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头发
今天和女儿到理发店剪刘海，她在脑后束起一马尾辫，前面是齐齐的齐眉刘海，理发师认认真真的修饰着，唯恐落下一丝发丝与不一致。我落坐在后面的座位上，眼睛随着理发师的剪刀移动，长过眉毛的青丝在片刻间被修饰的整整齐齐，清晰轮廓在她的小脸上展现，娟秀的模样越发得有些楚楚动人。望着水银镜里那张些许稚气的模样，我内心里有些骄傲。我在她边边角角处依稀看到了从前的我。想着女儿剪一个刘海都要到理发店来剪，不由得我想起来我们小时候的事情来。嘴角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几十年前。那时，家家的日子都紧巴巴的，每家每户的孩子都是五，六个，有的还多。八，九个的也不在少数，女孩子扎两个辫子就好，男孩子就得经常的理发，只有极少数的人家用推子理。所以一般家庭都用剪刀剪，剪刀下的头发在剪刀里如奔腾的野马，胡乱的败道，所过之处有高山亦有洼地，头顶上留有一片寸长的头发，深一剪浅一剪的到不打紧。只是后脑勺就要剪得短了。剪刀贴着脑袋走，浅之又浅，比如有的小孩脑袋圆圆的，被剪发时亦如吹鼓的热水袋。剪刀所过之处如远处梯田的田埂，黑白相间一愣一愣的倾泻下来，许久不见天日的头皮在剪刀的努力下杂乱无章的闪现层次感，一杠一杠惨白扎眼的裸露无疑。爸妈两个人颇费功夫的挨个剪，剪刀下懵懂的小孩还好些，只是不喜欢剪头，边哭边低头直到剪完为止，无论美丑都撒丫子的跑到外面去玩了。大一点的就不同了，他们不喜欢爸妈手里的剪刀，偏要到理发店里。一毛钱能买一斤米的时代，那会轻易的放掉，爸妈好说歹说是往好了剪，但山寨版的理发师终是难蹬大雅之堂，加之工具不贴切。剪刀下的杰作可想而知，尽管爸妈学着理发师的样子，一手拿剪刀，一手用木梳擎着。往好了剪，说着容易做起来难。爸妈边忙边对视着，心里有些慌乱，自己都感觉拿不出手的杰作就要面对孩子了。终于剪完了，弟弟从爸妈的手下抬起头，用手在脑袋上边摸边往水银镜子里看。哇，只见镜子里外的人顿时变了表情，泪奔。他双手抱住头，拧紧五官难看至极，在五官篡位的丑相里随之而来的是鼻涕眼泪掺杂着遗落在脸上的碎发。边哭边推门跑到院子里的角落处，堆坐在地上，把脸埋在两膝之间，双手捂在后脑勺上，唯恐被老天爷看见似的。爸妈看见自己手里的杰作立刻也难过了。孩子滚瓜溜圆的脑袋在剪刀深一脚浅一脚的努力下，趟出了道道沟痕，无论如何，怎样的修饰都无法弥补。孩子哭了，望着一个一个出手的作品沉默至极。大一点弟弟那天就是不上学，摇晃着刺头加之一脸怒气不肯走出家门半步。吃饭的时候爸妈看着围着桌子的男孩子，后脑勺清一色的斑马纹。饭桌上争抢依旧认真理论。爸妈背地里笑得挣不开眼睛。后几天懂事的弟弟带上一顶帽子将就着去上学了。七长八短的头发渐渐的长长了，掩盖住了头皮。不得已爸妈拿出积攒的钱买了一把推子，沉甸甸明晃晃的推子在包装合里美美的卧着，炫耀着自己的光鲜亮丽以及它在男孩心中的分量。父母则是为了给孩子的心灵戴上一顶自尊的礼帽。从此，一帮小男孩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再后来他们都走进了理发店。按照自己的要求理的帅帅的。许多年后偶然看见了那把落伍的推子，它静悄悄的依旧光亮无比的在盒子里姿态优美的卧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