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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院芭蕉绿月华星满天

2016-07-20 17:23 作者:月满柳琴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像做一般,不知不觉,来到非洲安哥拉已近三年,想想在国外三年时光占我年岁的几十几分之一,我不知道我的生命年月已过多少?或许刚过一半,或许尚剩不多,我不知道是否会有来生?是否有下世的轮回?如果有,我相信我不会再来非洲安哥拉,我想我要的那会是另一种生活经历。

我感到体内的热血在一点点地流失,我的精力一天天在透支,总有一天,会消耗殆尽,接着,就是冰凉的体温和僵硬的躯体。此刻在我脑里出现的尽是一些背影,发黄的记忆雕塑在生命的信笺里,明晰只是一瞬,脑海里浮现却是盘根错节。过往我曾追忆过去那些栉风沐,我也曾努力地去消融藏在心头的冰,忘却曾经那些难过的年月。可是我失败了,我不能忘怀过去,记忆和痛苦就如纱布和伤口结痂在一起,我不忍心撕开,让纱布逗留到另一个世界里。但我又阻止不了我的心绪,于是我的心一次又一次的颠沛流离。而今,那些飘逝的事,过去的人却一下子从记忆深处涌上来,占领我的脑际,我甚至没有丝毫的准备和抵挡的能力,是记忆把我牵扯进去,让我彻辗转反侧 ,难以入眠。

有的时候,我想皈依佛门,避人间尘缘,恬静寡欲,叹人生苦短。曾经一个人来到南通市通州区南山寺,呆呆地盯着正中耀眼的金箔中佛像出神,看着佛像拈指微笑的情态,那微笑就如一米阳光流进我的心田,暖暖地轻拂在我的身上。我觉得他的面容和微笑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仿佛可以看清辨明世间万综人和事,想着看着,看着想着,心中不由漾起一阵久违的平与静。

感受着这份平与静带给我的一切,我只想这样静静地回忆过去,现在我不再苛求什么、、、、、、

刚来非洲安哥拉不久有一天下午,一位瘦骨嶙峋的老头来到我的办公室,诡秘的觊觎着我,慢条斯理地说:“你去浴室洗过澡吗?”我用迟疑的目光回答他,他用“呵呵呵”笑声说道,“那你就做一份浴室的报价。”,说是黑人明天就要要的,时间很赶。就一张效果图,其它的建筑图、结构图、集水电安装图等等都没有,我开始有点疑惑起来,但他见我的情形,嘴角扬了起来,腮部一会儿干瘪一会儿又鼓胀,让我想到畎亩间的癞蛤蟆鸣叫时腮帮一胀一鼔的样子,心里想:我还去过飞机场坐过飞机,难道还要我造一架飞机?如此荒唐的逻辑!后来才知道这就是我遇到的擅于捣“浆糊”的“浆糊”君,是个在农村养鸡的人。但我还是祝福自己,假如公司招聘一个屠宰场的屠夫来建筑工程公司,那就会有更奇葩。

“X”总是我的领导,也是公司总经理,是一个在“吃喝风、嫖娼风、赌博风”方面全面发展的多才多艺的人物,我常常暗地里为有这样的领导而“窃喜”,庆幸有机会能够面授我此间一些秘笈,让我补上这方面欠缺的课,也好让我也“飞黄腾达”起来,但我终是愚笨之人,愚笨的不可救药,因而,常常有点自卑和顾影自怜,他时常训导我们,做工作要像做女人,肚里要容得下“小人”,上面要顶得住“压力”,背后要挨得起人“捅”。后来,他的确做到了这些,在他困窘的时候,我常跑到我的办公室自嘲着,日复一日,月重一月,只现窗外的紫罗兰花儿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有一回,我病得不轻,说是疟疾未得根治而复发,吃药挂水半月之久,我病床不起的时候,同事李会计在我寝室隔壁为我煲一些汤来调理我的胃口,我四肢乏力,当我扶墙从卫生间走出来,走路几乎要跌倒,是杨会计搀扶着我走进寝室,是建给我端来热气腾腾的面,还有小冉替我到街市买了一些水果,那段时间是我最最难捱的时光。而今,他们中除了小冉在卢安达工作外,其余人都已回国内上班,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近况,不知道他们老人没有?瘦了没有?我只是心里默默的祝福他们安好!

办公室前芭蕉的枝叶被冰雹像刀割一样,裁剪成细长细长的条,绿色已经流离,留下枯黄的疤,留给世界一片薄凉。

但这些又似乎暂时与那些惯于吃喝嫖赌全面发展之人无关。

每晚,我常戏谑之为”吏部尚书”的W君依然都要喝的醉醺醺的样子,扑朔迷离的眼神在昏暗的夜色映衬下,月光已经把他佝偻的背影在地上浓缩成一个移动的点,如石穴罅间虫豸的蹒跚的姿态。他的上身和下肢不协调的晃动摇摆着,走路也由原来的蹒跚到踉跄的表象,架在他眼帘那副近视眼镜,此时也失去了应有的作用,此刻只是装饰品而已,我这样想。有的时候,嘴里不干不净的嘟囔着,我不懂海门话,听不全懂,大概是一些琐碎的人和事儿,他被冤枉或者一些建议没有被采纳的原因,借着酒劲,如粪便池的臭气发酵而弥漫开来。

已经有同事愤懑地说”吏部尚书”的W君是做“婊子”的,靠“嘴巴”吃饭的。

我不全这样认为,但他喝着酒,说着酒话,做着酒事,发着酒疯,迈着酒步,冒着酒气这的确是真的。

其实,我还是真的希望他们天天如此,至少可以说明有酒喝、有饭吃、有乐趣。衣食无忧的表态,一片大好的情势。可我却高兴不起来,不合时宜地想到“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一句诗句。

公司院内的人员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在说着公司久久没有发工资的事情,工地上的工人已经开始罢工,但又似乎不起什么作用。国内的员工在向国外的职员打听,黑人是否给公司打工程款了没有?国外的职员向国内的员工打听什么时候给我们发工资?

我远离着这些三三两两的同事,我不想和他们攀谈什么,我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强迫自己心静下来,翻开一本晦涩难懂的文言文《诸子百家》,有的时候,居然还有几句话逗留在我脑海里。

国内Z君在里问我国外的一些境况,我对她说:“情况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坏,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好。”我又对她说,“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即便我们愁白了头,整夜不睡觉,整日不吃饭,都与事无补,与其这样,还不如心静下来。”可是,Z君没有了回答,茫茫中似乎看到她,因因公司拖欠工资而出现焦虑的情形来。

案头放着一本《学佛因缘》,我希冀能够从书里寻找到答案,解脱自己,可是我没有找到,只是心里越是不安起来。此时,我想到南通市通州区南山寺,正中耀眼的金箔中佛像,拈指微笑的情态,我在想他的笑容还是那样慈祥和灿烂吗?我想如果他真是有生命的,那他此刻也会为我们愁断肠。 他真的能普渡众生,排解人间忧愁吗?

部分管理人员和工人已经开始讨薪要求回国,C君到ABC君办公室在纠缠着飞机票和签证费用扣除问题。C君狂扇了ABC君两个耳光,我疑惑着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可以对一位赤手空拳的女子动手?都是打工者,ABC君仅仅是一个财务工作者,也同样是受害者。费用的扣与不扣都是老板说了算的,男人又何必为难女人呢?然而,是真的动了武功。

中国驻安哥拉大使馆崔大使来公司莅临指导,工人们都围了上来,诉说苦苦辛苦一年了都没有拿到血汗钱的事实。崔大使代表中国驻安哥拉大使馆全体工作人员向公司奋斗施工在一线工人兄弟们表示慰问,并向工人询问:“为什么一整年都没有发工资你们到现在才有反应?”

我们都憧憬着国际石油价格会回升,美元对当地货币宽扎会回落,相信老板会想尽办法,结果都是徒然。

2016年2月4日,节前最后一批工人每人领取五十美金作为路途盘缠乘上回国的客车,5日登上安哥拉卢安达飞往中国北京的国际航班,那是个一院芭蕉绿,月华满天星的夜晚,这距离2月8日(农历大年初一)还有3天的时间,路途遥远的工人在北京再乘车,差不多大年三十还奔走在回家的路途中。

我们远离家乡,承受着愁离别苦,殊不知还要面对着疟疾、黄热病、登革热、枪杀、抢劫、绑架等等疾病和意外。

每每想到这些,我不禁黯然神伤,泪花飘落在胸前衣袂上,久久不能自已。

我一直都以为我不再会悲伤,可我一直笑不起来,我的笔再也写不出文字。我睡不着,彻夜不眠。我独自一人怅然在屋内,可我不知失去了什么,对着月下婆娑的芭蕉枝影,桌上难以下咽的饭菜,独自斟酒一杯,酒没人劝,醉了没人陪。

窗外飘起了零星细雨,雨滴“唰唰”地敲打在铁皮屋面上,犹如一根根水柱在我的身体上抽打,从不远处悠悠传来W君吃喝时发出的叫闹声,我知道那是酒喝到位时自然而然表现出来的一种状态,或者说是一种表象。

雨一直下,肆无忌惮的打落我的身上,仿佛都是在非洲打工的中国人的颗颗泪,吃喝地方发出的声响已经有了音乐的节奏,我茫然一阵伤感,不由想到嘉庆帝写的诗句“天泪落处人泪落,歌声高处哭声高。”

我开始尝试着遗忘过去,渐渐地真的忘掉了许多。我坐在窗前,看着窗外芭蕉绿了又黄,黄了又绿。我看着日升日暮,月缺月圆,星现星隐。我呆呆地一个人伫立在大西洋海岸,海浪一浪高过一浪,拍打着沙滩,潮起潮落,我就这样望着远方,任凭脚下的砂砾和海水对我侵蚀,又似乎麻痹了我的神经,让我觉得一转眼已经时光飞逝很多年。

素雅的月色淡淡地洒在窗台上,朦胧中,我依稀又回到了那个月华星满天的夜晚,在万株芭蕉树下,缤纷的落英在风中缓缓散落下来。

我站在飘香的花雨之中,禁不住潸然泪下,我忘不了在非洲安哥拉的岁月怀念着那晚,一院芭蕉绿 月华星满天。

月满柳琴 草于 非洲 安哥拉

2016-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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