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殇未央第二十六章
26（天怒人怨）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几年天气喜怒无常，农民怨声载道。特别是土里刨食靠天收，旱起来颗粒不收，涝起来沟满河平。
大哥捎信来让我回去一趟。我何尝不思念哥嫂？我何尝不思念生我养我的母亲？
我看到母亲，鼻子一酸。母亲满头白发，身体更加矮小，黑乎乎的脸上布满沟壑。
大哥说，这几年的收成很差，每年连本儿都包不住。主要是水利设施不到位，眼睁着没办法。人挪活，树挪死。哥想和嫂子到外面找点出路。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哥说，把地租给别人，租金够妈用了。
母亲不愿跟着我去深山，说那里太荒凉，怕一进去就出不来了。母亲打算留在家里，每天拽只小羊羔到坡里转悠。(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母亲问及蓝月，我说蓝月现在很好。母亲摇摇头说，这可能是“回光返照”。母亲劝我不要太乐观，抽空再去医院检查一下。母亲这样一说，我心里疙瘩起来。
“树屋”里的人物令我牵肠挂肚，爷爷的羊被偷走，避免不了一场战争。
“你说你，几十岁的人了，还被骗？”
“路上那么多人，你不会喊？”
“我喊了，没拦住，那家伙摩托骑得贼快。”
梅气的不止一遍埋怨。
爷爷也是窝一肚子气，靠在树根拼命地抽着旱烟。
“奶奶的，这贼娃儿真能，会忽悠人。”
爷爷在地头放羊，忽的来了一个骑摩托车的小伙子。到爷爷跟前停下来。
“爷爷，放羊呐。”小伙子给爷爷递了一根烟。
“嗯，有啥事？”爷爷抬头看了一下，不认识。
“哦，我想问一下，这儿离移民新村多远？”
“奥，在那。”爷爷边说边指了一下。
“你放羊，可要小心。现在抱羊的可多了。”
“是啊，人们都在说里。我没看见过。”
“那你知道是咋抱的吗？”
“不晓得。”爷爷摇摇头。
“我给你演一遍，以后你不会上当。”
小伙子说着，就抱起羊。往摩托油箱上一放，打着火就开始跑。由于是演戏，爷爷比较大意。一看跑远
了，才知道上当。
“拦住他，偷羊的！”爷爷大叫起来。为时已晚，人已跑远。
爷爷坐在地上痛哭流涕。这该咋办，回家儿媳妇能就这算了。
三百多块买的羊，放了一个多月，就这样没了。越想越气。
“龟儿子，一头栽死你鳖娃儿！”非让警察逮住你。
每隔两天，爷爷就去派出所询问。希望早日抓住偷羊的。警察一再安慰爷爷，抓住后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你在家等消息吧。
一连几天，爷爷和儿媳妇谁也不理谁。怄气。爷爷没心思下棋，就坐在茶馆里凑热闹。人们都在议论，这
段时间偷牛偷羊的非常猖獗。有翻墙挖墙入户，有大白天入室抢劫。还有把人打倒后，强行把牛偷走。
柚子不好管教，又和爷爷闹了矛盾。梅不想待在家里，想出门打工。
梅从心底更怨恨朋。活干完一期，有接一期，啥时候是个头啊。
转眼间，柚子上六年级了。梅也辅导不了，听人说，不上不行，自己老师办的班。精华都在辅导班里讲，上辅导班的能学点老师的真传。
学校设在镇上南头。校门口竖立一块精美的花岗岩，岩石上赫然刻着“流沙学校”。校内风景旖旎，花木错落有致；假山池沼内鱼虾自由游玩；实验室、健身房、图书室、多媒体教室，一字排开。一切都是那么和谐，相映成趣。学校犹如一幅美丽的图画。
学校实行的是封闭式管理，一周回家一次。所以，梅就交了一千多块钱，让柚子上辅导班。每周回来，柚子都会把一周的换洗衣服带回来，交给妈妈清洗。
柚子升入六年后，变化可大了。回到家先洗头，再对着镜子梳啊梳，直到梳的油光发亮。柚子穿衣服讲究三不穿：旧衣服不穿，有补丁的衣服不穿，不是自己看中的衣服不穿。
班里的男女学生，把自己的书本用皮筋捆起来，竖在桌上。梳子、镜子别在书上，便于随时梳妆打扮。或许在老师转身的当儿，学生也会梳上一阵。
故柚子每周要钱低于20元不要。朋友过生日要花钱，老师过生日要庆祝，别人请你吃大餐，自己不能不回请。
柚子以前只玩游戏，现在项目增多了。老师让他当学生群的群主，回来两天不消停。向妈妈要手机要的理所当然，我们在群里讨论学习。
现在开支大了，一个人挣钱四个人花，是不行的。沉浸在微信圈里，甜言蜜语不能当钱花。梅决定就地取材，找点事做。
时下农村，青壮年大都在外。上次邻村一老汉讲，半夜发现偷牛贼，本村无劳动力，还是从附近几个村里凑了几个人来，人凑齐了，贼跑了。虚惊一场。
农村劳动力空虚，妇女们成了脊梁。三五个姐妹组成一个“帮帮团”，哪家活路多，就应一下急。叶子妈妈加入了这个组织，一天也就挣个百把几十元。农忙季节，比如收秋，也能多干几天，贴补一下家用。
父母都在家的孩子，回来能和家长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说说在学校的感受，学习进步了几个名次，谁的家长常去学校送东西，学校星期几发鸡腿，哪顿饭合口味。
邻村有位李阿姨，在饭堂打工多年。对于饭堂的大小新闻，了如指掌。
“现在的娃儿啊，造孽!”白馍馍吃不完就随手一扔。每一顿饭后，大高桶上面漂了一层馒头。
附近一家养猪场到校下了单，在学校放了四个2米多高的大塑料桶，每天来拉剩饭剩菜。开始是每天拉一趟，现在每天拉两趟。
养猪场的老板人很活套，每次来拉料时，总是笑眯眯的，见人就发烟。
梅发现柚子回来后，独自躲在屋里或是聊 ,或是忙于梳妆打扮。根本没有心思和家长唠叨。
“现在的孩子是咋了，令人琢磨不透。我们家叶子回家后，不爱和人交流。问他话像闷憋，真让人揪心。”
“他可能是性格差异吧，少点父爱，为人还是很和气的。”班主任说道，“孩子正处于叛逆期，要做好引导，教育。学校和家庭互相配合，让他们有安全感。”
学生出现了两极分化。一类是踏实学习的学生，勤奋拼搏，以期金榜题名。
一类是“陪读生”。有网虫，逃学翻墙，暗渡陈仓，剜窟窿打洞去上网。或是请假，美其名曰外婆死了；下一次再寻个理由，外爷死了；再下次该爷爷或奶奶死了。
上网得需要经费。如果经常问家长要钱，次数多了是要露馅的。听一个叫墩子的大网虫说，一周宁可饿肚子也要上两次网。实在没钱上网，就用饭票。扣除点手续费，也能充费。
也有些网虫，三五成群结成联盟，组成小帮小派。依靠帮助同学摆事，来收取点好处费。在这种利益的驱使下，衍生诸如“棍子帮”，“空手道”。
网虫们一进入网吧，仿佛进入人间天堂。男的女的都有，激情高涨玩起游戏，就如安东鲁宾斯坦弹奏《肖邦夜曲全集》。一个个吞云吐雾，全身心演奏《蓝月传奇》。
柚子虽不敢明目张胆和网虫们一起恣意逍遥，但他会借助上辅导班的当儿去网吧。
贵子是柚子的哥们，常带柚子一起到网上冲浪，上网寻求刺激.....
我回到山区，没有把母亲的担忧告诉蓝月。黑人怕说黑，病人怕提病。蓝月很用功，一会批改作业，一会研究教材……
我特意为蓝月系了一个秋千，在她劳累的时候，我总会一边摇晃一边讲故事。秋千就像婴儿的摇篮，蓝月很快进入梦乡。我悄悄抱起蓝月，进入我们的“爱巢”……
（作者张朝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