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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逝的狼烟

2017-03-02 18:35 作者:胡杨枫渊  | 1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作者:胡杨枫渊

岁月的风剥蚀着绵延的山川,历史的浪花裁汰着人类的悲欢。一切都将尘埃落定,一切又会日新月异。

——题记

每一次回到故乡的地界,我的车总要停靠在大山脚下的硬化路边,爬一段窄窄的羊肠小道,登上故乡最高的山顶——峰山,去瞭一瞭远处的岚烟。

小时候听爷爷说峰山顶上的烽火台是古人在打仗的时候为了传递消息而专门修筑起来的。爷爷已经入土化作了尘埃,故事却以滋长的态势深深地植入了我的血脉。(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在中国古代,朝廷会派重兵驻守在疆域的边陲要塞。为了及时地传递敌人来犯的消息,就在当地最高的山顶上修筑起烽火台这样的军事设施。一旦有敌人来犯的迹象,值守的士兵就会在烽火台上点燃“狼烟”,或者竖立“消息树”,给相隔五里之远的其它烽火台传递消息。就这样,一个烽火台接着一个烽火台把消息传递下去,戍边将士就会迅速做好军事战斗准备,迎接来犯之敌。

西汉时代的司马迁(公元前145年——公元前90年)在《史记•卷四•周本纪第四》中记录了“烽火戏诸侯”的故事“......褒姒不好笑,幽王欲其笑万方,故不笑。幽王为烽燧大鼓,有寇至则举烽火。诸侯悉至,至而无寇,褒姒乃大笑。幽王说之,为数举烽火。其后不信,诸侯益亦不至。”

这个故事的大致内容是,褒响的儿子将美女褒姒献给周幽王,周幽王释放了褒响。周幽王一见褒姒就喜欢得不得了。可是褒姒却老皱着眉头,从没笑过一回。周幽王用尽了各种法子想看到褒姒的笑容,却始终见不到她的笑脸。

虢石父就对周幽王说,从前为了防备西夷犬戎侵犯京城,在翻山一带建造了二十多座烽火台。一旦敌人打进来,就一连串地放起烽火来,让邻近的诸侯们瞧见,好出兵来救。而今天下太平,烽火台早就没用了。不如把烽火点燃,叫诸侯们上个大当。娘娘看见兵马一会儿跑过来,又一会儿跑过去,肯定会开心大笑的。大王您说这个办法好不好?周幽王眯着眼睛,拍手称好。

烽火一点起来,半里满天全是火光。邻近的诸侯们看见了烽火,就赶紧带领兵马跑到京城来。听说大王在细山,又急忙赶到细山。一个敌人也没看见,也不像打仗的样子,只是听见奏乐和唱歌的声音。大家面面相觑。周幽王就打发人去给诸侯们说:“各位侯爷辛苦了,没有敌人,你们都回去吧!”诸侯们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大王的当啦,都十分愤怒,就带领各自的兵马回领地去了。

褒姒瞧见这么多兵马跑来跑去,心甚欢喜,就笑了。周幽王也大喜,赏赐了虢石父亲。事隔没多久,西夷犬戎真的带着兵马打到京城来了。周幽王赶紧下令把烽火点了起来。这些诸侯们上回上了当,以为这回又是在开玩笑,全都不理他。烽火是点着了,却没有一个救兵赶来。京城里的兵马本来就不多,只有郑伯友领兵出去抵挡了一阵子。可是他的兵马又实在是太少了,终因寡不敌众,最后被敌人乱箭射死。周幽王和虢石父也都被西夷犬戎给俘杀了,褒姒被掳走。

“烽火戏诸侯”的故事,一方面揭示了古代帝王生活的荒淫无度——为了博得美人一笑,竟拿江山当儿戏玩;另一方面也充分暴露了古代封建社会制度的落后与滑稽。

每一次离开故乡,我都要站在高原上回头再看一眼即将离别的村庄。那儿时的一幕幕就会像电影的蒙太奇一样不停地在我的脑海切换。

故乡即便到现今也是没有幼儿园的,在我未到上学的年龄前,父母亲都在自留地上卯足劲儿地忙碌着,根本顾不上管教我和弟弟、妹妹。我便跟着爷爷上山下洼放羊去了。

天晌午时分,我和爷爷在老岭沟的大岩石层下把几十只白山羊吆喝着赶到一起。山羊们都养成了习惯,静静地卧在阴凉底下,悠闲地反刍。这时候爷爷从帆布做成的褡裢里掏出玉米面窝窝头、小米袋儿、搪瓷缸、小铝锅,再在岩石下面的空地上垒几块石头,支成简易的炉灶,往炉膛里放进老树皮和干树枝点燃。先烧一锅白开水,我们爷孙俩每人一块窝窝头,就着白开水吃,算是吃中午饭了。

吃完窝窝头就白开水,我们还有一顿特殊的午茶要吃。爷爷到奶羊羔的母山羊那里挤来一搪瓷缸羊奶,倒进铝锅里烧沸,再抓两把小米煮进羊奶里。不多一会儿,羊奶小米粥的香味便在空旷的老岭沟底四溢飘散开来。我蹲在火炉边看着爷爷用小调羹儿搅和着锅子里的羊奶粥,羡得我直流口水。

有时候风向不定,烟火会随着风儿吹到我这边来,躲都躲不及,呛得我满眼流泪。爷爷赶紧抱开我,问道:“香吧?”再把我放到溪水边上,叫我洗一洗手和脸。他再反身回去,捏一小撮食盐放进羊奶粥里搅和几下,给我盛了满满一钵子羊奶粥。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爷爷总会说:“不急、不急,等饭晾冷点儿再吃,小心烫着。”

虽说那时的羊奶粥略显得膻腥,但是对于饥饿中的我来说还是吃得很得劲儿、很香哩!它无意中又很好地滋养了我的身体,难怪我当了兵在新兵连的时候,每次长跑总能跑在队伍的最前面,大概与我小时候常跟着爷爷吃羊奶粥不无关系吧?

吃饱喝足了的半大孩子是一刻也闲不住的。我就一个人从沟底爬到山顶上,到烽火台上去玩耍。那些用手指一捻就会脆如纸灰的木棍儿,疏密有致地排列在土墩里,令我百思不解、惊诧不已。而长在墩台周围的月牙树听爷爷说那还是很好的雕刻原料哩。

望着每隔五里远就会耸立在山峦上的一个个烽火台,我不知道那岚烟的尽头是不是也住着和我们村一样白了黑、黑了白的人们。只记得小时候曾经跟着妈妈到过二十华里开外的外婆家,那村子外的山头上用泥土夯筑起来的一座墩台是我所见过的结构最完整、形状最漂亮的烽火台之一。

到外婆家去,必须经过这座烽火台。走近烽火台,墩座周围早已经风化成一层层细碎的沙土,沙土上一个个酒盅状的小土窝常常要勾引我费掉好长的时间去一探究竟。酒盅状的土窝里住着些小虫子。母亲教给我一句儿歌:“蜑鼍(一种类似于臭虫状的小软体动物,多生长在细软的浅土层里)、蜑鼍搜窝,快点快点出窝。”我便不住气地对着那十分精巧的小土窝使劲喊。第一遍喊不见动静,第二遍、第三遍喊过,那细细的土层微微地发生了动弹;第四遍喊罢,土灰色的蜑鼍便钻出细土来一下、一下地往上爬。我将一个小蜑鼍收集起来,赶紧再去喊第二个、第三个小蜑鼍出来。让它们聚在一起,看它们是否也和我的小伙伴们聚在一起那样嬉戏打闹。

然而令我失望了,它们一个个就像受了惊吓似得缓慢而吃力地钻进了土里。

也许,生长在细土层里的小虫子就是那湮没在历史尘埃中的威武战士?抑或是宝马良驹?被我儿时用特有的方言从时空的另一端给咒唤出来了?看到我如此不恭地嬉戏、捉弄它们,害了羞而无地自容,便又钻入了泥土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我那时的小小力气肯定是无法攀上墩台顶部的。母亲便一手托着我的屁股、一手扒住烽火台的断壁残垣慢慢地托举着我,把我送到了台顶上。台顶不大,仅供四五个人紧挨着席地而坐,有一些风干了的野粪便洒落,就像是铺了一块花里胡哨的野猪皮,皱皱巴巴的。而飘摇在“野猪皮”上的狗尾巴草证明了这里很少有人到访过。

母亲蹲下身体指着远处的西南方向,叫我记住——那就是我们还要回去的家的方向!

每一次在书房里陪女儿学习,她总在安静地书写着老师布置给她的家庭作业,我也在书房里默默地翻阅着我的书报。当我抬起头看见女儿专心致志的样子时,我的思绪便又飞回到小时候在村子里读书时的情景。

年轻的母亲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摸索着起了床,她要给我们一家六口人烧火做早饭。听见动静,我也即刻钻出被窝,从炕脚底抓起衣衫三下五除二套在身上,等母亲舀一瓢温水倒进脸盆里,匆匆地洗一把脸,与母亲打一声招呼就往脑畔(窑洞外面的顶)上走,去背诵老师留给我们的课文。

那条一华里长的山脊上留下我无数个小小的脚印,以至于被我踩出一条醒目的小路来,远远望去就像一条弯弯扭扭飘动的白色绸带。在小路的一端有一座下宽上窄的尖尖的烽火台。由于年代久远的缘故,烽火台变成了一个矮矮的小土堆,就像一座矮矮的坟墓。我要来来回回地围着这坟墓般大小的烽火台转圈圈——背诵课文。这样的习惯一直延续到我去镇中心小学上五年级前,可为我打下了坚实的小学文化课基础。

天的陕北,一旦下,我们年龄相仿的小孩子们就会带上扫把、石牌,聚拢在村口的空地上,扫开一大片雪地,按照个子高低的次序——打石牌。本来就不太像样的实纳鞋几个回合下来,鞋头上准能踢出个指头洞来,挨骂肯定是少不了的,而快乐却也是无穷的。

年龄大一点的伙伴把废旧平板车的内胎剪成细条,拴在铁条拧成的弹弓上,制成一个个打鸟的小弹弓。听说对面山梁的烽火台上常有野鸽子、斑鸠、野鸡之类的小动物栖息,大概是因为烽火台位置高,台顶上的积雪首先被阳光照到容易化掉吧。我们几个小孩子就从烽火台的背后悄悄地绕过去,用弹弓弹石打鸟。

野鸟的警觉性是非常高的,我们会常常落空而归。每个人的鞋上、裤腿上都沾满了湿泥巴,小脚丫子、小腿冻在了鞋子上、棉裤上,往死里疼。母亲见状也是三分责怪、七分疼,赶紧帮着脱下鞋子放到炉火上烘烤,自己则抱着被子包住冰凉的小脚丫往暖里焐。

童年冬天尽管冰寒冷冻,可顽劣的天性没有一刻能够消停得下来。在饲养院的草房子前套麻雀、领着大黄狗上山追野兔,五花八门,洋相百出。却也训练了我们这帮山村里的孩子们的组织纪律性、创造天赋和独立生存的能力。

现在想想一代伟人发出的伟大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到农村去”、“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真乃至理名言。不过,我们那些“过家家”的小把戏与伟人的伟大号召比,却是相去甚远了。

在漫长的人类历史发展进程中,人类所有的实践活动或多或少、或大或小地都给自然界与人类本身打上了深深的社会烙印。秦始皇“跑马修边墙”,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万里长城东起山海关,中有镇北台,西至嘉峪关;五里一墩,十里一堡,成千上万个遍布在关山隘口上的烽火台无不构成了古代中国军事斗争的信息系统。在这些大大小小的烽火台上,每一次的狼烟升起无不传递着战争来临的威胁。古人策马扬鞭、纵横捭阖、攻城略地、改朝换代,承载了多少兴衰灭亡、血腥杀戮。从某种意义上讲,人类的发展史又是一部波澜壮阔的战争史。而分布在千万个山头上的每一座烽火台就是见证战争历史的直接证据。只是现代战争的信息传递,已经被人类智慧的突破升级成了光子、电子、光电感应的合成仪器。

我们追忆古长城,抚摸着坚硬的青瓦厚砖,神思游离于孟姜女悲怆恸哭的苍穹浩宇;我们慨叹烽火台,凝视着风化了的柴草泥土,把悲悯倾注在中东地区大国博弈的战火纷飞上。

人类从古至今,创造发明了无数种服务于自身发展进步的科学技术,却又从头到脚充斥着“自私自利”的原始欲望,从未在根本意义上寻求解决茅盾、解决冲突的最佳途径,崛起的帝国凸显更甚。

狼烟消逝了吗?中国的烽火台不能说明问题。古代没有,近代没有,现代没有;中东没有,亚洲没有,地球村没有,太空更没有;现今的世界仍然没有!

狼烟只是存在形式的替换而已!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难道说人类终将在自己挖掘的战争坟墓中埋葬自身吗?我们不允许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民族饱经战乱的创伤而饥寒交迫!更不允许因为恃强凌弱而发生地球惨遭毁灭的厄运!

人类之所以能够掌控自身的命运,在生命的世界里玉树临风、成为生物链的最顶端,凭借的就是人类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独特智慧。一点点领土、领海的争端,一点点自然馈赠给我们的资源归属,就需要面红耳赤、大动干戈,甚至是流血牺牲吗?为何不坐下来各抒己见,用现代人的远见卓识、非凡智慧,心平气和地协商谈判,求同存异进而睦邻友好地世代相处?

中国民间有一句古训:损人一千,害己八百。而今的世界恰似“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混沌格局。那些非要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他人身上的霸道国家,还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不自量力的东西,小心落入一不留神就会坠入东洋大海,连喂鱼都不够塞个牙缝儿的地步!

奉劝那些“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极少数国家,遵循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同志所倡导的:一切世界争端,只要坐到和平谈判的外交桌上来,大家求同存异,那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唯一出路。

站在万里长城第一台——陕北榆林的镇北台台顶上举目四望:

往北——郁郁葱葱的绿色植被犹如一块硕大的地毯覆盖着茫茫的毛乌素大漠,万里长空穿梭飞行的民航客机运载着天南海北的商贾贵客。

往南——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榆溪长河的两岸,那南塔北台、“六楼骑街”的步行大街上京味十足,灯火彻夜通明。

往西——西沙新城的一湾清水滋润了国家级的高新开发区。

往东——笔直宽阔的国道过境线与高速公路纵横交错。

但愿世界无狼烟,何愁生活不平安!

(2016.10.10初稿,2017.3.2再改于陕北榆林。)

胡杨枫渊,实名武俊祥,男,汉族,大学文化,1970年12月出生于陕西省神木县。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网蓝V诗人,《史飞翔工作室》、太一文学院首批签约作家,《文学与艺术》签约作家。诗歌、散文作品见于中国散文网、中国诗歌网、凤凰网、《作家报》、《延安文学》、《作家导刊》、《文学与艺术》、《陕西散文论坛》、《西安日报》、《榆林日报》、《榆林新青年》、《榆林诗刊》、《红石峡》等网络、报刊、杂志。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90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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