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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棋的性格及情事

2017-06-14 10:00 作者:菡萏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司棋的性格及情事

菡萏

司棋是迎的大丫头,具体长相如何,不知道,只晓得体貌丰壮,也就是块头有点大,出落的应该不俗,七十二回有品貌风流四个字。第七十六回,周瑞家的把她带离大观园,称其为“付小姐”,可见其平日行止,也就是婆子们口中说的“大样”。姑娘们的大丫头,像侍书、入画、紫鹃、莺儿等,都没此殊荣,亦见其性格。她伺候的姑娘是迎春,迎春是个性情温静之人,对下人宽泛,即便偷了她的东西,或在她面前吵吵闹闹的,也不过心,置若罔闻。而司棋恰恰相反,性格刚烈,多生猛处,故很多人说她们主仆错位。实不然,迎春系千金小姐,修为教养不在一个层面,所以无可比性。

我们先说下司棋为何能成为迎春的大丫头。贾府的主子并不多,就那么十几个,几乎都是奴才。大丫头,在小范围内,特定的环境空间里,属一人之下,千人之上,是个要职,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不仅要有本事,还要投主子的缘法。这里我们先不说司棋做事如何,因为作者并没明言,书中渲染的多是她的性格和情事,但从宝玉和迎春对其态度上看,司棋是个很不错的人,和迎春感情也挺好,只是性格外露些。

贾府的关系很复杂,盘根错节。宝玉的大跟班的李贵,就是其乳母李嬷嬷的儿子;大总管赖大是贾政乳母赖嬷嬷的儿子,都有一定的渊源背景。第二十六回佳蕙就说过“可气晴雯、绮霰她们这几个,都算在上等里去,仗着老子娘的脸面,众人倒捧着她去,你说可气不可气?”这里就有老子娘这样的字样,也就是后台。实际晴雯是孤儿,并无老子娘,这里透露的信息无非是说背景很重要。当然,也有自己干得好,深得主子心,家人跟着受益的,比如鸳鸯。她哥哥是老太太那边的买办,她嫂子是老太太那边浆洗的头儿。买办是个肥缺,探春兴利除弊回,专述过。晴雯的哥嫂,尽管不是亲的,也是因为老太太喜欢晴雯,才得以进的府,谋的差。也就是说贾府除了主动脉外,毛细血管也相当错综,多有连带。每个人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存在,都不可能活在真空中,有诸多方面的牵制,这样其行为才有合理性。那司棋的后台是谁呢?为何能成为迎春的首席大丫头呢?这就要说到王善保家的,也就是她的外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们知道,这个王善保家的不是个省油的灯,多有谗诟,最厌晴雯,在王夫人面前上过签子,使过坏。第七十四回抄检大观园,是她的正传,出尽风头,也受尽凌辱。探春打了她一大嘴巴子,说她:“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拉扯我的衣裳!我不过看着太太的面上,你又有年纪,叫你一声妈妈,你就狗仗人势,天天作耗,专管生事。如今越性了不得了。你打量我是同你们姑娘那样好性儿,由着你们欺负她,就错了主意!” 这句话很重要,几乎是她的总括。第一,点明她没自知之明;二,之所以平日里容忍她,是因为看着太太的面子。这里的太太是大太太邢夫人,意在言她们的关系非同寻常;三,说出其为人,天天作耗,专管生事,也就是专门挑事拨非,造谣诬陷之能事;四,明言她们欺负迎春。除此外还有另层深意,即我不是你家的姑娘,你得悠着点,属两家人,手不要伸得太长了,当然还不忘提醒她主仆观念,所以才有“你是个什么东西”。

那王善保家的到底是谁?为何与邢夫人如此之厚呢?书里讲得很明白,她是邢夫人的陪房,这是其主要身份。陪房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我们知道周瑞家的,就是王夫人的陪房,故很得宠,凡内里机密之事均有她参与,比如凤姐私访尤二姐,抄检大观园等。即便女婿冷子兴惹上官司,也轻描淡写,不当一回事,晚上求求凤姐便完事了;旺儿家的也是王熙凤的陪房,凤姐放高利贷,私密老尼事宜,她均知晓。七十六回依势霸成亲,无不显示陪房力量的强大。她们皆是女主人从娘家带来的,属心腹,女主人得势,她们自然风光。在贾府,与其能制衡的只有乳母,要不这条大船就会倾斜,甚至翻掉,系夫家、娘家两股势力。王善保家的就是邢夫人娘屋里的人,随其一起嫁了过来,乃邢夫人之宠奴。第七十四回,就是她送的绣春囊。绣春囊是个春色之物,上面有两个小人赤身性,是傻大姐发现的,被邢夫人得了去。这是件了不得的事情,在当时,《西厢记》都是禁书,何况这等直观情色之物,况大观园住的都是未出阁的青春少女,尚未解人事。所以此事重大,有关风化。邢夫人就让她密送过来,可见对其信任。王善保三个字是反义,非善,作者的讥讽法。书里有一句:“王夫人向来看视邢夫人之得力心腹人等原无二意。” 可知她们各有心腹,从而也揭示出王善保家的身份。这句话亦说得暧昧,若无二意,何叫心腹,一笑!世间之事本这么冠冕,均不可信。

邢夫人还有一个陪房叫费婆子,也很猖狂,贾母过生日时,隔着那边墙骂贾政这头。但王善保家的,是她最厚密嫡系之人。何以见得?第七十五回,邢德全,也就是邢夫人的胞弟对贾珍有这样一番话,他说:“老贤甥,你不知我邢家底里。我母亲去世时我尚小,世事不知。她姊妹三个人,只有你令伯母年长出阁,一分家私都是她把持带来。如今二家姐虽也出阁,她家也甚艰窘,三家姐尚在家里,一应用度都是这里陪房王善保家的掌管。”也就是说即便现在,邢夫人虽出嫁多年了,还把持着邢家的家私,而具体掌管钱财之人正是这个王善保家的,可见和主子的关系不同寻常,乃最得力干将。实也是邢夫人的投影,我们可窥一斑。

王善保家的和主子如此之好,她的女儿嫁给谁我们并不知晓,但应该姓秦。因为第六十一回,有个秦显家的接手柳家当厨房主事之职,书中就补出是司棋的婶娘,也就是司棋父亲弟弟的老婆。在古代女人出嫁后,便没了姓名,随夫叫,秦显家的也就是丈夫叫秦显。以此类推,我们得知司棋也姓秦。但这个秦显是贾政这边的人,他的哥哥也就是司棋的父亲是贾赦那边的,属不同的主子。王善保家的女儿嫁给秦显的哥哥后,生下司棋,司棋从小便跟了迎春。若无很硬的后台,这是办不到的,一切都赖王善保家的。这是一个美差,事少差轻又体面尊贵,和小姐差不多,还可养尊处优。王夫人就说过,伺候小姐的原比别人的娇贵些。司棋背景强大,加之迎春懦弱,对其没约束管教,也就愈发骄横,眼空似箕,这是难免的,也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情,于其性格的成因也大有关系。不像侍书,探春一个眼神便知道该干什么去,所谓的强将底下无弱兵;也不像莺儿,宝钗扫一眼,便不敢多话了;更不像紫鹃温柔娴静,有教养。司棋带着她那边的血统,也就是家教,自有其泼辣处。

司棋有点俗,也不拘小节,第一次出镜便是系裙子。第二十七回,适逢芒种节,也就是饯花之期,满园绣带,彩凤飘飘。小红被凤姐使唤,司棋站在山坡上有一个镜头,一句台词,属她的首次亮相。那时,她刚刚从山洞里出来,也就是才小解完毕,衣衫还没整理好,在低头系裙带。脂批:小点缀,一笑。她和小红有句对话,小红问:“姐姐,不知道二奶奶往那里去了?”司棋道:“没理论。”回答的很简短,就三个字,也不和软,这是她的性格。小红那时还是个不得志的小丫鬟,尚未显示机括志量。

司棋再一次出场是六十一回。六十一回是很丰富的一回,主要为下层人物画像,着墨漂亮。作者笔走龙蛇,无所不至,活现底层人物的生活状貌。尤其是口语对白,活泼俏皮,状若流水,随口而出的骂功更是炉火纯青。不仅涉及的人物众多,脉络也繁,像一张密网,从上至下,罩了几层。虽是蜉蝣,却各有个性,皆尖牙利齿之辈。

我们说司棋,得先说下她的主子迎春。迎春是贾赦之女,母亲已死,邢夫人并非她的亲娘。荣府已然分家,贾母和贾政一起过,贾赦单过,另有黑油大门。贾母因喜欢女孩,便把迎春从贾赦那边弄了过来,带在自己身边。大观园落成省亲后,也就迁了进来,即一直生活在叔叔家里。司棋跟着迎春,也是这番情景,依旧属大老爷那边的人。我们从后面赌局事发,邢夫人兴师问罪;司棋情事败露,被送过去和迎春定亲后被接走,均可以看出这点,再者王夫人和周瑞家的也一再提及,有棘手之意。迎春是个平和美丽安静的小姐,不多事,没多大恨性和嫉妒之心,对下宽泛,遇事不计较,仆妇就猖狂些。这在其乳母和乳母的儿媳妇王柱媳妇以及司棋身上多有体现。

迎春说白了就是寄居,司棋是她的丫头,同样如此,并不是真正的主人。大观园里真正的主人是谁呀?是宝玉和探春,别的小姐也都不是。故她们的地位和宝玉、探春是无法比拟的,因不是自己的家,便多有羁绊和顾忌。主子还罢了,奴才们是最不好对付的,厨房的柳家便是一例,这并不难理解,属司空见惯的势利之心。所以迎春的小丫头莲花传司棋的话,让柳家的蒸碗蛋,要嫩嫩的,柳家的就推三阻四。如果是宝玉和探春的手下去,会是如何?毫无疑问,将是另番景象!莲花就很生气,说又没吃你的,又不是你下出的蛋,说得很难听,颇有司棋之风。还牵出上次的豆腐是馊的,被挨骂之事。柳家的也不示弱,反齿相讥,说了一大堆的话,除告艰难外,还拿探春、宝钗做例,堵她的嘴,说小姐们另要吃东西,都是额外拿的钱等等。总之,针尖麦芒,都够厉害的了,对话相当精彩。事情明摆着,是柳家势利,小姐丫鬟都有分例,贾母是心疼这些孙子孙女们,怕日寒冷,来回走,风灌进肚子里,故在园内另设一处厨房,起方便之意。像黛玉那种有一餐没一餐的,自会省俭许多,分例是吃不完的。厨房徇私,想有落头,又想溜须紧要之人,故厚此薄彼,这也是大家常态。又牵出晴雯要吃芦蒿,柳家赶着洗手炒了,狗颠儿似的亲捧了去,典型的看人下菜碟。柳家的存有私心,想让自家的女儿五儿补怡红之缺,也就殷勤些,和芳官相厚,变着法的讨好溜须晴雯等人。

莲花回去后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司棋就受不了了,带着一帮小丫头,大闹厨房,彻底爆发了。因前面已伏下豆腐之事,也就连摔带扔,又吵又骂,乌烟瘴气了一回。后来柳家的蒸了蛋派人送去,也被司棋连碗带蛋泼了一地,足见气性之大,性格火爆。这件事闹得很大,迎春和其它各房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却毫无反应。因司棋是大老爷那边的人,这边的人并不好说,就不了了之了,遂翻过。但不管柳家的如何,司棋的举动还是很过分的,要知道这不是你的家,乃别人的,有些事是没可比性的。黛玉就深谙此道,第四十五回,秋天到了,黛玉犯疾,又开始咳嗽,宝钗探视,建议她吃些燕窝滋补下,黛玉就说过这样一番话:“老太太、太太、凤姐姐这三个人便没话说,那些底下的婆子丫头们,未免不嫌我太多事了。你看这里这些人,因见老太太多疼了宝玉和凤丫头两个,他们尚虎视眈眈,背地里言三语四的,何况于我?况我又不是他们这里正经主子。” 所以大家族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即便奴仆也不能小觑,奴仆后面都有不同的主子,整府也大体由奴仆组成。虽是贱籍,但都有靠山,有的比主子还体面,甚至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也有。第五十五回的标题后半句就叫“欺幼主刁奴蓄险心”。幼主,探春也,只是她们错打了算盘。看红楼有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正文都很和缓,直托实事,并不肢解。然标题严厉,剑指命脉。

以上是司琪的性格,我们再来看她的情事。

到了第七十一回,贾母过八十寿辰。晚上鸳鸯进园有事,回去时要小解,就走下甬道,绕到一块湖石后面,猛听一阵衣衫响。这里写得很传神,未见人,已闻声,不用明说,读者已了然于心。鸳鸯隐约看见两个人影,司棋高大,又穿着红裙子,一眼便认了出来,也就喊出了口。司棋躲闪不及,内心有鬼,以为性事暴露,就含泪跪下,那个小厮也爬了出来,磕头如捣蒜。你想心性高傲的司棋为何如此害怕,可见此事非同小可,她是知其后果的,这样的事情做不得,被撞到就是死路一条,比绣春囊尤甚,这叫现行。事后,那个潘又安就跑了,你看怕成什么样子,司棋也病了。鸳鸯是个好人,好到什么程度?不仅守口如瓶,还担心司棋吓坏了,为此丢了小命,又前去安抚一番,赌咒发誓让她放心。鸳鸯是红楼里第一大丫头,不仅品端貌正,还具人性之光。不管是从拒婚、典当、蜡油冻,还是司棋之事,均能看出她的可敬可爱和仁厚侠义。并不多事,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李纨说过她公道,到不依势欺人,一点不错。鸳鸯心正,她的正绝不是左,而是能从人性幽微良善处出发,若是碰到一个假正经,心灵阴暗的或自以为正统的会怎样看待、对待司琪,更别提那种一味打听新鲜,传播是非之人了。

但事物是有连锁的,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也就是因那日慌乱,司棋把绣春囊遗落在山石上,被傻大姐误拾了去。傻大姐不识春意,摆弄着玩,又被邢夫人得了去。邢夫人是个心胸狭隘之人,贾母偏心,一直不太作兴她,她正一腔怨气无处可发,没想到机会也就这么来了,故将绣春囊让王善保家的送了过来,实是看王夫人如何行事,起监督之用。

绣春囊也就成了导火索,拉开了抄检大观园的序幕。一路查过来,除入画出了点纰漏,都还相安。凤姐巧妙地保护了宝钗,说外人的家不能查,这个外人,实是王熙凤姑妈的女儿,也就是王熙凤娘家那头的,亦是徇私。别的都查了,黛玉也没放过,查到迎春那就出了问题,这回司棋没躲过,露了马脚,王善保家的虽一再掩护都没成功。就是因为司棋是王善保家的外孙女,周瑞家的和凤姐才盯得紧,没放过,亦见平日关系之紧张。周瑞家的从箱子里掣出一双男袜和一双缎鞋,还有一个包裹,包裹里有一个同心如意并一个字帖儿。如意是一种象征吉祥的器具,头为云形或灵芝形,柄微曲,以玉、骨等制成。同心如意,即上面刻有两个心形交叉图案的如意,亦爱情信物。谁给的,是潘又安。字帖儿是封小信,以此,我们可以看出,这个潘又安和司棋多少是识得几个字的,要不不会有书信来往。书中有一句:别人并不识字。即跟去抄检的人都不识字。谁跟了去?书中说得明白,五家陪房,可见这是陪房的天下,皆王夫人和凤姐的心腹。里面凤姐因当家理事,每每看开帖帐目,才认得几个字,并念了出来。第六十三回宝玉过生,群芳开宴,没请诸位小姐前,宝玉说得行个令,袭人就说了:“斯文些的才好,别大呼小叫,惹人听见。二则我们不识字,可不要那些文的。”这里就有不识字的字样。所以妙玉那个拜帖放到桌上,谁都不知道写的啥。在我的一篇小文后面,曾有两个朋友的对话,里面就谈及脂批。一个问可知脂砚是谁,另一个答,是那个闲闲的麝月呀!实是不成立的,麝月是不识字的,即便以后成了姨娘进行学习,也没那么深的修为,更别谈和作者相同的成长经历了。

这个贴是大红双喜笺帖,不是随便的一张纸,很郑重的那种。庚辰双行夹批:纸就好。余为司棋心动。实际这个潘又安对司棋还是很用心的,他俩青梅竹马,有很好的感情基础,是非常不错的一对。信上写的什么呢?内容如下:“上月你来家后,父母已觉察你我之意。但姑娘未出阁,尚不能完你我之心愿。若园内可以相见,你可托张妈给一信息。若得在园内一见,倒比来家得说话。千万,千万。再所赐香袋二个,今已查收外,特寄香珠一串,略表我心。千万收好。表弟潘又安拜具。”也就是要求相见,幽期密会。文中两次提到园中相会,颇觉啰嗦,也见急切。另外还说了,司棋给他的香袋已收到,现回赠一串香珠,即两人私表信物,在偷偷恋爱。我们也能看出这个司棋非常痴心,那两个香袋便是她一针一线缝制的,而搜出的鞋袜也应该是趁着无人时偷做的,只是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被查到了。当然这时潘又安已然跑了,这是司棋一大痛心灰心处。我们知道黛玉给宝玉做过香囊,探春给宝玉做过鞋。而这个潘又安亦有其自私之处,一心想进园私会,并未顾及司棋的危险性,并买通张妈。这个张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入画的银子也是她私相传递的。即便鸳鸯永远不说,绣春囊没遗落,抄检没发生或未抄检到,司棋的事早晚也会浮出水面,张妈也是暗伏的另枚炸弹。

可恨的是这个潘又安竟跑了,痴心的司棋呢还保存着给他做的鞋袜,竟成了罪证。他们的爱情多少与名烟和万儿、秦钟与智能儿还是有区别的。潘又安有娶司棋之意,并父母已然察觉,彼此也算真心。不像名烟连万儿的名字年龄都不知道,秦钟也不管能儿是否尼姑,反正就那点事,完全靠性支配。这些都是宝玉,也就是曹芹批评的爱情观,真正的爱情是要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的,所以他并不看好西厢,这是令人敬爱的,比以往写作者高出数辈。也是作者自命不凡,在第一回大书特书红楼的与众不同处。但潘又安还达不到这个层次。

事情发生后,凤姐怕司棋寻拙志,就派两个婆子把她看了起来。接着凤姐就病了,又过了中秋,也就是几天过去了。这几天呢一直很安静,大太太那头一点动静都没有。王善保家的回去后被邢夫人打了一顿,嗔其多事。这个多事不可简单的理解为王善保家的不该参与,如果查出的是别人就不会这么说了。因为查到的是司棋,是他们那边的人,觉得丢了脸面,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才恼怒的,不可错会。脂批多处对邢夫人进行砍伐,非常严厉,就为这点。邢夫人那头并没对司棋之事进行处理,王善保家的也装病,还幻想事情平复后不了了之。既然查出,王夫人肯定要有所作为,就想着和大太太说一下,看咋办。周瑞家的很不简单,心眼多,非常精灵,是个狗头军师,就出主意说不能这样:“如今我们过去回了,恐又多心,倒象似咱们多事似的。不如直把司棋带过去,一并连赃证与那边太太瞧了,不过打一顿配了人,再指个丫头来,岂不省事。如今白告诉去,那边太太再推三阻四的,又说既这样你太太就该料理,又来说什么,岂不反耽搁了。”也就是斩尽杀绝,不留后患,没给回旋余地,可见平日抵牾之深。就这样司棋被撵了出去,迎春不舍,滴下泪来,司棋央她求情,迎春并无作为,这本是她的个性,讲无为,信道教。实际即便迎春求情,也是没用的,王夫人杀心已起,这次是大清理,谁求情都枉然。要知道王夫人并非面团,在娘家当家时就阔朗,只是藏拙,不露声色,内心是极有成算的。

故事到此就结束了,至于后面司棋是不是被打,或指派个小子完婚我们就不知道了。但续书写得非常精彩,湘帘倒卷,别开生面,颇有戏剧性。那个潘又安又回来了,并带了一匣珠宝,两口棺材,和司棋双双殉情了。司棋的爱情有了完美的结局,变得高大冷艳立体起来,令人刮目。是整部红楼爱情里的一大亮点,也是后四十回最奇丽处,很有悲剧之美!亦不负司棋的一腔痴情和平日里的高傲,叙得也极动情。司棋这样说:一个女人配一个男人。我一时失脚上了他的当,我就是他的人了,决不肯再失身给别人的。我恨他为什么这样胆小。一身作事一身当,为什么要逃!就是他一辈子不来了,我也一辈子不嫁人的。妈要给我配人,我原拚着一死的。今儿他来了,妈问他怎么样,若是他不改心,我在妈跟前磕了头,只当是我死了,他到那里我跟到那里,就是讨饭吃也是愿意的。” 可见司棋心性之纯洁,非水性之人。她妈不依,她就撞了墙。那个潘又安也有另种风度,镇镇静静地随司棋去了。原是到外面发了财,回来要娶司棋的。事情是不是如此,我们不得而知,财是不是那么好发,我们也不知道。但续作者就这样写了,且令人动容,我们也就为司棋落捧热泪。

那是一个时代,很正常的青春之恋,被贴上了标签。时间滑过二百多年,司棋在读者心中还活着,还那么鲜明,这就是她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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