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入梦——我读《幽梦影》（十六）

春者天之本怀，秋者天之别调。

【别调】独特的格调。

【心得】

塔川的乌桕

一直以来，我以为“秋者天之别调”的意思是西陆降临，万木摇落，人心暗暗滋生苍凉，天若有情，与人无二。然而站在塔川的田野里，我知道我错了。

一直以来，我以为橙黄或者深红的枫叶才是秋色中的王者，读着“乌桕赤于枫”的诗句不以为然地摇头。然而站在塔川的田野里，我知道我错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一直以来，我以为乌桕生长在浙江，“钱塘江两岸的乌桕树，则红叶落后，还有雪白的桕子着在枝头……可以乱梅花之真”。然而站在塔川的田野里，我知道我错了。

所有的以为，都是因为少时不识乌桕树。

初知乌桕，是在鲁迅的《社戏》里，很好奇“枯桕树”为什么可以用来威胁八公公；再遇乌桕，是在郁达夫的《江南的冬景》里，直觉乌桕二字都充满了诗意。乌桕也写作乌臼，本是一种鸟，乌臼鸟喜食其籽，因而得名。乌桕并不长成直立挺拔的模样，“枝柯诘曲，多在野水乱石间，远近成林”，经秋着霜，青黄、明黄、淡红、绯红，给乌桕树平添许多浪漫的情调。“乌臼树头乌臼栖”，则把这种情调发挥到了极致。

当我站在塔川的田野里，虽然没有乌臼鸟的鸣叫，我也一样惊艳了。

在皖南的秋色里，塔川是独特的——粉墙黛瓦点缀在红黄一片的乌桕中。塔川树多，古木参天在这里不是什么稀奇，茂林修竹也属平常。蔚为大观的是村外满山野的乌桕树：有的一棵独立，有的两两相对，有的数株相连。脱去青衣的乌桕多彩而亮丽，不似枫叶红得整齐，红、黄、橙、紫交错层叠，却又纯净鲜明，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直如清新明快的水彩画。乌桕叶的顶端是尖尖儿的，令人叫绝的是风来时，叶子便在风中翻飞，似满树的精灵在跳动，色彩也随之变幻起来。

流光溢彩的乌桕在深秋的风里显得卓荦不群。秋风萧索万木凋，唯有乌桕是明艳的。塔川也有银杏，明黄的银杏正在飘离枝头，随意落下，点缀在田间。塔川也有枫叶，“乌桕后枫丹”，是说乌桕比枫叶红得更早，枫叶的红还不够热烈。11月的塔川，乌桕为王。

这是暮秋的傍晚，太阳缓缓西下，我行走在塔川去往宏村的路上，耳边是《秋日私语》，眼里是乌桕烈焰，脑子里回荡着“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憭栗兮若在远行，登山临水兮送将归”的哀叹。宋玉，如果你也在行走，如果你也遇见乌桕，你将悲鸣还是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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