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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小

2017-03-17 19:18 作者:林熙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在北京一个月赚5000块钱有意思啊?在家也赚这么多。过年期间在小强家待着他疑问中带点不屑的语气问我。 

小强是我发小,从小一块儿往别人家墙上贴泥巴,尿尿比谁泚的远,往过路汽车顶上夯石头玩。我人生最早的经历就是跟着小强混的日子。学龄前没少被这小子欺负,我妈不在家打我们家驴我姐我们俩都不敢吱声,在街上玩冷不丁的就打我一下我也敢怒不敢言。那时候也真是屈辱,就这么被霸凌还整天在一块儿玩,真有够2的。然而上学后,活动地点从各自门前街转移至全村小孩的聚集地后他就不再对同一胡同的人下手了。随着情景的改变,内外矛盾随之转变,化敌为友后便一致对外。但我仍然是软弱胆小,只不过有了他做后盾,长了欺软怕硬的志气。脑子有问题的安利,矮个子的立所都曾被我打的哭喊妈,男子汉气概被充分满足。然而即便享受了“施暴者”的快感,我们这些坏的不彻底的小屁孩仍会收到顶级小流氓的威胁,小强虽然硬气够胆,即便不怕和顶级混蛋干仗,但也不会轻易招惹他们。我们村似乎有这样的传统,村南的孩子从小就有产生小混混的潜力,即便随着年龄增长带来血的教训、法律的制裁及生活成本的负担,也总会留下那么几个人传承来自儿时的衣钵。有一次我和村南头儿的“狗黑”立伟发生摩擦,他仗着作为南村老大的小跟班,把恃强凌弱反过来施加在我身上了,带着挑衅的神气动手打了我。虽然忌惮他南村小坏蛋的身份,在小强的意志鼓励下仍与他干了起来。上课铃声制止了战斗的继续,随后他叫嚣出那句男孩子最常说的狠话——放学别走。我知道他会找南村老大张龙、小月那一帮人,而我只有小强。提心吊胆等到放学,小强我俩往家走,刚出校门他们就跟上来了。我已然忘记具体的混斗场面,只记得一边打一边跑到庆满家房山街(第一家房子的临街)就停止了战斗,可能是小强的狠劲给了他们以震慑。即便实力弱但并没有流露出畏惧,也因这次打架小强在他们中间也树立了不好惹的威信,学校里大家便从此相安无事。

现在的阳光总没有小时候那样明媚,童年里每件有意思的事都发生在有如佛祖头上散发的金光普照的日子里,难怪姜文把它叫做阳光灿烂的日子,灿烂这个词真是妙不可言。相比于城市的逼仄,广阔的农村是男孩子大有可为的游乐场。一年之计在于,小时候的春节年味浓重,计划生育刚开始抓紧,我们作为“罚一代”有幸踩着兄弟姐妹成群的尾巴,得以成群结队的在节日中喧嚣。大年三十早上四点就有人开始放鞭炮,就像里村中的一声狗吠会带起一片嚎叫一样,鞭炮声从稀稀拉拉到此起彼伏再到嘈嘈切切、大珠小珠落玉盘。每当听见我家附近也有人开始参与其中时,我就赶快穿衣服下炕,跑到小强家叫他一起去捡小鞭儿(鞭炮),刚在一处战场俘获几枚战利品就听到后街传来的号角,其声清晰有序,洪亮中蕴含威力,卧槽是“钢鞭”(白纸包裹,有成人大拇指粗细,火药充足声音狂放,非一般大地红可比)我俩拔腿就朝声音来源处跑,唯恐其他势力抢在我们前头。鞭炮放完,等放炮的人回屋去后(运气好的话若放炮人在鞭炮未完前进屋就会有小战士冒着枪林弹用衣服护头冲进战场,狠踩燃烧的引线,危险但会收获颇丰),觊觎已久的各方人马蜂拥打扫战场,能捡到一枚完好的“钢鞭”是每个男孩子这一天幸福的开始。我们把捡来的零散鞭炮收集在一起,玩各种爆炸的花样——放进易拉罐里,丢在冰缝中,埋在里——慢慢享受每一发小鞭儿炸出的快感。与那些拴在一起爆炸的鞭炮相比,单独的绽放赋予了它们和我们更深远的意义。第一缕春风吹醒了柳条、杨树条,叶子萌芽的早期,树皮与树骨有一段离合期,我们叫离骨。这时候的柳条与杨条是做“笛子”的最好材料。细短的柳条皮音调清脆高昂,粗长的杨条皮音域低沉浑厚。柳条伸手既得,杨条却只天上有,唯有技高胆大之人才有能力摘取。小强无非就是这样的人。十几米高的杨树敏捷的爬上,专挑又粗又直的折,我们作为不劳而获者在树下争抢扔下来的枝条,各自拿一根满意的材料转身投入到制作的过程中,谁还在意树上的人——当年挖井人,执手相看折枝人。随着天的到来,一大波吃食在靠近。桑葚,樱桃,桃子,枣,这些长在树上的诱惑也同时长在别人家,那我们就只能大大方方的去偷了。爬树的技能本该是怦然心动里小朱莉欣赏落日的独特视角,是摆脱束缚的自由追求。当它运用到偷取果实上时,我们会认为爬树者有率先品尝到树下众人垂涎已久的甘甜的优势。实际情况往往是树上的人一边慌张的打果子看着底下人边捡边吃,嘴里气性的喊着着“一会再吃,给我留点”,一边查看着主人家的动静,承担着被抓的风险。不止一次我们正吃的欢心时,主人家推开后门骂着“都哪家小兔崽子,跑我们家偷东西,不打断你的腿”,然后把随手带着的笤帚或擀面杖朝我们扔过来。这时候我们底下的人早就跑的无踪影,树上的小强要么跳树成功,垫后赶上;要么被堵在树上,劈头盖脸一顿骂。技能变累赘,只在一瞬间。因在农村,家里都有田地种粮食,而学校老师是非农业,没有土地,粮食就只能买。领导上就想到何不从学生那里收点粮食分配给我们的园丁老师们呢?于是那时候全县都推行了被美其名曰“勤工俭学”的活动——利用秋收后的一周时间,学校放假,在老师的带领下去地里翻找落花生(老师们只要花生这种农作物,可以磨成油)。学校里大部分孩子都是拿把小锄头在地里除来除去,只要够卖力,每天总会有个定量的收成。而部分像小强一样的孩子会学大人那样,拿把小铁锹盗耗子窝。这是个运气成分很大的体力活,若是遇到个勤奋的老鼠随便就把兜里揣的大麻袋装满,若是遇到个懒耗子,就白废了辛苦挖那些土的力气。其实我们并没有努力的刨花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地里玩,从沙坡上翻滚而下,挖地洞在里面穿梭,躺在地上看天空深邃的不能睁大眼睛,天黑了生火烤花生、红薯,在父母责备的呼唤声中踏着星光回家。瞧着小强扛着小铁锹的神气样,我想到了拿着钢叉的闰土。

小学升五年级时由于上午村小的并入进行了一次分班,从而将我对小学的记忆分成了五年级之前和五年级之后。学校每年都举行两次运动会,在五年级之前小强从未表现出体育方面的天赋。五年级时班主任蔡连秘在一次课堂上倡议大家要多锻炼,像他50岁的人每天坚持5点起床晨跑5公里,风雨无阻。小孩子是多么容易被煽动啊,自此在村西头的土路上总会遇到一帮小孩儿跟着一位瘦高矍铄的老头奔跑在晨雾中。晨跑开启了小强的运动生涯,连续三届获得男子1500米的第一名,一时风头无两。然而六年级开始吸烟上瘾后运动生涯也画上了句号。十一二岁是孩子们最好奇的阶段,想要尝试各种大人不允许的事。偷喝家里的酒,几个人合伙偷拿小卖部的零食,其中对以后有重大影响的就是抽烟了。小孩子模仿大人的行为是成长的第一步。当不知道吸烟有何妙处时我们就尝试用纸卷麻叶来吸,那是完全的呛鼻辣眼,没有一丝愉悦感。后来搜集烟头里的烟丝卷成烟卷,才尝试了飘忽的快感。无良的小卖部也助长了吸烟的恶行,一毛钱一根的卖,从而很多小朋友走上了不归路,小强也是这样养成了吸烟的习惯。

自五年级后我的意识开启了学习模式与小强的距离便越走越远了,甚至初中三年竞没有一丝共同的记忆。走在同一条家与学校的路上,而生活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初三开始很多同学陆续辍学融入生活的轨道,如果我们将小学到大学的学习生涯看作成长过程的主流并最终汇入社会的大海,那么他们就是最早一批流出的分支。小强在初三下半年也作为提前批离开了学校,跟他大舅在矿山学开大车(重型载货车),两三年后就学成能独自驾驶了(由于未成年当然是无证驾驶)。正赶上08/09年的四万亿,全国经济一片繁荣,钢铁行业更是处于黄金时代,他没日没夜的在矿山拉铁矿石。困了车里睡,饿了路边吃,承受了高中生体会不到的苦与累,也提前几年品尝到了财务自由带来的解脱。甚至学生年龄段财富在级数上的跃升在他心里也产生了傲视一切的姿态。财富作为一种看的见的评价准则开始蔑视知识的意义。大一暑假回家,小强作为成功人士(买了轿车、拥有一个载货车股份的三分之一、一个吊车股份的一半,这是小强最风光的时候)叫集我们一帮发小吃饭,席间不只有我们不变的情谊,也有对上大学与不上学观念的差异。小强在回家的路上问我“你说上学有用啊?”,从他的语气我体会的到他的骄傲还有他对年少无知的退学出了一口气。可想而知在他学车、开车受苦受累时脑海里一定闪现过退学的悔意。能在同龄人还沉浸在自由散漫的生活中时他已经扛起了生活的重担,品尝了辛苦的汗水,这无疑证明了他比上学的人更有能力,在他看来给了世俗观念“上不好学就没出息”一记响亮的耳光。然而我又能说什么呢?我们已经相隔太远,没有讨论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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