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涡》之二十三冥顽
孩子流产了。秋原在医院过道上焦急地来回踱步，等了好久，吕薇才被护送出急救室。在病房安顿下来时，已经八点多。
吕薇清醒过来以后，就一直不停地流泪。秋原心疼地给她擦掉泪珠，握着她有些苍白的小手，说：“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你好好养病，我还得回家处理处理。”吕薇无力地点点头：“别着急，慢慢想办法，我们会渡过难关的。”秋原雇了一个临时护工，给她交代好后，就匆匆走出医院。
或许我就是这个命，秋原想，好不容易怀上这个孩子，又遇到老沙这个丧门星。想到老沙，秋原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真的死在自己家中了？说不定他只是暂时昏迷，现在已经醒过来，说不定已经悄悄溜走了。他不停地胡思乱想着。
走进客厅，秋原很不情愿的看到老沙原封未动地躺在沙发边上，地上流了一滩血，把他的白衬衣染成了红色。秋原焦急地来回踱步，怎么办？报案？还是隐瞒？他反复提醒自己，要冷静。突然想到，这么炎热的天气，一个晚上恐怕尸体就臭了，必须赶快买个冰柜，然后再说下一步。
他匆匆下楼，一溜小跑，进了一家电器专卖店。
一辆人力三轮货车，载着一台冰柜慢慢骑进小区，走到单元门口时，秋原已经等在那里。他和三轮车师傅一起抬下冰柜，然后给了师傅运费，说：“就送到这里吧。”(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秋原把冰柜拖回家，放进厨房，拆开包装，接上电源。然后回到客厅。老沙还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鲜血已经凝固，人没有丝毫复活的迹象。秋原抱住老沙的腰部，反复尝试了几次才把他抱起来，慢慢拖出客厅，拖进厨房。
冰柜盖打开，秋原一手抓住老沙的腰带，一手托住他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才把老沙提起来，放在冰柜上。尸体已经僵硬，秋原使劲按了几下，老沙才很不情愿地落进冰柜。但还有半截脑袋装不进去，好像是因为留恋外面的世界，执意要向外张望。秋原只好把老沙又提出来，放在地上。看来是脑袋碍事，他拿来案板和菜刀，左手抓紧老沙的头发，右手握紧菜刀，正准备砍下来时，又犹豫了，万一他还活着呢。秋原又伸手摸摸他的胸膛，试试鼻息，确定没有任何指望。他终于鼓足勇气，一刀下去，老沙已经身首异处。
他把脑袋和没有头的尸体一起扔进冰柜，然后打开冰柜电源。忙完这一切，已经深夜十二点钟。
他把手洗干净，换了一件衬衣，又赶往医院。进了病房，看到吕薇已经睡熟，护工趴在吕薇的病床上也睡着了。他没有惊动她们，悄悄退了出去。
赶回家，他先进了厨房。冰柜盖上已经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仔细往里面看，感觉有点蹊跷。我明明记得把脑袋放在底下了，怎么这回跑到了尸体上面？而且还规规整整地仰面躺在正中间。秋原急忙打开冰柜，一团雾气过后，秋原恍恍惚惚，看到老沙的脑袋竟然显得十分安详，眼睛眯成一条缝，定定地望着他，眉毛上结了一层白霜，苍白的脸上好像带着一丝微笑。秋原本来汗流满面，这时却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感觉汗毛和头发都立了起来。
“这个杂种，死了还要搞怪。看老子怎么收拾你。”秋原找来高压锅，把脑袋丢进锅里，添上水，放在煤气灶上，然后拧紧锅盖，打开火，准备把脑袋炖烂。
高压锅弄好后，秋原开始收拾客厅。先用铁簸箕把半凝固的血块收起来，再用拖把一点一点把地板擦干净。然后他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鹅卵石，看到被吕薇称作绿菊花的图案变得模糊，上面沾了一些血迹和几丝头发。
秋原把石头拿进厨房，在水龙头上冲洗干净。鹅卵石一浸水，图案立马变得十分清晰、生动。秋原仔细端详着，绿色的线条一圈一圈漾开去，这哪是绿菊花，分明就是秋原梦中曾经出现的漩涡，一个半隐半现的人影正在漩涡中挣扎，扬起的手臂清晰可见。这个梦已经过了多少年，此时的秋原望着漩涡仿佛又回到了当时的梦境，重新体验着梦境中的憋闷、焦虑和绝望。突然，高压锅发出滋滋的声音，秋原一惊，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急忙转脸看高压锅，眼看锅沿开始喷出泡沫。他急忙赶过去想关上煤气灶，就在接近煤气灶的一瞬间，砰的一声，高压锅带着白色的热气升上天花板，然后咣当一声落在地上。锅和盖分落两处，老沙的脑袋滴溜溜在地上乱转。
秋原汗毛倒竖，再也不敢一个人待在家中，慌乱中他捧起脑袋丢进冰柜，然后赶紧走出家门。他要到医院，如果没有吕薇的陪伴，他今天晚上就会精神崩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