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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2016-11-08 17:10 作者:玉树青萍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文/玉萍 【回忆散文

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很少见到父亲,有时候,早晨一觉醒来,惊奇地发现床头上有了一些糖块,我知道是父亲回家了。我童年的晚上几乎总是伴随着母亲纺棉花、纳鞋底的声音进入了沉沉的乡,就在我的不知不觉中,父亲早已回到了家里,又在我的不知不觉中父亲一早便离开了家,早走晚归的父亲是那个年代我久远的常常的记忆。

年轻时的父亲总是骑着一辆金鹿牌自行车,在那个年代也是很风光的,一般的人家,还真的没有,记忆中只有那些当干部的,在公社、在城里上班的人才佩拥有。童年的记忆里,我觉得有一辆自行车就很了不起了,很让人羡慕,那也应该算是成功人士了吧?那也许是地位的象征,是很奢望的一种交通工具了,哪里像现在汽车这么多,还这么堵,有汽车坐了,还想拥有宝马,大奔……

父亲骑着那辆自行车风里来里去,上班总也离不开它,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没有下班的概念,总是看到他骑着那辆车到处跑,从一个村到另一个村,没完没了的转,有时也骑着那辆车去县城开会,我还做过好几会呢,我坐在前面负责摁铃铛,感觉好威风,好惬意,好怀念

据父亲说骑着自行车到村里去那就是工作,那时我还不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工作,可总感觉到好像父亲很有来头似的,我既怕他又很想他,他见了熟人总是下车打招呼,时不时地掏出烟来,家常里短地跟人家啦呱一阵,有说有笑的,许多人见了他也都很亲热,管他叫部长,我不懂得那个人民公社的武装部长究竟官多大,总觉得邻里巴乡的人都很敬重他,小时候真的觉得有一个挺骄傲的父亲,每当父亲腰上佩戴手枪回家时,小伙伴都用好羡慕的眼光告诉我说,“你爸回来喽!”我真的感觉挺自豪的。

我六岁那年第一次跟着父亲出远门,记忆中是去淄博看望在铁矿工作的我的叔叔,那个年代交通不便,交通工具也很少,在汽车站等车坐车又坐船,到了济南天已经黑了,到处找旅馆,敲了一家又一家的门,总是说客满了,最后是在火车站附近的一户人家的南屋里过的,记忆中感觉到火车是从房顶上轰隆轰隆开过来的,心里好奇极了。到了早晨一觉醒来没有见到父亲,我便哇哇地大哭起来,房东没看住,我就跑出了那个院子,茫然的不知道去了一个什么地方,迷了路,回不了原来的那个住处了,过了许久父亲找到了我,问我为什么乱跑,哭什么?我隐瞒了心中见不到父亲时的惶恐和害怕,谎称说是一个蜜蜂蛰我,原来父亲是买早饭去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吃过早饭他领着我到了金牛动物园,看到了那么些好奇的动物,一个一个都在笼子里、在洞穴里圈着,对老虎、大象、长颈鹿、猴子、鹦鹉、海豹印象极深,尤其是鹦鹉怎么还会说话呢?海豹嘴上的胡子,游泳的样子,躺在一个椭圆形池子里晒太阳,每当游到一个地方就翻过身来露出胖肚子,好玩极了。

到了晚上记得是在火车站坐的火车,第一次坐火车很好奇,顽皮的我在火车上到处乱跑,印象中好像没有座位,我躺在一个行李上面玩,那是一个天,天气很热,那时又没有什么空调,第一次吃到了城里孩子才能享受的冰棍,那个味道好极了,馋的我吃了一根还想吃下一根,不给买就哇哇哭。

第二天上午火车到站后,去我叔叔工作的地方还需要坐一段公共汽车,在汽车站,我捡了一些烟盒和报纸片,用吐沫贴在汽车的玻璃上,那位开车的叔叔看见了就喊起来:“快管管谁家的小孩给我贴了这么多大字报喽!”很多人都笑了,我也不明白什么是大字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笑的什么。现在想来这都是幼年时的顽皮和童趣了!

到叔叔单位后吃得饭是蒜苔炒肉和大米饭,唉!那个味道记忆深刻,许多年后,我再也没有吃到那么香的饭,也再没有尝到那么好吃的冰棍!

父亲是个勤劳的人,在家一刻也不闲着,跳水,扫院子,除卫生,下大田,里里外外忙来忙去,耕种收割,庄稼活样样拿手,有时还要披星戴月的劳作,有的年头还要修房盖屋,那么苦累的活,我从来没有见到他皱过眉头、埋怨过什么。我也跟着干过不少农活为家里挣工分,小时候家里每年要养一头猪,父亲鼓励我要每天给猪割草,说猪养大了就奖励我,卖了钱给我买衣服、买连环画,于是放了学我们一群小伙伴就去割猪草,天还要搂柴禾,刨生产队里没有收干净的地瓜萝卜,十三岁那年我就能给家里担水了,什么活都干过,在劳动中我从小体会到了庄稼人的不容易,在分担大人们的艰辛中品尝到了劳动的快乐,更懂得粮食的珍贵,直到现在我从来不曾浪费过食物。不是吗?每一粒粮食都经历过大自然风雨雷电的拷打,都浸透着农民的汗水,哪里像现在的人们酒店的饭菜一剩一大桌,我们那一代人可没有现在的孩子这么幸福、也没有像现在有些人家的孩子这么娇贵。

父亲曾告诉过我,他十六岁就当兵了,他的部队换防时到过朝鲜抗击美军,他有兄妹六人,活下来的只有四个,我的大伯父是二十岁时病亡的,我的一个叔叔是在七岁时夭折的,都是因为家里穷看不起病,我的爷爷是饿死的,临死时就想喝一碗玉米粥。那年月我奶奶白天下地干活,晚上织布,就在奶奶赶集卖布的一天,没顾得上生病的叔叔,叔叔七岁患痢疾死了,家里一下没了好几口人,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奶奶整天以泪洗面,后来奶奶的眼睛就哭瞎了,我出生后就是失明的奶奶将我带大的,可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爷爷长什么样。

我的名字是父亲起的,古诗上有“呦呦鹿鸣,食野之萍,我有嘉宾,鼓瑟吹笙”,还有“与君相遇知何处,两叶浮萍大海中”,父亲给我起的“萍”,我不知道是否有这个意思,在我上中学以前都是用的这个“萍”字,关于这个名字还有一段趣事呢!一九七九年,那年我十六周岁,到我们省东边的一个城市读书,老师看到我的名字后,以为是个女孩便把我安排到了女生宿舍;还有一年的暑假我们几个同学结伴去曲阜游览“三孔”,拜谒圣人,服务员也把我安进了女生宿舍,经历过这两次尴尬的事件,我就把名字改成了“平”,愿自己一生平安吧!后来听人说,男孩起个女孩的名字,那是父母拿他娇贵,不是说“穷养儿富养女”吗!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可我现在仍然对“萍”字情有独钟。

在外读书那年,是父亲把我送到了学校,坐了一天的车很是劳累,父亲和我在学生宿舍住了一宿,他给我唠叨了半宿,后来说的什么我也不知道了,一觉醒来太阳老高了,我看到父亲早已买了饭等着我一块吃呢。

我工作了,成家了,也有了孩子,我的父母很是疼,每次回家总是给我们晒好被褥,那暖暖的、太阳的味道让我回味悠长。我的孩子小时候有时夜哭,父母总是关切地询问:孩子冷了还是饿了?怎么老是哄不好呢?

父亲是个乐天的人,喜欢喝酒,喝得过量也会伤心,也会满腹牢骚,也会暴怒、撒脾气;书法是他生活中的最大爱好,他还会弹一种按键的我叫不上名字的琴,听起来旋律非常好,有欢快的,有激昂的,有抒情的,也有伤感的,那伤感的旋律听起来好像有一种“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的韵味;他喜好读书,拥有不少藏书;吃的基本上是粗茶淡饭,高兴或伤心时会老泪纵横,对子女对家人非常宽容,对别人又非常善良,民间的朋友不少,街坊邻里见到谁家有难总是想办法尽量帮助,对物质金钱看得达观而淡薄,他的这种生活态度,我想那也许就是一种对天道的尊崇吧。

长年的辛苦,积劳成疾,父亲四十多岁时就得了严重的冠心病,五十多岁时又得了心梗、中风,每当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痛苦忧郁的眼神和依依不舍的神情,我的心如同刀割一般,我多么盼望父亲能够战神病魔,顽强地好起来,我多么希望祖国的医学能够发达起来,能够妙手回啊!

一九九九年,建国五十周年大庆,组织上派我去北京中办、国办信访局值班接访,就在这个期间,我接到了父亲去世的噩耗,没能见父亲最后一面,这成了我永远的遗憾。

白驹苍狗,时间过得好快啊!屈指算来父亲离开我已经有十七个年头了,我饱尝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回味过去,恍如昨天。

人哪,当父母健在的时候,你可能觉得很平常,你或许也很顺,总觉得来日方长,但当你失去父母后,你才会体会到内心的痛苦,你会觉得有好多话还没有给父母说,有好多事应该做而没有做,可是想说想做却永远没有机会了,这时,你才真切地体会到亲情的珍贵,但已经晚了!“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啊!

“夜深忽梦年少事”。想念父亲只能寄望于飘渺的梦了,那相顾无言惟有千行的梦时常让我哭醒,爱或许不在于天长地久的拥有吧!亲人,恋人都是如此,爱的最高境界应该是思念,一个人因为爱极了才会去思念,这或许是我的一种自我安慰吧!

而今,我也已经由中年快步入老年了,我们每个人都终将有老去的那一天,愿你我珍惜现在,珍惜生活,过好每一天,让每一天都过得充实快乐而有意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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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评论 (共 10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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