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茶（3）以茶论道
“施主，佛家讲因果，你也知道，我这小弟子已是出家人且从未近过女色，如今他看了施主女儿的身子，自然要负责到底。不过这其中因缘，施主可否细听？” 那汉子见圆徳一脸风轻云淡，对于这世事似乎有佛的见解，就说：“那好，我看你这和尚有点见识，你就讲讲因果，若说的不中听，别怪我新仇旧账一起算！”“这还能有什么因果，我看是师兄胡诌罢了。”空寂小声嘀咕着，依旧困惑于自己的道。“施主，昨夜观自在菩萨托梦给老衲，述说了你女儿与我弟子的前尘旧事——这位女子前世本是海里一条鱼，我这弟子的身份菩萨没说。某日海浪愈大，将鱼儿拍打在岸，任凭鱼儿跳跃翻滚，怎么也回不到海里，挣扎一番后终于死去。几日后，弟子路过鱼儿尸体旁，用衣物将其包裹并埋在沙石中。到了今生，鱼儿投胎成了女子，为了报答前世葬骨之恩，注定与我弟子有一番纠葛。别看他两从未谋面，冥冥之中什么都注定好了。施主，你还要干预他两的因缘么？”那汉子心里憋屈，却不知怎么反驳，糊涂间便说：“我一个莽夫，怎敢违背菩萨的意思。只是我这闺女命贱，和尚你的弟子也是沙弥，他俩怎么就能扯到一块？”圆徳豁然一笑，“老衲不解施主疑虑，既然是命中注定的事，一切随缘即可。”女子和虚云在旁边听得真切，不过一个是一脸绯红，一个是满脸惊愕。此事暂且过去，不提。
“师兄你真的梦见过菩萨？他有没有指点你修行什么的？” 圆徳快要被空寂的无厘头搞醉了，明明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和尚了，怎么说话还是这么不着调。“空寂啊，佛有三不能。一不能转定业。二不能度无缘之人。三不能度不信之人。信为道源功德母，长养一切诸善根。你智慧不开，对佛信心不够，佛对你又有何办法？”对于空寂的提问，住持向来是有问必答，只是这次，需要长篇大论了，大概是因为空寂自己悟的道离佛越来越远了。时值春分后十天，山下农夫采了一筐上好的茶叶送到了寺里，抵了一年的香火钱。“空寂你看，这茶叶都已炒熟，从翠绿到焦黄，从放肆生长到收敛蜷缩，你以为经历了什么过程？”空寂捉摸不透师兄的用意，只是如实回答：“我以为这是农夫为了一己私欲所为，清明之前采茶最好，炒熟卖了能换钱财。”“阿弥陀佛。天地人物四相，你只看了人相。却忘了天为万法之纲，地为万物之本，万物为常。茶的价值难道只是卖钱？”“茶不入六道，低贱之极。”空寂想也没想就答道。“人生而平等，物也如此。”圆徳微微摇头。“那……那师兄你说茶经历了什么？”空寂摸着锃亮的脑袋，眼睛提溜转，却怎么也想不到答案。“生灵有命，有命就有始终。这不是农夫赚钱的行当，而是茶因为人渡过一生的劫难。没有生老病死，却能香溢九州。你说这是茶的幸耶？不幸耶？”圆徳又抛了个问题，这下空寂是彻底迷糊了。正巧虚云路过大殿，听见师父的谈话，就答道：“我看呐，这不是幸不幸的事，而是因果。”“善哉！虚云你说说怎么个因果？”圆徳满眼欣慰，很是满意。“回住持，弟子不懂茶和农夫的前世有何纠葛，只知道茶会顺着农夫的意思生长，所以长势好收成好，农夫也会依着茶的意愿采摘，所以得失有度。”虚云看向寺外，春天生灵活泼的气息充斥着天地，说道：“住持，我想下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