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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作推荐:《佳肴与谋杀》(简介与选段)【已在亚马逊上架】

2017-04-30 08:39 作者:汪德均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译者 颜夕 Zoey

作者简介

卡罗琳•米克尔森,超受欢迎的知名畅销小说家,作品以情小说和推理小说为主。为众多喜爱情节轻松、剧情振奋、结局圆满的读者带来了满满的乐趣和正能量。

主要作品有《佳肴与谋杀》、《婚礼教堂》、《人鱼公司》、《女巫的重量》《魔杖农场》等。

圣诞爱情喜剧系列6部:01《凯恩小姐的圣诞节》02《圣·尼克夫人》03《啼笑皆非的重逢》04《北极奖》05《圣诞新颜》06《圣诞婚礼》

内容简介(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1946年,二战后的美国某地小意大利片区。索菲亚•曼奇尼和安吉罗·曼奇尼兄妹的私家侦探社正在举办盛大的开业仪式,文森佐餐厅的大厨却在此时遇害。最后一道甜点尚未享用,宴席的大厨背上就被刺了一刀。满城流言蜚语,从佳肴到谋杀,不一而足。同时,索菲亚发现自己被黑帮老大弗兰基•文东尼跟踪。她决定去找弗兰基的情妇玛利亚打探虚实;但她不仅要警惕玛利亚的大嘴巴,而且还要避开弗兰基的手下穆奇•蒂玛西奥。最后,索菲亚怀疑到了……为了找到真凶,无论什么危险她都要勇往直前!

本书为索菲亚•曼奇尼探案集第一部,悬念重重,惊心动魄,精彩纷呈,余味不绝!

名家/媒体评论

人物活泼有趣,充满行动力和幽默感。一言以蔽之,这是一本完美的书。故事情节曲折,其中谜团重重,史无前例。

——美国亚马逊

书中的情节发生在二战后,作者对那个时代的女性刻画十分深刻,完全不同于以往一成不变的女性角色。

一本拿起就不愿放下的书,让人完全沉浸其中。相信我,阅读至最后一页之前,你不会停止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好奇。

——美国亚马逊

第一章

“看起来,谋杀是我们最好的选择。”索菲亚·曼奇尼推开她盘里一口没动的意面。占据她脑袋的是谋杀,而不是意面酱。“这件事我在心里琢磨上百遍了,安吉罗。我们一定得把它加到我们的单子上。”

她的哥哥缓缓叹了口气,揉了揉眼睛。“谋杀这事太复杂了,需要不断关注太多的细枝末节,你知道那会让我吃不消的。”

“我会和你一起面对的。”索菲亚伸出手捏了捏他的手,“要是你不能重回警队,那这就是你最好的选择。在你接手以前细节上的事可以交给我。没有人会察觉的。”

“你成行动指挥了?那这样我算什么?装门面而已吗?”他一推桌子,椅子向后退去,满脸挫败。

索菲亚往她自己的杯子里又倒了些基安蒂红葡萄酒,然后又满上她哥哥的杯子。“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没用。战前,你是个很棒的警察,小意大利区每个人都知道。”她抿了口酒,迅速地把杯子放回桌上。酒尝起来发苦,不过她知道,那只是因为啃噬着她的忧虑在作怪,让这瓶好酒变了味。“你的伤都要怪纳粹,不怪你。但你要是不坐下来,认真点,帮忙想办法让我们走出困境,那就要怪你了。”

她等着他在对面再次平静下来。他喝光杯里的酒,又倒了一杯。显然,他和她一样忧心。安吉罗并不酗酒,但是他正处在困境之中——要是他们在接下来的十二个小时里拿不出一个计划,他就会失去这世上他在乎的一切。

“再跟我说说,我们目前都有什么项目,索菲亚。”

“偷窃,入室行窃,勒索——平常的那些。但要是我们把谋杀丢进去,我想,我们会名声大噪的。”她对上他的眼神,眨了眨眼,“不管怎么说,这会给大家一些谈资。”

她试着幽默一番,安吉罗却没有回应。她对面的这个严肃、悲伤的男人和从前相比判若两人,他曾是个年轻快乐自信的人。五年前,他远赴海外去为盟军作战。如今回到家已经四个月了,他一直在与损伤了他短时记忆及细节记忆能力的头部创伤作斗争。

他离开的时候是个已婚男子,有位美丽、年轻、怀着身孕的妻子,他爱她爱的丧失理智,结果回家时却成了鳏夫。

而安吉罗仅剩的,他现在也可能会失去。十二小时之后他们要出庭面对他的姻亲们,与之争夺他儿子的监护权。他需要对自己的新生活有个规划,好让法官满意,允许卢西亚诺继续留在他们家里。

“面对现实吧,索菲亚,巴卡维特一家永远比我们有钱有势得多。”

安吉罗眼中溢满了泪水。

索菲亚则是怒火中烧。

她抓住她哥哥的手臂,渴望把他从悲伤的状态中摇醒。他的无助比她自己的怒火更吓了她一跳。

“听我说,安吉罗。确实,洛特的家人有钱有势,可以轻而易举地威胁我们,但我们可以给卢西亚诺他需要的所有关爱和付出。他是你儿子,安吉罗,他需要你为他去争取。”

她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回答。一滴泪水划过他的面颊。

“你只是需要些时间来做准备,好重回警界。”她接着说,“在那之前,你可以先做这个。我们能做到的。”

“好吧,索菲亚,你赢了。”安吉罗挺起胸膛,“为了让卢西亚诺留在我们家,我什么都会去做。”

他倒满酒杯举起来。

索菲亚笑了,也举起她的酒杯。

“敬家人[1]。”他们齐声说道。为了家人。

“这一路上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她点头。“一如既往,安吉罗。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或者——”她的精神头恢复了,忍不住要逗逗他,“比你快一步。”

“按你的计划,巴卡维特家永远不会得到我儿子的监护权?”

“他们要想得到,得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希望不必到那一步。”他露出微笑,让她想起战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她一直当作最好朋友的哥哥。“让我再从头到尾听一遍你的计划。”他伸手拿过笔记本和铅笔,“你说,我记。”

索菲亚笑了起来:“你知道的,安吉罗,这个谋杀生意实际上可能会很好玩,要是我们做得好的话。”

***

“全体起立,马赛厄斯·赫尔曼法官到。”

索菲亚同法庭里的其他五个人站了起来。法官作秀似地整理了下法袍,然后才坐到他的座位上。这期间,索菲亚用余光观察着巴卡维特夫妇。他们的举止看起来十分冷静,这令她最后一根神经都快要绷断了。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法官席位上方杜鲁门总统的肖像上。她必须保持理智。

毕竟,这是场战争。

法官浏览笔记的时候,她打量着她哥哥。安吉罗的灰色西装从他肩膀上垂了下来,让他看起来稍稍有些邋遢。为什么在家里的时候她没注意到?

索菲亚希望安吉罗在战争中受的伤是肉眼可见的,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了。腿脚不便会更容易被理解。但他伤的是心智,不是腿脚。这个眼睛底下挂着黑眼圈,一直在担忧的男人,一点也不像她那个珍珠港事件后应征入伍的健康而又精力充沛的哥哥。

该死的希特勒,他的疯狂把安吉罗害成这样;该死的巴卡维特一家,现在还想继续伤害他。索菲亚攥紧了拳头,迫使自己专心去听法官向巴卡维特夫妇发问。

“你对监护权提出了书面请求,认为你的孙子卢西亚诺如果继续留在他父亲身边,会面临受到人身伤害的危险。”法官透过眼镜打量着查尔斯•巴卡维特——夏洛特的父亲。“这孩子受过伤吗?目前为止,我没有看见任何证据显示他受过伤害。”

“恕我冒昧,法官阁下。”巴卡维特先生站起来,等法官点头,准许他继续发言,“我们管我们孙子叫卢卡斯,不叫他的意大利别名。”

索菲亚咬紧了牙关。去他的别名!装在她手袋里的出生证明上就写着卢西亚诺·安吉罗·曼奇尼。

“我们相信,如果卢卡斯继续留在那房子里,每时每刻都会有危险。他的父亲不具备照顾儿童的能力,实际上,我们认为曼奇尼先生要是到心理机构接受住院治疗会获益匪浅。此外,那家里仅剩的其他两个成年人是曼奇尼先生的老处女妹妹和他年老体衰的祖父,我们不认为他们中任何一位有能力真正照顾好我们的孙子。”

老处女?又不是她的错,错在她未婚夫,安东尼奥·古奇奥。他在巴黎遇见了一个对他抛尽媚眼的女人,于是娶了她,然后在语音信箱里留了条消息就抛弃了索菲亚。是,她是二十三岁还没结婚,但过去五年里够格娶她的男士实在不多。

爷爷年老体衰?笑话。爷爷善良、温柔、慷慨、慈爱,爷爷要是一把刀,他锐利得都能让查尔斯·巴卡维特割伤自己。

“巴卡维特先生,法庭对你痛失爱女夏洛特深表同情。”法官说,“但是,除非你能提供确凿的证据证明你的孙子无法得到照料,否则我就只能驳回你的请求。”

“他们家里没有任何生活来源。卢卡斯的父亲身体不好,不能工作,而曼奇尼小姐刚辞掉她上一份工作。”查尔斯·巴卡维特转头看着索菲亚。

她张嘴想回应他的挑衅,但是从眼角的余光里,她看到安吉罗摇了摇头。他太了解她了。她差点上了巴卡维特的当。她本能地想为自己辩解,说清楚自己之所以离职,完全是因为这样一来,一位退伍的老兵就可以重新获得这份职位。但她只能相信法官已经知道这点了。她可不是近来唯一离职的女性。她抿紧嘴唇,她要保持沉默,至少是现在。

夏洛特的父亲再次对着赫尔曼法官发言:“我和我妻子最担心的是曼奇尼家可疑的周边环境。鉴于他们没有收入,成年人心理不够健康,周边环境不安全,我们觉得卢卡斯应该由我们家抚养,他的母亲也会希望他在我们这儿长大的。”

索菲亚蹿了起来。夏洛特最不希望抚养她儿子成长的人就是她势利、冷漠、虚伪的父母

“法官阁下,恕我冒昧——”

“坐下,年轻小姐。等到我向你发问再说。”

索菲亚坐了下来,她的心沉了下去。她避开她哥哥的目光,脸颊开始发烫,对法官的权力的尊重让她把话咽了回去。

“除非我发问,在座的各位一句话都别说。明白了吗?”他挨个看了看每个人,等着看谁反对,不过没人敢这么做。“这是监护权案件,不是刑事案件,我们就不必搞得那么戏剧化了。即便如此,有一个男孩的未来悬而未决,因此这场诉讼仍十分重要。”

墙上的挂钟平稳地滴答作响,那也是唯一敢违抗法官肃静命令的声响。

赫尔曼法官向面前的案卷材料俯下身去,一边读一边做笔记。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抬起眼睛,目光扫过法庭,默不作声地估量着对卢西亚诺的监护权提出主张的两家人。

卢西亚诺,索菲亚的心里满是那个孩子,她爱他就像爱自己的儿子。从他母亲去世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毫无保留地用全部生命去抚养他了。

“得出结论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法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曼奇尼先生。”他抬起手,直视着索菲亚,“我只是在问曼奇尼先生。关于你的伤,请回答我几个问题。”

安吉罗站起来。“我会尽力而为,法官阁下。”

索菲亚满心骄傲。安吉罗此时沉着而高贵地站在庭前,巴卡维特夫妇可得好好学学。

“我了解到你在欧洲受了伤。”法官发问。

安吉罗点头。

“你能简要地告诉我,你伤得有多重吗?”

“阁下,就身体上的伤而言,我恢复得很好。”安吉罗说,他的声音平稳有力,“但是,我的头部在我的飞机被击毁时受了伤,因此我的短时记忆严重受损。当时纳粹占领了斯堪的纳维亚绝大部分地区,我们必须想办法回到英国,才有条件接受治疗。”

“毋庸置疑,这是一段令人肃然起敬的经历。”赫尔曼法官环抱双臂,向后靠在椅子上,“请继续。”

“不幸的是,因为一侧手臂骨折,我不能再胜任前线战斗的工作,我的指挥官将我指派到后勤岗位上。”

“你头部也受伤了,他还让你继续工作吗?”赫尔曼法官扬起了眉毛。

“我们当时急缺人手,就算我一侧胳膊不能动了也能做好些事情。还有,阁下,那时候我们还不完全清楚我头部创伤的严重程度。您看,在认知过程中我没有任何问题。”安吉罗解释道,“但我确实在牢记细节方面有困难。别人对我说的话,大概有百分之五十在我听到的第一时间就忘记了。”

“你没有任何暴力情节?”

“没有,阁下。”

“你能记得清你已故的妻子吗?”

“我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记得,阁下。”安吉罗的声音因为情绪的起伏而粗重起来。

眼泪刺痛了索菲亚的双眼。

“你能够驾驶车辆,自行安全行事,不会给任何人造成威胁。是否正确?”

“是的,阁下。”

赫尔曼法官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希望在索菲亚心里翻腾。拜托,拜托,拜托,她祈祷,拜托让这个人做出正确的决定吧。圣凯瑟琳的修女们不会赞许这样的祷告的,但这是索菲亚做过的最由衷的祈祷了。

法庭里一片沉寂。索菲亚努力让自己坐着不动。她很想望过去瞧瞧,在法官仔细思考时卢西亚诺的外祖父母是什么反应,但她强迫自己盯着正前方。

她哥哥冷静地站着,等着法官的下一个问题。她钦佩他镇定的表现。毫无疑问,控制住情绪的能力是他从警队训练中得来的一部分,也可能是来自军队的训练。不过她知道,他和她一样紧张。

那位法官阁下还要花多久翻案卷笔记?他清了清嗓子,索菲亚吓得魂都要飞了。

“清场。”他吩咐法警。“曼奇尼先生,请你坐下。关于你提交的商业计划,我想多问你几个问题。”

查尔斯·巴卡维特——索菲亚高兴地注意到——脸都涨紫了。“阁下,我想听听曼奇尼先生提出的风险项目的内容。”

“来判断曼奇尼先生的计划是否令人满意的不是你。在我重新传唤之前,请在走廊等候。”

索菲亚站起来,从她旁边的座位上捞起手袋和手套。

“曼奇尼小姐,请和你哥哥一起留在席位上。”

“是,阁下。”从余光里,索菲亚看到巴卡维特夫妇跟着法警离开了法庭。

是,卢西亚诺的外祖父既有权势又富有,在哈里逊高地有不可名状的影响力。但他在小意大利区没有感情深厚、忠诚持久的家人朋友,可怜的家伙。也许他没有意识到,如果他真的成功地把卢西亚诺从他们家带走,那么他孙子就会失去充满爱意、有益于成长的环境以及丰富的文化遗产了。

而且,也许他已经失去了——那正是为什么她不想让他们赢的原因。

***

漫长的二十分钟和艰难的二十个问题之后,赫尔曼法官要求巴卡维特夫妇回到法庭。等他们落了座,他才开口:“关于卢西亚诺·曼奇尼的监护权我已经做出了初步的决定。”

索菲亚伸过手去紧紧握住安吉罗的手。她的心脏狂跳。她深吸一口气。

“我承认就书面材料来看,巴卡维特夫妇无疑处于能给卢西亚诺最好的成长条件的位置。”

就书面材料来看。听起来有希望。她呼出一口气。

“今天上午,在真正与此案双方当事人会面之前,我曾倾向……”

曾,曾,曾。曾倾向。索菲亚心中满怀希望。

“……将监护权交给外祖父母。但是,在同曼奇尼先生会面后,我无法质疑他对他儿子的最大利益所做的毫无保留的付出。虽然我也确实对曼奇尼先生的身体状况抱有疑问,且感到担忧,但我认为,我们所有的退伍军人都应当有足够的机会来调整自己以重新适应平民生活。他们为他们的国家服务而受到的任何创伤,都不应该使他们因此受到责难。”

法官久久地打量着在场的每个人。他的目光停留在查尔斯·巴卡维特身上,索菲亚摆出挖苦的神情注意到,他甚至没有表现出足够的礼貌。她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因此,我建议卢西亚诺在接下来的三十天内,于有条件的前提下留在他父亲的家中,所有条件如下。”

所有条件。索菲亚飞快地斜瞥了一眼安吉罗,但她看不懂他的表情。

“我的第一个条件,曼奇尼小姐继续留在家中,与她的兄长共同承担家长的全部职责。”他直视着索菲亚,“你愿意承担这项责任吗,曼奇尼小姐?”

“全心全意,法官阁下。”

“第二个条件,法庭将指派一位社工,费瑟斯通小姐。”他向坐在法庭后面的一位女性示意,“她将根据她的时间表,在合适的时候拜访,察看那位小伙子的情况。我将持续从她的报告中了解关于卢西亚诺的福利情况。清楚了吗?”

安吉罗立即表示他清楚了。

“我的第三个条件,曼奇尼先生每隔一天就要去拜访他的医生,做心理测试。我希望这些测试结果在我们下次会面时能交上来。你同意这个条件吗,曼奇尼先生?”

安吉罗再次点头:“同意,阁下。”

“好。我的最后一个条件,三十天后我们再次会面的时候,曼奇尼先生,你和你妹妹要提供切实证据证明你们的商业项目进展顺利。特别是,我想看到工作日志、客户名单、一套账簿以及每周有一百美元的收入。”

索菲亚心里一沉。他们每周都要赚进一张百元大钞?他们只有三十天的时间去开办一家私家侦探所?去建立一份客户名单?去解决一桩案子?她咬住嘴唇。

“那时候我就能更好地判断你们赚取持续性收入的潜力了。”他低头看了兄妹俩好一会儿,“你们肩上担着证明你们能负担得起卢西亚诺的担子。如果到时候我不满意,无论我对你们个人的悲痛感到多抱歉,我都要命你们将监护权转移给巴卡维特夫妇。我所说的,你们都完全明白了吗?”

安吉罗表示明白,索菲亚也点了点头。三十天,时间不够,但也只能如此。

第二章

曼奇尼侦探事务所开张的消息传开后,小意大利区的犯罪率飙升。最先是迪艾斯普瑞太太最喜欢的粉红水晶念珠从她的衣柜抽屉里被偷。索菲亚提出第二天去帮艾斯普瑞夫人清空抽屉的建议显然起了作用,这位客户拿着咨询服务的凭条从那栋褐砂岩建筑离开的几小时后,给索菲亚打了电话,说她那条念珠又奇迹般地出现了。可真是个奇迹啊。

他们第一个案件简单明了,迅速解决,但这根本不是索菲亚想要的那种挑战。

几起同样简单的案子过后,他们迎来了朱利亚娜·孔蒂。她怀疑丈夫对她不忠,希望他们去跟踪他。

“我无法相信会变成这样。”她用喷了香水的手帕揩着鼻子,“结婚这么多年……我为他生了六个孩子,把我一生都献给他了,现在却这样。安吉罗,你能帮帮我吗?”她并没有流泪的眼睛看看哥哥,又看看妹妹。“索菲亚,你有什么建议吗?”

索菲亚瞥了一眼她的哥哥,想看看他对现在的状况有什么看法。但她看得出,他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他正眨巴着眼睛,努力不笑出来。

“孔蒂太太,您丈夫还是要坐着轮椅才能四处活动吗?”索菲亚知道会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但仍然等待着回答。对这个问题,她甚至连做记录装装样子都免了。

“啊,是的,亲爱的,他还是坐着轮椅。毕竟他已经九十三岁了呀。”

“您二位待在一起的时间有多长呢?”

“整天都待在一起啊。”孔蒂太太放下手帕,向索菲亚凑过去,一副你知我知的语气,“你懂的,丈夫嘛。我伺候那男人,一日三餐一顿不落,我倒一点独处的时间都没有了。他跟我一直寸步不离!我也跟我女儿说过——”她停了下来,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怯。她打开手提包,拿出了一张崭新的5美元放在了桌子上。

索菲亚把钱拿起来递还给孔蒂太太。“不用,您太客气了。虽然我们很感激您有心支持我们的新生意,但我们不能拿您的钱。安吉罗,你说是不是?”

他清了清嗓子,竭力控制住自己不笑出来。“孔蒂太太,我们当然不能收,但还是感谢您能来给我们捧场。”

这位老妇拿起了她的拐杖,蹒跚着站了起来,她装作没有听见他们的话。“我重新考虑了一下,我要花几周时间来记个简单日记,记录下他什么时间回来,什么时间离开。你知道,这么做可能更好点。没错,那样会方便你们接下来的调查。”她推开了索菲亚递过来的钱,“别这样,亲爱的,留着吧,就当作是预付款。你可以把收据寄给我。”

安吉罗帮着孔蒂太太走下褐砂石建筑的楼梯,索菲亚不耐烦地等他回来。即使都是伪造的案件,她还是很感激邻居们对他们源源不断的支持。但是这样的猜谜游戏必须结束了,她和安吉罗需要的是真正的客户所带来的正经生意,而不是他们好心的朋友们凭空捏造的案子。

“妹妹,我们到底进展如何?”安吉罗坐在桌子边缘问道。这桌子是早上他们刚从阁楼拖下来的。

“有八个客户,赚了三十七美金。”

“我们第一天的成果还不算太寒酸。”

“安吉罗,只剩二十九天了,这个数字才是我们要关注的重点啊。”索菲亚扔下了她的笔,从客厅——也是他们的办公室——的这头踱到那头。无论他们把这个房间叫作什么,他们都已经开始感到这里像个牢笼了。“你记得邀请孔蒂太太来参加我们明天的开业仪式了吗?”

他点点头说:“她说他们很愿意来参加。”

索菲亚扬起了一边眉毛:“他们?她要把那个背着她偷人的丈夫也带来?”

“我肯定她这么做是觉得能更方便看着她丈夫。”

索菲亚忍不住大笑起来。就算没有别的收获,这一天也证明了他们拥有着那么多朋友,得到了数不尽的支持,而且安吉罗也好几次露出笑颜。这些都弥足珍贵。

现在,他们所需要的是一场犯罪,或是一个罪犯。两个都有的话更好。

“索菲亚,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到哪里去了?”

她片刻都没犹豫,说道:“是的,我已经帮你写下来了。你半小时以后应该和爷爷在地滚球场见。”她递给他一张写着详细日程的纸,“你还答应卢西亚诺要带他去池塘喂鸭子。”

安吉罗低下头看着那张纸,过了好一会,他满眼忧虑地抬起头,对上了索菲亚的目光。

“如果我连接我儿子,或是答应带他去哪都不记得,我们又到底怎么去侦破犯罪?你真的相信我们可以把事情搞定吗?”

“我完全相信。”索菲亚眼都不眨地说了谎,心里也毫无愧疚,“快出发吧,要不然爷爷和卢西亚诺该担心你了。”

安吉罗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妹妹,你是最棒的。”

“我知道。”她咧嘴一笑。

安吉罗走到门口时顿了顿,问:“你想跟我们一起去吗?”

“不必了。你快去享受父子时光吧。”她在房间里温和地朝他挥了挥手,“我有安排了。”

没错,她确实有安排。从小到大,他们的爷爷告诉过他们很多次,如果他们去找麻烦,那麻烦也一定会找上他们。而现在,她所需要的正是麻烦,并且她已经等不及麻烦找上门了。她要主动出击。

***

在离家三个街区的地方,她还真的撞上了一个看上去麻烦比谁都多的人。

“抱歉。”索菲亚一边致歉一边等着面前的男人让开。

他并没有让路。相反,他仍站在那里,挡着阳光,还皱着眉低头看着她。

“你是索菲亚·曼奇尼?”他的声音低沉厚重。

“是我。”这究竟是谁?

“我认识你吗?”她很肯定她不认识,如果之前见过这个满面怒容的男人,她一定不会忘记。

“你和你哥哥是侦探?”

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们确实是侦探。她需要习惯这称呼。对这样的问题表现出惊讶可不利于他们的生意。

“是的。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当然了,他看起来绝对不像是一个身处困境的人。

“有人让我带话给你们。”

“您想告诉我们什么,这位……嗷!放手,很疼!”转眼间,这个陌生男人一只壮实的手攥住她的手肘,拽着她穿过人行道,向正等待着他们的一辆车走去。她刚才都没有注意到停在路边的这辆别克车。“喂!放开我,不然我要喊杀人了。”索菲亚挣扎着,但一点用都没有。他的手越抓越紧。她试图把鞋跟戳进地里,但水泥地太硬了。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我是说真的,我要开始叫了,而且会一直叫——”

“闭嘴[2]。”他咆哮道。

恐惧和愤怒在索菲亚心中交织着,但她听从了他的命令,安静了下来。她四处打量着街道,但这里空无一人。她心下一沉,街上的人都到哪去了?

她陷进汽车后座。让眼睛适应车里的黑暗还需要点时间,但她知道车里还有其他人,这个人身上浓烈的古龙香水味十分刺鼻。

“曼奇尼小姐,你能来见我真是太好了。”

虽然刚刚被那么粗鲁地推进一辆车的后车厢里,索菲亚还是坐直了身子,尽可能显得高贵端庄。她像圣凯瑟琳教堂的修女曾教过她的那样,双脚交叉,然后把手袋端端正正地放在膝盖前。她至少可以假装能控制那想要逃跑的神经。

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她偷偷看向另一边,试图看清那个声音柔和的人是谁。这时,汽车副驾驶座的门砰地关上了。汽车发动起来,那个抓他进来的大块头转过头来看着她。

“有人向你打招呼的时候,你应该礼貌地回应他。”

这个绿巨人在给我上礼仪课?

“穆奇,没关系。我想我们刚才吓到我们的客人了,没关系。”这个柔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曼奇尼小姐,你今天过得愉快吗?”

“本来很愉快,直到您朋友粗暴地把我抓进您车里。”

“如果我们使你受到了惊吓,我向你道歉。但是我希望能和你稍微聊聊。”

弗兰基·文东尼!索菲亚有那么一点沾沾自喜的满足感,因为没有人告诉她,她却猜中了眼前的人是谁。但是为什么放着那么多人不找,弗兰基偏偏要找她聊?

“您找我能有什么事呢?”

爷爷是对的,当你去找麻烦的时候,麻烦还真就半路找上了你。因为这是弗兰基·文东尼啊,如果说在小意大利区有人是个麻烦,那就是弗兰基·文东尼了。索菲亚意识到,这应该让她感到害怕的,但她忍不住想,要是听他讲完,说不定对自己的生意也有好处呢。而且车子仍像蜗牛般缓慢地行驶着,比起试着从车里跳出去,听弗兰基讲话似乎更容易些。

“我得知你和你哥哥开了一间私家侦探事务所,希望事务所在你们的努力下能获得成功。”

“文东尼先生,您可以送花或贺卡给我们的。”

他笑了起来。“是,是,我确实应该那么做。”他一边说话一边转动着小指上的金戒指,“但那样的话我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对你说出我的提议了。

“您说。”

“我想聘请你们。”

索菲亚等着弗兰基继续说下去,但他没再说话了。

“您能让我知道是什么样的案子吗?”

“不能。”

“您说什么?”他要玩什么?

“我想预先聘请你和你哥哥,这么说吧,聘请你们处理未来的意外事件。”

意外事件?她不知道这个词在文东尼的词典里是指什么,但听起来不太好。

“您可以打电话到我们家来讨论吗?”

“我猜你们和邻居们共享一条线路吧?”

索菲亚点了点头。

“我想也是这样。我相信你可以理解我不愿意被偷听的心情,对吧,曼奇尼小姐?现在,让我们继续谈我们的生意。我碰巧知道安吉罗最近被某个官司缠身,有工作的话,对他来说绝对没坏处。”

啊,弗兰基知道了。这个想法扰乱了她的心绪。“文东尼先生,如果您没有任何需要我们调查的,您就不能雇用我们。”

“不如说我有感觉,很快,就可能发生什么了。”

可能发生?这是什么意思?她转向弗兰基,“那么发生之后再给我们打电话,然后我们看看能不能帮助您。现在,请让我离开。”

“要把你载到哪里去吗?”

“我正要去文森佐餐馆。”

“那是明天开派对的地方?”

索菲亚点点头。派对的事他已经知道了,那么他迫切地想知道的事又是什么呢?迫切到把她扔进他的车里。

“貌似我的邀请函被送错地方了。”

“文东尼先生,您的邀请函没有被送错地方,也没有忘在什么地方或是丢了,因为我们并没有给您送。”她忽略前座上穆奇先生威胁的目光,盯着弗兰基面无表情的脸,“但是,我们欢迎您来。我觉得派对上的人不是您……常接触的人,不过您随时都能来。”

弗兰基点点头表示感谢,脸上浮现出欣慰的表情。“我能带一个客人去吗?”

“当然,我们也欢迎穆奇先生跟您一起。”

弗兰基清清喉咙:“我是说一位女性朋友。”

这么说,现在可能不是问候文东尼太太的最好时机。

“好的,那么四点在文森佐餐馆见。我现在能离开了吗?”

“当然,感谢你慷慨的邀请,明天见。”

弗兰基下令停车,车子在巴格特利兄弟男装店前停了下来。索菲亚等穆奇为她打开车门后才下了车。她走到人行道边,转过身对着那辆车。

“穆奇先生,明天也欢迎您的到来。”

他仅仅以低吼来作为回答。

他还在担心她的礼仪?

***

索菲亚需要吃一个奶油甜卷,让大脑清醒清醒。她径直走向了卡雷利面包店。

她在面包店的窗户前停下了脚步,尽情欣赏着玻璃柜中一排排的糕点和曲奇。她深吸了一口气。她爱死卡雷利了,这是她在这世界上最喜欢的地方之一。不过,她提醒自己,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为明天准备的裙子几乎穿不上去。在她纠结只吃一个小奶油甜卷会不会真的有影响之前,面包店的门晃悠悠地开了,一个满面愁容的女人走了出来。

“索菲亚,你好。”听起来就像有人用刑具强迫她挤出这句话。

“你好,斯泰拉。你还好吗?”斯泰拉·莫雷蒂是文森佐的妻子,至少在法律意义上是。可怜的女人,她有可能会一直这样下去。作为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斯泰拉被婚誓和文森佐绑在了一起,但她却没有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一从战场上回来,就把她从餐馆上面的那间公寓里赶了出来。

其他人在战争中煎熬的那些年里,眼中尽是担忧,而斯泰拉的眼中则有着一线希望。她那时是无忧无虑的。别家丈夫去国外打仗,他们妻子都会祈祷德国人和日本人的子弹射不中她们的爱人,但斯泰拉呢,她祈祷着子弹能够刚刚好对准她的丈夫。然而,她的祈祷没有得到回应。现今,战前她一直带着的凄惨面容又回到了她脸上。

但索菲亚又能说什么呢?很抱歉您的丈夫活着回家了?

“我听说你和安吉罗开了一家侦探事务所。”

索菲亚点点头。“是的,如果您知道谁在寻求个人事务的帮助,能介绍给我们的话,我们将感激不尽。其实,您明天也可以来参加我们的开业仪式,就在——”她没有再说下去。她不能邀请斯泰拉去那间她被丈夫赶出来的餐馆。

一个忧郁的笑容浮现在她唇间。

“抱歉,我没想到那点。”

“不要紧的,索菲亚,希望你们一切顺利。但是我没办法去,我不想在任何靠近文森佐的地方出现。”

“和他共处一室对你还是那么困难吗?”

斯泰拉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困难?不,我不怕文森佐。我只是担心,一旦我接近了他,我就会杀死他。”

[1] 原文Alla famiglia,意大利语。

[2] 原文Fai silenzio,意大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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