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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点站无

2016-12-08 10:09 作者:刀剑笑雪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一)

早晨,我、唐红、唐云、父亲提着行李到龙潭坪镇上。

龙潭坪镇不大,四面环山,一条长街,长街两边矗立着楼房,楼房间有几条坑坑洼洼的小路。

太阳像蛋黄,穿着红衣的姑娘把脸盆放在木架子上洗头,洗完了用火钳往炉子里加煤球。一会儿,她要去上课了。

“你们饿不饿?我去买包子。”唐云说。

“不饿。”(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唐云买了包子,津津有味地吃着。

班车来了,父亲把黑色的包递到我手里:“好好干、别歪搞、多挣点钱。”我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朝后望去,玻璃上有很多灰。班车开走了,父亲看着我,越来越远。

(二)

晋兆厂有八百多人,天天焊接、安装金属零件,我和穿着白衬衫的厂长吵了一架后,如愿以偿的被开除了。

黄昏,草坪刚被工人用机器修理过,散发着青草的香味、夹杂着淡淡的金属气味。宽阔的街上,一个塑料袋、一张纸也没有,两旁,矗立着几十株像椰子树的树。

一个又一个人到工厂门口的老板娘那儿结工资,老板娘坐在黑皮椅上,往手指上吐了一口唾沫数钱递给结工资的人。唐红、唐云结后,轮到我。老板娘往手指上吐了一口唾沫,看着我说:“今天,怎么有这么多人不干了?”我没有搭理她。拿到六百块。唐红、唐云不是被开除的,只拿到四百块。

王娟也不干了,拖着箱子,穿着黑色的裤子、白色的衣服、长发披肩,脸上没有痣,看着我,目光有些幽怨、有些忧伤、有些淡淡的迷茫。我的心有点痛。我们在一个车间,一条流水线上干活,好几次看见她在看我,见我看她,连忙低下头,有时、有些慌乱、有时、有些害羞,有时会笑。好几次擦肩而过时,欲言又止。我想说,王娟,我喜欢你,却没有勇气。两个月过去,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灯火闪烁、车辆穿梭、人流汹涌。我、唐红、唐云到陈江镇的客运站,候车室没有几个人,地上,到处是瓜皮纸屑,绿色的椅子上也有。

唐云不时抬头看手表。

“你哥怎么还没有来,不会是堵车了吧?从深圳到这里只要一个多小时,现在都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唐红说。

又有一辆大巴驶入客运站。

“哥。”唐云站了起来。

唐登正穿着灰色的裤子、蓝色的衣服,衣服上有一些污迹,短发、留着胡子、比在老家黑多了,也单薄多了,笑着,左脸颊有个浅浅的酒窝。提着唐云的箱子,手指上有很多黑色的污迹。

“我们走了。”唐登正微笑着对我们说。

(三)

我淸拾好,只等刘红艳把墙角的那两袋书带走,就可以出发了,十点左右,红艳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到昆山宾馆门口。”

一年多没见,红艳瘦了,穿着粉色的鞋、黑色的裤子、红色的衣服。扎着马尾,脸上有一点雀斑,鼻子小巧,笑起来跟以前一样好看。

带红艳到宿舍,两个舍友一脸坏笑的看着我们。

我提着两袋送给红艳的书送红艳到人民路的公交站台。人民路是昆山市最繁华的一条街,每天有很多人,公交站台也有很多人,一辆又一辆公交车驶过,红艳要乘坐的那辆来了,红艳提着两袋书上车,微笑着朝我挥手。

下午,同事开着面包车送我到昆山火车站。

一天一后,我到了北京。

夕阳笼罩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北京站广场,有的人席地而坐、有的人结伴走过。

我拖着箱子、背着包到公路边,几个蹬三轮的人围上来,操着一口地道的北京话问我去哪里?

“去公交站台。”

“那可远啦,两里路。”

“多少钱?”

“送你去,十块。”

老大爷蹬着三轮车,穿过斑马线,上坡,送我到公交站台。我觉得被宰了,连一千米都没有。

没有在公交站牌看到中国现代文学馆那一站,不知道中国现代文学馆的具体位置,决定来北京只因在一本书上看到北京有中国现代文学馆。

问路人,他很有礼貌地说,不知道,建议我问卖报刊的人或买张地图。我买了地图,找到中国现代文学馆的位置,在对外经贸大学附近。

要坐地铁才能到那儿,但我不知道怎么坐地铁。

“我经过那,你跟着我走。”扎着马尾抱着女孩女人笑着说。

我跟着她,她给我买票,我给她钱,她摆手不要。坐2号线到雍和宫下,上台阶又下台阶。坐5号线到惠新西街南口站下,出了站又坐公交车,我没卡,她给我刷了,人很多,过了几站,她说:“你就在这一站下。”她目送我下车。我拖着箱子、背着包在高楼间穿梭,走得汗流浃背,还没有找到地方,箱子太沉,一个轮子掉了,只得提着。

找到时,传达室的人说:“已经下班,你明天来。”

对外经贸大学后面有一条街,街边有一排屋,理发店、商店、饭店、水果店、烧烤摊、排挡应有尽有。人很多,大部分是学生,眼看天快黑了,还没有安顿好,有些急,问修自行车、修鞋的师傅能不能帮我修一下箱子上的轮子?两个师傅都说修不好。

走到街尽头,对面全是高楼,左前方是高架桥,右前方是宽阔的公路。

饿了,吃了一碗面,挺实惠。天黑了,找旅馆,穿过巷子到旅馆门口:“一晚多少钱?”

“八十。”女人说。

觉得贵没住。

小区门口有个门卫,酒糟鼻子、很瘦。问他附近有没有便宜的旅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没有。”

“有没有便宜的房子?”

“后面都是平房。”

看我要去。“你现在去找不到的?在这呆着吧。”

我把箱子、包搬到门卫室,桌子上有半瓶二锅头,半袋榨菜。他龇了龇牙看着我,眼球布满血丝。我有些发憷。

“从哪里来的?租房干什么?”

“昆山,有事。”

他在木柜子里翻了一阵,翻出一叠纸,递给我,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字。

“这是我口述的,要电脑员打上去的,很多语句不通,你帮我理顺一下。”

这是起诉书,起诉他妻子的哥哥,他妻子的哥哥打他,霸占他家的地,还有其它的一些事。

乱七八糟的,看得我的头都大了,看在他让我呆一晚的份上,我掏出笔帮他把一些句子理顺了。

他很感激我,跟我掏心掏肺:“我的妻子跟别的男人有一腿,被我发现了,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我的儿子在石家庄打工,从来不给我打电话,也从来不让我给他打电话,他不认我这个父亲。”

他把唯一的床让给我,我用包当枕头,里面有贵重物品。好几次醒来,看见他靠在掉了不少皮的椅子上,仰着头、张着嘴、流着涎水、打着鼾。

天蒙蒙亮了,街上,清洁工在扫街,薄雾朦胧,有三两行人走着,不见保安,听见扫地的声音,起来,到小区,看见保安在用竹笤帚清理小区角落的垃圾,我跟他打了声招呼走了。

“有什么困难过来找我。”他说。

风吹落叶,风沙飞着,我走在北方的街,找一个落脚的地方,这时,我不知道我离家多少里?这时,我不知道,我的未来是什么样的?这时,我心怀忐忑,又满怀希望。

踩着铁皮台阶,铁皮桥,铁皮桥摇摇晃晃的,几辆车呼啸而过。阳光洒在枝头,从枝头洒在身上,黑在空中盘旋,飞机轰隆响着从灰色的云层中穿过。

民房一间紧挨一间,红瓦、红墙,远远望去,像红色的波浪,走近,路很烂,到处是垃圾,苍蝇乱飞,几个民工蹲在墙角大口吃馒头,屋里,女人翻身起床,头发像鸡窝,咧着嘴,洗头洗脸。

我看着红色墙上的一个白色圈里的拆字,有些迷茫,能租到房吗?能租多久?这里不久将被拆除干净,建设高楼。那时,我又要去哪里?问了几个人,告诉我,有房,但是要做好随时搬走的准备,就算房租没有到期,房费也不会退。我看了房,四壁的白粉都落得差不多了,脏得跟厕所差不多,没有租。

小区的楼很高,铁门边,有一个满头银发的女人在专心地缝补衣服。我穿过铁门到芍药居小区,看到写着有地下室出租的红色牌子,打电话,到地下室。

五十岁左右的女人领着我看房,她打开门,十二平方左右,有一张床、一张书桌,还可以放下厨房用品。

“一个月二百六,如果要炒菜,需要再交三十块。”

我毫不犹豫地决定租五个月,交了一千四百五十块。天天去中国现代文学馆。

(四)

班车上有很多灰,我坐在靠过道的座位上,扶着箱子上的包。

旁边,穿着蓝色毛衣、头发有点黄、有点卷的女人在和家人通电话。她的嗓门很大。

天是灰色的,班车穿过几十座山到桑植县的汽车站,尘屑飞舞,人流如潮,乡音缭绕。

“有没有到走马的?”

“有没有到两河口的?”

“有没有到瑞塔铺的?”

“有没有到金藏的?”

“到官地坪的,赶快上车,车要开走了。”拉客的人吆喝着。

我把箱子和包存到超市,存包费五块。坐摩的到县里最繁华的地方,到饭馆吃炖锅,锅里有很多肉、青菜、辣椒,饭不要钱,一共只要二十块,如果在北京要四五十。

长街两旁,高楼林立,商铺林立,放着流行歌曲,人流汹涌。

爬上一道坡,坡两边,有几家饭馆、面条馆、花店、金属店、商店。有的商店卖零食、生活用品,有的商店只卖文具、玩具、笔记本,学生用品。

坡尽头的右边是四中,左边往前有药店、火车票代售点、养生馆、宾馆…转了几圈,也没有找到桑植图书馆,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连听都没有听过。待在北京魏公村的时候查过,桑植县有桑植图书馆,怎么会没有?打算节过后在图书馆附近租房,每天去图书馆看书。

街上有很多泥巴,没有打柏油的路坑坑洼洼的,有不少积水,一脚踏去,污水和泥巴溅得脸上、衣服上、裤子上都是。

有的楼房的墙壁污浊不堪、水迹斑斑,有的甚至长了一些青苔,这些楼房有一些年头了,我弓着身从在建楼房的架子下穿过,往前走五十米,看到桑植图书馆,比一般商铺的门面都差,倒是有两层,推开门,头发有些蓬乱的女人看着我:“你找谁?”

“这里是桑植图书馆吗?”

“是。”

“可以借书吗?”

“这里的书不可以外借,要看可以,不过每天下午四点半就关门了。”

一听下午四点半就关门了,当时难掩失望,以为跟国图一样,每天九点开门、九点关门。

苗嘴河的河水蓝得像蓝色的墨水,不知道有多深?几条船在水上漂着,船上的人站着或坐着打鱼,两边的山很高,一片绿色,一座桥连接两岸,两条公路分叉,一条通向龙潭坪镇、梅坪镇、走马县。一条通向太坪镇、鹤峰县。

还没有化完。我穿着蓝色的毛衣、黑色有毛的皮衣、黑色的牛仔裤、白色的安踏鞋站在路边,哈气成霜,搓着手。

班车来了,车头的玻璃上写着桑植到鹤峰的字,我挥手,车停下,我上车,给了女售票员二十五块。

还有空位,坐在右边靠窗的座位上,前面的座位上坐着一对情侣,二十几岁,女的穿着牛仔衣、牛仔裤、黑色的皮鞋,头发披着,有时依偎在男友的怀里,有时靠着窗。

有些兴奋,还是第一次去鹤峰哩。车盘旋而上。山上、山峰的积雪很多。翻过山头,一座高耸入天的山矗立在前面,山上有一条公路,从山脚通到山顶。

班车开到山脚盘旋而上,越来越高。整车的人屏息静气。我的心悬了起来。公路不宽,仅能容一辆车过去,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深渊,连护栏都没有,蓝色的河水环绕。要是翻车,绝对会尸骨无存。

车喘息着缓慢朝上爬,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心快从胸腔蹦出来,不敢看外面,又忍不住看,很后悔来了,要是早知道山这么高,路这么险,可能不会来。祈祷能够平安到目的地。终于,车到山顶,穿过隧道,下坡,能感觉到全车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想,回来能不走这条路,就不走这条路。可以坐班车到走马县、从走马县坐班车到龙潭坪镇。

班车到鹤峰县,鹤峰县比桑植县繁华。我窜来窜去,在最繁华街上的农业银行查了一下钱,在饭馆吃饭,菜品多样,挺辣的,味道不错,特别是辣酱萝卜,辣酱是自己做的,没有添加其它调料,只放了盐,萝卜也很嫩、很脆、水很多。

天气阴晦,找图书馆,问当地人,指了方位,离最繁华的街不远,在北面。

上了几道坡,找到鹤峰县图书馆,在小区,小区有些破,建了很久。踩着水泥台阶到二楼,有个拱形的门,穿过拱形的门,里面很宽阔。问工作人员,女的,大概五十几岁,一头波浪形的头发,戴着绿色的手镯,鼻梁骨有颗痣,微胖,操着一口当地方言说:“图书馆早上九点开门,十一点关门,下午一点开门,五点关门。”

我大失所望。果断地决定春节后还是去北京。

(五)

我听着歌。

徐萍萍来了,看到我,微笑着。

“到上海了,给我打电话。”她对她说。

挺意外的,在这竟然遇见多年未见的同班同学,想着,跟她打招呼,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车启动了,冷风扑面,我把车窗关好。

她的容貌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黑,不高、短发、牙齿整齐、洁白。

她几次欲言又止,跟我一样,不知道怎么开口。

县城,人很多,大部分拖着行李,即将从这出发,奔赴四方,离家千里,为了生存挣扎。

霏霏,车站,我又看到她,她也看到我,我找去张家界的车,上去了。她目送我远去。

售票厅,我排着队,轮到我:“买一张到长沙的火车票。”

“到长沙的火车票,没得大。”

“明天的有吗?”

“明天的也没得大,一个星期的都没得大。”女售票员说。

雨很大,我打着伞,拖着行李到火车站斜对面汽车客运站售票大厅买到长沙的票。黑色的屏幕上显示到长沙的车票已经售完。

公交车、出租车、私家车呼啸而过,雨水四溅。

几排花坛里的花娇艳欲滴。

曾经,周围有很多饭馆、小卖部。后来被取缔了。

遇到唐云,唐云请我吃饭,说:“你可以买到怀化的火车票,进站后,上到广州的那列火车,在火车上补票,到广州的那列火车会在长沙站停。”

四点,站台,遇到邻家小妹,邻家小妹去广州,坐在一起,聊得很欢。对面的乘客说:“这列火车在长沙站不停,到深圳的那列火车在长沙站才停。”问列车员,列车员也说:“这列火车在长沙站不停。”无奈,只好在石门站下。石门站出站口的检票员没要我补从张家界到石门站的火车票。

天黑了。

“住旅馆吗?一晚一百。”胖子拿着写着旅馆价格的牌子问。挤着肥腻的笑。

“附近有网吧吗?”

“没有,很远的地方才有,走路要半个小时。”

放眼四望,远方楼房的灯火明明灭灭,没有看见网吧的招牌,想在网吧过一晚算了,看来不行。住进另一家旅馆,三十、单间、带卫生间、很干净。没有空调,没有暖气。

早晨,雨还没有停。

在早餐馆要了几个菜,饭是免费的,一共只要十块钱。铝制桶里煮着排骨。老板娘给我送了一份。我坐在火炉边吃着。对面,她的两个女儿看着我吃。一个扎着马尾、一个头发披散着,十七八岁,都很美。

(六)

你抽烟又喝酒,心情不好。

“少喝点。”

“陪我。”

月色下,你的长发泻落,肌肤雪白。

那年,你二十岁,在餐厅上班。家在石家庄。

“我不在乎我的男朋友有没有钱,干着什么工作,能给我什么?”

“你醉了。”

“我没有醉。”

“你会唱歌吗?”

“会。”

“我想听。”

“原以为我上你,需要的只是一些勇气,可是当我走近了你,知道也有人这样爱着你,不知道我在你心里,我的爱是否已经多余,不想爱只是凭运气,原谅我给的这个难题,男人的甜言和蜜语,女人却不会轻易丢弃,你终于沉默不语,难道他已藏在你心底…”你沉默地听着,倒在我怀里,眼神迷离,微笑着问:“你爱我吗?”

“爱。”

“你不爱,你只是因为寂寞。”

灌木翠绿欲滴,杏叶迎风盘旋,秋天,你像一道月光照亮我的黑色流年。

你总是匆匆告别,令我不知所措。

我的心中只有理想,没有爱情

所以离你很近的时候,也没有出现在你面前。

你去了长沙,又从长沙回到北京,你总是说:“我喜欢长沙,喜欢那里的人,那里有很多好吃的,特别是臭豆腐。”

北京已经有几年没有下雪,记忆中,那场大雪中的河南姑娘已经和别人结婚,生了女儿。

“明年去长沙吧。”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你在上给我发来这样一条信息。

“我明年打算在长沙生活一段时间。”我回道:“你现在在哪里?”

“石家庄。”

“去了那,我们租间房,你追寻理想,我上班,我帮你。”

“我只是打算去,还没有决定去,要是去了,告诉你。”

“嗯。”

一个月后,我在家里的水池边洗脸的时候,你打来电话,问我考虑得怎么样了?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原来你是认真的,这时的我已经决定去长沙。

(七)

我终于到长沙了,在瓜瓢山附近的小区租到房,二楼,二十平方左右,一个月一百七。附近,有一所民办的音乐培训学院,后面是后街,后街尽头是中南大学本部。

天空不见云彩,我吃完常德米粉到中南大学,绿树成荫,花园中间的观云池清澈见底,许多鱼游来游去。有的学生坐在黄色的长椅子上沉思、有的学生在树下阅读、有的学生躺在草坪上休息,有的学生纵情打闹、有的学生情浓得如胶似漆。篮球场,学生挥洒着汗水和青春

走到后门附近,到处是泥巴、杂草丛生、还有荒地。穿过荒地,走上小路,踩着水泥砖,翻过墙到后街,宛如垃圾场,尿骚喂很浓,几个女学生结伴走来。

这时的后街不复往日喧嚣。商贩或蹲、或坐、或吃饭、或发呆、或打麻将、或看别人打麻将、或穿串、或洗厨房用具。曾经,后街不叫后街叫堕落街,大一、大二、大三的学生还没有搬到位于岳麓区潇湘中路的新校区时,很热闹。

很多年没到南方过,冷得够呛。买了暖手袋,还是不行,大白天的,只好裹着被子抵御寒冷。没有下雪,风刮得窗户呜啦啦响。洗得衣服裤子半个月了还没干,干后,闻了闻,一股霉味。

这天,冷得我直哆嗦,登录,头像闪烁着,点开,你发来信息:“我明天下午两点左右到长沙,接我。”

天空黑暗无边,大雨瓢泼而下,雨打芭蕉,我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下的孤灯,你的样子出现在那道月光里,频频微笑,肌肤雪白。

已经多年未见,早模糊了容颜,只有香味在鼻窦环绕,无论我到哪座城?到哪座山?躺在哪个女人的怀里,都记忆犹深。

你终于来了,一个人,一个包,你说,你没有对家人说,是偷偷跑出来的。你比我上一次看到的时候高了,头发披散着,肤色暗黄,这一年的你,已经二十三岁。

陪你去电脑城,买了一部一千二百块钱的手机。

“饿了。”这是你到家的第一句话。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车,肯定饿了。随我去菜市场买菜。

我从老家带的有腊肉,你很喜欢。做好饭菜一起吃,几瓶酒下肚,你还没喝好,我跑出去又买了几瓶,没有喝完。

天色将黑,你捂着暖手袋说:“住旅馆。”

“就住这儿吧,就是有点冷。”

你答应了。

半夜,你抱着暖手袋,将被子扯去大半,我的半截身子露在外面,爬起来找羽绒服盖着,冷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早晨,你起来了,比昨天还憔悴,眼睛里有血丝,咳嗽着,给暖手袋充电后坐在椅子上,抱着暖手袋,漆黑的长发泻落。

吃了早餐,带你去步行街、橘子洲头。晚上,你住旅馆。几天后,气色好多了,仔细地描黑色的眼影,涂口红,说来的时候在火车上认识一位帅哥,给你介绍去夜总会上班的工作,我在北京的时候,你就说过,你在长沙的夜总会上班。

当天,你就应聘上,再也没有回来。

(八)

下雨了。我把箱子、包放到车箱里,也帮他把包放到车箱里。

“去哪里?”他问。

“西双版纳。”

“你是哪里人?”他问。

“湖南。”

“你呢?”我问。

“湖南。”

“你去哪里?”

“普洱。”

在昆明遇到老乡,觉得分外亲切,相视一笑,上车,车开走了。过收费站,出郊区,墨江的水象白云,乌云低垂,高速公路两旁的山、树全是青色的。

前面座位上的女人抱着小孩,可能是小孩拉稀了,臭不可闻。

对面座位上的女人穿着红衣、戴着帽子、很瘦、黑黢黢的像西藏人。

她总是瞟我。

“你是西藏人?”我问。

“不是。”

雨越下越大,远方的山被浓雾笼罩,宛如仙境。

五个小时后,大巴驶到客栈的停车场,方圆几里,只有这一家客栈,停着十几辆大巴,有几百人,排着队上厕所,打饭,忙坏了工作人员,我要了一份,只要十块钱,老乡要了一份,二十块,有一盘牛肉,坐在大圆桌旁吃着,分了一半牛肉给我。

山路险峻,又陡又滑,虽然有护栏,心还是悬了起来,荒芜人烟的地方,万一翻车了,绝对会死翘翘。

过玉溪到普洱,整车人都下了,坐另一辆车去西双版纳。

建筑破败,街上有很多泥巴,山上的房子这里一座那里一座,黑瓦白墙,有的还是木房子。几个老人蹲着吸水烟,烟筒是用竹子做的,有胳膊粗,吐出很浓的白烟,他们吸得那么专注,好像要把竹筒吸到肺里,我以为他们在吸毒,这旮旯角,就算吸毒也不会被抓,金三角离这不远,盛产毒品。

下了高速,路烂得一塌糊涂,班车像负轭的老马喘着粗气艰难地行驶。

蓝天白云,空气纯净得像情人的眼泪。

又要转车,跳下车,车站很小,三角形的房子,涂着几种颜色,被热浪包裹,要是站一个小时,绝对会被烤得汗流浃背。要坐的车更破,刚走,吱吱嘎嘎地叫着。女人抱着的女儿哇哇大哭,她去勐腊,他的老公在勐腊开理发店,她是浙江宁波人。

夕阳西下的时候,破烂的班车载着一车人到脏乱破败的客运站,从车上下来,热浪滚滚,抱着女儿的女人微笑着和我走出,我们在车站门口分手。站在异乡的地上,望着昏黄的天空,不像以前忧伤迷茫、格外的想念家乡、想念家。习惯了漂泊。

几个黑不溜秋的摩的司机问我去哪里?

“网吧。”要十块钱的开户费,别的城市不要。晚上出来直奔在网上找的旅馆,路还是湿的,路旁的树又粗又高、叶子又细又长、垂到腰间、像正在绽放的烟花。随处可见大象雕塑,有的身上涂了绿色,有的鼻子上套着红色的玩意儿。

高楼不多,大多建筑是黄色的,商场放着美丽的西双版纳,西双版纳我的家、让我带走我的情,歌唱孟连、歌声神秘忧伤、令人迷醉神往。站在桥上,黄色的路灯照着黑色的石板上刻着的歪歪扭扭的字符,下面是澜沧江,右岸灯火辉煌、香味缭绕、碰杯声、嬉闹声不绝。

(九)

告庄风景区的门比较奇特,门顶像莲花。地面平整,几乎不染尘埃,颜色偏黄。右边,有个水池,水池中有座佛,佛周围有几株莲花,里面没水。扎着马尾、穿着白衣、牛仔短裤、拖鞋的姑娘正对着那座佛咔擦咔擦地拍照。前面有座大佛,高二十几米,大佛身上有几十座小佛,用白色的石头垒成围栏围着。

大佛的上半身全是白的,下半身用碎镜垒成。我拍了很多照片。后面,是澜沧江,江水滚滚,左岸,茂密的芭蕉叶低垂,被太阳晒焉了,右岸,矗立着四五十栋有四五十层的浅红色楼房。

青石板路沿着屋蜿蜒前行,有很多岔路,你不熟悉这,晚上来,肯定会迷路。屋,大多只有一层,黑瓦白墙、红瓦黄墙,有的风格偏古典,有的很现代。有的有异域风情,有的有傣族风情。屋周围全是花草树,远远望去,一片绿色。跟所有政府打造的风景区一样,吃的、住的、玩的应有尽有。几个摄影师给新郎新娘拍婚纱照,新郎新娘都比较胖,皮肤很白。

戴着帽子、头发很长的女人骑着有三个座位的自行车、载着两个中年男人到宣慰大街,无视红灯朝山坡驶去。他们的皮肤很白,一个男的留着小型的山羊胡子,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南方人,苏浙一带的,来这儿度假。女人的身材比一般模特丰满,他们笑得很浪。

几个孩子卷着裤管捉鱼,石头大象的屁股上划着几个×,从鼻子里喷出很多水,洗了把脸,水很凉,没脱鞋,跳到池子里,水浑了。两个摩的司机把头盔放到地上,洗脚。

街边,有一群傣族女人在跳傣族舞的雕像,随处可见大象的雕塑,犹如在眉山随处可见猴子的雕塑。西双版纳大桥跟其它城市的桥差不多,拱形、有护栏、两条公路,中间用石阶隔开。

脚底起泡了,不知道走到了哪里?隔一会儿就要喝一瓶加多宝、一瓶矿泉水。以前,没有一次在走几个小时后,需要喝六七瓶水。

好不容易到公园,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不愿意起来。几个姑娘、男人睁着大眼看我。他们的皮肤都很黑。前面有个广场,广场边有几个池子,池子里没有水。

捡起枯萎的叶子扇风,每一片叶子都有纸扇那么大。树要几个人合抱才能抱住。有的树上有手腕粗的树藤,有的结了像香蕉的青色果子。

转瞬间蓝天白云消失,狂风骤起,吹得塑料袋兴奋地漫天狂舞,枯黄的叶片也在天空跳舞。几个女人逆风而行,要是顺风而行说不定会被吹到树上、像胶一样粘到树上。乌云扑下,天地陡然昏黑,雷鸣大作,公园的人跑得精光。我自然不肯落后,尽管脚底起泡了还是像百米赛跑一样冲到终点屋檐下。下了一点雨,连地都没有打湿,太阳又出来了。

空中,有几层薄雾,乌云没有散尽。几栋楼房的黄色墙面雕刻着戴着帽子的傣族姑娘、没有戴帽子的傣族男人。终于看到穿傣族服的人了,身材高挑,深情款款地走过,腰肢盈盈一握,令人遐想连篇。

这里靠近泰国、缅甸、柬埔寨、老挝,这边的商品、食品很多,就像哈尔滨靠近俄罗斯,俄罗斯的商品、食品很多一样。

路很烂,车很多,店铺前常常烟尘四起,吆喝声一声比一声高,喇叭大呼小叫的,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听见。

要了一碗泰国面,有凉拌的植耳根,能吃?家门前就有,喂猪的。吃了一口,挺辣,我喜欢。老板娘有点瘦,穿着红裙,三十几岁。要她给我加了些。赤膊、戴着金项链的光头男和他女朋友津津有味地吃着。

桥下的澜沧江污染严重、江水不多。灰狗的主人丢了一个球到江里,灰狗奋勇追赶叼住,叼到主人身边,主人又扔了出去。

他们背着蓝色的打鱼机、拿着网捞打死的鱼。

我卷着裤管,走到水齐膝盖的地方,咔擦咔擦地拍水中水草边的鱼,这几条只有食指粗,老家的河里也有,脚底打滑,差点摔了个仰面朝天,要不是污染严重,担心突然冒出一条毒蛇,会钻到水里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到西双版纳最深切的感受,超级热。不像广州的热,虽然热得汗流浃背像刚从水里起来,但是皮肤不会被晒疼晒破。

刚来一天,脸就像被针扎一样,皮肤皱起来了,用手一抓,像胶纸一样。这年七月,在西双版纳转了一圈,脸上的皮换了一层。记得,撕脸上的皮的时候以为会毁容。这边的紫外线太强了。

江岸,商贩搭着几顶帐篷,为游客提供饮料、冰淇淋、冰棒、凉皮、凉糕、冰冻过的啤酒。玩累了,坐在帐篷下的长椅上,三五个基友、闺蜜就着花生喝着啤酒,吃着冰淇淋、凉皮海天胡地的聊,从美国总统聊到谁的肚脐眼深一些?谁的肚脐眼长一些?从阿华甜聊到胡歌、苏有朋还有昨天给自己送玫瑰花的男朋友的滋味真是妙不可言。

(十)

天快黑了,奇特的建筑前有一群人,还有警车,以为出什么事了?原来是游客和演员,警察维护治安。男演员穿着布鞋、黑喇叭裤、红色短袖,肚脐眼露在外面。有的女演员穿着布鞋、黑裙、有蓝色条纹的黑短袖衣、戴着帽子。有的女演员穿着浅红色长袍,没有戴帽子。这些都是傣族服。

火熊熊燃烧,随着音乐响起,所有的演员拿着火把围成一圈跳舞。

第二个节目是竹竿舞。跟跳绳有些像。

第三个节目是嘎光舞。所有的游客都可以参加,拍一下手,往前跳一下。

第四个节目叫抢亲舞,游客自愿参加,穿着黄衣、黄裤、黄帽子的主持人提问,谁答得最快最多,就有机会抢新娘。前面,站着三个人,披着红头盖,两个女的,一个男的。牵住谁的手,揭开红头盖,不管是男的是女的都跟他走了,当然不是真走。他要是有老婆,绝对会后悔结婚太早,不然就可以和漂亮的傣族妹妹在美丽的西双版纳谈论理想和人生

这个节目完后,演员都到演艺大厅。游客要看,要买门票,一张门票三百块。我没去。

十一

“送给你。”我把键盘递给老板。

老板很高兴,要他朋友买夜宵时顺道给我带一份。我不要,老板执意要他给我带。递给我一根烟,帮我点燃,我坐在沙发上,墙壁斑驳,贴着几幅画。

他朋友回来了,给我带的是肉丝炒饭。第一次见到他朋友,本地人,赤膊,穿着牛仔裤。喝了几口酒,不停地用手抓背,眯着眼睛侃侃而谈:“这破地方,没多少有钱人,至今还没通铁路,发展不起来。水果便宜,蔬菜贵,很多蔬菜是从外地送来的。”“版纳州大,景洪市小,房子贵。”这个我深有感触,问了好几个房东,说的价格都比在长沙租的房子的价格贵很多。

“湖南离这很远。为什么这里有很多湖南人?”来的时候以为这里没有几个湖南人。从地理位置来讲,确实很远,要经过贵州、昆明才到西双版纳。

“这是有根源的,要从上一代说起,那时,中国发起了上山下乡运动,很多湖南人来到这里,想回去,太远了,那年代,没有高速,从昆明走到这里要几个月,干脆就在这里安家了,卖猪、卖蔬菜、做生意。”

“老挝也有很多湖南人,都是偷渡过去的。早几年,那边很乱,赌博盛行。我的一个朋友,输得精光,发现对方做手脚,一怒之下,把对方的手砍断了。现在,好多了,边境都有士兵巡逻。”

喝了几瓶,脑子有些迷糊,倒头要睡。老板娘来了,坐在对面,认真的看着我,掏出黑色的瓶子,卷起衣服,往肚子上抹油。

“生孩子前,没有妊娠,生了孩子后才有妊娠的。”抹完了,把黑色的瓶子放到柜台上,说实话,她来,我挺意外的。在这,住了好多天了,她和老板都不错,老板的皮肤有些病态的白,做事跟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

“我和老公离婚了,儿子归老公,我没文化,在昆明打工打扫卫生,遇到他,他对我不错,就跟着他来这儿了。到了这儿后,他对我不好了,总是吼我,呜呜。”她竟然哭了,我的心一软,掏出纸巾递给她。这会儿,要是在拍电影,他老公准会出现,以为我把他女朋友怎么着了?要我给他一个解释,这时,做为女主角的老板娘一定会左手差腰昂着头冷眼旁观、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为她打得难解难分。事实是什么也没有出现,连一只蚊子都没有出现。

“你怎么不在老家发展?玉溪很不错,玉溪烟那么有名。”我问。

“我们那除了产玉溪烟,还产茶叶。只是茶叶没有普洱的茶叶那么有名。除了这两样,其它都是农作物。在家干了很多年的农活,早就已经厌倦,除了外出打工还能干什么。”

老板娘确实不美,又矮、又胖、而且皮肤还很黑,还有妊娠。

她看不到未来,不知道明天的路怎么走?孤独、迷茫、无助、脆弱。

今夜,没有星辰,也没有雨,在这陌生的城市,无风的房间。她突兀地出现在我面前,像洒豆子一样滔滔不绝的对我倾诉,她站起来:“谢谢你,把你的手机号给我。”

“我的手机号过几天就换了。”

“换了后告诉我。我没有手机,不会上网,你记下店里的电话,打过来,就说找我。”

我记下了,记下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可能不会给她打电话,事实上到现在,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早就把她的电话删了。我们连露水情人都算不上,只能算是陌生的过客。如今的她是否还在景洪市?和他在一起了?生了孩子?还是已经分开,回到老家玉溪或昆明?我不得而知,今生与她的缘分早在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

十二

已经过去多年,夕阳如残虹的血光,我背起滚滚风尘,再来到这里。墨色的人流和车辆穿梭不息,灯火辉煌。

唐红终于开着车来了,买了肉和饮料。

街边是汹涌的人潮。

谁能想到,多年以后,我们会在这里相见。

唐红单薄了很多,沧桑了很多,不再是多年前的那个稚嫩少年,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睛在茫茫的漆黑夜晚闪闪发亮。

即使心已坚硬如石,这一刻也会柔软,忧伤。

上车、吃东西、他请我吃饭,去工厂。我已经多年没有到过工厂。和唐红在昆山分开以后,唐红就南下来到这个厂,干到现在,而我南来北往东跑西奔像个浪子一样癫狂地到处流浪,三年,去了二十几个城市。饮尽了孤独、也尝尽了寂寞、喝几杯烈酒都过去了。

第二天,从虎门到深圳。

我们都是回不去的人,珍惜相聚的时光。

两年前,麻阳潭组,唐红、唐云、我相聚在一起,唐云的爸妈要我吃塔上篓子里的橘子,我吃了几个,唐红看着前面的山说:“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把驾照拿到手,然后买一辆车。”

唐云扶着水泥栏杆看着菜园也说:“有钱了也买一辆车。”

只有我看着黄土地沉默。除了狗叫声、我们的聊天声,村庄静得像石头,昏黄的光渐渐地黯淡下去,没有人可以止步不前,没有人永远是少年,没有人能够停留在过去。

该如何诉说这半程的风景呢?哑口了,我知道我的还在心里跟血液一样沸腾如煮,可是这逼厄的现实划得我遍体鳞伤,一人起程、一人寻找,一人穿过茫茫的山城、一人在陌生的人群中茫然无措。大雪纷纷的时候凝望着纷纷的大雪沉默无言。

半年后唐红就买车了。

2015年的冬天老家不是很冷,躺在被窝里舒服极啦,手机铃声闹得我不胜其烦,翻了几个身,它还在调皮地闹着,不把我闹醒绝不休息。设置的闹铃是十一点,森冷的光透过玻璃射进来,听到唐红在公路边叫我,一跃而起,匆匆洗了把脸,看是不是?还真是。

车拐了几个弯爬到坡顶,驶上大公路往镇上去了。

每次看到唐云,脖子上都围着围巾,中分头,和他爸妈哥在电信营业厅旁边,准备买过年的鞭炮。难得相聚,一起逛逛,到我同学开的面条馆吃米粉,我请客。

唐登正也回来了,比起多年前,皮肤白了、胖了,还在深圳,想来这些年过得不错。一起回去。春节过后各自踏上远行的路,这一去回来不知道又要过一年还是两年?唐红比我先走,我们轻松地挥了挥手,有什么不舍的?至少过得比我好。

唐云去苏州了。

尽管不舍,还是要远行,尽管梦依然在远方,用尽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情去追,即使倒在这崎岖的路上,也要握紧双拳,笔直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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