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哦,南孙村

2017-05-17 20:49 作者:江苏兴化苏宝大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文●苏宝大

我的第一个奶奶叫张等弟。在她20岁那年嫁到了我们苏家来,可万万没有想到在她生下我父亲3岁的那一年,因霍乱,就过早地离开了人世。奶奶过世后不久,我的爷爷苏荣亮又娶了个张姓的,就是我的后奶奶了。后奶奶把我前奶奶和我过早去世爷爷的寿都被她一人过到了,100岁那一年,如睡着了一样,去了天堂

我奶奶的娘家,新垛镇——南孙村。我只听我父亲在我面前提到过数次,却一直没领我去拜访过。由于我奶奶的娘,生了清一色的四个千金,女儿们大了,一个一个嫁了,奶奶的父母也老了,一个一个死了,自然而然香火就断了。父亲说,那儿的人都没了,去了有啥意思。后来,父亲也去世了,于是,南孙村,对于我来说也就成了一个不解之谜。

父亲一晃去世十四年,后来我就一直发誓,一定要亲自找到我奶奶的娘家,去替我奶奶寻根。特别现在我也到了中年,就更加地在我脑子里根深蒂固孕育着在近几年想方设法都要寻找到我奶奶的老家,哪怕站在那里的土地上,看一看,捧一把泥土,闻一闻也好。因为我身体里流淌着的每一滴血都与我奶奶娘家有着扯不断的血缘上的关系,让我觉得,只有找到了我奶奶的根,才能让我日后的心里更加的踏实和安稳。这个也就一直萦绕着我多年。

2014年清明的前一天,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那是人们出外旅游、踏青、逛景、赏花的好时节。而此时,我却更加思念起我那早已沉睡在泥土里的亲人了。下午,我特邀约大姨表叔苏余,一同前往奶奶老家寻根。因大姨表叔70多岁,小时候曾去过多次。

我们一同驱车沿着新垛镇,顺着雌港河西边上的那条水泥路,一直往北去了南孙村,来到早已故去的老人的坟茔前。坟茔在雌港河公路西侧一片低矮平整的野地上,四周菜花盛开得正旺。(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站在坟茔前,我们朝西望去,姨表叔说,那个不远的村就是南孙村。北面不远,有一条通往进村的水泥路。路两旁,栽种各种花木。向东不远,跨上高高圩提,就是公路,就见雌港河了。

环顾四周,坟,只这一座。姨表叔告诉我,几年前他来这里,还见几座零散的老坟,近几年,随着农村大力提倡墓地集葬,其他老坟纷纷迁移到新墓地去了。

奶奶父母的老坟,矮矮的,成圆锥体形,水泥浇铸而成。经年的风吹淋,墓碑上的字倒是清晰得很:左刻苏增女,右刻张如寿。这是我第一次知道我奶奶的父亲和母亲的姓氏和名。但我觉得奇怪,我奶奶的娘怎么也与我同姓?我只能从姨表叔那儿得到答案,原来也是从我们村子上嫁了过去。哦,原来是这样。

我听我父亲曾经说过,我奶奶早逝后,我3岁的父亲后来就是在南孙村慢慢长大。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条小河,甚至每一个旮旯,都曾经留下过我父亲童年时的足迹。因为这儿曾有疼过我父亲那慈祥而温柔的外公外婆。

我想寻找到我奶奶的根和我父亲儿时候的足迹,烧过纸,磕过头,我们起身从坟茔北面的那条通往进村的公路去了村里。走在路上,飘着花香,散着泥香,心里暖暖的。

来到村口,跨过小桥,拐过几道弯,停车,下车。我们终于踏上了南孙村这块温馨的热土。上苍今天能给以我的生命,我的血液就是从这里流淌出来的。

表叔在前,我在后。由于他几十年也未曾来过,曾经的记忆使他变得更加的模糊。最后,来到一处长着三棵高大的老槐树根下,表叔停下脚步,断定地说,就这儿了。他感慨道:这些年来,南孙村的变化太大了。但三棵老槐树仍然长着,是表叔意想不到的,他感到很庆幸。我们正聊着,走来一位年岁很高的老太。我们跟她说出我们是张如寿的后代时,她上下大量着我许久,感到十分地惊讶。说,像,太像巧喜子了(巧喜子,我父亲的乳名)。便兴奋地告诉我们,她就是土生土长南孙村长大的人。老太告诉我,小时候她常在张如寿家玩耍,听张如寿讲故事,吃张如寿磨出的又嫩又白的豆腐和薄薄的百叶。边说边领着我们在张如寿老宅基地四周转悠了几圈,最后在三棵老槐树下停住,说,这树就是张如寿在世时亲手栽种下的。

我抬头仰望高大挺拔遒劲沧桑的老槐树。她又告诉我们,老槐树向南二十米多米,如今被别人家盖着的那三间大瓦屋和宽敞的大天井,就是曾经张如寿前后两栋房屋的宅基地。那时,前面一栋三间是豆腐作坊,后面一栋三间是住家房。现在能唯一见证到张家那跨世纪岁月沧桑的,唯有这三棵百年老槐树能见证张家人曾经也是南孙村的人。如今老槐树,历经凄风苦雨,仍顽强生长着,呜呼!人间光阴如梭,世道沧桑变迁,人已故,树还在,人间最悲哀的也许莫过于此吧。

槐树向南不远,是条东西走向的乡村小水泥路。紧挨路的南侧,有一条弯弯的不大的小河。河边上,有个长满苔藓植物的显示着年代久远的青石和青砖的水码头。码头下,碧清清的河水在悠悠地流淌着,好似在与我们诉说着张家那哀婉的往事。

我下了几级台阶,驻足在临水边,并放飞思绪,想寻觅那久远的往事来……

可以想象,这条河上的水码头应该是我奶奶小时候扎着两条粗粗的长长的小辫子时,常常一跳一蹦来到这里淘米洗衣。我也能揣测到,我奶奶去世后,我幼小孤苦伶仃的父亲来到了这南孙村,父亲肯定曾独自坐过这青石青砖的水码头上,独自流着泪,独自思念他故去的母亲。

我静静伫立码头,一些零零碎碎的思绪渗透进了我的心里。我在想,从奶奶的父亲张如寿给他四个女儿取的名,我就能想象得出他一生最大的夙愿是什么了。瞧!大女儿张来弟,二女儿张等弟(我奶奶),三女儿张抱弟(陪我同来姨表叔的母亲,97岁去世),四女儿张裹弟。叫这样的名,无疑是期盼张家能生出个带勾子的了,可惜,上苍终没能让他如愿。在万般无奈之下,让最小的女儿张裹弟,找一个大丰县的女婿,张裹弟只得留家,招婿,结婚,养子,传代。

张裹弟很卖力,没有辜负张家的期望。一溜子生了六男二女。哇噻!总算接了张家旺盛的香火,让张家的人从此在南孙村人的面前,挺起了胸脯抬起了头。

但,这只能说是张家那最后的回光返照。不知哪一年月,奶奶的娘、奶奶的父亲先后寿终过世,大丰县的女婿在某日的残阳西下时,当着南孙村众人们的面,他们的后代子孙,正忙碌着拾掇拾掇寒酸的家什后,张家的那两扇红漆大门,在一声刺耳的“吱嘎”声中,慢慢地合上了,再在门的两只铁环上,挂上了一把铁锁,回过头来,向南孙村的人们作最后的告别。听我父亲说,从此,就再也没有人跨进过张家那扇紧闭着的大门。他们在夕阳下,拔了船桩,调转了船头,离开了码头,返回到了盐城市的大丰县老家扎根去了。

自从那一声刺耳的关门声后,张家在这块南孙村的热土上,从此消失,只留下两位老人的尸骨埋葬在那座老坟堆里和仍长着的那三棵在秋风秋雨中飘零而下的枯枝残叶的老槐树了。从此后,直至我父亲去世前,他终没有来过此地,就更谈不上我们晚辈了。

如今活着的老人还能从模糊的记忆中寻觅到张家人在世时忙碌的身影。而对于南孙村的后代人来说,好像根本就不曾听说过张家人的存在。再或许承认张家人曾经是南孙村一个匆匆的过客。

我要离开这个村庄了,我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此时只有老太太一人跟在我们身后,远远看着我们离去。我生来好歹与这个村庄毕竟有着千丝万缕的血缘上的关系,我不知道我此时的悲伤从何而来,我只觉得我要离开时,我的心突然地酸了,我的眼睛模糊了,我的脚步沉重了,甚至感到我的整个身心都觉得疲惫……

我坐上车,没有发动机器,我在想,我奶奶的娘家从她的父辈往上一代又一代,曾经在南孙村这块热土上一年又一年地传宗接代,耕种劳作,行善积德,而到了我奶奶的父辈时,为什么老天爷就不能再恩赐给张家一个带勾子的呢,也好让我及我的后代人,现在来了,有个去处,有人接待,有口水喝,有碗饭吃,有个温暖的能避风遮雨让我们栖息的地方,那该多好呀。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916469/

哦,南孙村的评论 (共 8 条)

  • 浪子狐
  • 草木白雪(李淑芳)
  • 江南风
  • 雨袂独舞
  • 心静如水
  • 清澈的蓝
  • 襄阳游子
  • 鲁振中
    鲁振中 推荐阅读并说 欣赏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