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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幕

2016-12-07 11:47 作者:妙才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一)

大雪下了好久,没有停的痕迹,仿佛要覆盖了这片土地。皇城披上了银装,护城河冰封。四野无声,一片寂静。随着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这片土地上那个曾横刀立马,征战半生的帝王合上了双眼。

城墙上飘着白色丧旗,郑国历三二五年,庆延皇帝驾崩,举国服丧。各地的将军、官员和王爷都从驻地返回皇城,沉寂的皇城突然又热闹了起来。

“左相大人,文武百官都已经回到皇城了吧?”苏瑾看着雪景,心不在焉的说。“回殿下,都回来了,只是•••”左相犹豫着。

“怎么了?”,“只是三皇子苏恪殿下仍然未归。”(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哦?”苏瑾沉吟一声不再说话,闷闷的看着雪花落下,轻浮却又沉稳。

“那,殿下是否等三皇子回来再开始丧礼?”,“不用等他了,左相大人只管开始吧。”

左相皱了皱眉,心下叹了口气。

“殿下,别看了,快进大帐吧,您要是冻着了素心公主又要拿我问罪了。”侍女捧来一件披风披在他身上。“无妨,你先回去吧。”

他生在皇城,却只过了十年锦衣玉食的生活。十二岁,就随郑国大军出征姜国,在郑姜边境血战三天,那时的他第一次尝到了鲜血和杀戮的味道,迷茫与恐惧笼罩着他。刀剑无眼,横尸遍野••••••

生死场上,大将军霍景替他挡下了致命的一剑,自己永远被埋葬在那场大雪中。

霍景的身体逐渐僵硬,他跪在战场上,泣不成声。

“你不是三皇子么?就这点儿能耐?起来!”霍休一把拽起他,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来,拿着它,为我父亲报仇!”

那时候,仇恨,愤怒充斥了他的心。为什么母亲主动请命把他送到战场?为什么他不能像其他皇子一样,待在皇城享受天生的荣华富贵?这一切,都使他仇恨,使他愤怒!苏恪接下佩剑,赤红着眼睛,颤抖的冲向敌阵。

霍休捡起一杆长枪大吼一声“冲啊!”,之后,便又是一次拼杀,又是一次生死交锋••••••

那一战,郑国打下姜国七城,苏恪带着霍休立下赫赫战功,威震八方。也就是从那之后,他不再像个皇子,变得冷血易怒,喜怒无常。他驻守在郑国边境十二年,渐渐拥兵自重,仅凭一人的实力就与姜国不相上下。然而他的母妃却在深宫中被毒杀,死的不明不白,也无人理会。

一个从宫里侥幸逃出来的宫女让他知道了当年故事的全部:大皇子苏瑾和三皇子苏恪出生时隔一年,苏瑾的母妃为了自己的儿子继承皇位,便对苏恪母子痛下毒手,排挤诬陷,机关算尽。苏恪的母妃为保全他的性命,忍痛请命把苏恪送上了战场,她贵为王妃却跪在了霍将军面前,乞求他保护自己唯一的骨肉。

他叫苏恪,也许客居他乡永远是他无法逃脱的宿命吧,注定他此生无法享受安定。

“怎么了,阿恪?”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温柔细腻。

“素心,你来了。”苏恪转身笑笑,身边的这个女人是这些年来除了霍休之外他唯一信任过得人。

十年前那场血战之后,姜国求和,边境设宴。年轻气盛的他只带了几个护卫前去赴宴,结果中了剧毒,身陷重围。幸好遇到素心公主,拿到解药拦下追兵,救了他一命。

“素心,怎么这时候来找我。不是说好那个计划开始之后,尽量减少会面么?”

“这次不同,你的父皇驾崩,作为邻居总要去吊唁一下的。”素心轻笑。苏恪叹了口气,摇摇头,“素心,你这真是多此一举啊。”

“哼,还不是为了见你。”素心佯怒转身,正好被苏恪抱了起来。“好啊,我们就好好聊聊。”

(二)

雪还在下,已有三日,冰封千里琼花玉树,雪景安详。从清晨到黄昏,无边无际的白色•••••

归鸿声断残云碧。背窗雪落炉烟直。烛底凤钗明。钗头人胜轻。

角声催晓漏。曙色回牛斗。意看花难。西风留旧寒••••••

“殿下,姜国素心公主觐见。”侍卫上报。这些天来苏瑾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叫她进来吧。”“是。”

“瑾哥哥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素心是如此的温柔,蕙质兰心。“没什么,近日父皇驾崩,很多事情等着我处理。走吧,正好你来了,陪我出去走走吧。”苏瑾换上披风,带着她向御花园走去。

“素心,你相信血浓于水么?”他闲散的走着,望着满树银花。“怎么突然问这个?出什么事了?”素心握着苏瑾颤抖的手,“父皇驾崩,三弟却没有回来,他已经半年有余没有从边境带回消息了。我知道他恨我,可我本无意于皇权,他这样逼我,我又能如何?难道真的要我们兄弟反目成仇兵戎相见?”苏瑾停下,握紧了素心的手。

“瑾哥哥,有些事情是容不得做出选择的。苏恪他既然无情取义,便就已然对你恨之入骨,你若心慈手软岂不落得个被他抢走一切的下场。凡事还是小心为好。而且,我经过边境的时候,听说最近苏恪那边有些动静••••••”。

“别说了素心•••”苏瑾的眉头又紧了起来。握着素心的手也越来越紧“但愿,那样的事情永远不要发生吧。”

庆延驾崩后第四日,大皇子苏瑾登基。他最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第六日,三皇子苏恪起兵造反,割据郑国边境二十余城,大兵压境。郑国风欲来,举国上下人心惶惶。

(三)

“素心,听说最近郑国有内乱了?”萧太后躺在病榻上问道。“嗯,母后。”素心端着一碗汤药坐在一边仔细地喂着。“素心呐,既然这样,最近你就不要去郑国那边了。战场不是女人该待的地方,况且我们姜国每况愈下,十年前苏恪一人就夺走了我姜国将近大半的土地,现在他们内部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参与了。”萧太后轻轻地说。

“母后,素心明白了。”她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不到十日,苏瑾苏恪两兄弟开战,战火肆虐,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苏瑾设宴于阵前,邀苏恪相见。

又是大雪,每一片雪花就像一个精灵,散乱而紧凑,又像是交织的宿命,层层叠叠,把世事精雕。

落尽琼花天不惜,封他梅蕊玉无香。

“陛下,三皇子•••叛贼苏恪到了。”侍卫进帐说。“叫他进来吧。”苏瑾摆摆手。

苏恪默默地走进来坐下,气氛沉闷,他们谁都不愿开口。

“三弟。”半晌,苏瑾还是开口了。

“三弟?”苏恪轻蔑的笑着,饮下一杯酒。

“三弟,朕知道你恨朕,可是毕竟兄弟一场,血浓于水。朕更无意于帝位,你若想要,朕便可拱手相让。可是你这一造反岂不是逼朕登基?何况民不聊生,民间势力也有积聚的迹象,郑国周围有多少国家虎视眈眈,这些你比我清楚。起兵造反,三弟啊,你做得容易,可知会带来什么后果么?”苏瑾痛心地说着一口饮尽杯中之酒。

“好一个逼你登基,好一个民不聊生,我敬你是我大哥,否则我现在就一剑杀了你!苏瑾,你若不是执意继承帝位,若是差人带口谕给我,谁又能逼你?你若是不与我开战,不起兵镇压我,谁又能逼你民不聊生?”苏恪气急之下推翻了酒桌,目下皆是琳琅玉碎。

“好好好,三弟,都是为兄错了行么?为兄把这江山都让给你好么?我们身上同样都留着父皇的血,你我之间走到这一步,难到就没有一点兄弟之间的情分了么?”

“情分?从我十二岁出征开始,你我之间就没了情分,有的只是仇恨!这江山不用你让给我,我迟早会拿回来,哼!”苏恪转身便走出大帐,策马而去。

苏瑾只觉得眼前一黑,晕倒在帐中,“陛下,陛下•••”

(四)

“情分?从我十二岁出征开始,我们之间就没了情分,有的只是仇恨!哼!”•••••苏恪的话在苏瑾的脑海里不停地翻腾着,三弟就像一块逆鳞,生长在苏瑾的心里,每时每刻都刺痛着他。

“瑾哥哥,你怎么了?”素心伏在苏瑾的榻边,泪水盈盈欲坠。

苏瑾渐渐从昏迷中苏醒,“没事了,没事了素心。”

“瑾哥哥,你可吓死我了。”素心双眼通红。“听说你在军前设宴邀请苏恪和谈了?怎么,难道•••你们打起来了?”

“没有,只是,他不认朕这个哥哥了。”苏瑾摇摇头,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变得双目无神。

“瑾哥哥,他既然做的这么决绝,那你就不能再这么继续妥协下去了。再这样下去,这江山都要葬送在他的手上了!”素心伏在苏瑾的胸口,任由他抚摸着自己的秀发。

“朕倒不在乎这江山,让他拿去又何妨?只是身在皇族就真的容不下兄弟么?唉•••”苏瑾叹了口气。

“瑾哥哥,当初你从先皇那里接下这个江山,你就有责任守护它,怎么能就这样放手,任由这个叛贼为祸一方,先皇的江山满目苍夷?这样能对得起你死去的父皇么?” 素心抬头,看着苏瑾的眼睛。

“素心,别再说了•••朕,朕真的不想这么做啊•••”苏瑾懊恼的说着,犹豫不决••••••

都城十日雪,庭户皓已盈 。

香炉烟雾缭绕,屋子里温暖安详。“师傅。”苏瑾轻轻地坐下,端起清茶,看着杯中的茶叶沉浮聚散出了神。

“你来了。最近不是在和苏恪开战么?怎么有闲工夫到我老头子这里,莫不是才做了几日的君主就累了?”梓墟真人调笑道,轻抚琴弦,声如天籁。

“师傅,徒儿真的累了。不到半月,父皇离世,三弟与我反目成仇,边境大乱,又起刀兵。这帝位啊,哪有世人说的那么好。”苏瑾苦笑着,双眼布满血丝。

“今年这雪下的可真是大啊,天寒地冻的。封了山林,驻了河水,只怕是也隔开了人心呐。”

“师傅,我该怎么办?怎么说我们都是兄弟,难道除了争斗就没有别的路了么?”

“陛下,你也太高估老道了。贫道也许能够看透一些事,却无能为力。当局者迷,旁观的人再清也莫能助啊。苏瑾,既然你继承了帝位,那就走下去吧。毕竟,庆延兄把他的一切都交给你了,无论是江山社稷,还是兄弟。”梓墟捻着胡须,鹤发童颜。

真的什么都给我了么?父皇留下的,除了仇恨,还有什么呢?苏瑾摇摇头饮尽清茶。

“师傅的茶,还真是苦呢。”

“你啊••••••”梓墟挥了挥拂尘,苏瑾的面前多了一块玉佩,青翠欲滴。正面书:寒风且莫定,反面书:吹从入人。

“这算是给你们的礼物,师傅只能帮你们到这了。”

“我们?”苏瑾问道。

“你忘了?十年前,苏恪也是我的徒弟。”

(五)

深知雪骤,时闻折竹声 。雪越下越深,草木无声,都沉浸在深埋的白色里熟睡,不问世事。整个世界寒冷又无情,封冻而隔绝。

“父皇啊,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对我说过的极光么?”素心公主扶着姜国公嘉煜在御花园里慢慢的走着,雪小了些,正是出来透透气的好时候。

“素心,你到底想怎么样?郑国那两兄弟那个是好惹的?一个个心狠手辣,你忘了当年我差点死在他们手上么?现在我姜国早已名副其实,哪还有能力参与其中。那件事,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他们内乱关我姜国什么事,何必非要趟这浑水?”嘉煜显得无可奈何,现在的他,皇上,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听说,极光可是很神奇的东西呢。父皇,您年事已高了,却也一直没见到过极光吧?今晚天气真好,月明星稀,应该会有极光吧?你说呢,父皇?”素心公主对父亲的问题并不在意,只是痴痴地望着星空,出奇的安静。

“唉。”嘉煜摇摇头。他的确是老了。

第二日,姜国国君嘉煜退位,只有六岁的洪颖皇子继位,素心公主代理国事,独掌大权。

同日,姜国大军深入郑姜两国边境,奔赴距郑国皇都一百里的懿临关,与苏恪的兵马形成合围之势。素心公主亲自随行,移驾懿临关。

“素心,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早就出兵了?我们不是说好当我逼近皇城你再出兵么?”苏恪皱着眉头问道。

“阿恪,你现在孤立无援,没有一点供给,就这么一直耗着也不是办法啊,倒不如我们主动出击。”素心倒出一杯浓茶端到苏恪面前,顺势坐在了苏恪怀里。

“那也不能这么草率出兵啊,若我起兵不成被苏瑾剿灭岂不把姜国也扯进来了么?”

“阿恪,没关系的,失败了又能怎样?我姜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就不信他苏瑾与你一战之后,还有余力迁怒于我姜国。”素心轻轻地说,把玩着苏恪身侧的玉佩。

寒风且莫定,吹从入梦人。

(六)

风雪又起,寒冷彻骨而来,直透骨髓,砭骨噬心。极光像是一个隐藏的秘密,一直藏在素心的心里,挥之不去。是否真的会有一天能有人陪着她一起看极光呢?无论是谁,希望夙愿不会落空吧••••••

雪鹞迎着风雪,极力北上。

它迟来了半日。素心离开苏恪大营后,雪鹞飞进了苏恪的营帐。

苏恪拆下雪鹞身上的书信,上面写着:

“内线昨夜已进入懿临关,不日将抵达郑国皇城,孟国公也已答应出兵。苏瑾出关之时便是我大军接管懿临之时,公主万安。”

素心去采月的新梅了,想来苏瑾这么些年来最爱吃的也就是素心亲手做的梅花糕吧。

“素心,这么多年来还是你最懂得朕啊。”苏瑾吃着梅花糕,感慨万千。“瑾哥哥,只要你喜欢,素心天天做给你吃。”素心公主面色绯红。

“唉,等这件事过去,朕便把你娶进宫来。”苏瑾看着远方,好像苏恪就在云的那边仇视着他。

“瑾哥哥还是不要太忧心了,就算郑国的兵马不敌苏恪,不是还有我姜国大军么,我从父王哪里要来姜国大半军力,你我合力想必对付苏恪还是有很大胜算的。”素心靠在苏瑾的肩上。

他身上的玉佩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寒风且莫定,吹从入梦人。”

“瑾哥哥,这样一直与他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啊。不如,主动出击。苏恪现在孤立无援,供给不足,正是剿灭他的好时候,若是被他说动了黎国,孟国,可就没那么容易消灭了啊。”素心在一旁出着主意••••••

苏恪不敢相信,他一直深爱的女人会做出这样的事。她是如此的善意温和,像雪花一样的精灵,那些他最痛苦岁月里,都是她陪在他的身边,给他一个倾诉的地方,慰藉的地方。

难道真的应了师傅的话了么?寒风无定,果真是入梦之人所吹?

两日后傍晚,从苏恪帐中飞出一骑,他带着苏恪的亲笔信,向着懿临关飞奔而去。

但愿能挽回些什么吧••••••

信使逆着冷风在雪地里奔波,清早便到了懿临关。

“城下何人?”懿临关驻将苟虚拒开城门。

“三皇子苏恪殿下亲笔书信一封交与陛下,请守城的兄弟通融一下,事情紧急。”信使十分焦急。

“胡说,陛下之前与叛贼苏恪和谈之时,苏恪已有杀心,此信必有蹊跷。来啊,乱箭射死!”

黄昏之时,苟虚唤来雪鹞,休书一封:

“苏恪可能已觉察,清早派出信使,不过臣已乱箭将其射杀于关下,望公主万事小心。”

(七)

“父皇!父皇!”素心的手紧紧地攥着,蜷缩成一团。

黑暗中一把短匕刺向嘉煜的背心,而他去浑然不觉,依旧在逗弄着怀中的小女孩。突然,他身后爆出一团血•••••

“啊!”素心惊叫着从梦中苏醒。他一直做这个梦,很久了。十年前,郑姜两国交战之时,郑国曾派刺客深夜潜入姜国皇宫刺杀姜国公嘉煜。后来,素心才知道:苏恪郑姜之战战功赫赫,而苏瑾却庸庸碌碌。他的母妃让他设法夺回庆延的注意力,于是,苏瑾就策划了这场刺杀。

那匕首真的刺进了嘉煜的身体,虽然不是要害,但匕首上有剧毒。郑姜边境,苏恪还在不停地攻打姜国城池。她被逼无奈令守军求和,设下鸿门宴,以苏恪性命相胁换取解药。毕竟那是庆延的三皇子,郑国公最终还是妥协了。也就是那时候,素心公主“救了”苏恪一命。

停战后,姜国元气大伤,又遇上大旱,国力衰微。适时孟、黎两国虎视眈眈。姜国公只好提出与郑国结姻,将素心公主许配给大皇子苏瑾。

雪停了,没有云的夜晚月亮洒下温柔的光。银光下那个柔弱的公主批了衣服,接下雪鹞身上的密信••••••

“朕欲亲临阵前镇压苏恪叛乱,众位爱卿意下如何?”朝堂上,苏瑾说出了他的想法。

堂下一片哗然,半晌,左相站了出来,“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怎么不可?左相细说。”

“一则,皇上率大军出征安危不定,二则•••”左相犹豫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素心。

“但说无妨,素心是朕的未婚妻,直言就是。”

左相叹了口气,“臣以为,姜国大军现在懿临关下居心叵测,如果陛下执意御驾亲征这皇城只怕不保啊!”

“一派胡言,素心是朕的未婚妻,怎么会做这种事!”苏瑾大怒。

“陛下还不知道吧,姜国公嘉煜几日前被素心公主所逼退位。这事陛下不得不防啊!”左相忽然跪在殿下,众大臣一起跪下附议道“陛下三思啊!”

“胡闹,你们••••••”苏瑾欲言又止。

“左相大人,我想你是误会了吧,父皇年事已高,不胜劳务,所以尊为太上皇,这是他的旨意,您这么血口喷人真是好无道理!”素心站了起来,气愤地说。

“哼,只怕没那么简单吧!••••••”左相冷笑道。

“好了!”苏瑾大吼一声。“如今苏恪孤立无援,正是镇压的时候,若是他联合了孟、黎两国我郑国岂不危险。朕意已决,退朝吧!”

(八)

雪虽然停了,可也依旧天寒地冻。乌云密布,这是又一场大雪来临的预兆啊。

左相心不在焉的温着酒,馨香四溢,他却无心品尝。这么多年来,郑国风风雨雨,左相一直是中流砥柱,无论是庆延还是苏瑾,他一直是忠心耿耿。可是这次,这一国之相的忠言竟然不如一个女人的枕旁风。

“哈哈哈哈••••••”左相苦笑着,饮下一杯酒。

“瑾哥哥,你真的不担心么?”素心问道,黑暗里,那双眸子冷如月色。

“什么?”苏瑾拥紧了素心。

“你就从未担心过我会趁你不在占领皇城?”她的语气,捉摸不透。

“嗯。素心,你会是我的妻子,我的一切你同样可以拥有。”苏瑾闭着眼,却很坚定。

在第二场大雪将落之时,苏瑾出征了。左相望着远去的队伍,终于下定了决心••••••

苏瑾大军不过半日便到达了懿临关。

“瑾哥哥,我去调动姜国兵马前来会和,你继续行军就是了。”素心向苏瑾告别。“素心,一路小心。这次战事过后,我定娶你入宫。”苏瑾向她承诺

“嗯。”素心笑了,带着些许狡黠。

两日后,苏瑾到达郑姜边境,大战一触即发。

“苏恪,你若还认我这个哥哥,就止兵息马吧。否则,姜国大军不久也会到达,朕真的不想你我兄弟以命相抵。”阵前,苏瑾横刀立马。

苏恪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可真是傻啊。竟然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大哥,回头瞧瞧你的皇城,只怕此时它早已落入素心之手了吧。”

“什么?”苏瑾将信将疑,“不可能,素心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苏恪,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何必牵扯到一个女人的身上?”

“苏瑾啊苏瑾,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么?快回皇城,再晚一步,郑国可就万劫不复了啊!”苏恪吼道。“执迷不悟的人是你,三弟啊,你若真是想要这皇帝之位我让给你又有何妨,为什么非要把素心牵扯进来?”苏瑾依旧很决绝。

“你不去救,我去。让路!”苏恪焦急之下拔出了配剑。“今天你那都不许走!”苏瑾拍马便冲上前去,双方兵马紧随其后,同属与一国的军队倒戈相向••••••

(九)

“报!左相大人,大事不好了,姜国大军进了懿临关向皇城进发,现在距皇城已不足五十里,不出半日必定兵临城下啊!”侍卫上报。

“什么?快,快通知御林军加入城防,关闭城门,做好守城准备!快去!”左相几乎是吼出来的,显然,他想到了这些,却没有得到重视。想了一会儿,他还是起身向皇宫走去••••••

苏恪一剑斜刺,苏瑾躲闪不及左臂受伤,跌下马背。“大哥,别再执迷不悟了,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苏恪翻身下马,站在苏瑾面前。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于相信素心了么?苏瑾开始犹豫。

“大哥,几天前我也和你一样相信她,可是当她离开我的大营后,她的御用雪鹞带来了这个。”苏恪扔下那封密信。“看看吧,开始我也不信,后来我派霍休前去孟国打探,才得知此事非虚。当晚我就修书一封派信使交给你,第二天却发现他被乱箭射死在懿临关下。你还不相信么?”

苏瑾的手开始颤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素心,素心。他心里一直默念的名字,他一直最信赖,最爱的那个人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背叛了他。

原来师傅的玉佩上早已道明了一切:

寒风且莫定,吹从梦中人。

“都住手!”苏瑾大吼一声,“朕赦苏瑾无罪,今两军合兵一处,即刻班师,阻击孟、姜侵袭!”

“左相大人,从昨晚开始派出二十余人前去送信,没有一个突出重围。而且今早孟国的兵马也到了城下,人数众多,皇城危在旦夕啊!怎么办,大人?”守将跪在庭前,等着左相的回答。

“还能怎么办,命令众将死守,继续派人突出去给陛下传信!”左相也无计可施了。

第二场大雪终于落下,仿佛在为这场阴谋拉开帷幕。乱云低薄暮, 急雪舞回风。一切,既明了,又混乱。

(十)

第三日傍晚的时候,苏恪苏瑾两兄弟终于赶回了皇城。过懿临关的时候,苟虚拒开关门,他早已姜国被素心公主收买。双方开战,他们的兵马被硬生生拖了一天,才打下懿临关,赶回皇城。

城上,早已不是往日整洁肃穆的样子,到处都是血迹,而且守城的士兵成了孟国的士兵。

“左相,现在皇城已经落在我的手里,苏瑾此时应该已经与苏恪两败俱伤了,郑国气数已尽,快交出传国玉玺我饶你不死。”素心公主带兵围了左相府。那日苏瑾走后,左相去皇宫私自偷出了传国玉玺。素心搜遍整个皇宫都未见玉玺的影子,如此精明的她怎会想不到是谁拿走了玉玺。此时,左相与郑国共存亡。

“报!公主,孟羽将军,苏瑾和苏恪回来了。”孟国将士来报。“什么?他们竟然一起回来了?带了多少兵马?”素心眉头一紧。“禀公主,人数很多,大致与我孟国兵马相当。”“你说什么?”孟羽一把揪起士兵的衣领。“将军饶命,小人不敢胡说啊。”

“哼!”孟羽撒开他,看着素心。“素心公主,你的计划不是天衣无缝吗?这又作何解释?既然计划有变,那在下就恕不奉陪了!”

“孟将军”,素心冷笑一声,“现在你我在一条船上,你以为,你走得了么?你我合谋为取郑国,如今被他们发现岂会容你一走了之?到时候两败俱伤,损兵折将,看你怎么和孟国公交代。惟今之计只有拿到玉玺假称郑国皇亲一致投降,才可解了他们的兵权。你还不快去城前挡住他们!”

孟羽脸色发紫,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冷哼一声,向城门走去。

“左相,快交出传国玉玺,否则,一把火烧了你这府邸让你死无葬身之处。”••••••

(十一)

“城下可是苏瑾苏恪?”孟羽在城上喊道。

“孟羽,这是我郑国皇城,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快出城受降!”苏恪拔剑,气愤的吼道。

“让我出城可以,不过有个条件,我打开城门,你们放我出城,如何?”孟羽动了恻隐之心。

苏恪刚要拒绝却被苏瑾拉住,“三弟,此事解决兵不血刃最好。”苏瑾看了看孟羽说:“孟将军,想必你此来郑国定是带足了孟国的精锐和必胜的必胜的希望吧,可现在我们兵力相当,若是硬拼一定两败俱伤,孟国公也不会轻饶你。好,那你我就各退一步,就照你说的做。”

苏瑾苏恪进入皇城后,左相府邸已然成了一片火海。素心就站在那里看着熊熊大火燃烧殆尽。

“素心!”他们叫着同一个女人的名字,却失去了靠近她的勇气。

“阿恪,瑾哥哥,你们来了。”素心笑了,那么端庄,那么清丽。“素心,为什么?”苏瑾看着她,既爱,又恨。

“为什么?你们还记得十年前的事么?苏瑾,十年前你献计刺杀我父皇;苏恪,十年前你侵我姜国边境,攻城略地,这些你们都还记得么?我永远都忘不了这些,一个让我父皇险些丧命,一个让我国家,险些不保。”素心冷笑着在火海前跳起了舞,像个精灵一样。

苏恪和苏瑾都哑口无言,是的,这一切都是他们曾经犯下的错误,一个个不光留在他们的记忆里,更留在了素心的心里,永远都无法抹去。

一支舞毕,素心闭上了眼睛,她真的累了,她多想有个人陪着,在静谧的月光下看着美丽的极光,苏瑾也好,苏恪也好。只可惜这一切,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就像火海里的楼阁一样,终究飘散如烟。

那一袭白衣轻轻的跃入了火海,从此与这世间,再无留恋,再无挂念

“素心••••••”

雪停了,风住了,一切都安静了。君看漫天杨花雪,须想天上散花人。这一切,皆是宿命里纠缠的恩怨,亦是散花人的精心雕琢。

三日后,一切又恢复如初。清扫战场时,在左相府邸的灰烬中,一块人形的焦炭下发现了郑国的传国玉玺。苏瑾追封左相为忠烈相,葬入皇陵,并命各地建祠以纪念左相;封苏恪做了武烈侯、懿临王。

“大哥。”苏恪坐在苏瑾面前,倒了一杯清茶。“怎么了,三弟?”苏瑾问。

“大哥我想去一次姜国,毕竟,素心走了,洪颖只是个孩子。我想,我有必要去看看。”苏恪轻笑。

“只是如此?”苏瑾将信将疑。

“就只是如此。”苏恪平静地说。

十日后,苏恪在姜国与素心公主大婚。第二天,国君洪颖退位,苏恪以驸马身份,继位登基。

“师傅,这是为什么?”苏瑾瞪着梓墟真人。

“哈哈,你们兄弟皆是君主之命,我又为何成全了你,却不成全苏恪?”

“那,素心没死是怎么回事?”

“一切皆是宿命,苏瑾,不可强求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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