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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絮语

2017-03-11 23:56 作者:山东 张友堂  | 1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植物絮语

见到“菅”这个字,就自然想到“草菅人命”。“草菅人命”的出处:《汉书·贾谊传》:“其视杀人,若艾草菅然。这句话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他看待杀人,就像看待割艾草、菅一样”。“艾草”很熟悉,遍野皆是,尤其是端午节,家家都会在门口挂艾叶,几乎无人不识。但是“菅”是什么?书上”对“菅”的注释一般都是和“草”连在一起,说是一种野草。这种解释也太简单化了。为什么是“草菅人命”而不是“草蒿人命”?我总觉着“菅”字不会那么随便一用的。

《诗经.白华》中有“英英白云,露彼菅茅”,蓝天白云,露润菅茅,很美。对“菅”的解释是“一种茅草”。我自小见到的称为茅草就一种,即出土为“荑”,开花为“荼”的那种白茅。这种茅草是到处可见。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写道,“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诗中的茅也是白茅。白茅干了很轻,容易被风吹走,也容易被吹到高处挂到树上。不过,很多书中对白茅的解释和“菅”无任何关系。

一段时间看“井窥斋自娱自乐”博客,博客很不错,博客里有很多常见植物照片。一次,在博客里又看到一种十分熟悉的草,这种草我们叫“红草苗子”,再看下面注的名字是“菅”,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菅”是“红草苗子”。

“红草苗子”实在是太熟悉了,老家的山坡荒地上到处都有,到了晚秋,“红草苗子”长得一米多高,棕杆红叶,很是显眼。成片的“红草苗子”在秋风中摇曳,像波浪,很是壮观。小时候割草,我不会割,只割“红草苗子”,结果是人家割一大背,我割一小捆。有一段时间,我把“红草苗子”当做“龙须草”,并写在了一篇文章中,发表在《中国教育报》上,不知是否有人被我误导。(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红草苗子”在人们的眼中是一种贱草,牛羊也不喜欢吃。不过天可以用来铺炕。以前盖房子时,有的人家用来铺在屋顶上,要比茅草好得多。

正当我为知道了“菅”就是“红草苗子”而高兴时,一日读《本草纲目》,又觉着不大对劲了。李时珍说:“茅有白茅、菅茅、黄茅、香茅、芭茅数种,叶皆相似。白茅短小,三、四月开白花成穗,结细实。其根甚长,白软如筋而有节,味甘,俗呼丝茅,可以苫盖,及供祭祀苞苴之用,《本经》所用茅根是也。……菅茅只生山上,似白茅而长,入秋抽茎,开花成穗如荻花,结实尖黑,长分许,粘衣刺人。”

这种“菅茅”在我小时候路边山坡很多,乡下人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没有起一个土名字。不过这种草确实是一无用处,牛羊不吃,烧火也没有火焰,还不如“红草苗子”的用处多。这种草大多是自生自灭。有时候在冬天,会被调皮的孩子点燃了放野火。

那么,菅和菅茅是不是一种东西呢?

陆玑《草木疏》云︰“菅,似茅而滑无毛……”。苏颂说:“又有菅,亦茅类也”。

可见,菅是茅的一种,就是菅茅。

据说,中国的“菅”姓跟“菅”草有关,秋时期,一达官贵人得罪公侯,为避免灭门厄运,带族人迁逃。当追兵临近时,众人藏身于茂密的菅草之中,躲过了追兵,得以逃生。后来全族人就以“菅”为姓,称菅氏。

奇怪的是,日本人也有不少姓菅的,不知是否和“菅”草有关。

王维的《积辋川庄作》,“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中的“藜”,多数书中的解释很简单,只是说是一种植物。我望文生义,很长一段时间就认为“藜”就是蒺藜,《本草纲目》上说,蒺藜的幼苗也可食。后来,忘记了读一本什么书,其中解释说,“藜”是灰灰菜。灰灰菜,古称藜,是我们祖先最早认识和食用的野菜之一。《诗经》中说:“南山有台,北山有莱”,其中的“莱”就是藜。孔子被困陈蔡,“藜羹不糁”,吃的也是藜菜,连点米粒也没有。宋代诗人陆游喝粥,其中有一款就是藜粥。他在《养生》中这样写道:

陋巷藜羹心自乐,旁观虚说傲公卿

灰灰菜是一种常见的野菜,暮春初,路边荒地处处可见,黑绿茂盛,蓊蓊郁郁。嫩时,摘回家,用开水烫后,放上盐、醋、麻油,拌匀了,吃起来有点糯,味道还是不错。或是用来做菜糊涂,味道也不错。只是性凉,不能多吃。

可惜我不知道古人蒸“藜”是当饭还是当菜,是如何做的。不过我猜想,古人是经常吃这种东西的。韩愈有诗云:“三年国子师,肠肚习藜苋”。“苋”也是一种野菜,年馑时常被用来作为食物。韩愈是官员还常吃藜,那当时的普通百姓吃的就更多了。很可能古代的人们还种植“藜”,陆游在诗中就写道:“疏泉灌藜苋”。可见,藜在古人的生活中是很重要的。

现在食物充足,人们是再不用野菜充饥了,野菜成了美食,装点着人们的生活。灰灰菜的吃法有多种。

古诗词常出现一个词如“杖藜”,“杖藜扶我过桥东”,“杖藜携酒看芝山”,“杖藜徐步转斜阳”。

多数解释是:杖藜拄着拐杖。杖,拄着。藜,一年生草本植物,茎坚硬,可做拐杖,称藜杖。

我对这种解释很是怀疑,灰灰菜经常见,虽然在秋末时的茎一米多高,可并不粗壮,分杈又多,不可能做拐杖。记忆中,能做拐杖的一年生草本植物只有狗尾巴花。后来读《文史知识》才明白,“杖藜”乃是一份礼仪和象征。

《礼记》载:五十杖于家,六十杖于乡,七十杖于国,八十杖于朝。——《礼记·王制》。华夏礼仪之邦,尊老敬贤,少长尊卑有序。五十岁以上,可以柱杖出行于家,乡、国、朝,拄杖资格及其标准和顺序一目了然。三四十岁的年轻人如果柱杖外出是非礼;五六十岁的中年人在家里、郊外都可以杖藜而行,但如果进宫城,甚至柱杖上朝也是非礼,绝对不允许。手持“杖藜”只是年龄的一种象征,说明拄杖者年龄大了,而不是真的用杖来支撑身体的。

《晋书·山涛传》记载:“文帝以涛母老,赠藜杖一枝”,也是一种象征。

薤,我们乡间多数人叫小白蒜,老太太们叫宅蒜。薤的叶子像韭菜,但比韭菜的叶子细的多。

古人有诗云:““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薤叶窄细,上面的露水极少,太阳一出就没了,用来感叹人生苦短。

春天发芽,夏初冒出花茎,顶部成簇的白色小花成球状,盛夏枯萎。农历九月复发。小时候,春秋季节,阴天日,左邻右舍的姐姐们就相约去刨白蒜。选择阴天,是因为能看得较清楚,阳光下反而看不清楚。荒野、山坡的草丛里,仔细观看,会发现杂草中细细的绿色苗子,一棵棵、一丛丛,那就是小白蒜。刨出来下面有一段白白的茎,底部是一个小小的蒜头,大者如酸枣,小的如绿豆,嚼一嚼,清新辛香。

回家摘好洗净,腌上几天就可吃了,咸、辣、清香。

去年“十一”回老家,说起小白蒜,嫂子说,她家地堰上很多。我立马前去,果然,地堰上有几片,密密麻麻。记忆中不曾有过如此多。我很快刨了一些,回到家,洗净切碎,放上一点盐拌匀,吃一口真爽。

汪曾祺在《葵.薤》中说,“北方人现在极少食薤了。南方人还是常吃的。湖南、湖北、江西、云南、四川都有。这几省都把这东西的鳞茎叫做‘藠头’。”

严格地说,“薤”不是“藠头”,它们只能算近亲,“薤”开白色小花,“藠头”开粉色小花。薤白,拉丁名:Alliummacrostem;藠头,拉丁名为Alliumchinens。北方人不吃“藠头”,但“薤”还是吃的。

还有人说“薤”是野韭菜也是不对的。野韭菜一般比“薤”高大,且野韭菜吃多了会上头,头晕。

薤是古人经常食用的菜,《黄帝内经·素问》曰:“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这里所说的五菜,即:葵、韭、薤、藿、葱。在古代,人们种植薤,杜甫《秋日阮隐居致薤三十束》云:“隐者柴门内,畦蔬绕舍秋。盈筐承露薤,不待致书求。束比青刍色,圆齐玉箸头。衰年关膈冷,味暖并无忧”。意思是说,隐者的柴院里,一畦畦菜环绕着房舍。带露的薤装满筐,我再也不用写信向别处寻了。一束束薤情青绿新鲜,蒜头像玉一样晶莹。自己年龄大了胸腔寒冷,吃了薤就暖了不用再忧了。

薤可食可治病,《齐谐志》云︰“安陆郭坦兄,得天行病后,遂能大餐,每日食至一斛。五年,家贫行乞。一日大饥,至一园,食薤一畦,大蒜一畦。便闷极卧地,吐一物如龙,渐渐缩小。有人撮饭于上,即消成水,而病寻瘳也。”

这说的有些玄乎,不过薤是治胸痹病(心脏闷痛)的要药,《金匮要略》中,治疗最轻的胸痹病就三味药,瓜蒌、薤白,白酒酿。《千金翼方》中说:“薤白,心病宜食之,利产妇。”薤能去心包膜中的痰,适当吃一些有益处。

有一词“金薤”,喻文字优美。唐韩愈《调张籍》诗:“平生千万篇,金薤垂琳琅。”金薤:书。古有薤叶书。又有薤叶形的金片,俗语称金叶子。

薤是不少美食的佐料,也可以腌制。

最简单的薤的吃法有薤菜汤。薤菜汤的做法:清洗干净后,下少许油,并下蒜头暴出香味,即下薤菜,大火快炒,菜变色时,放少许水,盖锅约3分钟,放味精和盐调味即可起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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