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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儿童木屐

2016-05-20 23:31 作者:远山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六岁那年,父亲先后送给我两件礼物,这两件礼物都是父亲亲手做的,一个是陀螺,再就是一双儿童木屐。陀螺是让我玩的,木屐是限制我玩的。

父亲做的陀螺真漂亮,是用车床车出来的,比起小伙伴们玩的手工削的陀螺,当然有天壤之别了。我的陀螺在广场上一露面,立即引起轰动,小伙伴们都争着求我让他们玩一玩。特别是那个小气的苗子,也肯把他的折叠伞拿来跟我的陀螺交换着玩。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国内还用着油纸伞、黄油布伞,有几个见过折叠伞?苗子的爸在阿尔巴尼亚当翻译,从那带回了两把折叠伞。(说到这也生气,阿国比我国富裕,我国还先后支援他们几百亿。)苗子成天拿着折叠伞在我们面前显摆,可我们想摸一下都不行。这下好了,换到手我就不停地把伞打开合上,打开合上。苗子看见了心疼,不到两分钟就把伞换了回去。陀螺成了我的资本,我用它交换看了成套的连环画《水浒传》、《三国演义》,还玩了资方代表公子的电动小火车。

木屐,也就是木拖鞋。父亲做的木屐也很漂亮,估计是让哪位高级木工帮做的。那天晚上,父亲把木屐拿到我面前说:“从明天开始,我去上班,你就穿木拖鞋在外头玩,不准穿球鞋,成天疯跑,以后就在楼前楼后玩,不准跑远。”我很不情愿地接过了木屐。

我小时候是个聪明淘气的孩子,还是个孩子王。成年后我给人的印象是个内向的文人,性格跟童年完全相反——这是父亲多年陶教的“成果”,而這陶教的开场戏就是这双木屐。

那时候,父母都上班,白天我一个人在外头玩,有时中午也不回家吃饭。我活动的范围从西郊土门一直到西安城里。那时土门一带很热闹,土门街道外两大片空地上,经常有马戏团驻扎演出,我成了不买票的常客。还有摆摊玩魔术的,卖大力丸的,卖小吃的,天天象过会一样热闹。我就在这些地方消磨了童年的时光。五岁那年,有一次,我站在水泥管道上指挥夲院的一群孩子向另一院子的小孩开仗,结果我的头被对方扔过来的石头打破了。晚上回来,父母决定第二天送我去幼儿园。在幼儿园,我跟小朋友处了不到两小时,就被关进了厕所,直到下午父母来接。幼儿园拒绝我入园,说我搅乱了课堂秩序,没法管理。从此,我又重归野孩子的生活。父母也曾尝试把我锁在家里,不到两天,我家墙壁被我用粉笔画的坦克、飞机、汽车、轮船占满。头一天,父亲还沾沾自喜地向同事夸口说“画得还真象”,第二天就后悔了,只得重新放行。

穿木屐的第一天,父亲刚走,旁边楼上五年级的小虎就到我家窗口叫我,还盯着我家墙上的篮子看。我知道他又挨饿了,就从篮子里拿了两个馍给他。出门后,我把木屐放在窗台上,光着脚去玩了。这一天也是我和小虎交往的最后一天,下午他在菜市场偷西红柿,被我发现了,以后我就不再跟他玩了。小虎的家境很差,经常饿肚子,想想也挺可怜的。我那时一块玩的伙伴大部分是小学三四年级的学生。(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一星期后,父亲发现了破绽: “木鞋怎么还是新的?”木屐的约束功能为零,伟大的试验失败了。

很快到了要上学的时候,报名要测试一下儿童的智力,要求是能数数到一百,认识简单的字。父亲从没教我认字识数,报名前先考核我一下,结果发现我数数上万,连宋江、刘备都会写。父亲很惊讶,问我怎么学的,我说跟谁也没学,玩着就会了。现在想想,大概是看连环画和与大孩子交往,无意中就学会了。

上学后,父亲对我格外严厉,挨打是常事,但都不是因为学习,父亲也从来不辅导我学习。学习上,一向生活上扣门仔细的父亲竟对我采取了物资刺激的办法,这在六十年代也够新鲜的。父亲对我说: “作业一百分奖五分钱,期中期末考试一百分奖五角钱。”从此,我天天数学一百分,很快有了自己的“小金库”。那时,五分钱可以干啥?可以买一个烧饼,两个半五香鸡爪,租看五夲连环画,买五粒水果糖或一根冰棍,看一小时电视或半场电影。我成了同学中的资产阶级。棍棒加金钱成就了今天的我——一个处事谨慎,有识无胆的文弱书生,是福呢,还是祸呢?

孩子自有天性,孩子也自有识别好坏和自我保护的能力,家长还是放手的好。现在的孩子聪明不假,但是什么事都依赖父母,自理能力相当差。当年我十二三岁就独自出省旅游,现在的孩子敢吗?家长放心吗?怪谁呢,难道不怪大包大揽的家长吗?

我想,类似一双木屐的事还是少点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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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儿童木屐的评论 (共 9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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