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瞞
小瞞
贫穷的小山村里，又一个命苦的女婴降生了，这是家里的第七个女娃，除了第一胎留下，其她几个全送人了。
那是计划生育盛行的年代，政策只允许一家生一个娃，生多了就得罚款，没钱交罚款就得扒房搬家具。记得村里杨大哥家超生了一个男娃，把杨大嫂的嫁妆全搬走了。这还不算，装水的水缸也被抬走了。后来装水的就用石板和着水泥沏了一个。待到超生娃五六岁，趴石板上舀水喝，一掰水泥石板，因长时间水的浸泡裂开了，石板倒在超生娃肚皮上，把胃都给刺破了，从胃里流出了刚吃下去的玉米粒，伸手抱起这娃，肚子里的肠子就哗啦啦漏了出来。唉！这可怜的娃因没有足够的医药费转院而夭折了。
第七个女娃了，一生下来就注定是要送人的，但是要送给谁呢？前面的五个娃总还算托付了好的去处，唯有这个孩子就难送了。政策越来越紧，有孩子的家庭收养也一样是要罚款的呀，谁敢要呢？藏在家里快十天了，还没有找着下家呢，急得这家人如热锅上的蚂蚁，真是作孽呀！时间又过去十天了，好不容易打听到九石坎下的一户人家愿意收留这个娃。
听说这家人姓肖，家里唯一的一个儿子上完高中就回家务农了，因犯了事现在还管在大牢里，也没成个家。肖家父母想到儿子出来一是名声不好说不上媳妇，二是指望给留个后。肖家父母60多了，家里早被那个不肖子给消磨得差不多了，虽然口粮够吃，但日子过得也相当不易。
话说把老七抱来肖家，这个未满月的娃小不拎丁的，抱回来就这么让肖家爷爷奶奶给养着，连个名儿也没有，爷爷奶奶为了隐瞞孩子的身世，就小瞞小瞒的叫着，这后来大家都叫她小瞞。(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小瞞六岁了，该给登记户口上学了，可那大牢里的养父还没出来呢。无奈的爷爷牵着小瞒去找村长，求着村长开证明。按政策规定，这肖家没有收养孩子的条件，所以不予登记上户，政府还劝爷爷把小瞞送去福利院，爷爷可舍不得呢。爷爷天天牵着小瞞去缠呀求呀，好不容易把小瞞的户口给办下来了。
奶奶给小瞞缝了一个新书包，小瞞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在学校里，老师特别喜欢小瞒，瞧瞧这小家伙长得多好，细高个儿，高鼻梁，大眼睛，白净的小脸儿上还镶钳着一对酒窝窝，头上的两条小辫儿自由自在的在风中跳跃，说起话来跟白灵鸟儿一样，不管是谁听到她说话，心情就跟着明朗起来。这小瞒读书那叫一个聪明,门门功课都得第一。爷爷不管干农活多累，只要放学时间一到就放下手中的农活去接小瞞。当蹦蹦跳跳的小瞞远远的喊着“爷爷，爷爷，我在这儿！”爷爷满脸皱纹的脸就乐开了花，牵着小瞞回家去了。回到家里，这小天使抱着奶奶也是一顿猛亲，搂着奶奶的脖子蹭来蹭去的撒娇：“奶奶，你想你乖孙没呀？有没有呀？”奶奶这心里的乐呀，摸着小瞞的头说：“我的小祖宗呢，奶奶想哟，想哟，要是当年没抱你回家，奶奶这日子怎么活哟，你爸那不争气的东西！”小瞞当年年纪小也没怎么在意奶奶的话。小瞞不知道自己是被抱回来的，只以为爸爸犯了事儿被关在牢里了，过不久就能回家。
暑假了，爷爷跟奶奶商量着带小瞞去探监，奶奶提前了几天跟小瞞说了爸爸的事情，似懂非懂的小瞞还是哭了。想想有一个坐牢的爸爸总比没有爸爸强，答应去牢里看望从未见面的爸爸，免得那些不懂事的小子骂她野孩子。
监狱建在一个大山里，汽车巅波前行在盘山公路上，懂事的小瞞一路上紧闭着嘴唇，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闪现着泪花。当风尘仆仆的赶去探望爸爸时，天快黑了，走进那个满是黄烟滚滚的监狱，四处一片荒凉，伴随着一阵阵警犬的狂吠，四面高墙显得阴森森的。把小瞞吓得紧紧地抱着爷爷，战战兢兢地跟着爷爷挪着步子，不管多害怕，小瞞也没敢哭，想到见到爸爸了不能哭，要做一个勇敢的孩子，不然爸爸就不喜欢了。
透过一层层的高墙和铁窗，在一块四方的玻璃窗里见到了爸爸，他矮小而黑瘦，穿着灰白的狱服，眼窝深陷，满脸粗胡茬，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小瞞。看见小瞞的那一刹那，爸爸眼里有了感动，嗫嚅着嘴唇对着话筒喊：“小瞞，小瞞，我是爸爸，我是爸爸。”小瞞用耳朵紧紧地贴着话筒，怯生生的望着玻璃窗里的爸爸，也没哭也没答应，另一只手使着劲儿地捂着口袋，嘴唇紧咬着。爸爸颤抖着嘴唇，一行悔恨的泪水就流了下来。一个劲地跟小瞞说话，小瞞始终没有开口。爷爷抢过话筒，老泪纵横的说道：“儿呀，别怪小瞞别怪小瞞，这孩子给吓的，别怪啊别怪啊！平日里的小瞞可开心了，每天都笑哈哈的。”爸爸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爷爷放下话筒抱起小瞞：“瞞呀，这几天你不一直念叨看爸爸吗？你叫呀，孩子，那是你爸呀！”小瞞望着爷爷，鼻翼抽动了几下说：“爷爷，你让爸爸出来抱抱我，行吗？就抱一下，行吗？”爷爷这心酸的不得了，抹了一把泪说到：“孩子，你爸做错了事在接受惩罚，等他变好了就出来抱你，你叫一声你爸，行不？”小瞞懂事的点点头，爷爷把话筒放在小瞞耳朵边，小瞞望着爸爸，看见爸爸不停的跟她讲话，也看见爸爸哭了，小瞞一下子大声的喊道:“爸爸，你变好了就出来抱抱我！爸爸！”
小瞞这清脆的一声爸爸，让这位失足的男人彻底给暖化了，仿佛看见了繁花似锦的春天，一下子变得鲜活了起来。管教很早就听说了小瞞的故事，破例地开门让爸爸抱抱小瞞。当这个软软呼呼的小嫩娃被抱在怀里，那种从心底涌起的父爱让这个小个子男人变得如山般强壮，抱起小瞞就飞了一圈，惹得小瞞咯咯的笑个不停，用那软呼呼的小手儿擦去爸爸的泪水，嗲嗲的说：“爸爸，我种了西瓜，等你回家我们和爷爷奶奶一起吃。”爸爸再一次泪如泉涌，在心里暗暗下决心要努力改造，争取早日回家与闺女团聚。
小瞞爸爸真的很努力的改过自新了，当他见过小瞞以后，那种从心底升腾起来的不光是父爱，还有一个当了父亲的责任。他在递交减刑申请书上写了这样一段话“我当父亲了，我当父亲了。其实，好几年前我都知道父母以我的名义给领养了一名女婴。当时我心里并没有什么感觉，对那个从未见面的孩子没有一丁点的怜爱，真的，一丁点都没有。孩子6周岁多了，第一次来看我，首先看到孩子的是她惊恐的大眼睛，泪花就那么噙着，一眨也不眨，害怕一眨泪珠子就掉下来了。看着她穿着的花布小衫，怯怯地捂着口袋，后来才知道小瞞学会写字了，歪歪扭扭的在信纸上写了无数个爸爸。当时我的心就一下子抽蓄了起来，我唾弃自己是一个浑蛋。最先她看到我时很害怕，并不叫我，问她话也不理。后来她跟爷爷说很想让我抱抱她，就这一点把管教都感动了，破例开门让我抱抱闺女。当我用劲地抱起她，谁知这小不点的小人儿没什么重量，很轻。小瞞微笑着用带着泪花的眼睛看着我，那眼神里没有排斥，没有看不起我这个见不得人的爸爸。用她稚嫩的小手儿轻轻的抚弄我的粗胡茬，奶声奶气地跟我说话，还说为我种了一棵西瓜，等我回家吃呢！我，这个混世魔王，本打算就这样了无生趣的自生自灭，连父母都不想管了，这样一个不是人的男人，是我的闺女唤醒了我生的希望，我怎能自暴自弃呢？”
小瞞的爸爸终于出狱了，他没有急着赶回家，经狱警的介绍和担保，他去砖厂里上班了，现在的他完全变样了，工作起来特别卖力，因此也受到了老板的赏识。工作了一年，他打算过年回家，砖老板也同意了他回家的请求，他高兴的拿着这一年的积蓄去商店里给父母买东西。当然，给小瞞买的最多，有双肩的小书包，文具盒，还有头花，花棉袄，小皮鞋，巴比娃娃，小熊玩具，水果等。爸爸是想把闺女打扮成世上最漂亮的小公主。
小瞒爸爸因买不到火车票而坐闷罐车回家的，一路折腾早都累坏了。快要回到久别的家了，他反而踌躇不前了，拎着包在马路上溜达着，近乡情怯呀。马路上不时地窜出呼嘯而过的大汽车，紧随着就是灰尘漫天，就在此时，路上突然窜出来一个三四岁的小娃，一个劲地在公路上跑，刹那间一声尖锐的喇叭声响起来，孩子根本来不及躲避，定定地站在那儿，大汽车刹不住了，眼看着孩子就被撞上了，说时迟那时快，小瞞爸爸一个剑步冲上去推开了孩子，他却倒在了血泊中。
这个与闺女只见过一面的小个子男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为自己重塑了英雄的金身，用自己的命给闺女表明了他是一个有正能量的爸爸。
当交警把所有的包裹转交给小瞞爷爷时，同时也颁发了一份荣誉证书。与此同时，来自社会各界的捐款和慰问信纷至沓来。爷爷奶奶当然是悲痛欲绝，但同时也很欣慰。看着这家老的老小的小，政府承诺补助，帮助抚养小瞞到十八岁。被救的孩子家里也是好人，不光是赔偿了钱物，还帮着料理了后事，给小瞞爸爸立了一块碑，上面写着英雄的墓碑。这样一来，小瞞爸爸的英雄事迹名扬千里。
接下来的日子里，小瞞与爷爷奶奶仍就相依为命。也慢慢长大了，眼看着就要上初中了，中学得去镇里上。爷爷已经很老了，没有办法再接送小瞞了。懂事的小瞞就跟着小伙伴一起上学，小瞞的成绩依然是名列前茅，性格很乖，从来不让爷爷奶奶生气。虽说这孩子是抱来的，但爷爷奶奶疼她都疼到骨子里了，别人家孩子有的，爷爷奶奶也尽力买给小瞞，生怕孩子受委屈。
人的一生也真的是有很多很多的磨难，刚刚消停的小瞞家又迎来了不幸。那天小瞞因帮着爷爷在田里抽蒜苔，因这可是要趁时机的，不忙着抢收一天两就老了，就卖不了好价钱。所以小瞞给忙得忘了上学的时间，着急怕迟到就超近道从人家的院门前走。走着走着，突然窜出一只大恶狗，猛地扑上小瞞，这一口把小瞞的小腿肚子给咬中一大块，小瞒吓得大叫一声给痛晕了过去。紧跟着跑出来狗主人，这可吓坏了，赶跑了恶狗，叫来人把小瞞背去医院治疗。
村子里的人都吓坏了，看着鲜血淋淋的小瞞，大家无不叹息，交头结耳地议论着：“可怜的娃呀，没满月就给送走了，又没爹又没妈，现在爷爷奶奶年岁已高，今儿还被狗给咬得这么惨，遭孽呀。也不知道张家媳妇知道了会怎么想哟，毕竟是亲骨肉呀，看那姑娘长得那叫一个好，多招人疼呀。”小瞞被狗咬的地方就是她亲妈的村子，其实这小瞞的妈妈经常偷偷地去看她，但很多次都被奶奶给挡了回去，奶奶害怕那么乖巧可爱的孙女儿给要了回去，所以拒绝让妈妈见小瞞。就算小瞞妈妈送去的衣服钱粮也一并拒收，每次小瞞妈妈都是疼得心都碎了，因为送出去的其他几个娃，有的杳无音信，有的就是家庭富裕，唯独这个小七落得这样一个人家。此时村子里的人的议论让她大惊，疯了一样地跑向医院。
在医院里，小瞞已经苏醒过来了，伤口已经清洗包扎完毕，结果还算好，没伤到大的血管和神经，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小瞞妈妈偷偷地在门外看着，一位医生出来问是小瞞什么人？小瞞妈妈撒谎说是村里的邻居，看这孩子没爹没妈的可怜，过来照顾照顾她。医生相信了她的话，小瞞妈妈如得了特赦令，疾步冲上去抱着小瞞痛哭起来。小瞞给闹蒙了，轻轻地推开问道：“婶子，谢谢您来看我，我不疼了，不疼了，您别哭您别哭！”小瞞妈妈猛地返过神来，哎，我自己怀胎十月生的娃现在叫我婶子，我活该呀，我可怜的小七，妈对不起你呀！擦擦满是泪水的眼睛，问小瞞：“小七，想吃点啥？妈给你弄去。”小瞞‘啊’的一声：“婶子，我不叫小七我是小瞞。”小瞞妈妈尴尬的笑笑说：“对对对，小瞞，婶子吓傻了，叫错了，叫错了。”
正说着，小瞞爷爷急冲冲地推门而入，满头大汗的还一身一脚的泥，一看就知道在地里干活。小瞞爷爷急得快不行了，双手颤抖着抓过小瞞的手：“瞞，伤着哪了？我的瞞呢，怪爷爷呀，早知道就不让你帮爷爷下地了，你不下地就不会迟到，你不迟到也不会被狗咬伤呀！”小瞞懂事的劝爷爷没事的，叫爷爷不要担心，几天就好了。爷爷叹了一口气，对着小瞞妈妈说到：“你出来一下。”小瞞妈妈跟着爷爷走到过道的尽头，爷爷说：“张家婶子，我家小瞞有我们照顾，你回吧，谢谢你的帮忙。”小瞞妈妈一下子跪在地上哀求道：“叔，请您让我这个当娘的照顾照顾小瞞吧，我知道你和婶子都怕我抢走小瞞，我保证我不会的，您们二老把小瞞当命一样的疼爱，我感谢您们！我无数次偷偷地去看小瞞，躲得远远的，看着她好我就放心了。但是现在她受伤住院了，请您看在一个当娘的份上给我一个机会吧，让我照顾照顾小瞞，请千万别跟小瞞奶奶说，就说小瞞要去外校比赛，过几天才能回家，请您把小瞞交给我，让这没娘的孩子享受几天母爱吧！我保证不跟小瞞说她的身世。”爷爷此时早已心软，想到小瞞平时看见别的小伙伴在亲妈怀里撒沷打滚，那眼羡的样子，爷爷就答应了。转回病房跟小瞞说：“瞞儿，爷爷这几天地里忙，奶奶年纪大了也来不了医院陪床，就请婶子陪你可好？”小瞞说：“爷爷，我都是一个大人了，我不要谁陪，现在是农忙时节，哪家都忙，你让婶子回去吧。”
在医院的这几天时间里，小瞞妈妈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每天每餐变换着不同口味的给小瞞做吃的，小瞞都给养得白白胖胖的了。同学们来医院看小瞞，看见小瞞妈妈把小瞞照顾得这么好就开玩笑的对小瞞说：“肖小瞞，你婶是不是你亲妈呀?怎么对你这么好呀？”小瞞回答：“对，婶子就是我亲妈！”说着就倒在妈妈的怀里撒娇：“婶子，我给您当闺女要不？我保证以后对你孝顺！哈哈哈哈哈哈”此情此景，小瞞妈妈再也忍不住了，搂着小瞞又哭了起来，心里想到：“我可怜的小七呢，你就是妈的孩子呀！”从那以后，小瞞妈妈经常悄悄地接送小瞞，直到小瞞考上高中住校。每当看见小瞞获奖，小瞞妈妈就躲在操场的槐树底下开心地抹泪，心里自豪:“我的小七真有出息，好孩子！”
小瞞爷爷看着孙女儿取得的那些好成绩，打心里开心呀！做什么都有劲儿，爷爷为了能给小瞞好的生活，这些年一直搞副业，地里种的菜那可好了，农家肥种出来的有机蔬菜很受市场欢迎。单位里的人们早早地跟小瞞爷爷订好了，所以爷爷的瓜果蔬菜不愁卖。这个特殊的家庭也倍受村民的关照，大家自觉地组织一个义务队为小瞞家帮忙，这样就让爷爷的担子减轻了不少。奶奶更是不得闲，白天侍弄猪牛鸡鸭，晚上做手工的绣品，把一个本来就生得漂亮的小瞞打扮得更加漂亮了。那些纯手工的绣品也让街上富贵人家喜爱，求着奶奶给绣上几件旗袍，承诺一定给奶奶好的酬金。全镇乃至全县的人们都知道这幸福的一家子，提起小瞞谁都翘大拇指。凭着小瞞的乖巧有出息，爷爷奶奶的精神头越来越足，越活越年轻了。爷爷的老伙计们去年走一个两个今年又是走了一个，现在与爷爷下棋的洪爷爷还拄拐呢。洪爷爷羡慕地问爷爷：“老东西呀，你说你跟咱哥俩几个，数你岁数最大，可你活得最滋润，这精神头足得都可以打死几头虎了，你说你一天哪有这么大的劲儿呀？”爷爷笑哈哈的说：“老弟呢，我是打不死的程咬金，越多坎坷越活得好，现在苦难都可去了。老天爷想让我过过好日子，我得好好活呀，我家瞞呀这么好的一棵苗，我不能毁了哟，我得好好培养!我还得看着她结婚生子，还得带重孙呢！哈哈哈！”洪爷爷赞许的点点头说：“是呀是呀，幸好你有小瞞这孩子，有了这盼头才有奔头嘛。要是没有这孩子来到你家，你那两把老骨头早变成土了哟，你看你这几畦田的菜，院里成群的鸡鸭，圈里肥壮的猪牛，你这小日子越过越有盼头！小瞞是你家的福娃呀！”爷爷笑得合不拢嘴：“那是那是，这话不假这话不假！”
转眼间，小瞞就高考了，这姑娘真的不负众望，考上了最好的大学。县里镇里再次为小瞞拉了横幅，敲锣打鼓的来祝贺小瞞一家，县里也再一次承诺免去小瞞上大学的费用，镇里拔了赞助款，这些奖励小瞞上几年大学是绰绰有余了。爷爷奶奶这高兴劲呀真是别提了，提前好几天准备酒席，以此来搭谢所有关心和帮助过的人们。爷爷和奶奶商量打算推掉政府的补助款，算算凭他俩老人家能供小瞞上学。这想法跟小瞞也说了，小瞞说：“爷爷，奶奶，我上大学了就有时间兼职挣钱了，我同意，我也不让爷爷奶奶受累了，你们以后就享享清福，不用那么辛苦了。”奶奶听罢一把搂住小瞞：“我的乖孙呢，奶奶哪舍得我乖孙吃苦哟，安心上学吧！有爷爷和奶奶，我乖孙只管学习就好了。不要去做工做得粗手粗脚的就不漂亮了，我乖孙以后还得找个好婆家呢！”
经过县里做工作，爷爷奶奶和小瞞接受了政府的补助。爷爷奶奶商量小瞞都长大成人，自己也老了，就算身体好也指不定能陪伴小瞞多少年。商量着趁小瞞金榜题名办喜宴时把小瞞的爸妈和姐姐弟弟请来，想让小瞞身边多一些亲人，免得二老走了小瞞孤独。
傍晚时分，夏日的夜黑得晚，奶奶早早地把院子收拾干净了，在院里的石桌上放上小瞞最爱吃的西瓜，爷爷抽着汗烟坐在躺椅上，小瞞拿把扇子给爷爷驱蚊子。奶奶递了一块西瓜给小瞞，试探着跟小瞞说：“乖孙，明天家里要给你办庆功宴了，你打算请哪些客人呢？”小瞞望着满天的星斗，俏皮的眨着水灵的大眼睛跟奶奶说：“奶奶，我想请的客人呀跟这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因为帮助过我们一家的好人太多了，可是现在能请到的客人不多呀，有好多好多的好人现在都不知道去哪了。现在呀我要请爷爷奶奶，第三个要请的就是婶子，她一直一直关心我照顾我，还有我的老师，还有我的同学，还有我们全村的人。哇噻，奶奶，那我们得请多少人呀？哈哈哈”小瞞这开心的。
此时，爷爷奶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回想这18年来所经历的事，想想都苦。奶奶拉着小瞞的手说：“瞞儿，你都长成大姑娘了，你从来也没问过我们你是哪来的？只知道有一个爸爸，从来不知道你的妈妈。孩子，你这庆功宴我打算请一请你的妈妈，还有你的爸爸和你的姐姐弟弟。”奶奶的话还没说完，小瞞起身丢掉扇子哭着跑回了房间，‘呯’的一声把门关上了，躲在里面嚎啕大哭，边哭边说：“我没有妈妈，我只有爸爸，只有爷爷奶奶。是爷爷奶奶把我养大的，妈妈？我哪有妈妈？我从来都没有妈妈，我不要妈妈，我只是一个没妈的野孩子。”这可把爷爷奶奶吓坏了，着急地在门外劝道：“乖孙，小瞞，瞞，瞞，听奶奶跟你说哈，你妈妈有不得已的苦衷呀。听奶奶的话，把门打开，听爷爷奶奶跟你说。”爷爷奶奶苦苦的劝了好一阵子，小瞞才缓缓的打开门。看着从来没有发过如此大脾气的小瞞，这可把爷爷奶奶给吓坏了。奶奶试着小心地开导：“乖孙，爷爷奶奶年岁大了，不能陪你一辈子，你以后的人生路还很长，爷爷奶奶担心你孤单，想让你认祖归宗，奶奶以前是怕你亲爹亲妈把你带走，奶奶出于私心，孩子，请原谅奶奶！你刚才说要请的第三位客人是婶子，那就是你的亲妈！那位张伯是你的亲爸！孩子呀，你是我们抱来的，你爸这辈子都没成个家，哪来的你呀，所以呀，你是婶子家的娃。婶子家的姐姐和弟弟是你的亲姐弟，我的乖孙呢。”奶奶的一席话如一记响雷，震得小瞞半天没缓过神来。回忆起婶子这些年的疼爱，她慢慢地接受了这位隐形的母亲，同意与婶子一家相认。
庆功宴办得非常隆重，腰鼓队领着一队人马免费前来祝贺，村委领着大伙拉着横幅也来了，村民们也来了。爷爷奶奶千叮咛万嘱咐地跟村委打招呼，这庆功宴是感谢大伙的，这次主要是邀请大家饮杯薄酒，感谢大伙这么多年的照顾。村委在广播里重复地播了很多遍，提醒大伙都别送礼，只管去热闹一下就好。大伙儿也听从了，大家就这么轻松的去了，看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用吩咐就忙开了，就跟自家的事一样。
山间里又响起了一阵锁呐声，大家心想这大夏天的还有谁家办喜事呀？正纳闷着，这声儿越来越近，前面的舞狮就来到了院里，高喊着主人出来受礼。原来是小瞞亲生的爸妈来了，他们一家子请爷爷奶奶出来受全家的一拜，感谢爷爷奶奶把小瞞抚养成人，也趁此机会要认爷爷奶奶做干爹干娘。这可把爷爷奶奶感动坏了，笑得跟一朵花儿一样。
紧接着，小瞞爸妈就拉过小瞞，给她说了一些体己话，看着孩子也没排斥的意见，就高高兴兴地请摄影师给他们来了一张全家福，所有宾客拍手叫好，大家一起举杯庆祝。
从此以后，小瞞继续在高等学府求学，爸爸妈妈在家照顾着爷爷奶奶，两家团聚成一家，其乐融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