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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

2016-06-25 09:16 作者:冰山雪莲(拒聊)  | 1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文/浅墨清语

总觉得写父亲是一项很艰巨的工程。屋内的我思绪万千,不知道从何着手,茶杯里空了,电脑前已坐了好久……折腾到子,草稿上依然空白,喟然长叹:父如山,让我写出来却好难啊!迟迟不能落稿,也就愈发焦躁。

父亲的一生,是一条曲折的河。流程很远,落差很大,时明时暗,又阔又窄。有时奔流畅顺,来龙去脉一目了然;有时浊水晦暗,隐匿于岩罅野草间。我不知道如何理顺每一段流域,以至折磨得心情久久困惑而又沉重!

终于静下心来,能写下这一行行文字,为魏翰林家的后代,为六十年代的厂长,为我深深敬爱的父亲。

白色的墙壁,洁净的被单,还有父亲花白的头发。他的整个身躯都深深的陷入这白色的氛围中。我默默地站在病床一侧静静地观察着。已被西安西京医院确诊为帕金森综合症整整十年了的父亲,因病多年,身体僵硬,神志不清,常常出手打人。不幸的是又连连摔伤,已是卧床后的第三个月了,他再也不能下床拄着手杖到院子里蹒跚地走一走了,下肢浮肿,便溺失禁,生命的最后时日桎梏在床上。这是一种身不由己的囚禁。父亲似乎发现我在他身边,就用微弱的声音说:“我的娃又来了”我说:“爸,国庆节放假,我和二妹就来了,已陪你五天了,还好!终于认出我了”。我就像哄小孩一样,一遍遍重复你的腿会好的,只要你好好吃饭,好好用药,你的一切病都会好的,让父亲安心地躺着。而我知道,父亲的病(帕金森综合症)所表现的症状已到了晚期。且摔伤的左腿因长时间不能回复而压迫右腿也在变形,腿肌肉萎缩,四肢越来越僵硬,同所有不治之症患者的家属一样,我们都可怜又可恨地扮演着违心的角色,对病人隐瞒实情,还要学会微笑。最近的日子怯懦和言不由衷的回答,我的痛苦达到了顶点,父亲八十多岁了,六个儿女却没有照顾好原本有病的父亲,人为的疏忽大意造成了终身的遗憾!父亲的腿再也站不起来了……这个不该发生的事实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的灵魂。我实在没有勇气把父亲给儿女所付出的和儿女给父母所付出的做一比较。特别作为大女儿的我实在是没有照顾好父母,今年让父母受了好多罪。父亲有时醒过来,或有时我要回自己的家时把父亲叫醒,父亲就说“我的腿疼着,你不要走,你走了我心急”已卧床几个月的父亲,却单纯的像个孩子,加之“帕金森”病的那个颤抖……看着这无法替代的疼痛,和愈来愈迟钝的反应,就愈添加我的痛苦。(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时光在一天天流逝。父亲眼中的神彩渐渐的暗了,他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有时连眼睛都没有力气睁开,我叫急了,他的眼角溢出两滴浑浊的泪,他知道他永远没有下床的机会了。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躺着。我想父亲是在沉思,他的脑海里一定有一片银幕,浮现着只有他能看见的历史影像……老人是喜欢回忆的。不知父亲此时是否回忆家族往事?父亲是魏翰林的后裔?祖上是多代画家,走艺礼县,挣得好大的家业,买下好多田地,娶了王府家的女子为妻?也就是我的祖母。父亲是九姊妹中的长子。谁知这祖宗的荣耀后来却是父亲多年后被批斗的根基,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父亲就是整个家族的替罪羊?一个小土地出租的成分,在政治上压迫父亲多少年,以至于父亲在仕途上没有太大的发展。

六十年代,父亲三十多岁,文革中被红卫兵批斗,脖颈上也从未幸免挂窗扇,纵使母亲给父亲穿上最厚的棉袄,被红卫兵“修理”后还是遍体鳞伤。母亲还说父亲因受不过那份洋罪,常有轻生的念头,后因着我的出生,父亲的生命就有了新绿?文革后父亲被下放到农村“劳动改造”,你就带着天生体弱多病的我耕田种地,那高大的核桃树下就坐着用棉袄包的严严实实的我?于是那幅真切的耕烟图就深深的映在了我幼小的心灵里,因而我对春耕烟雨图有着特殊的情结,今生难以忘怀。

文革后的平反昭,父亲又被招回去当厂长时,以身作则,因塌方被掉下悬崖,右腿骨折,脑有震荡,在医院住院期间腿上钉着钢钳,坠钓着沉沉的三片砖块。从此以后,走路总是往右倾斜,头也常疼。组织上后来征求父亲的意见,因公伤残,组织会有特殊照顾,他却婉言谢绝了……那些都是父亲人生乐章中闪耀的音符,他有资格回忆。在回忆中,父亲也许会想到1975年天,因着五个儿女的长大,且学习都不错,而高成分影响你半生,将又影响你心爱的孩子们的前途,所以你毅然决然抛下祖上留给你的老宅,带着七口之家背井离乡…就以下中农的成分为政治面貌,从此这个家才甩掉了这顶“乌纱帽”,在异地他乡,饱经人生磨难与世态炎凉,历尽千辛万苦把儿女都一个个培养成人。

回忆总是一伴欣慰,一半痛苦的。但在生命的弥留之际,回忆是父亲唯一能独自享受,独自完成的事情。

我人生中有许多美好记忆都在时光流水的冲刷下淡忘了,但父亲那双有力的大手,那宽厚温暖的背,那慈祥的笑容,那严厉的眼神,那……依旧清晰地映在我记忆的屏幕上,刻骨铭心!

记得小时候的我,长期生病,父亲您常半夜三更抱我上卫生院,医生都怕我这个病孩子,而父亲您视我为掌上明珠,因体弱多病您更心疼我。为了根治顽固的气管炎,您给那下放干部(北京来的专家)站着说跪话,那大干部被父爱感动了,表示一定要治好女儿身上多种病,您就按照(大干部)的治疗计划,清早常要去村子不远处的大河里,那大石头下去抓鱼,熬新鲜的鱼烫,吃的药片比饭片多,吃急了我将药片偷偷地扔掉,或塞到那古式倚子的缝隙里……有一次母亲清扫屋子时,挪动家具,药片都从缝隙里滚落了出来,父亲您那次的眼神让我好怕,现在想起来,那真叫一个严厉!从此我的每顿饭每顿药都是在父母的监管下吃完。皇天不昧苦心人吧!您的苦心没有白费,女儿的身体终于渐渐好起来。

上小学的时候,那年天气非常的寒冷,早晨,从被窝里就感觉冻头,我就懒床,不想上学去,我装感冒不睁眼,您看出了我的心思,没有训我,将早用洋瓷碗做好的小火炉挟上了旺旺的碳火,然后就说“这是谁的小火炉?”,我一轱辘爬起来,提着心爱的小火炉,被您那双温暖的大手牵着去上学、下学,从学校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座板桥,女儿老远就能看见头戴火车头军用冒的的父亲在桥头接我……父亲那厚厚的棉袄常常是我的温床,腋窝下就是我小手的好去处,更让人忘不了在父亲背上爬着听咯吱咯吱的踩着厚厚积雪的声音,嘴里数123……多少次,您总说我体弱,在弟妹中你背我最多。回到家,弟妹多,常要帮母亲带弟妹,常被弟妹抓破脸,带不好就被母亲揍一顿,在母亲的眼里弟弟就是防老的“儿子”,就没有时间做功课,只能做尽心尽力的“小保姆”.一次,天生体弱单薄的我,因载不住好动的弟弟,姐弟都滚落在地,母亲用正在做饭的筷子在我头上数落……父亲心疼的将我抱在怀里,那次父亲和母亲吵的很凶……

父亲那时只有三十一元的工资,六个儿女,好在母亲心灵手巧,穿了正面穿反面,大衣改小衣,新几年,旧几年,生活之中没有浪费。母亲也是常常的把好吃的白面馍分给儿女,她自己就挨饥受饿,母亲虽然节俭,却随着儿女的成长和上学,父亲的负担还是越来越重,日子一直过的很紧巴。可父亲从来都没有动摇过儿女的上学。

父亲您为了给儿女有一个属于自己家的房子和好的学习环境,不得不搬迁到离镇子十里外的乡村,几次搬迁的意义,犹如古时候的"孟母三迁"。上中学的时候,为了能让我和二妹中午回家吃上热饭,您攒钱买了永久牌自行车,车子的前面带着妹妹后面带着我,一接就是好几年,风雨无阻。至今还记得您蹬车时常穿的那件旧中山服和打补丁的兰裤子,在车上左右摇晃着……依稀您还那么年轻健康,为儿女遮风挡雨……

有一年临近年关,我过年的新衣服还没着落,父亲就把家里的一块猪油托尼拿到集市上卖了,给我买回一件深紫色的中长纤维的新衣服,一进门就给我穿上,父亲连连说好看,好看!母亲说:“半年的副食没了,把娃惯成仙人了”。其实,母亲不是舍不得给我穿,的确父亲宠女儿有点过头了,做出不符合逻辑的事情。

我刚工作那年,去兰州学习。中途病的很严重,有一段时间没有上课了,我给父亲写了一封信,收到信的第二天下午,父亲就赶到了兰州。那是一个寒冷的傍晚,父亲说他已多年不来兰州了,线路已不太清楚,就在眼皮之下,被一个登三轮车的人哄你说还很远,骗去了四十元钱。父亲看我来了,带来了母亲做的好吃的,见面的那一刻,不知为什么?我哭了……

那年我二十一岁,要出嫁了。父亲不同意,说他家太穷,孤儿寡母的,以后怕女儿受罪。僵持很久,还是母亲坚持要成,母亲说:“那娃有出息,当老师的,人品好。穷没苗,富没根”。农历九月初十带着父亲百般的不舍与十分的不满意我嫁了。以至于前两年您都不理女婿。可您却一直在默默地为女儿的新家添置着。新婚不久,您亲手制作了案板和擀面杖,母亲收拾了一些碗碟,菜坛子水桶等让小弟用架子车给我送来。那次我是第一次拆掉了婆家的砖头案板,扔了挑水的破瓦罐,您又带着女婿去山里拉来了木头,盖了新房,做了新式的家具,甚至在我们都进城工作了,您又见婆婆老迈又是缠小脚的女人,在您工作之余给女儿家把地种上。父亲:您对女儿有操不完的心……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

进城以来,女儿既是上班又是搞生意,还喂俩小孩,一忙就是几十年,在城里买了地皮有了自己的楼房,那些年都是父亲来看女儿。脾气倔强的父亲来了看一眼外孙就走,连一晚上也不住,那时父亲走起路来还不邋遢。十年前,您的手脚有颤抖的现象,在当地医院看过多次,却控制不了。后女儿们送你去西京医院做全面检查,经专家多次会诊,确珍为世界疑难杂症“帕金森”综合症。此病只能控制,不能根治,其年龄越大,病情越严重,病人无比痛苦。十年了,父亲被帕金森的病魔折磨着,煎熬着……母亲被偏瘫的病魔折磨着,煎熬着……女儿们你来我往,十年过去了。

记得二0一三年的正月十六,我去看父母,一进大门,就看见母亲在院子里用一只脚踩着袜子的一头,一只手在洗袜子,女儿的第一反应是难过,第二反应是羞愧,第三反应是亏欠!进了房门,父亲那天见我来了,乐的就像个孩子,当我走近父亲,拉着父亲的手说话时,才看见父亲的眼睛被眼屎糊的都睁不开眼了,泪水再次模糊了我的双眼,心口就像堵了一块东西,只觉得很痛很痛……当时我给父母洗了手脚,剪了指甲,洗了整整一天的被单和衣服,心里一直在问自己,这是年轻时一直对儿女呵护有加的父亲吗?是为了儿女三次搬家辛劳一生的父亲吗?是六七十年代纸厂,铜厂的工人吗?是横驰武汉长沙等地的采购员吗?是当年指挥几百号人的指挥官------领导吗???一晃,时间又到了黄昏,可怕的时辰又到了,又得给父母说我要回去了,其实那次我来时我已病了好久了,晚上还要打吊针,但我没有告诉父母亲。那次回去,因我进门看到地那一幕......让我难过了好久,病了好久!

我尽量在周五下午回去,能住就一定住一两天,不能住就给父母洗被单洗衣服,伺候父亲洗澡去水火,每次回家都很疲乏,有时累病了,回家不敢给家里人说......但我每次从父母那里回来,心灵总能得到些许的安慰。岁月就是一把无情的剑,剥夺了父亲的健康,让一个为了儿女倾注了一生心血的好父亲倍受病苦。

现在,儿女的住房及各种条件都越来越好了,然而,父亲您却连想象的力气都没有了,父亲您辛苦了一辈子,应该好好的享几年的清福啊!似乎那城里的洋房与父亲都没有一点关系;似乎它从来都不属于我千辛万苦的父亲;似乎父亲只属于这老房子;乡下小院......

一位八辈画艺家族的后裔,一位热血沸腾的爱岗青年,一位落魄的厂长,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一位把自己一生的爱倾注与儿女的长辈——这就是我的父亲!我永远深深敬爱的父亲!

父爱是一座巍峨的高山,宽厚雄浑,是支撑儿女信念的天堂;父爱是一片深情的大海,浩瀚无际,贮藏着对儿女的关爱,撞憬和希翼。感知这伟岸如山的父爱,感佩这艰辛负重的父爱,感谢这独一无二的父爱,感恩这无与伦比的父爱。惟愿我的父亲,少一些病忧,多一份安好!祝愿天下的父亲少些劳累,多些健康;少些忧愁,多些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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