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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秋天等你

2016-12-24 10:23 作者:绛珠仙草泪  | 1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初秋,我又来到阎王摸壁沟。

阳光透不过浓密的枝枝叶叶,落满树叶的小径发酵出淡淡的香、淡淡的酸、淡淡的甜,似初恋的滋味。松软厚实的树叶,轻轻触动沉睡在心底的情思。

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秋天的风里,我们曾经的约定?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初伙伴站在山涧下,拍手唱儿歌——阎王摸壁沟,石头往下初(音,浠水话,意为掀),初了半个月,大水冲到点冇得。凉凉的山泉在树叶筛下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珍珠般夺目。伸出手,掌心轻轻的痒;仰起脸,颊上微微的疼;张开嘴,舌尖丝丝的甜。偶尔有恶作剧的小伙伴,伸手将我推到浅浅的沟底。脏了我的红凉鞋,湿了我的小花裙。我嘤嘤地哭。你挥起拳头,将同伴打得鼻青脸肿,低头在袖口上擦一下流到唇上的鼻血。俯身捧了凉凉的泉水为我洗尽鞋上的泥巴,直到红亮如新;你用你的衣襟使劲擦我的小花裙,试图擦干湿痕。看着心爱的小花裙皱成奶奶拧干的菜,我止不住哭。你没法哄我,只拉了我的手,一口气爬上山顶。在那块刻了字的巨石上,寻我最喜欢的笔划,直到我破涕为笑。

路旁齐膝的茅草丛中,零星几枝紫色的小花,寂寂地开放。我伸手折了一枝,放在鼻下嗅,一缕若有若无的、让人忧伤的香。记忆中这样紫色的小花满山都是,我爱采一枝簪在小辫上,随着我的脚步雀跃;爱摘一捧插在爸的空酒瓶里,摆在我的小书桌上,写作业的间隙对它出会儿神。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山崖边的花儿更漂亮,却又不敢近前,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欠着。你默默地近到崖边,攀着小树或吊着老藤,艰难地为我采下最美的花。几次差点失足掉下去,急得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时候的我,羞于对你说谢谢。接过你手里的花,面对你腼腆的笑容,心里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那种感觉,是心疼。傲峰说,这小花叫勿忘我。年少的我从来都没有嗅到它淡到若无,缥缈着忧伤的香气。只因为年少的思想太单纯,以为喜爱的花会年年开,以为陪伴的人会时时在。

闫垸埂上的风,吹绿了草,吹醒了花,吹暖了锁口潭的水,吹皱了青的心事。雾霭未散,晨曦未现,草尖凝露,乳雀啁啾,上学的脚步惊醒了山里的黎明。晨雾氤氲的草坪,绿得如如幻。我停下来,转身对着隐约的你,轻轻地、长长地喊一声“哎——”。不知道是薄雾包裹了我的声音,还是你正在想心事,我没听见回音。越来越清晰的,是你的身影,和你的笑容,被山泉洗过般纯净的笑容。陡如梯子的阎王摸壁沟里,回响着青春的脚步声,和咚咚的心跳声。没有语言,你的手却会及时出现 在每一个险要处。我趔趄时,迅雷不及掩耳地扶住;我站稳了,疾如流星地收回。你不知道,我的心里瞬间经历一场山呼海啸;你更不知道,你的手心,温暖了我青春的梦。小憩时,我会趁你抬袖擦汗时,慌张却快速地换下你网兜里千篇一律的腌菜,塞进奶奶为我煎的细鱼儿。准备和你一模一样的尼龙网兜,一模一样的罐头瓶子,原是为了隐藏这一段小小的心事。(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黄龙山上的野菊花,在阳光下明媚地开放。山风过处,香气扑鼻。那香里,盈着淡淡的苦。山顶的风太大,吹迷了我的眼睛。你的背影太小,模糊了我的视线。山里的世界太狭小,容不下你的追求;我的牵挂太单薄,留不住你的梦想。我的心中,千回百转。曾经的黄龙山,开满野菊花的黄龙山,因为我的迷恋,因为我的贪心,从晨露如霜到落日熔金,你陪着我,翻过道道山岗,穿过片片荆棘,一朵一朵,将野菊花摘满两个大口袋。手指染了菊黄,衣襟沾了菊香,发间挂了菊瓣,相视而笑,笑容如菊花般明艳。蒸煮过的野菊花少了淡淡的苦,多了郁郁的香。我枕着它,夜都有好梦。好梦易碎。转眼间,极目之处,就再也寻不到你,唯有菊花烂漫。满山岗的风,竟抵不过我一声轻轻的叹息。

阎王摸壁沟荒芜了,摩崖石刻消失了。

勿忘我又开花了,野菊花又飘香了。

当年小憩的小树上,凌空一束勿忘我,散发着淡淡的、让人忧伤的香。松松扎住花枝的红色丝带,舞动在秋风中,点亮了我的眼,温暖了我的心。

是你,知道我一直都在秋天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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