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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的哀思

2017-07-11 07:57 作者:若水  | 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祖父离开我们已三十年了,他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对他的无尽的哀思…… ----题记

刮了一天的西北风,半时分,朔风才息,却又纷纷扬扬飘起了花。那雪花,鹅毛般大小,铺天盖地的倾下来,转瞬间,整个村庄便笼罩在皑皑白雪之中。

雪愈下愈急……

才到黎明,寂寞的山村便此起彼伏的响起了一阵犬吠,接着,一声高亢却满含悲痛的喊声自一处深宅中传出——“起丧啰”。刹时,唢呐声、丧钟声、锣钹声、鞭炮声,子们的哀声便弥散在仅有千八百口人的小山村。一队足有百余人的送丧队伍自村里缓缓出来,全身素缟的孝子们跟在十六抬的棺木后,已哭成一片。抬棺木的年轻的后生有的低头垂泪、有的则已泣不成声,尽管如此,漆黑的棺木却非常平稳地徐徐前行在积雪盈尺的山路上。那漫天纷飞的雪花,许是苍天给逝者抛洒的纸钱。

无限的悲哀已弥满了这片生养着他们的土地……

逝者是我的祖父。(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祖父富华,又名海生,生于一九二三年(民国十二年)农历三月二十九。汾西县僧念村赵姓富字辈行七。

祖父出生于一个殷实的家庭。两岁时,曾祖母因病去世,祖父便被寄养到僧念南庄赵家。当时南庄村只有两大家族,逯姓是祖父的外祖家,赵姓是祖父的养父家,逯赵两家人丁兴旺,仅和祖父年纪相仿的兄弟就有三十多位。在以后的生活中因为他的温良恭俭、公道正直,使得祖父在众兄弟中逐渐成了核心人物。自我记事起,逢年过节,他的这些兄弟总要到家中欢聚,喝酒品茗、谈古说今,热闹非凡。祖父在养父家长到十岁后,曾祖父便将他接回僧念读书。祖父读书颇有灵气,几年间熟读了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尤擅音律,拉的一手好二胡。更让曾祖父欣慰的是他与继母相处融洽。续曾祖母是一位能说会道的女人。在我的记忆中,祖父很少提起他的后母,隐约听族中的堂祖父说,祖父自南庄回家后,每日晨躬晚安,事继母如亲母,极尽孝道。而续曾祖母因不能生育,对祖父也是挺好的。以后的日子,便是曾祖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几十亩土地维持生计,而祖父仅在农忙时帮忙干点农活,农闲时便在学堂读书,日子过得平静而温馨。

然而,在那个动荡的年代,舒心的日子总是少的可怜!在一次日军偷袭僧念村时,来不及躲避的曾祖父被日军关在柴房中折腾了一夜,几乎被害。放出后因伤势过重,不几日便撇手人寰。年仅十六岁的祖父在安葬了曾祖父之后,正式当家,支撑门户。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继母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卷走了家中全部细软,不顾他的苦苦哀求,改嫁到附近的一个村里。这件事对祖父的打击不亚于曾祖父的突然辞世,从此祖父便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许多年后,我曾多次随祖父去看望他那改嫁的继母,每次临别时,祖父总要留下一些钱物,已尽人子之情。

几年后,祖父在族人的帮助下,娶回了我的第一位祖母。祖母任氏,加楼乡神符村人。对她,我知之甚少,因为她在生下我的大姑时不幸因病早逝。而我的大姑也就由她的外祖母哺养成人了。那段岁月,应该是祖父人生最黑暗的日子,一位不足二十岁的青年,数年间便失去了几位至亲至的人,这种打击,使祖父如履深渊。他只能不断地干活来打发暗淡而枯槁的日子,风里里,田里家里,祖父就如同疯了一般地劳作。现在想来,那应该是祖父在发泄心中的悲愤,那时他心灵在滴血,那是对无情命运的无言的抗争。直到我的祖母嫁过来,祖父的心境才逐渐好了起来。

祖母是僧念村南十华里的瓦窑圪塔村逯氏五女,自幼读书习字,兼学女工。虽身瘦体弱,却织纺缝绣样样精通。也正是我瘦弱的祖母和祖父一道撑起了这个濒临破碎家,在以后的岁月中,无论遇到什么困难,祖父与祖母总是豁然面对,泰然处之,相濡以沫,风风雨雨走过了四十多个秋。祖母一生育有五女,无男。父亲是祖父的表侄入嗣。祖父祖母、几位姑姑和我的父母之间,从未因为些许小事而有过不愉快。他们总是互相尊重、互相谦让、和睦相处。然而,缺丁少男却一直是祖父心中一丝遗憾。所以,我的降生让他老人家欢喜的泪流满面,因为这座大院里已经有近五十年没有听到男婴的哭声了。我一周岁时,祖父提出要让我和他们一起生活,父母不愿拂老人之意,也理解他爱孙心切就答应了。从此,我就与亲爱的祖父祖母相伴,直到二老离世。

祖父给了我太多的爱和教诲,这将是我一生享不尽的财富。

父爱书,一有空闲,便将我搂在怀中,抑扬顿挫地读那些当时我根本不会明白的文章,不时还用白话给我讲解一番。久而久之,我在祖父怀里已了解了许多古典名著,同时养成了好书的本性。我有泡书屋的习惯,遇到值得收藏的书,必愈得之而后快。潜移默化中,我的儿子竟也手不释卷、博闻强记,天文地理、中外史诗,讲起来头头是道。追根溯源,这实在要归功于祖父对我的自小的熏陶了。我幼儿时候,祖父已在汾西二轻局驻霍州硫铁矿发运站负责销售工作,因业务原因常常出差。他每次都要带上我,让我开眼界。到正式上学的时候,我已去过包括首都北京在内的许多大城市。这就成了我向伙伴们炫耀的资本,足足让我骄傲了很多年。祖父有胃病,喜干食,几乎每顿饭都吃馍。那个时候吃白面馍在别人看来可是非常奢侈的,而我家因祖父、父亲和姑姑们都工作,所以生活自然就好的多。一到吃饭时,祖父便站在大门口高喊:“峰,爷蒸下馍了,快回来”。此时,我无论在村里何处玩,便会飞一般跑回家。我说不清这个叫声包含了多少祖父对我的爱和关怀,但他老人家喊我吃饭的声音,几乎是我儿时的全部记忆中最亲切、最熟悉、最不能忘怀的声音。祖父去世二十多年了,现在的我已年近中年,却常常在不经意间,耳边就萦绕起他那叫我吃饭的声音,仍然那般亲切、那般的让我萦魂牵。

我对祖父最大的痛,是在他临终前未能见上一面。那时,我正在汾西一中读高中,赶回家时,他老人家已穿好寿衣准备入殓,我掀开他脸上的纸巾,但见祖父面色惨白却神态安详,仿佛沉睡一般。我的泪,禁不住已流满颊。祖父啊,您走得太早了,我还未成年,还未能在您膝前尽孝,您何去匆匆?您让孙儿如何来回报您的爱?我的祖父啊。

祖父的灵棚搭好后,原本晴朗的天,顿时彤云密布、朔风渐起。灵前白幡低垂、哀乐回旋。在挽花丛间,亲爱的祖父似在沉睡。我焚好香,向着棺木毕恭毕敬的磕了四个头,隐约中,耳边又响起祖父喊我吃饭的声音。我对着棺木大喊一声:“爷爷,您一路走好”。所有的亲人都失声痛哭了起来……

祖父去世已二十三年了,后辈们对他的深深的怀念并未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淡去。在无数个月夜,我端坐院中,于茶几上摆两杯香茗,静静地默思着与祖父相处的时光,一如他生前无数个爷孙促膝长谈的夜。我们无法再为他老人家尽何孝道,只能在每年的清明时节,于祖父的坟茔周围植上几棵柏树,让这些常青树陪伴着长眠于斯的祖父,慢慢长成一道后辈心中永远的绿荫。

祖父一直希望后辈人丁兴旺,家业昌盛。而今,我的可爱的女儿,我的儿子,我的两个侄儿都已长大,正在完成各自的学业,想来,儿女们将来定会有所作为。若祖父泉下有知,他定会非常高兴的罢!

青山黯然,长歌当哭。安息吧,祖父!

呜呼,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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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的哀思的评论 (共 3 条)

  • 心静如水
  • 浪子狐
  • 倪(蔡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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