜的香味飘满了全院,教授亲自督命给每人斟上酒,不分男女生全都要斟上,能喝的放开量喝,不能喝的也要喝一点。

教授说到这里男生们就大声哄闹起来,女生们大有宁死不从的意思,不愿端杯子。教授突然就颇为伤感地说了起来:“这是唯一的一次,也是你们的人生当中将会无比怀念的一次聚会,这样的机会很少,我看见你们,就会想起过去的自己,只是我现在已经生了白头发了,而你们正是我当年的样子。当你们踏入社会后,一定会同我一样,无比怀念此时的彼此,在这里,我先干了,请大家在这个美好的夜晚尽情欢乐!”

教授说到这里一仰头就把满杯白酒全干了,男生们也全都跟着一起干了。女生们的眼睛里似乎在闪着点点的星光,也端起杯子彼此致意。

闹哄哄的晚会就此拉开序幕,四张一字排开的八仙桌上,是一大盆接着一大盆端上来的香气四溢的热菜,同学们拿着筷子举着酒杯,依次围着桌子吃吃喝喝,大家一边吃着的同时,一边看女生们送上的文艺节目,有唱歌,有跳舞,有朗诵,有即兴小品,还有学舌双簧。没有荧光棒我们就挥舞自己的胳膊,没有镭射灯,有男同学就用手电筒对着表演的同学晃动。

酒喝完了一杯再来一杯,气氛在大家的欢笑声中一浪高过一浪。教授穿行在我们的中间,和我们碰杯逗趣。等到酒菜享受完毕,细心的女生们又为我们端来一杯又一杯的热茶。撤去八仙桌,我们又围坐在了篝火旁边直到一切都变得静谧……

等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大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江帆把叶秋送回寝室回来时,眼圈里面是红红的,听叶秋说说多女生都流下了泪水,而到明天早上就是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了。

躺在床上的我久久地睡不着,想着从早到晚的一幕幕,就如同是很遥远的回忆一样,想起教授说过的话和这个夜晚的欢乐,我只觉得人生之中这样的瞬间是多么的宝贵和令人留恋。

如果她当时也坐在我身边,是否也会感到满满的幸福在心中溢满?又或者,她用那明亮的眼睛望着我的时候,我一定会鼓起勇气去迎接她的目光,在这美好的夜晚,我心中所有的遗憾只是不能和你一起分享这样的欢乐和感动。

大胖的呼噜声在今夜格外响亮,往日的烦躁似乎一点也没有了,反而觉得他也是这么的真切,我轻轻地拿起他的水壶灌满水又搁在床边。江帆的手电筒和《情侣攻略》搁在枕头的外边,我悄悄地去拿起来关了灯,走到外边掩上门。

一股清新的空气瞬间袭遍全身,今夜的你,睡得是否香甜?晚安!

12月8日 晴 返校

一大清早就被教授的敲门声吵醒,因为昨晚夜游的缘故,我更是眼皮都睁不开啊。大胖一边嚷嚷着:‘这死老头子精神真好!’一边坐了起来。

我把手电筒和《情侣攻略》扔去江帆的床上,他连忙钻出被窝来看,片刻就笑嘻嘻地问我:“要准备对顾苏美下手了啊?”

我懒得理他,拿了口杯和毛巾去卫生间。

来时的两辆大巴士,已经停在了昨夜篝火的小广场上。而昨夜欢乐的迹象似乎一点也找不到了,只剩下水泥地坪上的两块黑色的炭灰痕迹,教授已经站在车前和两位司机精神抖擞地说笑了。

车子启动的时候,大家似乎都疲倦至极。可一等到车子驶出村庄的时候,大家却都不约而同地大开车窗,望向山脚下住了两个星期的度假村。我看不见大家眼里的表情,渐渐变小、又慢慢被遮去的度假村好似有了一点点熟悉的味道,也似乎有了一点点留恋的味道。

寒风在车厢内流动着,大家都在贪婪地看着。直到车子拐上大路,远处只剩下一片灰白肃穆的山峦时,大家才又慢慢地合上了车窗,没有一个人在说话,转而全都闭上眼睛开始睡觉。对面排的叶秋把脑袋搁在江帆的肩膀上,长发撩到耳后轻轻地吐着呼吸。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放在两个人的大腿并缝里。

我突然就想,他们在这几天里究竟都干了些什么?我昨夜恶补的那什么《恋人攻略》,我怎么觉得全都是在瞎扯淡?编这本书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他连一次真正的恋爱都没有经历过吧!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大巴车已经停在校园的停车场上。司机嘱咐大家不要把行李拿丢了,教授从越野车上下来给两位司机递烟,一转头又转进车子开向家属区去了,我们也各自拿着行李回到了宿舍。

学校似乎一点也没变,却莫名的多了一些亲切感和新鲜感,水龙头一扭开就冲出一团黄色的锈水来,换掉床单被罩的同时,站长就找上门来了。我还没来得及寒暄,他就一脸诡异笑意地告诉我有新任务,并让我立即放下手中的事情马上到团委受命,还叮嘱我要为广播站争光,好好干。

具体是什么任务我还没弄清楚,他就转身了下楼梯,我跑到楼梯窗口,向宿舍楼门口一探身,站长的女朋友正站在宿舍楼前的香樟树下。

当我满头大汗地赶到团委时,手上还提着饭盒。顾苏美正和团委书记说笑着,我还没想到说什,顾苏美就招呼我过去,并将我在广播站的事情告诉了书记。蒙在鼓里的我,弄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明天的12•9歌咏比赛,团委已经安排完成了。

女主持是顾苏美,我则是她向团委推荐的。因为我这两周实习不在,就直接通过站长把我内定了,我还想说什么,可是书记就把节目程序表递了过来,还鼓励我抓紧熟悉熟悉,和顾苏美先找找感觉,说完就推门出去了。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顾苏美,顾苏美也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我,我一下又语塞了,顾苏美却一下子笑了起来,问我:“还没吃饭吧!”然后就不容我拒绝地拉着我往外走:“你好像晒黑了不少呢,我去找过你,听说你们实习去了,对了,实习好不好玩?”

“嗯,感觉还不错,你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一起聊聊天,散散步,也挺好的!”

“哦,这事儿来得也太仓促了点吧,我怕我干不好!”

她把门钥匙环套在指头上转着圈,突然一下站住了:“你没把握?我觉得这个并没有什么难度嘛!”

我原本很想拒绝,可是这个想法面对她不挑衅的表情,只是闪了一下就过去了。

一进食堂,她就不由分说地把我的饭盒抢了去:“你实习辛苦了,我给你接风吧!”说完就“咯咯”笑着跑向了小炒窗口,一口气点了四个菜,我有点窘迫,可她丝毫不在意。

照说这会让我觉得难为情,多少会让人受宠若惊,并且我们还不是很熟悉,可我竟又十分享受这种没有丝毫别扭的爽朗。这感觉很奇怪啊,她就像个男的一样,还是她根本就没把我当个男的?

我心里好像有些隐隐不安,可一面对她的大方热情,我又觉得自己有点想太多,又觉得那些情绪是完全不必要的。一想到人们传说中的她生猛奔放,就觉得难以接受。可面对她的时候又觉得最好的相处方式,也比不上这样的明快和无所顾忌,因为我老忘记她是个女的。

下午没有课,我们就在团委会议室对了半天的台词。从开幕词开始练习,再对各衔接词一一试读,然后又是闭幕结束语。因为每年都会举行这样的比赛,所以这些东西全是老一套,配合了两遍之后仍然找不着感觉,她就又提议出去散散步,再回来练习,于是我们又拿了稿本去小树林。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才发现顾苏美与传说中的那个她是千差万别的。从开学到现在都快元旦了,她在同学们的口中就像是一个女悍匪,一头专门攻陷男生的怪兽,然后扬长而去。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我突然就意识到,她看似奔放热辣的同时,也比一般人细腻的多,在让你欣赏和喜欢与她相处的同时,也不会给你任何错误的暗示。就如同徐教官和崔文俊初认识她的时候那样,因为她觉得可以与你相处得愉快,她就不会想太多,只想和你熟悉起来,做那种透明的朋友,又或者是可以玩得很疯的朋友,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的热情挥洒出来,也把你的积极性调动起来,然后大家就可以尽情地享受这样的玩闹。

而这也就是她的原意,大家一起玩得开心,彼此保持坦诚和率真,然后成为最好的朋友。

至于这一刻,我的感觉也是这样,她并不和一般的女生一样,保持刻意的冷淡又或者是距离,而是想到什么都会表达得让人很舒服。

也就是这样,我们边走边聊竟也慢慢地默契了起来。甚至很有几次我都要脱口而出的话,都被她在前一秒说了出来,更像是有心灵了感应一样一齐兴奋了起来。

然后就是互相高兴得又蹦又跳,等再次回到团委会议室,她又是妙语连珠了。于是我们就暗暗地决定在不通过领导审批的情况下,把所有规定的官方语言全部更换成更有趣、更贴近校园生活的词汇,然后在明天的晚上彻底颠覆歌咏比赛的主持格调。

对于这个想法,我们又是高兴了好一阵子,有几次差点都要拥抱庆祝了,但还是克制住了。

我只觉得这样的感觉真好,这样的感觉才是我一直以来所期望的热烈和兴奋吧!说实话,我太喜欢这样的感觉了,几乎就是一种人生被点亮的感觉。亢奋着,激动着,然后仿佛就看见了明天晚上那令人振奋的场面。

一认真起来,才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当我们都感觉有些疲惫的时候一看时间,都差不多快晚上9点了,要不是中途散步的时候,随便吃了一些东西,估计是要饿晕在团委会议室的。墙角的一大桶纯净水都快被我们喝空了,晚餐一起去小卖部对付了一下。

我们连彼此说话衔接的暗语都策划好了,当我故意拖长最后一个词的音节时,她就立马接上;当她把话题引向台下时,我就来调侃她,引起台下观众的情绪;当她激动地喊出一个煽动性的口号时,我也大声重复一遍;当全场静默的时候,我们默默从两边退开,扬手示意音乐起……

对于这些细节,我以前似乎从来都没有注意到,以至于躺在床上还久久地睡不着,才又开了台灯下来记录这难忘的一刻。

说实话,我都有些佩服顾苏美的才气了,原来她的引人注目并非因为她的父亲和傲人的相貌,更多的是她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感染力,和她那无处不在的奇思妙想。我觉得她是那么的不一般,闪烁着的星光,就足以让你无法不去为之瞩目。

12月9日 很冷,但心情很澎湃

因为要主持晚会的缘故,今天下午的课也被特赦。等我赶到小礼堂的时候,学生会的干部和后勤处已经在布置会场了。顾苏美一见到我,就把我的情绪也调动起来了。

她不由分说地就把我拉到了后台的更衣室,指着一套叠好的礼服让我去更衣,说着她就钻到女更衣室里面去了。

我的心情却无由地紧张了起来,手心似乎都在隐隐地冒汗了,对于这一刻的感受来得十分突然,很有点手足无措的慌乱,还好在进行几次深呼吸之后才算是平静了一些。但颤抖的手指还是因为紧张,几次都扣不好衬衣最上头的那颗纽扣,似乎是因为脖子太粗的缘故,又可能是衬衣的领口太紧。

直到顾苏美在化妆间催促几次之后,我才有些局促地出来,对于这大冬天的,只穿两件衣服的自己竟然还挣扎除了一身热汗。可当我看见一身紫罗兰色礼服的长裙的她时,心里顿时就平静了下来,她像个小女孩一样高举着双手在来回转圈,“咯咯”笑地盯着裙摆问我:“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她的长发也随之散开,没有化妆的她就已经让我觉得很美了。怪不得校园里充满了各种各样非议,只是因为顾苏美的漂亮让他们无法正视罢了。我就觉得这一刻的她,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调皮地高兴着。自己却很有些不敢站到镜子前面去,她的光彩让我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暗淡,暗淡到没有勇气去和她站在一起。

不过细心的她似乎很快就发现了我的窘迫,笑着上来把我往镜子前面推,还让我把口袋里的领结拿出来帮我系上。我坐在面对着镜子的椅子上,她站在背后帮我系领结,我抬头看见她细心温柔的模样,心里突然就“嘭嘭”乱跳了起来,而那一刻的我完全不知道原因,现在回想起来才又觉得搞笑,或许那一刻的幻觉把自己击蒙了吧。

走台和串词都进行得十分顺利,我们被关在后台由后勤提供饭食化妆。紧跟着就是一个一个的团队开进了会场,与军训的感觉很像,但规模要小得多,却是五彩缤纷的。

我躲在幕后悄悄观察着一个个合唱团队,她们的团队是第七个入场的,排在礼堂的第二阶梯。她们的合唱服装是红色滚鹅绒边的小夹袄和长裙,很有点土气呢,男生是白色的学生装。

我暗暗地观察了好久,她似乎好兴奋,脸上一直都是红扑扑的,我很想挤过去和她打个招呼,但自己的礼服太扎眼,并且礼堂的人已经是越来越多了,顾苏美的头发马上也要做好了,我也需要上一点妆,就只好去了化妆间。

开场的节奏很快,顾苏美一上场小礼堂里面就疯了。说实话我有点怵了,但她的心理素质显然是好得出奇,一笑,一挥手,一鞠躬全场就安静了下来。

头顶正面的大射灯光线把我照得要热死了,趁着顾苏美和台下互动的间隙我拼命地去搜索她的脸,却因为头顶迎面的射灯光线太强,我什么也看不清,只好静下心来和顾苏美主持晚会。

现场的气氛比想象中的还要热烈,等到她们上场的时候,我从她下台阶到上舞台一直盯着她的脸,可奇怪的是她竟然是一直低着头默默走在队列里,可是等到她们在阶梯上排列好的时候,我们又该退到幕后去了。

自始至终,我都没能在她的脸上捕捉到一丝表情,难道她不知道是我在主持吗?可是等到把她们送下台去,我除了看着她的背影之外,然后又被灯幕照得什么也看不清,我就只好期待晚会结束集体谢幕的时候,再下去和她打招呼吧。

但奇怪的是谢幕的时候,她竟然没有在队列里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就一下不见了呢?

谢幕的时候顾苏美给大家介绍了钢琴手,礼堂里又掀起了一阵狂潮。等到我们三个走出礼堂的时候已经10点半了,估计是快要下雪了,冷风吹得人很爽。

我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满意,如果能和她一起分享就更好了。顾苏美建议我们三个结成铁三角,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进入宿舍的时候隐隐感觉有个人在背后盯着我,一回头有点眼熟,但他很快就消失在楼梯上了。

这一刻很平静也很充实,如果说半个月的实习让我重生了一次,今天的晚会算是让我重新找到自信了吧,接下来,我应该可以平静地面对她的眼睛了吧!好吧,晚安,你也晚安。

12月12日 下雪了,嘴角被打破了

一大早推开窗户来,已是一片雪的世界了。白雪覆盖下得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柔和可爱了起来,心情也一下轻快了起来。他们都还在被窝里挣扎着,我轻轻地带上门,踏着吱吱响的积雪去广播站。老远就看见站里的灯亮着,就高兴得加快了脚步。

她还没来,编辑还在整理,等她到的时候,离开播已经只有五分钟了。我对她打了招呼,她只是淡淡地答应了一声,我的心情就突然一下凝固了,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但这感觉糟糕到了极点,她开了窗户长舒了几口气,似乎是释然轻松的样子。我就开始播放起床音乐了。

因为是下雪的缘故,早操改成了跑操,体育场上的人们开始随着音乐围着体育场跑圈,她站起身来望着窗外的体育场一声不发,我努力了几次也找不到话题,就默默地准备着新闻稿,整个早间的时候似乎是例行公事一般到了极点。

我几次都觉得快要闷得吼出声来了,但一看见她冷静沉默着的擦脸就又强压了下去,等到完成播音她又匆匆地走了,似乎有什么急事,我只是觉得我好像是要发疯了,恨不得把广播站给砸了,可是一出了广播站又觉得丧气到了极点,我竟然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我这是快要疯了的。

上午的课一句也没听进去,整个人也快要冻僵了,我只觉得我这信也快要冻僵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她为什么会一副冷淡的样子?难道我出去实习的这两周发生了什么?应该不会吧,那她怎么会这么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好吧,我承认,我是扛不住了的,我也彻底没招儿了的,那《情侣攻略》上的什么送花、摆酷、装可怜,还有寝室的那几个家伙说的什么策划英雄救美,什么渗透对方人际关系,还有什么二话不说按在墙角强吻一通,我想我还是做不出来的,就把这个日记本送给他吧,我投降。

可是,等我中午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寝室拿了日记本赶到广播站的时候,她依然然早上的那个样子,似乎还更安静了一些,除了播音就是望着窗外的雪景,然后就当我是空气一样的忽略掉了。

我一下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似乎说什么都多余,她也不见得会注意到我说话,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眼看中午时间又要过完,我的头脑里全是一片空白。实习的那段时间似乎都想好的话,这一下全空白了,而她已经在收拾桌面了!

不管了,豁出去了!我就去把日记本伸给她,她先是一看我,眼神还是很温柔的,我差不多都想扑上去了。可是她一低头又一抬头,脸色眼神就全变了,用冷若冰霜是完全不能形容的,简直是轻慢又带着讶异,搞得我都不敢相信这既是相处了那么久,那个在面试朗诵会上的那个她了……

我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更过分的是她的口气竟然生硬得是那么的不近人情,我只觉的自己已经被打击得不能形容了,看着她风轻云淡地拒绝了我,然后推开门飘然而去,我只想把广播站给炸了,炸了,连自己也一起炸个粉碎。

中午拿着该死的日记本回寝室,在楼下碰到了叶秋,她似笑非笑地跟我打招呼,我简直是要崩溃了,似乎全世界都知道了我刚才的尴尬。我勉强对付了她的招呼,心里却又活了起来,突然就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兴奋,飞身跑回去向叶秋借用江帆一个中午,请她现在回去,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改天请他们吃饭。

冲上楼去,江帆正在对着镜子剪鼻毛,我一把夺过镜子把他拉到阳台上。我想我是已经疯了的,我开门见山地问他是怎么和叶秋表白成功的。他一下就笑起来问我是不是要下手了。我说情况紧急,请大师点播。他小子又故弄玄虚地说这个要靠个人的悟性,说着就要下楼去会叶秋。我说我已经把叶秋打发走了,并承诺请他们吃饭。他小子要我去买包烟上来再议。可等我买烟上来,他已经不在了,只留了一个手抄本给大胖。

我一翻开就找到了《见与不见》,心里一动,似乎这首诗并没有在广播站被朗诵过,赶紧誊下来放口袋里。

下午的气氛总算有些缓和,难道是我这一天的便秘表情让她高兴了一点?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也愿意。

如果你觉得折磨我你很快活,我也认了。至少,并不是上午那么的局促和紧张。好吧,至于此时的自己真的是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也没有一丝力气了,我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读完这首诗就去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只要你不拿早上和中午那表情来对我,我什么都能接受。

我承认,我是个傻瓜,我笨到透顶,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让你更加地注意到我,更加地想和你一起分享这些成长的快乐,可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却是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让我无法去感应和共鸣起来,我真的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对着麦克风轻轻读完这首顽强到死皮赖脸的《见与不见》,心情似乎也平静了许多。她静静地靠在椅子上双目微闭,冬日的阳光铺满她的全身,我也只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垂死的人一样忽然平静了下来,气氛也是回到了那令人怀念的好。

我转脸看她,她安静得如同一个熟睡的婴儿,红扑扑的脸上写满了温柔的恬静。或许,我应该做点什么吧,但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播音结束的音乐缓缓流淌,只是这样一起沐浴着晚霞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啊。

该死,真是该死,该死的顾苏美找上门来,她跑了,该死的崔文俊进来闹了一通,我被莫名其妙地打破了嘴角,当江帆晚上告诉我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可以采取措施了,我真是想一下子从楼上跳下去。

她慌慌张张地跑出去的一刹那,顾苏美清脆的笑声,崔文俊不由分说地抡起椅子冲过来……

江帆笑我是个蠢货,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一天么?江帆最后说我今天的诗念得很到位,我只想说我今天的运气也衰得很到位,人也蠢得很到位。

12月13日 准备消失吧

一大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还没死,心里就觉得好失望啊!

打破的嘴角还在疼,校规里面关于打架的处分就是开除学籍,这一下我也无所谓了,开除就开除吧!自己呆在这个破学校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保卫科现在只怕是已经把打架的事情报上去了,我就安静地等待处分吧!

处分一下来,就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躲起来,了此残生吧!念个破大学念成这个样子也是够衰的了。只是可惜了广播站里被砸了个面目全非。好吧,如果要承担责任,我也没有异议,我也没有钱赔,只希望她能够平静地过完接下来的三年半吧,春天的校园已经不属于我了。

上午的两节课我没有去,江帆带回来的消息是期末考试要到了,老师今天给画了考试重点。只怕是我也不能参加这个期末考试了。大胖说他特意去布告栏看了两次,处分通告还没有贴出来,可我知道那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如果就这样告别校园,我也没什么办法了。

中午实在是太饿了,才起床去吃了一点东西。雪后的天气沉闷得让人窒息,整个天空像是被乌云塞满了一样,校园的行人很少,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在割,进去食堂的时候总有各种询问的目光在身上扫来扫去,不过我已经不在乎了,让他们说去吧,反正我也是马上要消失的人了。

收拾东西的时候,又翻到了那封投进稿件箱,又拿回来的表白信。我只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幼稚、那么的可爱,像个白痴一样的蠢,到头来还是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

当时就为什么会那么慌张?充满了希望然后又一次一次地堕入失望?最后还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好吧,我承认我在某些时候太过于畏缩。不,这不知是畏缩,而是怯懦,令人羞耻的怯懦,所以才会一路一路地失望又绝望,完全无法突破长此以来的窘境。我就不明白,我为什么就不能像江帆一样,保持十足的风趣幽默,不管在任何时候。甚至崔文俊都比我勇敢,他都可以为自己心中的痛苦,毫无顾忌地抡起椅子!

唉,或许我这样的人就只能这样失掉所有的幸福的可能了。心动如果会消失,我只希望它能带着我的脉搏一起消失。让我这个懦弱的胆小鬼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吧。

能带走和想要带走的东西,也就只剩下几本书和这本日记了。教科书和生活用品,能送的全部送给他们吧,不能送的就全扔了吧。这封幼稚的告白信就夹在日记本里面吧,时不时拿出来嘲笑一下自己,似乎也是挺好的。

我这样的人,就是应该被嘲笑的,就让我带着所有的嘲笑离开这里吧,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如果这个冬天注定要冻结我的人生,我想我也没有力气再抗争了。

晚饭过后,大胖回来说处分通告还没有贴出来,我已经是无所谓了。面对他们惊讶的表情,我竖在床边的旅行箱,似乎把他们都吓到了。我却突然感觉轻松了许多,是啊,我终于要把自己解脱出来了,或许离开这里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江帆让我去找顾苏美说说,看能不能让她的书记爸爸网开一面。大家还说那崔文俊的确是应该开除,我是被冤枉的。可我觉得一点必要都没有,他们一晚上都为这个事情愤愤不平,可我觉得这似乎就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我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风又大了一些,我该去和她告个别么?或许,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和她告别了,她有大好的前程,而我已经堕入了黑暗的无底深渊。不要再去影响别人了吧,自己现在的影响这么坏,差不多都人人皆知了,何必去让她嫌弃呢?人家或许根本就对你没有意思,否则怎么会拒绝你的日记本?怎么会根本没有一点表示?

别自作多情了吧,也别去害别人了,去准备买火车票吧,让最后一班火车带你离开吧,你不属于这里。

体育场的风更大了一些,绿茵场上的地方全给积雪盖住了,四面的乔木也都落尽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九月的自己还在这里军训,10月的自己声音开始传遍整个校园,11月的自己还在这里拿了一块金牌,元旦快要到了,自己也要离开这里了,心里就像这体育场一样空荡得连一丝风也留不住。

刚上大学的时候,还总在幻想自己的大学生涯该如何多彩难忘,现在才知道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爱、愚蠢。

广播站因为被砸了今天都停播一天了,也不知道站长是个什么表情,我也算是拖累了他,害得他也要挨批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顾苏美也不会来广播站,崔文俊也不会撵到站里来,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和顾苏美走得太近,也就不会又这些头疼的事情了……

可是我和顾苏美根本就没有任何事情啊,真是麻烦,真是沮丧,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天色也来越暗,温度也越来越低,可是我还是不太想回寝室,尽管自己已经接受这种结果,但大家的神情都是可以想象得到的。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也不想去待在那种沉闷的气氛里,体育场虽然冷寂,但也没有任何地方更能让自己保持平静了。

或许,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才是最好的选择。也该想想自己该怎么走下去了,回到寝室已经十点过了,大家都在床上默不作声。好吧,处分一下来就悄悄离开吧!

12月14日 北风呼啸,重生

睁开眼睛仍然没死,再次失望透顶,看书看得走神,没等到处分通告,却等来了顾苏美。

当江帆兴冲冲地掀开被窝,告诉我顾苏美等在寝室楼外边要见我的时候,我都在想要不要自动消失的好,等到通告下来就是逐出校园了。

顾苏美一见着我就兴冲冲地迎了上来,似乎是十分高兴的样子,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她:“你高兴什么?我还在想着要不要去跟你告别呢!我的东西都收拾完了!”

没想到她一下笑得花枝乱颤,这样一来我都有些生气了,我暗想,原来她都这么希望我和崔文俊一齐消失,她拽着我就去食堂,说是有人请客吃饭。我不明白这是为什,她说吃饭的时候再说。

一进食堂我就看见钢琴手在向我们招手,那小子笑得跟什么似的,面前已经上满了菜。我的嘴角还在疼,一笑就又疼了起来,我问顾苏美:“他请咱吃饭?”

“嗯哪!”

“为什么呢?”

“你问他!”

正说着我们就一齐坐下了,我问那哥们:“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不为什么,就想搞好咱的关系!”说完了一脸诡笑地去意会顾苏美,顾苏美一边吃菜一边笑。

可我还蒙在鼓里:“别打哑谜了,快说吧,不然,这饭我觉得没法儿吃了。”

顾苏美吃得一脸的笑,那哥们才有点诡异地问我:“哥,你不会也打我一顿吧?”

我更是郁闷了:“我为什么要打你?”

“徐教官在厕所里打了崔文俊,崔文俊在广播站打了你,你准备在哪儿打我?告诉我,我好有个心理准备!”说完他们两个就扭过脸去光顾着笑。

“啊?你有病吧!就为这个请我吃饭?”我有点郁闷了。

“不可以?”

“我表示你现在的样子,让我很有点忍不住想要打你一顿!”我觉得这两个家伙太不地道了。

“那也行,你先到女生寝室下面去哭一场,哭完了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全认了!”

“这饭我不想吃了,你们吃吧!”

我起身要走,顾苏美和那小子却又改了笑脸来拉我:“咱说正事儿,你没事儿了!”

“什么没事儿了?”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我爸爸指示了,这件事内部处理一下,不要毁了你们两个!”

“啊!?”

“嗯,也就是不处分了!”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那广播站的设备怎么办?”

她一下“咯咯”笑了起来:“那老设备早就该换了的,这件事只是把时间提前一点了,财务已经拨款了,后勤已经去买了。”

我还是有点不相信:“这么说我不用被开除学籍了?”

她说:“这饭还吃不吃?”

我只是觉得有点被雷劈中的感觉,可是又有点失落了:“可是我都准备要走了!”

他们先是惊讶地“啊!”了一下,随即又大笑起来:“先吃饭,先吃饭,那是你的事!”

说实话,去吃饭的时候,我的心情都是有点复杂的,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嘛?但受到他们两个好胃口的影响,我的心情竟也慢慢地好了起来。凑巧崔文俊从旁边经过,我突然就想,你再砸一次吧,可是又看到了他青黑色的眼眶。

对着他的背影我向顾苏美丢了一个眼色,顾苏美也示意那家伙去看崔文俊,那家伙小声说:“她让我去找他的,她爸和他谈了的,才作了这样的决定。”

我有点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顾苏美的情绪似乎好到了极点,那家伙又笑嘻嘻地问我:“哥,你还要打我吗?”

我懒得理他:“滚!”

他们两个一阵爆笑,对于旁边的目光,我先是觉得很窘迫,但后来却完全相反。这感觉太奇怪了。

回到寝室说起这个事情,大家都像被颠覆了世界观一样地大叫:‘书记万岁,顾苏美千千岁!’

我也一下高兴得不得了,于是又去找他们要回前天和昨天送给他们的书和生活用品,他们竟然都不肯退还给我,像是我不该去要回来的一样,又闹了大半夜。

我突然又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啊,但关了灯之后又开始头疼了。

说实话,我突然发觉自己处理不好这样的安静了,因为一安静下来,我就不知道怎么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回避那些沮丧的情绪了,怎么才能不去想和她的事情。

不过,今天的事情还是很值得高兴的,这伟大的一天,这让我重获新生的一天,也是让我重入苦海的一天。

好吧,或许生活就是这样,就像那谁说的:痛并快乐着!

12月16日 星期日

白天的时候就看见广播站在装卸新设备,后勤部和设备公司的人在忙里忙外。因为没有接到站长的通知,我只能低头从旁边经过,好避开团委书记的目光。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是个有罪的人,但心里却莫名其妙地兴奋了一阵,看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了。

至于站长会有什么表情,我心里还是恐慌着,如果被开除出广播站,我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但下午站长找到我的时候,却是一脸的高兴,我都羞愧得不知道该把脸搁在哪里了。

设备簇新的广播站里,例会时间是一片欢腾,站长的表扬让我尴尬至极。因为元旦将近,团委拨发了各社团的新年团拜经费,末了站长还让我去请顾苏美来参加聚餐,我才感觉到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了。她安静地开会,又平静地和其他女生交谈,我只觉得自己都被忽略掉了。我向站长表示请顾苏美不太合适,站长则表示如果不把顾苏美请来就别来广播站干活了,我表示自己一直在制造麻烦强奸自己的意志,我就该自作自受。

饭馆是顾苏美选的自助餐厅,站长还特意让男女生搭配坐好活跃气氛。对于这个主意我开始还暗暗高兴了一下,准备坐到她旁边去,可我还没高兴完,站长就已经给我指定了位子,那就是坐在顾苏美的旁边。而她就正好坐在我和顾苏美的对面,我只觉得我简直都抬不起头来了。

神奇的顾苏美又算是让我长了一次见识,她竟然可以根据所有播音员的说话声准确地叫出他们的名字,一下就把大家征服得不行了,关键是那么的亲切随意,却又把分寸把握得极好,一开始就把全站的人都搞得欢喜得不得了,我却只能像个呆子一样坐在旁边。

她在对面似乎也是被顾苏美给迷住了,也和大家一起笑个不停,我只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渺小到完全被顾苏美的光芒给照耀化了,那好吧,那就喝酒吧。

吃饭的过程似乎很漫长,却也很快,此时醒来才觉得头疼欲裂,望着眼前已经两点过了的闹钟滴滴答答,鬼才知道今天到底喝了多少酒,胃里面很难受,却又很饿,怎么回的寝室我也完全记不起来了,依稀记得酒桌上大声的喧哗和晃动的酒杯。

我想我一定是狼狈到了极点,这该死的聚餐,我怎么会喝那么多?

好吧,就写到这里吧,我是感觉自己又一次堕入了失望的深渊,她好像是离我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她究竟在想什么?

12月19日

我只觉得事情的发展总有让人意料之外的地方,似乎越是朝着坏的方向去,结果又倒是出奇的好,越是绝望到极点,越是惊奇得无法接受。可有些事情越是充满了期望,就越是失望得透顶,可这一切难道是要我时刻带着悲观的失望继续生活,才能获得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勇气么?

临近元旦和期末,天气更是一天天地冷了起来,积雪越少的时候温度越低,是不是春天要来了?我这奄奄一息的心也该获得一点温度了?

寝室里的话题总是让我觉得难堪,江帆越来越忙,通常是几天看不见人影,我和顾苏美的关系也成了大家意淫的焦点。任我如何解释,总是越抹越黑。似乎我和她之间不发生点什么就不正常似的;似乎我不去女生寝室底下哭诉;不去找弹钢琴的那个家伙决斗;就失去雄性特征了。

这些问题总是让我很难办,唯一的办法就是逃出话题的中心,然后就是任他们爱怎么臆想,就怎么去臆想吧。

如果天气暖和,随便找个角落枕本书,也可以把时间打发得舒服,偏偏又是融雪的时候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一片不说,刺骨的寒风总是往衣服里面钻,想要找个地方立住或是坐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一小会儿就手脚冰凉了,于是,我就只好跑到体育场里去踱圈。

没有人打扰,也很清新,只是没有想到好几次也看见她在体育场。一开始还以为看错了,后来竟又开始紧张,想打招呼竟又不太敢。而她的每一次散步时间似乎相当长,我一开始还以为她在等人,但过了两天,她除了悄悄地来静静地走,竟也没有发现她和谁在一起。

她的背影很是孤单,她有些时候也会慢跑两圈,我就只能远远地躲在某个树下、角落里看。她每次一到近处心就开始莫名地紧缩,她一向远处,自己就又开始无端地泄气。

我很怀疑我是不是心里有毛病了,但一想起她拒绝日记本的事情,心里就不痛快。眼看期末要到了,心里又害怕遗憾起来。

哎呀,那复杂的感觉又升上来了,就又想到,当初如果离开了该有多好。

这两天心里又很复杂了,也不知道她到底对我作何看法,有时去体育场看见她,我就悄悄地在一边观察,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她有一点点特别的动向,我立马就会冲上去。

可她每天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于是我又总会想到她冷静的表情和让我看了就胆怯的眼神,一旦冲上去了,弄不好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自己憋死了,又得好几天才能恢复元气。

说心里话,这种感觉让人很遭罪,但我竟然发觉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无法转移了,一走神就走到这件事情上面,一空闲下来就开始琢磨,可竟也琢磨不出个名堂来,最后除了伤神就是颓丧。

难道这就是爱情么?怎么和书上写的、电视剧里面的完全不一样?她既不十分野蛮地捶打我,更不会将我逼在某个角落里让我吐露心声,所以面对这一切我只能说是束手无策了。

昨天大胖认真地问江帆:“接吻到底是个什么感觉?有没有书里面写的那么销魂?”

江帆反问大胖:“你和你之前的那个女朋友没有操练过?”

大胖有些难为情地说:“高中时代嘛,谁敢真的乱来?怕怀孕。”

说得大家都笑起来的同时也十分赞同,大胖又说:“高中时代的女朋友嘛,恋爱也就是拉拉手,然后在心里骚动一下。”说完又把问题抛向了江帆。

江帆说:“感觉会有一点,不过还真记不起来,我几次想记住那感觉,但真的是记不住!”

大胖问:“那这是怎么回事呢?”

江帆说:“这个很复杂,该怎么形容呢,我也试图留意过,但还是会忘记,但我记得有一本书上是这么解释这些瞬间的,就是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许多事情都被忽略掉了。”

大胖反问:“你们的嘴唇不是对着的么?感觉最强烈的不就是你们的嘴唇么?”

江帆纠结了一下:“这个很难形容,再说了,自己也没到那一边接吻,一边想事情的境界,但肯定的是会造成记忆和时间的一小段空白!”

大胖说:“你这是等于没说!”

江帆突然一下惊叫了起来:“对对对,和吃果冻的感觉很像!”

大胖有点困惑:“你把叶秋的嘴唇全包吃在嘴里边了?”

说得大家一下子轰了起来,江帆一边拿枕头砸在懵懵的大胖脸上,一边努力描述:“是舔,是舔的感觉!”

大胖抱着枕头又追问:“也就是说你是把舌头在叶秋的嘴上撸来撸去?这个很……”

我们都快笑疯了,江帆有点讲不清楚了,一边抄起东西猛扑大胖,一边努力捋清思路:“也不是的,就是揭开果冻的塑料膜,把嘴对上去的感觉。对,然后就是那感觉了。”

然后就看见大胖伸长他那恶心的舌头,在张着的嘴外头转着圈做卫生了。

我有点受不了了,就掩了门出来。

果冻,是甜的,她的呢?突然,我就发现自己兴奋了起来,可又觉得有罪恶感,可脑筋又死往那事儿上面转,她好看的双唇,带酒窝的嘴角,然后身体就莫名其妙地热了起来……

我在心里大叫着:“不能想,不能想!”一口气冲进了冷空气之中。

脑筋的快速运转导致眼睛变得迟钝,我只觉得迎面的冷空气很爽。可稍一放松劲头,就会又想到果冻的问题,这让我觉得很恐怖,像是完全被控制住了似的,根本跳不出这个问题,只好继续加快速度大步奔跑,冷空气让人觉得很喘,但我警醒自己不能放慢……

等我狂奔到体育场外时,我已经不得不把双手支在膝盖上大口喘气了,果冻就又出现了,我没得办法了,只好听任摆布了,开始在体育场踱圈,看着自己吐出的大团大团的雾气。

空空的体育场上一个人也没有,我只希望她不要来,今天千万不要来,我需要冷静下来,把这个盘踞在脑子里面的恶魔驱逐掉。

我一直沿着最外圈踱圈,偶尔也沿着围栏的边缘走,一排粗壮的梧桐树成了体育场和家属区的屏障,如今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家属楼里也亮起了一扇扇窗户,我将拳头用力地打在粗壮的梧桐树干上,一点声音也没有,树也不可能有丝毫震动。树杈之上到了这个季节,才能看见上面的一个个巨大的鸟窝,但这些窝里似乎已经没有鸟儿了。

黑压压的天空似乎是将有暴雨来袭,却又不同于夏天时的沉闷和燥热。因为这几天一直在融雪,似乎就没有见过什么阳光,突然一定神,竟发现跑到上慢慢地,由远向近走过来一个人。

我突然一下就紧张起来了,忽地又想到了吃果冻。

我很紧张的同时,心也开始乱跳不已,深呼吸完全不管用啊,我很犹豫的同时问自己要不要躲起来,双腿却不听使唤地往跑道上跨,上了跑道还不算完,还一口气从最外道跨到了最内道。

耳朵也似乎是变得机灵极了,把微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我只觉得后面那个人的每一步都要比前一步重上千百倍,而这一步一步地走动都像重锤一样,一下下地撞在我的心坎上。

我抬头深呼吸,黑灰的天空没有一丝动静,连一只鸟儿都不曾飞过,她的脚步就踏着我的神经紧绷成的弦一下一下地靠近了。

直到此时的我,仍然想不起自己昨天在体育场到底和她说了些什么,难道真如江帆所说的精神高度集中就会形成时间、空间和记忆上的空白?

除了大致记得事情的经过,什么都变得虚幻和模糊。我不太能形容那时的感觉,此时的感觉就更加的不真实了,但清楚地记得回来的时候,大胖和另外几个家伙正在用撅起的嘴,一下一下地拱着掀开盖子的大号碗装果冻。

我只觉得自己似乎一下子又平静了下来,此时坐在书桌前努力去回想昨天的事情感觉很吃力,虽然回忆不起来我们到底说过什么,但她的神情却不曾给我任何的不安和局促。相对于广播站里几次令人压抑、沉闷得喘不过起来的氛围,似乎存在于我们之间的那某种不可名状的障碍,突然就消失了……

似乎她还对着我笑了一下,依稀之中又感觉到她曾用眼睛对视过我,但又因为光线的缘故,这些感觉又不太确定。可是她从面前跑开的时候,步子的确是轻盈的,而不是静默和凝滞的,对,还有她提着的饭盒,对,应该是饭盒里头的勺子在跳动着,敲击饭盒的声音都是欢快的。

一想到这里似乎又高兴了起来,可能这一切都是真的了,好吧,我承认,自己这一刻很兴奋。

时间过得真快,没想到这么快就把这个本子写完了,这一学期还没结束,就写到尾页了,从开学第一天到现在,似乎都有点佩服自己了。好吧,明天再去买一个吧,这个本子太有意思了,还是把它送给她吧,虽然被拒绝过,但如果能给她带去一点好心情也值得了。

突然,就觉得十分轻松了,已经不像上一次那么的紧张和亢奋了,马上就要期末了,如果她能寒假带回家去,我岂不是也可以占有她一个寒假了?似乎占有这个词不太妥,不过这个想法着实让人很兴奋,好吧,很晚了,晚安,你也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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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初恋情书》第二卷日记的评论 (共 15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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