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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返乡记(上)

2017-04-20 15:40 作者:独自行走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又是一年芳草绿,依旧清明故乡

(一)、

相比去年,故乡今年有两件喜事临门,一是喊了多年的章丘撤县设区终于落地,二是山东大学搬到绣源河岸,前者惠及了所有体制中人,有官帽的自动高升一级,无官帽的待遇也水涨船高,皆大欢喜,载欣载奔;后者则暴富了那些先知先觉的炒房者以及消息灵通人士。至于那些围观的看瓜群众,则自动的被隔离到一边,别人吃肉,他们喝汤,有些连汤都未必能喝上。

沿309省道东行几十公里,到达潘王公路,折而向北,前行不远,便可看到山大新校的筹建地点。绣源河岸边的六个村庄正在拆迁,往日炊烟袅袅,鸡鸣狗吠的村庄已变成残垣断壁,瓦砾遍地。拆迁后村民自动住上了楼房,补偿标准按人口计,不管你庭院大小,茅舍几间,一律每人四十平方,想多住者自掏腰包。世世代代与土地为伍的农民就这样一下子成了城里人,宽敞的院落变成了逼仄的鸽子间,六畜兴旺,鸡飞狗跳的景象一去不返。有不愿意搬迁的躞蹀盘桓,东奔西走,最终投告无门,含恨而去。在时代的潮流面前,个体的命运总是那么卑微,无助,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在公平与效率面前,我们的政府会当仁不让的选择效率。

谈到山东大学搬迁还有一则与我有关的囧事。

一天晚上酒后,深,和一位朋友返家途中,朋友颇为神秘的告诉了我山大要搬迁消息,言之凿凿。朋友在高校某对外联系比较密切的部门工作,交友广泛,加上本身有些八卦,小道消息居多,我一直姑妄听之,半信半疑,但对这一消息则是完全不信,所以当即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我的理由是,一座城市的底蕴在于它的文化,而文化的载体之一就是大学了,山东大学对济南来说,某种程度上是这座城市的灵魂,你把灵魂挪走了,那这座城市不就成了行尸走肉了吗?朋友再三申明消息的来源都是高大上人士,绝非戏言,据说政府已内定,就差对外公布了。我们俩争执起来,借着酒酣耳热,血气充盈之际,我气急的表示,如果山大真的搬迁了,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当消息尘埃落定后,朋友戏谑的对我说,跳吧,哪怕找个一楼也行,我颇为汗颜,又一次为自己的自负买单。在这件事上,我过于看重了文化的力量,看重了一所大学底蕴的力量,高估了相关官员的智商,不知道在GDP和政绩面前,文化算什么,底蕴算什么,都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内心里则颇为失落,为老山大感到悲哀。建学校易,成气候难,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所高校何尝不是如此。将三所专业、气质完全不同的高校硬生生合在一起,就如同将两个门不当户不对,形同陌路的男女硬拉郎配,其难度可想而知。

好在这也不是我该关心的事,山大既不是我的母校,也没亲人在那里工作,它兴也罢,衰也罢,和我没有毛的关系。

(二)、

潘王公路是一条横贯南北的公路,道路宽广笔直,两排行道树刚刚披上一层新绿,青翠欲滴,树身高大挺拔,看上去爽心悦目。麦子已经返青,风吹麦浪,大地仿佛一张一眼望不到头的绿地毯,随风起伏,摇曳生姿。

去年清明回来时,济青高铁正在施工,巨大的桥墩一个个孤零零的杵在麦田里,现在,桥面已经合拢,桥身横跨潘王公路,远看像一条蜿蜒的巨龙,从西南向东北方向逶迤而去。几年后通车,再路过这里,从高铁上我就可以遥望我的故乡了。

这条高铁给家乡带来了憧憬和希望,每次谈到这条高铁,乡亲们都会眉飞色舞,很兴奋的样子。据说,离村庄不到十几里的地方有一个高铁站,从济南到这里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理论上讲,他们在这里坐上高铁,可以到达全国任何一个地方。故乡是有名的经商之乡,村里有很多开工厂、做生意的能人,他们的足迹早已遍布全国,但对大部分乡亲来说,高铁还只是停留在传说中,他们一辈子的足迹恐怕都会停留在周边几十公里范围内,如今,高铁的开通让他们有了可以去乘坐的可能,也让他们对外界的想象插上了翅膀。

其实故乡并不闭塞,济青高速就从村庄的北面擦肩而过,直线距离不过数百米,爷爷奶奶就长眠在离公路很近的地方。一次清明回老家上坟,我特意走到高速路边上看了看,隔着铁丝网,看到路标显示三十六公里,从此,每当驱车路过那里,我都会下意识的减慢速度,在心里默默祷告一下。在它南边不远处,一个杨柳含烟,绿树葱茏的村庄,就是我的出生地。

往事如烟,几十年过去,故乡早已发生了沧桑巨变。

以前的护城墙、圩子壕都没了,填平后和原来的村庄连在一体,不是有老人指点,根本找不到以前的痕迹,那可是我童年快乐的源泉。天和一帮小屁孩爬上爬下,演练攻防战术,圩子壕对面是农田,麦子长到一米高的时候,最适合埋伏,武器则是土坷垃;天,几场一下,圩子壕蓄满了水,很快,就有鱼虾翕动,声声蛙鸣,我们会去捞鱼捉虾,要不就把水洼抽干,收获一脸盆泥鳅,拿回家,鸡儿们像过了个年,大快朵颐;秋天,护城墙上陡峭的地方长满了红红的酸枣,我匍匐着,胆战心惊的去摘了回来,尽管涩涩的不好吃,但也收获满怀的喜悦;天,手上冻裂了口子,厚厚的一层泥垢,去城墙上捡拾麻雀屎,放在热水里,把手背放进去,反复浸泡、揉搓,手背终于露出原来的真面容。

在村庄的北面,原来还有个窑湾,顾名思义,就是烧窑取土形成的一个水池,深的地方有三四米,常年积水,周边长满了茅草和芦苇,大人都敬而远之,孩子们却乐此不彼,夏天的窑湾里,一池子光屁股的小孩,嬉笑打骂声不断。我曾经在那里学了几天狗刨,因为没有学会,遂对游泳失去了兴趣,即便长大后也没再涉足。

后来,那里填平后建了一个乡镇造纸厂,很快,造纸厂流出的废水污染了村里大片的农田,我们村本来是传统的章丘大葱种植区,葱白有一米多高,甜丝丝的,可以直接生吃,后来就不行了,烂根,勉强长出来的葱细如手指。造纸厂在经营多年后,终于在连续的新闻曝光和喊打声中停产,但家乡的这片土壤却被彻底污染了,没有几十年的时间难以复原,这种场景在中国几乎是普遍现象,口里喊着要避免走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先发展后治理的老路,其实做得远比西方更嚣张,更跋扈,更不计后果,更断子绝孙。

以前家乡在没有济青高速和潘王公路之前,能看到的最宽广的道路大概也只有从宁家埠到绣惠镇的那条沙土路,能到过的最繁华的地方大概也只有宁家埠了。那条沙土路我只走过一回,还是和一帮大人去绣惠镇看黄梅戏《红楼》,也看不懂,只见台子上两个青年男女穿着戏服,摔着水袖眉来眼去,哼哼唧唧,看得我昏昏欲睡,后来才知道那是贾宝玉和林黛玉,黄梅戏是一种曲调非常美的戏种,远比我们本土的吕剧要高大上很多,如果时光倒流,我或许会很喜欢的。

宁家埠离我们村四里路,在我们村东北方向,那是一个有三四千人的大村,是公社所在地,每到逢五逢十赶集的时候,可以聚集周边十几个村的数万人,对于附近的村民来说,每周能去赶一个宁家埠集,那是从精神到肉体的极大满足

随着潘王公路和济青高速的修建,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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