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太累了

天灰蒙蒙的，雨水淅淅沥沥，敲打着阳棚。樟树湿哒哒的，静立花坛，沐浴着秋雨。水泥路濡湿一地，躺着粘渣滓的樟叶。偶尔见撑着雨伞的人，朝门诊大楼，匆匆走过那片红叶林……

申柏婉躺于病榻，盯着雪白的墙，发现一斑点，慢慢地扩散，把整个病房吞噬。她泪眼婆娑，摇头叹息：这过的是啥日子?她才九岁，这已是她第五次自杀了。她的父母，都是公职人员，对柏婉期盼值很高。这不，他俩一脸怒气又踏进了病房。

“啪——”柏婉脸上留下了一个掌印。“申柏婉啊，申柏婉！我把你生出来，养这么大，你就屡次用自杀来报答我吗？真是丢死人了，丢死人了！”浓妆艳抹的妇人对着柏婉吼道，“你看看人家王阿姨家小琴，前几天刚拿了全国少儿钢琴大赛二等奖。王阿姨可没少在我面前嘚瑟！真是，气死我了！你说，你就不能给我争点气？早知如此，刚生出来，就该把你掐死！”

妇人不停数落，身后西装男，一脸冷漠，仿佛病榻上的不是他亲生女。柏婉仍低着头，不哭也不吭声，忧郁地看着手背的输液管。

“啪——”又是一巴掌。那妇人见柏婉毫无表情，更凶狠道：“申柏婉，你听到我跟你说话吗?哑巴了！”柏婉抬头白了那妇人一眼，依旧不语。

“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的乖乖女，竟不回我话？这要是再大一点，竟连娘爷（ya）老子都不认得了！”妇人一脸怒气，瞅着中年男吼道。(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申柏婉啊，申柏婉！你跟我听好：明天出院，回教室上课，成绩必须进入年级前三。”西装男对柏婉恶狠狠地下达命令。然后转身离去，那妇人也匆匆跟去，临出门，还撂下一句话：“下次段考，还是年级十几名，小心你的脑壳！”。

病房终于静了，独留柏婉一人。柏婉看着手腕处那些自残的疤痕，搜索着孩提时的记忆。父母生怕她落后其他同龄人，三岁就把她送进了培训班。当时柏婉是培训班里年龄最小的。柏婉若做错一点，或落后于他孩，他们非打即骂。上幼儿班后，柏婉几乎没了假期。她每天都被课程，压得直踹粗气。培训班，补习班，家，三点一线。她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也不明白父母，为什么一定要她去做“争光”的事？她也知道，自己在学习上，已尽了洪荒之力！

柏婉迅速拔掉针头，趁医生不注意，缓缓走上天台……血泊中，旁的病人被吓坏了，大喊“有人跳楼了，快来救人啊……快来救人啊！”柏婉迷迷糊糊，好像看到许多人聚拢，意识清晰而又渐渐模糊……鲜红的血，在雨水中缓缓地浸染……

柏婉隐约听到那妇人，匆匆赶来，撕心裂肺的喊：“医生，医生，请你们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柏婉感觉身子不再下沉，竟飘飘然，被那妇人抱进了茂密的森林。四围寂静，那天籁之音，急促而又哀怨：“柏婉，柏婉，妈妈错了，妈妈真的错了……柏婉，柏婉，你醒醒，醒醒啊！妈妈真的错了……你睁开眼看看妈妈，看看妈妈啊……”

“不要救我，妈妈！我想休息了，妈妈！我实在太累了……”这是柏婉对那妇人，游丝般吐出的最后几句话……

冰洁写于黔城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8828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