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那片云
， 一
大学毕业工作两年后，刘弗就向家里人提出留在村里，不出门打工的想法了。父亲刘向前问他想做什么，刘弗回答，现在我们三山村快成一个荒村了，我想把村里的土地承包下来搞种植。一听儿子刘弗这番话，刘向前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按理说，儿子刘弗是从四川农业大学毕业的，搞种植的话，他是有专业知识的。可是，刘向前也明白另一个理，那就是搞种植的投资也不是小数目。前些年为供刘弗上大学，家里的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刘向前从未出远门打过工，一辈子都是在土地里刨食。当年，刘弗考上大学那会儿，刘向前着实高兴得不得了。他高兴的是他们刘家几代人都是农民，今天却在自己的门下出了个大学生，这说明他们祖上积德，家道开始兴旺起来了。不是有句俗话就叫“学而优则仕”吗？
刘弗在上大学期间，刘向前家确实是不曾添一砖，也不曾添一瓦。而且还债台高筑。但是，自从刘弗参加工作后，刘向前家里的生活才开始慢慢地好起来。这两年，刘弗不仅还清了家里所欠的债，而且，刘弗还攒下了十几万元钱。刘向前看着儿子刘弗比自己有本事，他对刘弗的大多决定都予以了支持。可是，这次，刘弗想留在村里搞种植的决定，他却不敢轻易地表示支持了。其实，刘向前心里就像其他一些农村大学生的父母一样，盼望着儿女大学毕业后在城里找个好工作，再找个好媳妇，在城里安个家，生一两个娃，这样就满足了。可如今，刘弗毕业两年了，都没见过他带女朋友回家来看他们俩老人。如今，他不仅不着急，反且还要留在村里搞种植，这村都快成一个荒村了，别说村里有大姑娘了，就是老太婆也没几个。
一想到这里，刘向前就越不高兴了。如果刘弗真的要留在村里搞种植的话，他得猴年马月才能娶媳妇成家呢。所以，这次，刘向前是这两年来第一次不同意刘弗的决定。
其实，刘弗也明白他爸心里所想的是什么，可是，这次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留在村里搞种植。他把自己的计划给他爸说了。他说，我不想让自己的家乡变得荒山一样，我要用自己所学的知识来改变家乡。留在家里搞种植是我考虑了很久后才做的决定。现在，国家正在扶持农村建设，想大力发展农村，支持大学生回乡创业。而且现在村里大多数的青壮年都出门打工了，村里的土地也没人再种了。这样荒着实在可惜。我是想把那些土地承包过来，利用起那些荒置的土地。如果搞好了，那也是有很可观的收益的。爸，这回你就听我的吧，好吗？(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刘向前听了，觉得刘弗想得太天真，太简单了。他抽着烟，吐了一口烟后，对刘弗说，你真是伟大。村里那么多人家都有大学生，他们怎么不回来搞。如果真有甜头，还轮得到你身上。土地荒着也是人家荒着。我和你妈辛辛苦苦供你上大学，就是希望你不再过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了。可你倒好，现在却又想着扎进这黄土地里。你这不是让我和你妈白忙活那么多年了吗？还有，为了供你上学，你妹妹初中都没有读就出去打工了。这么多年，她没少给你补贴你上学时所需的一些费用，我不望你能给你妹妹多少好处，但也不要辜负她这么多年来对你的帮助。
刘弗说，妹妹给我的帮助，我会记住一辈子的。我回乡搞种植，也属于创业。如果成功了，我就不会再让妹妹一个在外地辛苦地打工了。
刘向前又说，儿子，你说的这些也有理。可是，你想得太简单了。我们好不容易过上几天没有债的日子，如今你却要这么一搞，如果失败了，我们家这辈子就很难翻身了。
刘弗说，爸，我知道你所担心的事情。可是，爸，我在想，如果趁我年轻不打拼一下的话，那么老了后我会后悔的。
刘向前有些激动了，说，对，你还年轻，到哪里都可以打拼一番的，你为什么非要留在村里呢。现在村里的荒草都比人高，难道还会长出金元宝吗？我说，如果你要留在村里，那你以后才会后悔莫及呢。
不管刘弗怎么与刘向前沟通，刘向前就是不同意。他们爷俩最近为这事总说不到一块儿。好几天，刘向前都不愿意与儿子说话。
眼下，春节前回到村里过年的年轻人都陆续的又出门打工了。刘向前对刘弗说，你还是回上海去工作吧。刘弗没有回答。这一回，他抽上了一支烟。上中学时，他学会了抽烟，被刘向前发现后，把他狠狠地责备了一翻。自那以后，他就没在他爸面前抽过烟了。
刘弗抽完烟，掐灭烟蒂。对刘向前说，爸，就这一回，就支持我这一回，行吗？
刘弗哀求着他爸。刘向前本来想大发雷霆之怒的，可他看着刘弗那红润的眼眶时，他又压住了怒火。他叹了叹气，并没有再说什么，又下地干农活了。
此时，刘弗心里清楚，他爸已经默许了。
二
很快，刘向前要承包村里荒地的消息在村里传开了。村里原有五十几户人家，而今，大都在城镇买了房，有的是全家都搬到了城镇，有的是还留有不愿进城的年迈的老年人。所以，刘向前要承包村里土地的消息让原本死气沉沉的村子沸腾了起来。说是沸腾，实在是言过其实。这不大不小的村子只有那十几个老年人和三十几个小孩童，天大的喜事也折腾不出有多大的热闹。可话又说回来，村里的老年人对刘向前要承包村里的土地一事倒真是认真地议论了起来，他们有时几个老年人一扎堆就议论开来。
有人说，刘向前要承包村里的土地，倒是稀奇，可别是麻雀吃胡豆，吃得下，屙不出来。
又有人说，那可不一定，刘向前的儿子刘弗还是有出息的。毕业参加工作两年，就把他家里的新账旧债全还清了。我看那小子有出息。这刘向前要包村里的土地，可能就是刘弗的决定。
有人顺话说，难怪不见刘弗出门去上海，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可是，这承包村里的土地，他们能搞得好吗？他们一家的日子可刚刚轻松起来，现在又说承包村里的土地，这又是唱的是哪一出呢？
有人说，如果他们家真要承包的话，就让他们承包好了，我们的儿女是不会再做土地了，而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干不动了。反正那些土地荒着也是荒着，不如就让他们承包好了。
也有人说，不是我想打击他们，他们有资金承包吗？还有他们承包过去后又想做什么呢？不可能承包过去后，春天开花，秋天落叶吧。
这件事，村里的老年人们在茶余饭后议论好些时日。
承包村里的土地，必须是要有三山村村委会的手续的。刘弗初次到村委会时，五十多岁的村支书刘文杰是不敢轻易相信刘弗的话。毕竟刘弗是年轻人，年轻人常常是趁着头脑一热，就想着干着某些事，待热乎劲儿一过，就甩手不干了。这村里的土地现在虽然荒着，可还该是谁家的就是谁家的。如果承包给刘弗，他把地界田陇一搞乱，到时那摊子可是不好收拾的。这些年来，村子里的年轻人虽然都出去了，村子是安静了一些，可还算安宁。而现在，可别趁着刘弗的脑袋一热，以后把村子搞得鸡犬不宁，那可不得了。
当然，这些都是刘书记心里所想，他是不会对刘弗把这些话儿说出来的。另外，交流程序还是不可免的。刘书记对刘弗说，你说你想把村里的土地承包去，搞种植，这是好事呀，现在国家正倡导大学生回乡创业，你又年轻有为，有志向，也有心发展家乡，我们村委会是非常欢迎的。
一听刘书记这么说，刘弗放松了心态。他说，刘书记，谢谢您。这些年来，村里没少关心我们家。我们都记在心里了。工作两年了，我一直都想回村里来做点什么。如今，我是真心想把村里那些荒田荒地利用起来，搞些种植。
刘书记笑着说，好好好。我看好你。刘弗呀，你想承包多少亩土地呢？刘弗说，五十亩。我想第一年先承包五十亩，先做一年，如果可行，再扩大规模。刘书记又问，那你准备种植什么？刘弗说，我早先就做了调查，我们村的土地适合栽梨树。如果做成功之后，我们就建立网络销售平台。如果以后我们做好后，我们可以打造出我们村自己的品牌。刘书记，您得如何？
刘书记又一连说了几个好。随之，他对刘弗说，这样，你先准备一份详细的计划书，越详细越好。你做好之后给我，我交镇上审阅。
刘弗立即就说，行，文杰叔。我会尽快做好计划书的。
出了村委会，刘弗心里很是高兴。一回到家，便一头扎进房间里做起计划书来。突然，刘弗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一接通，对方便说，老同学，听说你在外赚大钱，现在回家创业了。刘弗听对方是个女孩子的声音，是有点熟悉，可就是一时想不起到底是谁了。刘弗跟着说，什么赚大钱，我现在小打小闹一下。请问你是？对方说，哟，发财了，都不认识老同学了。刘弗说，不敢不敢。他心想，不如随意说出几个名字来猜猜。于是，他说，你是刘婷婷？对方说，不是。刘总，你还真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刘弗再说，你是刘丽？对方说，错。好了。我不为难你了。我是孔怡。刘弗一听对方说是孔怡，他的脑海里马上就想起了八九年前上初中那会儿，他和孔怡不仅是同学，还是同桌。说实话，当年的孔怡长得很不好看，皮肤幽黑，胖乎乎的，长着两颗歪歪的兔牙，还有点木讷。那会儿，班上有些调皮的同学就叫她小黑兔。不过，那会儿，她唯一好看的就是一双丹凤眼，很可爱，很迷人。
三
那会儿，孔怡很受班上同学的欺负。只有刘弗没有欺负过她。不过，刘弗一直不想理解那时候老师把他们俩编排为同桌，到底是因为老师看他心地善良呢，还是因为在老师眼里，刘弗同样也是木讷的同学而进行物以类聚，人以群居的安排呢？好多年了，刘弗都想问当年的那个老师这个问题，可却一直没有问过。话说回来，高中之前的刘弗性格很内向，内向得看起来确实有几分木讷。
如今，已有七八年没见过孔怡了。刘弗在脑里不停地设想着孔怡现在的模样，也许，她现在更胖了，可能有一百多公斤吧。也许，她的皮肤更黑了，黑得一到非洲就难再从人堆里找出她来吧。也许，她的两颗歪歪的免牙现在已长成八字形了吧。还有，也许她现在正在地里干农活吧，因为当年她还是比他木讷得很多。
刘弗一口气想了很多关于如今的孔怡的假想，想着想着，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孔怡在电话那头听到了他的笑声，问他，你在笑什么呢？刘弗忙说，没笑什么。老同学，你现在过得还好吗？孔怡回答，一般般，我现在镇上的小学教书。年前就听说你回来了，这些天一直没看见你，就向其他同学那里问了你的电话号码，想问问你现在的情况，所以就打个电话给你。老同学，如果有时间，明天是周末，我们见见面吧。我请你吃饭，谢谢你当年对我的照顾。
刘弗听后，说，谢谢我？这话从何说起呢？还是我请你吧。孔怡笑着说，好呀，反正你现在是大老板。
孔怡的老师的身份还是令刘弗意外。这也许映证了一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第二天，刘弗真的来到镇上。他来到小学校门外的那条街上的一家茶楼里，那间茶楼设计得不像中国传统的茶楼，倒有几分咖啡厅的装饰。
刘弗刚在二楼靠窗处的一张桌子边坐下，只见一个打扮一身邻家小妹装，且白净又漂亮，且可爱又美丽的女孩走到了他面前。那个女孩对他说，刘弗？刘弗心想，难道孔怡有事不能前来，所以就叫来了她的好朋友应付他？难道现在的孔怡真的长得越来越见不得观众了？一想到这些，刘弗心里倒是特别想看看如今的孔怡。
刘弗对那个女孩说，你好，请问你是孔怡的朋友吗？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呵呵地笑了起来。她且笑且说，老同学，几年不见，没想到你变得这么幽默。我就是小黑兔呀。
刘弗一听，惊讶得半天说不出来话来。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忙说，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真的，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去过韩国。而如今的孔怡不仅是漂亮，而且是很聪明，她听出了刘弗的弦外之音，笑着说，小时候感觉自己就是一只丑小鸭，全班同学都笑过我，欺负过我，只有你没有欺负过我。
刘弗也仿佛被勾勒起了小时候的回忆，他也说，没想到当年我们两个小笨蛋分隔多年又重逢了。真是缘分呀。孔怡又笑着说，当年我不是小笨蛋，你才是小笨蛋，你才是小笨蛋。
刘弗和孔怡说了很多很多小时候上学的一些往事。
没想到，小时候两个沉默寡言的人如今却是有那么多的话，仿佛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刘弗对孔怡说，真的没想到你变得这么好看，像一只小白兔一样。要不，以后我就叫你小白免？孔怡又笑着说，好呀，你居然拐弯抹角地说我是妖精。刘弗连忙说，不是，不是。我是说你现在长得像仙女一样好看。
这时，孔怡又像开玩笑似的说，你说别的女生像仙女一样，就不怕你的女友吃醋生气吗？刘弗听到这里，微微愣了一下，说，我还没有女朋友呢。孔怡说，你还想当钻石王老五哟。刘弗笑着说，难道今天你和我约会，你男朋友就不吃醋吗？孔怡品了一小口茶，说，和你一样，还单身着呢。要不，咱俩凑合着过呗。情商正常的人都知道孔怡后句话是句玩笑话，当然，刘弗也是知道的。但他也顺着话接着开玩笑话，那真是太好了，这样，爸爸再也不担心我在家找不到女朋友了。说完，俩人又都笑了起来。
四
终于，孔怡问起了刘弗现在的创业情况。刘弗也收住了笑容，有点严肃起来。他对孔怡说起了他的计划，先承包五十亩荒地栽培梨树，第一年里把销售平台建立起来，把销售渠道打通，第二年扩大种植规模，引进新型的种植模式……
刘弗一口气说完了他的这个计划，这个计划在他脑海里曾过滤过上千次。如今说给他人听时也是相当顺口。当然，刘弗心里也明白，他现在这个计划太宏观了。目前诸多事亟待解决。比如，承包村里的土地，村里乡亲的同意书。这先前的投资还需要贷款。还有，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如今他很想有几个志同道合的合伙人，也就是自己的创业团队。毕竟，这个村子的可利用土地远远不止五十亩，他要想三山村发展成新型的旅游型的农村，凭他一个人或者是他一家人的力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刘弗也没对孔怡隐瞒什么，他把对未来的宏观计划和目前的困难处境都说给了她听。孔怡问，你的这个创业计划，刘叔和刘姨他们支持你吗？刘弗说，他们都不支持，可是我是决心想这样打拼一番的。现在他们是默许我的。
刘弗品了一口茶后，对孔怡说，小白兔，现在我诚恳邀请你加入到我的这个团队来，你答应吗？尽管刘弗现在是一个光杆司令，但他却把团队两个字说得铿锵有力。孔怡紧张地笑了笑，说，可是我啥也不会呀。刘弗说，对于这个事，我也是什么都不会，创业就是一场大赌注，常常是把自身的全部家当压在了一件啥也不会的事情上来赌的。还有，你加入到团队来后，不需要你交什么投资金，这个事的投资我来想办法。现在我一个人要做的事太多了，我很需要你的帮助，答应我好吗？
孔怡说，其实以前我也想过创业，但我能做起来的却只能打理一个网店。如果我加入团队后，我可以做些什么呢？刘弗说，比如现在，我实在有些忙不过来了，一边申请银行贷款，一边还得走一些政府程序办理手续。甚至一些文书稿我都还没来得及做。另外还有网络信息平台我也还没来得及着手建立。小白免，加入我的团队，好吗？就算你什么都不做，我也不会感觉那么无助。
孔怡又笑了笑说，敢情你是要拉我垫背呀。刘弗也笑了笑说，放心，这个事我是不会失败的。孔怡沉默了一会儿，她并没有开口就说答应，而是说，你现在把你手头上一些没有时间要做的文书给我做好了。刘弗并没有天真的问“你答应了？”而是说，谢谢你，小白兔。
与孔怡见面后，刘弗感慨很多。真的，他没想到孔怡如今是这么的楚楚动人。他确实对她有一点心动。然而，很快，他把这心动的念头给扼杀了。俗话说，怀儿女之情，短英雄之志。现在他不能动儿女之情而耽误自己的事业。再说，这感情的事还得靠缘分。如果真有缘的话，当初在学校他俩就可能早恋了，还等得到现在吗？现在孔怡在他心里，就是事业合伙人，搭档。
现在，有了小白兔帮他，刘弗可以抽手做更多事了。他很快就把一份近万字的详细的计划书交给了刘书记。刘书记简单地看了一遍，对刘弗的计划书，刘书记又表示了肯定，之后又与他谈了很多。他问了刘弗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问，你现在的投资有了吗？大概有多少？刘弗想了想说，我现在手上有十几万，另外，除了政府扶持金外，我准备向银行贷款五十万元。刘书记一听刘弗说要贷款五十万元，心里吓了一跳，他问，要向银行贷款五十万元可要有抵押，不然根本就无法贷到。刘弗说，文杰叔，这个我自有办法。现在我就是想请村民委员会在承包程序中给予我一定的帮助。刘书记说，刘弗，这件事不可儿戏，你可要想好。刘弗说，文杰叔，这件事我是势在必行。刘书记说，你到底以哪种形式承包呢？刘弗早就想好了，说，反租倒包。所以，晚辈希望村委会能给予帮助。刘书记说，这还得镇上先批准后才行得通。刘弗说，那晚辈仰仗文杰叔多多费心了。刘书记说，我们这辈人老了，想为村里做点事已经做不动了。你们是年轻人，为村里做贡献，这是好事，我们肯定要全力帮助的。只是村里的土地承包一事非同小可，你一定小心行事。刘弗说，文杰叔的教导，晚非铭记在心。
五
刘文杰口中所说的镇叫流水镇，其所处的位置是典型的西川山林地貌，也就是说它是属于四川偏远且贫穷的地区。三山村就是该镇的其中一村。十五六年前，流水镇还是只有一条买卖东西的街。然而，就近几年，中国百姓突然兴起了买房潮。从而，这个只有一条街的小镇迅速地增加了三四条街。这个镇几乎淘空了他名下的几个村的村民。所以，与那些山上的荒村相比较的话，流水镇却又是一番繁荣的景象。不过，这镇上的居民大多是原先各村的村民，跟潮在镇上买了房。他们其中大多数并没有脱离农村户口，他们且把村中的老房旧宅都保存得很好，有点还年年修缮。因为，他们心里对如今的中国人都涌进城镇这一潮流也抱有怀疑态度，他们心里都清楚，中国没有农民种地了，都待在城里的话，那么谁种，大伙们吃啥，喝啥。难道全靠贸易经济，进口粮食吗？现在的边缘城镇中的居民大部分都是农民，他们进城只是跟潮跟风，他们打心里根本无法真正的舍弃自己手中的土地。所以，现在很多小城镇中的居民不仅没有脱离农村户口，没有舍弃村中的老房旧宅，而且，他们还时时关注着自己在村里的那些荒了的土地。
当然，现在很多年轻人已经是不会做农活了，他们没有他们的父辈那么在意自己的土地，他们有点虽然没有正式的工作，却依然顽强地生活在城市的夹缝中。然而，他们中很多年轻一代根本就已经丧失了正当的生存本领，他们有的三四十岁都还在啃老，有的就坑蒙拐骗，还有不少人都长年累月地蹲在网吧，游戏厅中打游戏。
三山村离流山镇不是很远，走路的话就二十几分钟就到了。村里面还有所小学，前些年学生还有百来人。不过，近年来，学生就只有十几个了。大多数学生都到流水镇上去读了。村里村里是没多少年轻人了，然而在流水镇中还是有不少年轻人，他们中有的有正当职业，有的则继承父业守着原先由父辈开起来的小店。再加上镇上的一所中学的学生，这流水镇看起来还真的挺朝气蓬勃的。
这天，一个年轻人来到了刘弗的家里。刘弗一见到他，惊讶地叫道，赵山，好兄弟。那个年轻人说，我们好些年没见了。听说你年前就回来了，也不见你来找我们这些老同学聚聚，所以，我今天特意来拜访你。刘弗连忙说，抱歉抱歉。这次回来有些事要办，所以就没有打扰你们。
说起赵山，他不仅是刘弗的同学，而且还是发小。上学那会，他们俩的关系就很铁。只是后来赵山高中一毕业便出去打工了，而刘弗也去了成都读书。那之后他们便很少联系了。赵山的爸妈早在四年前便在流水镇买了房子。然而，只有在逢年过节时，赵山才从外地回来一趟。这些年，他却没遇到刘弗。令刘弗没有想到，赵山会专门回到乡里到他家里来找他。
刘弗的母亲做了一桌子饭菜，赵山与刘弗且喝酒且谈了起来。他们也谈了很多往事。俩人都喝得微醉时，赵山问起了刘弗目前承包村里的土地一事。刘弗说，现在正在办理一些手续。赵山又说，兄弟，我也推开天窗说亮话，我想来合伙，可行不？刘弗听后，并没有急着说什么，他先抿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后问，这件事非同小可，你有想好吗？
赵山也喝了一口酒，说，不瞒你说，这些年在外打工也着实打厌了，想回乡创业，可又束手无策，不敢轻易下手。说句惭愧的话，这些年在外打工，像是在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说得难听一点，就是青春无献给厂，老了无人养。我的几个堂兄表弟要么有了一番事业，要么就是国家公职人员。我现在的情况感觉很狼狈。前段时间，我的一个姑父与我谈话时，有意无意地说了七八遍“你爸妈不可能养你一辈子”。而我那个姑父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弟现在是一位中学教师。我那个一辈子游手好闲且一事无成的姑父常常在别人面前炫耀他的儿子有出息，且他是常常地奚落着我。唉，这其中酸苦，真是不好受。
刘弗说，你这又是何苦呢。这人比人要死，货比货要扔。就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赵山说，兄弟，你这话也有理。可是，话又说回来，人活在这世上，不就是得争口气吗？
刘弗说，所以想与我合伙。你有考虑好吗？
赵山肯定地说，如果我还有半点犹豫，今天我就不会向你说起这事了。你们相交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一个能干大事的人，跟着你干，我心里有底，有斗志。我愿意拿出我这些年的积蓄来投资入股。
刘弗端起酒杯，笑了笑。赵山以为刘弗把他的话当玩笑听了，他有点着急，连忙说，兄弟，我是认真的，绝无半点假话。刘弗突然止住了笑，把手中的酒杯碰向赵山的酒杯，说，欢迎加入。我们三个人一定会把三山村打造出一个自己的品牌来的。赵山问，三个？还有谁？刘弗说，你还记得小黑兔吗？赵山有点惊讶，说，她也加入了吗？她现在可是一只小白兔了，而且还是个教师。刘弗说，没错。这下有了你们两个的加入，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赵山端起酒杯，对刘弗说，兄弟，哦，刘哥，为我们的梦想，干杯。
六
刘弗又找来了孔怡和赵山一起详细地研讨了接下来所需要做的事。他们认为现在只待村委会发包了。只要一发包，他们就将要负责请人锄地开荒，另外还得找到梨树苗。还有，这么大片土地专栽梨树太过浪费，得再寻其他蔬果品种与梨树综合栽培。这是他们三人研讨后达成共识的几点。不过，村委会不会简单地发包的，他们还得征求村组织成员的意见，现在更重要的是村委会还得在刘弗手中看到有那么多钱才行。对于这点，刘弗出了十五万元，赵山出十万，原本约定不出资金的孔怡这会儿自己承诺出五万元。她说她才参加工作两年，只有五万元。刘弗本来是想拒收的。但孔怡说，你不收的话，我就退出来。毕竟是大家一起创业，我不可能空手套白狼。终于，刘弗同意了。但是，现在他们手上总共才三十万元，比预算的资金还少二十万元。原先刘弗是打算向银行贷款五十万元的，不过，现在只需贷款二十万元就可以了。
刘弗也没少去镇政府，镇长刘建明也与刘弗交谈过。镇长问他有没有资金把村里那五十亩土地种植起来。刘弗坚定地说，我们的资金已经全部到位了。刘镇长说，你们村组成员是什么意见？刘弗说，我们也已经与他们谈妥了。刘镇长说，好好好，我再开会研究研究，会很快给你们答复的。
刘弗与刘镇长谈了多次，却老是这样拖着，迟迟不签字。刘弗心里开始有点急。赵山私下对刘弗曾提醒过，要不要送点东西？刘弗说，我现在是为家乡做贡献，他们的指甲该不会伸进这件事里来吧？再说了，现在是中央反腐高压时期，我们就算送去了，他们也不一定会收，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赵山说，你说得也有理。不过，自古以来是，千里当官只为财。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些话你也应该明白。还有，听说，政府中的手续文件的签字都有潜规则。比如说，下级送文件给上级批阅，如果上级在那文件上的签字旁边打了实心圆的话，那么这份文件就说明很重要，很重视，需尽快实行。如果是打空心圆的话，那么这份文件就是能缓则缓，可实行亦可不实行。
赵山说的这些，刘弗也早就知道。不过，他还觉得不送东西为好。前两年他在上海工作，很少遇到索贿的。要说在几年前，还真得送了东西才办得了事。不过，目前谁又会顶风作案呢？除非他是真的贪得无厌，想钱想疯了。
其实，刘弗对刘镇长说资金已经全部到位只是陪着官人打官腔。现在，他一面急着办那些承包手续，一面还得跑银行贷款。可以说，万事开头难，这些天是刘弗最难熬的时候，他的心都提到嗓门上，他很担心这件事夭折掉。
不过，好歹只是紧张一场而已，承包手续好歹办好了，村委会也发了包给他们。刘弗此刻心里那个激动无话言语。现在，那五十亩土地就是他们大展拳脚的地方了。银行那二十万元贷款还没办好，就先用三十万元开工也是可行的。上次他们仨人商议，刘弗负责买梨树苗，赵山负责开荒，孔怡负责其它可与梨树综合栽培的蔬果品种。现在，土地已经到手了，赵山立即和大伙们动起手来，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亲戚朋友都来帮忙了。村里一些闲不住的老人们有的也来了。这场面真的壮观，像上个世纪四十年代那个大生产运动一样。他们都憧憬着，明年的春天，这里一定是梨花一片，美丽致极。
除草开荒的那几天，也有很多看热闹的人。其中就有赵山所说的他那个爱显摆且又好逸恶劳的姑父。他那个姑父走到正在割草的赵山身旁，呵呵地笑了笑，说，山娃子，这就对了，读不出来书就只有当泥腿子咯。你看你表弟现在多舒服，每天早上八九点才上班，一天只上几个小时就可以了。每周双休，买房国家还有补贴，他现在老婆也有了，还是个教师呢。我看你也得快点找一个，不然就找不到了。
说起他那个表弟，赵山其实与他的关系从小就好，只是，这些年他表弟读大学后，很少在一堆玩过而已。说句心里话，他挺佩服他那个表弟的，由于他那个姑父好逸恶劳，他表弟的家底很薄，他表弟硬是苦心求学，辛苦了十几年才当上教师的。相当于也是被逼出来的。他表弟当年的情况正如现在他的窘迫处境一样。如今，他姑父炫耀一下表弟其实也无多过分。唉，俗话说得好，人不被逼，自己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强。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现在，方圆村邻都知道他表弟有出息，都挺看好他的。这虚荣心强盛的姑父也就天天把表弟当评书说了。
七
这又开荒又栽树，真是巴巴实实地累了好些天。孔怡在那段时间还专门向学校请了几天假。当时，刘弗看着孔怡割草锄地时的巧手劲儿，笑着对她说，小白兔，没看出来，长得倾国倾城，却还是干农活能手，以后谁如果娶了你，那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孔怡说，别忘记了，我也是三山村长大的，小时候也割草放牛。一旁的赵山说，小白兔，要不你嫁给我吧，我现在还是个光棍呢。小白兔笑着说，你想得美，谁要嫁给你呀？我心里可是已经有人了。刘弗说，上次你不是说你没有男朋友吗？小白兔说，对呀，我没男朋友是真的，我心里有人也是真的。赵山笑着说，哦，原来是暗恋呀。说说看，是哪家的公子哥？或者是那个高富帅老师？小白兔说，不告诉你，这可是秘密。
终于，在栽树下地后，刘弗就感觉到轻松了一半。眼下，他得尽快把贷款贷出来，因为之后花钱的地方还很多。而先前的三十万交承包款和买树苗后就所剩无几了。
小白兔又回到了学校上课，那片梨树园就由刘弗和赵山轮流看管。刘弗虽然是学农业的，但那学的那些都是书本上的死东西。现在栽这么一大片梨树园，他心里还是挺紧张的，万一出点幺蛾子的话，后果还真不敢想像。不过，那地里的梨树都长得还好，并没有出现“死亡”的现象。
然而，刘弗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了，那就是贷款遇到了挫折。银行要刘弗有相应的抵押才能贷款二十万，而他家就只有村里几间瓦房。这些年为供他读大学，根本就没钱再盖房子了。现在，他村里的瓦房根本无法作抵押。他一时陷入了困境。好几次，他拿出电话，想给上海那边的人打电话，可是，终于，他没有打过去。
见到刘弗遇到贷不到款这个难坎，小白兔心里也挺着急的，现在梨树苗已经栽下去了，且已花光了先前的三十万元，现在如果贷不了款，就前功尽弃了。小白兔思来想去，她决定去找一个人。
小白兔要找的那个人叫胡城，是流水镇中学的一名体育老师。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刘弗的贷款遇到了困难，小白兔打心里是不想去见胡城的。还是先说说小白兔决定去找胡城的原因吧。胡城今年二十五岁，前年从体院毕业后就直接进入了流水镇中学当体育老师。由于胡城的父亲胡凯林是流水镇邮局的局长，所以，胡城从小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行为举止颇为飞扬跋扈。小时候没少欺负别人。若是穷人家的孩子，学校早就把其劝退了。可他父亲偏偏是局长，所以在学样里，有些老师还亲自为他点烟，当菩萨一样供着。
按理说，现在不少 家都攀附权贵。胡城肯定是有不少女人的。也确实，在他上高中时就常常带一些小太妹开房睡觉了。如果上学那会儿胡城见到丑小鸭一般的小白兔的话，他肯定会当着她的面，指着她的鼻子骂他是丑八怪的。可是，如今，胡城却想学着正人君子一样追起来了女大十八变，且越变越好看的淑女型的小白兔。对于胡城的恶名，小白兔早些年就有所耳闻了。对于胡城对她的追求，她总像是躲灾星一样躲着他。在她看来，胡城就是个纨绔子弟。今天能当上老师，可能还是全凭他老爸在背后操作的结果。不过，俗话说得好，有老死的牛，没有老死的官。如果一旦他老爸倒台了的话，他胡城的子孙三代都会爬不起来。她怎么可能和那样的人去过日子呢？不过，客观地说，这两年当了体育老师后的胡城的主良行为还是有较大的收敛的。
胡城也没想到小白兔会主动来找他。他蛮高兴的。小白兔没有多绕弯子，直接就对胡城说想请他帮忙在他父亲那里说下情，能否通融一下刘弗的贷款申请。胡城说，你找我就为这事？你是想让我爸违法犯纪吗？小白兔听到他这句话后，心里冷笑了一下，心想，难道你爸还是两袖清风的人吗？不过，想归想，这话又怎么可能说出口呢。小白兔说，刘弗的那个种植项目也有我参与，你算是帮我吧。可以吗？胡城说，那我有什么好处？小白兔咬了咬嘴唇，轻声地说，我可以考虑和你交往。胡城说，说话算数。说完，他转身就走掉了，好像小说中的年轻的霸道总裁一样。而小白兔心里很清楚，小说终归是小说，现实中那些把自己当成小说中的人，真就是一个白痴。什么霸道总裁，什么英雄救美女，那统统都是扯淡。由此一想，小白兔更是对胡城多了几分厌恶。如果不是刘弗如今遇到了那样的困境，小白兔真是不愿意多看一眼胡城。可是，为了刘弗，她又甘心这样为之付出。
八
小白兔并没有说她去求过胡城。刘弗也认识胡城，以刘弗正派的行事风格，他是很瞧不起胡城的。如果小白兔给他说了她去求过胡城的话，刘弗可能宁能让那些梨树苗死在地里，也不会让小白兔去求他的。现在，小白兔只是对刘弗说她让她父亲托关系看看有没有办法去邮政银行贷款。刘弗一听，挺激动的。他高兴得居然一下子把小白兔抱在了怀里。小白兔脸一下子就红了。她的心跳得很厉害，但也却矛盾极了。
过了好一会儿，刘弗才松开小白兔，他突然意识到他失态了。他连忙说对不起，他太激动了。小白兔说，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还不知道我爸能不能找到关系呢。刘弗说，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小白兔，你真好。小白兔的脸更红了。突然，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她对刘弗说，你还记得我们村里的那个刘正青吗？刘弗说，怎么不记得呢？他比我们都大了快十岁，我们当年读小时，他就没读书了。按祖谱的话，他应该和我们是一辈人。听说他很早就结婚了，现在他的小孩子可能都有十岁了吧。
小白兔说，对，他的小孩子已经十一岁了，叫刘环。现在就是我在教的学生。不过，刘环这孩子非常不听教，调皮得很。经常旷课，欺负同学，打架斗殴，而且他非常喜欢上网。现在他父母常年在外打工，他和他爷爷婆婆住在一起。他爷爷婆婆要本管不住他。他怕他会跟着别人越学越坏。
刘弗说，刘环这孩子太调皮了，我也听说过。他们现在还没有在镇上买房，那每周刘环是住宿在学校吗？小白兔说，不是。他是每天都从村里走到镇上的，他有辆自行车。不过，我们村里的这条村公路太颠簸了，他那自行车老是坏。所以，他经常迟到，要不然，他时常就以自行车坏了，当天索性就不上学了。他爸妈经常给我打电话，问刘环的情况。他们让我多关心关心他。唉，刘环现在的情况真是危险。我怕他越来越厌学，怕他辍学。
刘弗说，什么时候我去找刘环谈谈。毕竟是小孩子，要以说服教育为主。另外，现在他爸妈都在外打工，缺少关爱，所以他才会有现在的变化。
在小白兔找了胡城没几天，胡城就给小白兔打来电话，说，事情可以了。小白兔一听，心里高兴极了。她不停地说着谢谢，全然忘记了她先前与胡城的约定。而电话那头的胡城又说，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孔怡。胡城的这句话一下像给小白兔泼了一瓢冷水一样，让她刚才那高兴劲儿一下子就冷却了。小白兔沉默了一下，说，我答应的事我会考虑的。那边的胡城虽然身体素质很好，文化不高。但他也听出了小白兔在给他玩文字游戏，于是，他提醒道，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好了，现在你应该是开始与我交往了。小白兔心里难受着，说，我会办到的，不会食言的。电话那头的胡城还是那副轻浮的样子，说，那就叫一声老公吧。小白兔一听，有点生气了，说，胡城，我只答应与你交往，你怎么得寸进尺。胡城笑了笑，说，那叫亲爱的也行。小白兔坚决的回答，我不会那样叫你的。胡城说，你一点诚意都没有，我怎么相信你。那我马上给我爸说那件事算了。小白兔一听，急了，慌忙说，别，别，别。胡城说，那就叫吧。老婆。小白兔小声地叫道，亲爱的。胡城说，我听不到。小白兔又稍微大了一点声音，叫道，亲爱的。胡城说，我还是听不到。我看那件事还是算了，我不勉强你，免得说我趁人之危。小白兔突然对着电话大声叫道，亲爱的。胡城在电话那头呵呵的笑了起来，这样就乖了，老婆。
果然，刘弗再次带着贷款申请来到邮局。这次接待他的人已不再是上几次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了，接待刘弗的人正是胡凯林。胡凯林把刘弗带进他的办公室。他走马观花似的看了看刘弗递给他的申请材料。之后说，年轻大学生创业是当前国家提倡和扶持的事。我们邮政银行会给予支持的。对于上几次我们的业务员拒绝你的事，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他新来不久，业务还不熟悉。刘弗一听胡局长答应了下来，他内心激动了起来。他不停地对胡局长千恩万谢。他问胡局长什么时候可以办好。胡局长说，这事别急，程序我们还是要走的。刘弗根本没想太多，说，行，一切听胡局长的安排。
从邮局一出来，刘弗就打小白兔的电话，他激动地说，小白兔，事情搞定了，胡局长已经接下了申请材料了。哦，对了，你现在哪里？我请你吃饭。小白兔拿着电话听着，后来，她说，下次一起吃饭吧。我今天有事。说完挂了电话。
九
小白兔挂了电话后，旁边的胡城说，走吧，老婆，我们一起去吃饭。小白兔很想拒绝，可如今她却又无法那么做了。
胡城打电话又叫了几个狐朋狗友一起来餐馆里吃饭。他们一上桌子后，胡城就支吾他们叫小白兔为嫂子，那几个粗声粗气的年轻人真的朝着小白兔叫起了嫂子。小白兔没有回答，她很反感这样的饭局。很快，他们大声地说着话，划着拳，抽着烟。小白兔真的感到恶心。突然，胡城吸了一口烟后又猛地亲在了小白兔的脸上。小白兔再也无法忍了。她站起来，就朝餐馆门外走去。胡城一见小白兔要走，说，你要是敢走，那件事就算了。小白兔一听，站住了。
正在这时，餐馆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正是刘弗。刘弗一见到小白兔就上前去，正要对她说什么时，却见小白兔的眼睛湿了。刘弗问她怎么了。小白兔一下子抱住了刘弗，且哭了起来。刘弗继续问怎么了。可她只是哭，却不回答。此时，胡城的一个兄弟站起来走向了刘弗，且嚣张地说，你是谁呀？敢管我们的事。刘弗对那个染着棕色头发的年轻人说，是你们欺负她了？那个年轻人更是嚣张说，她是我们城哥的女人，你想怎么着？刘弗一直认为小白兔是那种清纯的女孩子，不会与那些杂痞混在一起，所以。对于眼前这个小混混说的话，他根本就不相信。
刘弗是受着穷长大的，小时候就看不惯那些官富子弟飞扬跋扈的行为，心里一直对他们很有看法。特别是他看了遇罗克的《出身论》后，更是对一些人的身份有一些特别的理解。在他心里，他很是怜悯着在1970年因写《出身论》而遭枪毙的遇罗克。当然，他心里的那些思想从没有袒露出来过。就因为这，当年他追求杨娜之前，他是在心里做了很久的思想挣扎后才下定决心为追求杨娜而付诸行动的。当然，让他追富二代的杨娜的原因，还是因为杨娜当时确实与那些娇气的千金小姐不同。
然而，今天，他见小白兔受到了欺负，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了。他也只知那个胡城就是胡凯林局长的儿子，但还是在他们不停地挑衅后而动手打了起来。胡城的几个兄弟中有两三个是体训出身，所以在于刘弗打起来时，他们就毛得狠。令胡城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五六个人与刘弗打起来却占不到一点便宜。原来刘弗在大学期间里跟人习过一段时间的武术。
见他们打架，就有人报了警。镇派出所的警察来了。派出所对于这件事的处理结果颇为滑稽，那就是口头教育，谁也不作拘留。后来，刘弗才弄明白。胡城从小就打架斗殴，已是多次“进宫”了。派出所碍于胡凯林的面子，常常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这次一见又是胡城在打架。他们恨不得不接刚才打进来的报警电话。
当着警察的面，胡城对小白兔说，好，你敢骗我，那小子就休想从邮政局贷款一分钱。刘弗一听这话头，他心里好像猜到了什么。刘弗对胡城说，胡公子，山水轮流转，咱们青山不改，细水长流。胡城听不懂后面一句话，但听懂了山水轮流转。他笑着说，那我等着你。在流水镇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小地方，你也甭指望会下来钦差大人什么的。刘弗没再说什么，就带着小白兔走了。
在路上，小白兔没有哭了，刘弗对她说，你真傻，你这样做值得吗？你说你拿你一生的幸福来为我换那点钱，我会接受吗？小白兔没有说话。刘弗心里对小白兔的做法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气愤的。他接着对小白兔说，他就是你给我找的关系吗？为了屈屈二十万元，你就要委身于他。小白兔，现在虽然还是有一些贪官污吏，但毕竟不是旧社会了。你这样做是不是穿越剧看多了。你这样做真是让我好痛心，你知道吗？
刘弗在回路上还在不停地说着小白兔，突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小白兔流着眼泪，用很小的声音说了一句，我喜欢你，我爱你。刘弗怔了怔，他看着小白兔满脸泪痕的样子，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小白兔见刘弗不说话了，她像似自述一样，说，小时候上学那会儿我就喜欢你了，那个时候，我被别人骂成丑八怪，而你也被别人在背后骂成呆子。特别是我们成为同桌后，我觉得我们俩就是天生一对的傻子和呆子。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可是，越是说不清楚我却越来越喜欢你。高中毕业后，你去了成都读书后，这几年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其实，你的电话我一直都保存着，有时候我很想给你打电话，却又没有勇气。我一直在等你，我幻想着有一天你也会对我说你也喜欢我。真的，也许我真的很傻。听说你回乡创业，我多想立刻与你一起为家乡做点事。当知道你贷不了款，我心里比你更着急，你知道吗？我不愿意看到你失败。所以我才去跟那个恶心的人交往。
小白兔越说越激动了，她开始唔唔地哭了起来。刘弗此刻根本没有愤怒了，他把小白兔拥抱在怀里，在她的耳边说，对不起，小白兔，我错了。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做那样的傻事了。我的事我会有办法，我刘弗还不会被屈屈二十万元逼得走投无路的。
小白兔听着，头靠在刘弗的胸膛，幸福地流着泪。
十
刘弗知道了胡局长为什么会接下他的申请材料的原因后，他已彻底失去了对胡局长的信任。他觉得已没有必要再跑进邮局向胡局长提贷款的事了。眼前，我得赶紧想办法把那二十万元筹到。亲戚朋友那里早已借过了，那些钱都在先前的那三十万里面。现在也没法再向他们提借钱的事了。
看到刘弗如今是进退两难，刘向前对他说，当初我就对你说过，这承包土地搞种植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刘向前一连串地说了很多，刘弗却只顾抽着烟，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见父亲说个不停，他出门，来到那片还是小树苗的梨园里面的一大石头上面坐着，他抽着烟，手里拿着手机。他在思考着什么似的。
终于，刘弗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铃声响了几声后，对方就接通了。刘弗问，金朴熙，最近还好吗？电话那头的人有点惊讶，用流利的普通话，说，刘弗，你和杨娜闹什么矛盾了吗？你怎么回去两个多月都不与我们联系呢？我们在网上联系你，你也不回信。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电话那头的金朴熙原来是朝鲜来中国的留学生，与刘弗是四川农业大学的学生，且交情至深。他们一毕业，便和另外两个同学去上海创业了。他们成立了一个名字叫“小小”的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四位同学中就有杨娜，金朴熙，刘弗，还有一个名叫罗佳的女同学。其实，他们四人是两对情侣。罗佳与金朴熙是一对，杨娜与刘弗是一对，他们都是四川农业大学2012届的学生。
刘弗是四川人，杨娜是北京市人，罗佳是山西人。而金朴熙是朝鲜人。当然，他不是中国的朝鲜族人，他是以金正恩为国家首领的朝鲜国人。
天南地北的四个年轻人在读大二时便聚在一起筹划着创业。他们开始成立公司，刘弗是公司的头，但公司创立时所有的资金却是杨娜一个人出的。因为杨娜的父亲在北京有几家上市公司，身价都快二十亿元人民币了。所以，他们创立一个小小的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费用，对杨娜的父亲来说，那是九牛一毛。况且他就只有杨娜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他疼爱得不得了。
然而，虽然与杨娜恋爱三四年了，但他们的关系却从没有对两人的家人说起过。其实，虽然杨娜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可是她却很独立，很坚强，有自己的思想，她不想进入父亲的公司，她想凭自己的能力创建事业。她一点儿也不像那些富家千金一样，娇答答的。正是因为杨娜秀外慧中的美，让刘弗很喜欢。
小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在创立第二年，也就是他们读大二的时候就已经有不错的收益了。当然，也不可否认的是，与他们合作的公司都是看在了杨娜的家世上。不过，也有很多客户是他们自己发展的。如今，公司上下有三四十人，规模虽然不大，但发展前景非常可观。公司注册资金又加注了一百万。
而如今，要说起刘弗为什么会撇下公司不管，招呼也不与他们打就从上海回到了四川老家，这其中的缘由还真如金朴熙猜测的一样，他与杨娜发生了他们相爱以后最激烈的争吵。刘弗看着公司发展得很顺利，便向杨娜商量，抽一部分资金用来发展他老家三山村，回乡承包村里那些荒芜的土地，搞种植业。以前总是尊重他的意见的杨娜这次却决定不同意了。杨娜认为刘弗回乡去搞种植业是耽误前程的事。本来在上海这样继续发展下去的话，刘弗的前途是非常不可估量的。而现在却要回他们的村里，在那蛋丸之地的三山村能做出什么大的作为来呢。所以，杨娜决绝不同意刘弗的想法。而刘弗认为杨娜不理解他，刘弗这些年在外创业开公司，他从没有对家里人提起过。虽然是他名义上掌管着小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但公司的投资全是杨娜投资的，而且现在杨娜负责着公司的财务。所以，实际上，控制着小小公司的人其实是杨娜。也是鉴于这个缘由，刘弗对家乡的人说的都是自己在上海打工。
这次因为这个分歧，刘弗与杨娜不知争执过多少回。吵到激烈时，杨娜都提出了分手，而在气头上的刘弗也回答道，分手就分手。杨娜一听这话，更是气愤了，她说，公司的所有投资都是我出的，你别想拿走一分钱。刘弗气得头都快炸了。这几年，他为小小公司付出了太多心血了，怎么可能让自己“净身出户”呢？他又气愤地对杨娜说，你别欺人太甚。小小公司我们四个人共同创立的，大家都为之付出了太多心血，怎么可能凭你一个人控制着？杨娜被刘弗气得够戗了，她大声对刘弗说，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刘弗真的扭头就走了，跟着，他就买了回乡的烈车票，回到了四川，回到了三山村。
回到老家的刘弗，两个多月都没有给杨娜打过电话，甚至也没有给金朴熙和罗佳回过信息。这两个月来，因为忙着承包村里的土地搞种植一事，他差点都忘记了他在上海的女友和那些好友，还有那个他付出太多心血的小小文化传播公司。
十一
见过大世面和见过大钱的刘弗，根本没想到如今会被屈屈的二十万元搞得这么狼狈。自从与杨娜争吵至今，这期间又发生了太多事。刘弗心里感觉到很压抑。金朴熙是他最好的朋友，以往心里有什么事，他都会对这位异国至友倾诉出来，他们俩兄弟都坦诚相待着。
这次在电话里头，刘弗把他与杨娜发生争执的缘由和现在他在家里遇到的情况全对金朴熙说了出来。金朴熙听后，说，纵然你和杨娜在一些事情上的意见不合，你也不应该对公司撒手不管，它可是我们四个人共同创建起来的。以前我认为你挺稳重的，没想到这次你却做出了那么幼稚可笑的行为来。你看，两个月了，你对公司不闻不问，我们联系你，你也不理。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大家一起商量，干嘛要搞得像《孔雀东南飞》一样，还有，现在你想要从公司支出二十万元这件事，我想得你亲自给杨娜说。要不，你先来上海，和杨娜再好好谈谈。你们俩都那么年的感情了，有什么会谈不拢呢。
金朴熙在电话里对他说了很多，最后，挂掉电话后，刘弗反思起自己在这件事上对杨娜的态度来。也许，在这件事上，他太不理智了。他心里也明白，杨娜不是舍不得让公司出那几十万元，而是不想让他回乡去搞农村建设。杨娜从小在北京长大，说实话，她是一点也不喜欢农村的生活。如果刘弗真的执意要回乡去搞种植的话，她宁愿放弃这段感情。所以，当初杨娜和刘弗激烈争吵时，她才会冲动地说出分手二字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杨娜也真是一个性子烈的女孩子，这两个月见刘弗没有主动联系她，她也就不主动联系刘弗。他们都认为这是一场心理战，谁先开口就代表谁认输了。所以，两个多月了，杨娜硬是没有联系过刘弗。可是，也有好几次，杨娜把电话捏在手里，很想先打电话给刘弗，但她终于没有打。同时，她又像一个情感脆弱的小女孩一样流泪了。杨娜心里也有害怕的结局，那就是刘弗真的永远留在了家乡，不到上海来了，与她彻彻底底的断了联系。一想到这，她心里却也紧张着。正如金朴熙对刘弗所说的话，毕竟，他们都已有三四年的感情了。
终于，还是刘弗先拨通了杨娜的电话号码。杨娜正在办公室里，她一见是刘弗的电话号码，她心里还是有一点胜利者的喜悦。不过，此时，她却对电话那头的刘弗用生硬的语气问，你打电话来有事吗？刘弗说，娜娜，最近还好吗？杨娜反问道，你说呢？你把这个公司撒下，说走就走了，真是有气慨呀。刘弗说，对不起，娜娜，让你受苦了。杨娜说，别，别，别说得这么好听，我承受不起。刘弗说，娜娜，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对，我不应该与你争吵，我不应该甩下公司就走了。杨娜说，你是公司的老板，你想什么时候休息都可以，别说两三个月了，就是两三年也可以。刘弗说，别这样，好吗？娜娜。杨娜也觉得不必再说那些难听的话了，她问，你什么时候回公司？公司瑞在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处理呢。刘弗说，我把这边的事一办好就马上回来。杨娜问，什么事？刘弗停顿了一下，他把他承包土地搞种植的现状全都对杨娜说了。杨娜一听，顿时就又来气了。她愤怒地对着电话那头的刘弗说道，你想要公司支出二十万元给你栽梨树吗？没有。你就留在你家乡算了，别来上海了！一说完，杨娜就挂掉了电话。
相爱三四年了，刘弗还是第一次与杨娜发生这么大的分歧，也是第一次感觉到杨娜的强势已开始慢慢地压倒他了。以前的杨娜在刘弗面前总是那么小鸟依人的样子，处处听从他的意见。为什么就在这件事上，杨娜的立场是那么坚定呢？
刘弗又给金朴熙打电话，他又把刚才与杨娜的通话给简单地说了一下。刘弗是想让金朴熙和罗佳帮他说服一下杨娜。金朴熙却对他说，刘弗，其实我也不赞同你回乡去搞什么种植。你来上海，我们继续发展小小公司，把公司做大做强，那才是你实现人生价值的最好方式。刘弗对金朴熙说，你知道吗？小时候我的梦想就是把我们村发展起来，富裕起来。我们家乡太穷了。我们这里本来就是山林地貌，现在杂草丛生，都是荒山一座座了。我看着揪心。
金朴熙说，你们村的发展不是有地方政府发展吗？刘弗说，说出来得罪人，地方政府也是有心而无力。金朴熙说，就靠你种几十亩梨树，就能把你们村发展起来吗？金朴熙的这句话擢到了刘弗的痛处，这个问题他自己也问过自己千百次。问的次数多了，有时候，他自己都怀疑自己在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
可是，如今，金朴熙这样问起来，他却坚定地回答，我能给村子做出多少贡献就做出多少贡献。
十二
杨娜真的没有给刘弗打钱过来，这让刘弗心里很不是滋味。接下来几天，他都在为钱想办法。真没想到一分钱压倒英雄汉，他愁得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一天上午，他正在镇上办事。突然，赵山从村里打来了电话。他一接通电话后，赵山便急着说，不好了，梨树苗被人给拔了。刘弗一听，立马就往回赶。一到梨园。他们就看到一些梨树苗真的被人给拔了起了，拔了差不多有三四十株。刘弗见此情景，真想骂人。这谁他妈的这么缺德，干出这样的事来。刘弗也没想到，以前创立小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时候就没有被人这么在背地里损过。他终于有点后悔没有听杨娜的话，也许杨娜是对的。这山旮旮里怎么可能大展才华呢？刘弗此时真是想骂天骂地。倒是一旁的小白兔安慰他，说，别灰心，这世上的事情，哪有一帆风顺的呢。
刘弗想了想也是，再说了，如今这又算什么大不了的困难呢。世间都是好事多磨。刘弗说，快，把这些被拔出来的树苗先栽回去，还有得救。之后我们再来分析一下这件事情。说完，他们动手把那些被拔出来的树苗又栽了回去。
又忙活了一两个小时，终于栽好了那些树苗。这时，他们三个人开始琢磨起这件事情来。赵山说，我昨天下午都没有发现有树苗被拔，而今天早上就看到了一些树苗被拔了起来，这说明这些树苗是有人在昨天晚上给拔出来的。小白兔说，对，一定是昨天晚上有人把树苗给拔出来的。到底是谁呢？刘弗沉思着，突然，他说，会不会是姓胡的？小白兔一听，脸色有点变了，真倒像是有点谈“胡”色变的味道。赵山说，你是说胡城？刘弗说，上周我与他打过一架。
你和他怎么会打起来呢？不知情的赵山问刘弗。刘弗说，因为他欺负小白兔。赵山一听，顿时冒起火来。他骂道，那个狗日的，真他妈的不是人。迟早有一天不得好死。这拔树苗的事肯定就是他叫人来做的，错不了。只有那种地痞才会做出这种事来。他真的的气人，这种事还不能报警，就算报了警，他们也是穿一条裤子的人。我真想拿刀砍死他。
赵山有时候一激动起来说话就很冲，这会儿在气头上更是口无遮拦了。小白兔说，现在我们无凭无据，说是谁干的谁也不会承认的。刘弗听小白兔这么说，也是实话。在这山旮旮里面谁会干了坏事后又站出来说对某某事件负责呢。
刘弗对赵山和小白兔说，从今天晚上起，我和赵山天天晚上轮流埋伏在梨园里，我敢肯定那个贼一定还会来的。赵山表示同意。
当天晚上，上半夜由刘弗站岗，下半夜由赵山站岗。他们俩心里都绷得紧紧的，很想马上就逮住那个贼。可是，整整一夜，什么都没有见到。第二天一早，他们又重新巡视了一下梨园，并没有发生有树苗被拔掉了。赵山说，赵是气人，怎么会逮不着那个贼呢？会不会他不会再来拔树苗了？刘弗也有点认同。不过，我们不能放松警惕。晚上我们还是继续轮流守夜。
可是，接下来一连三天都都没有发生那个贼。赵山说，也许那个贼是不会再来了。刘弗说，那今天晚上我不去守看看。赵山同意了。第二天一早，赵山一到梨园便惊惶失措起来。他骂道，谁他妈的这么缺德呀？让我逮住非捏死你。原来，他们这夜没有守梨园，梨园里的树苗又被人拔出了几十株。赵山说，照这样下去，我们的梨园迟早又会变成荒山的。刘弗并没有再说话了。他没有想到他曾经和别人创立一个价值几百万的公司都没有在家乡种植一片梨园这么困难。他在想，到底是他在那个环节没有注意到呢。他以为家乡的人纯朴，在家乡干一番事业是比在上海干一番事业更轻松的。可是，如今，他真的是想简单了。他感感觉父亲刘向前先前说得对，也感觉杨娜阻止他的做法也是对的。
而这次他们并没有急于破坏现场，他们想报警。他们在查看那些被拔掉的树苗旁的那些地方，都有一些比较模糊的脚印。他们很快发现，那些脚印不是成年人的。刘弗立即打掉了报警的想法。因为，他猜测，拔掉树苗的人可能是村里的娃。
赵山和小白兔也认同刘弗的猜测，可是会是谁呢？刘弗说，我们还是继续在梨园里守夜吧。赵山虽然肚子里还有火气，但他并没有先前那样暴躁了。毕竟，那个贼可能是个小孩子。他赵山小时候也调皮过。他小时候，父母也都在外打工，跟爷爷婆婆生活在一起，那时候没有人管，他私自下河洗澡，也拔过村里别人家的麦子苗，还把石块扔到别人家的瓦房上。那些讨人怨的事他小时候也没有少做。所以，这会儿他才体会到自己小时候是一个多么罪恶的人。
十三
那天晚上十点半的时候，刘弗真的听到了声响，虽然没有月光，但他还是能看到一个人影在窜动。刘弗轻轻地拍了拍身旁正在休息的赵山。赵山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悄悄地注视着那个窜动的人影。很快，根据那个人影处发出的声响，刘弗他们可能判断出那个人一定正在拔树苗。刘弗又拍了拍赵山，小声说，我们分头包围过去，一定要快。说完，他们打开手电筒朝那个人影照射了过去，且他们也以很快的速度朝那个人影的地方跑去。那个人一见被发现了，转身就想跑，可是那个人身上根本没有拿照明用的工具，所以很快就跌倒了。刘弗和赵山几乎是同时从两个方向跑到了那个人的面前，他们用手电筒再一照那个人，刘弗惊讶了起来，他对那个人说道，刘环，怎么是你？
因为小白兔以前让刘弗给刘环谈过话，做过一些思想工作，所以刘弗是认得刘环的。前些时间，刘弗找刘环谈话时，刘环知道刘弗是大学生，有文化，在大城市上海工作，村里的长辈都以他为教材来那些小孩子。刘弗找他谈心，他心里还是挺暖和的。所以，他心里也对刘弗心有几分尊敬。可是，刘环毕竟不同于其他孩子一样单纯。他在刘弗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会用心学习的。可是之后呢，却把他说过那些话抛到了脑后了。
刘弗心里这会儿真是有点生气，他问刘环为什么要拔树苗。刘环说，我拔的是我家地里的树苗。刘弗心想，这块土是已经承包过来了。这小孩子怎么就不懂呢。不过，转念一想，确实，小孩子又知道什么呢？
刘弗把刘环带回了他家里，当着他爷爷婆婆的面又说服教育了一番。可刘弗却捉摸不透刘环的表情，那种表情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刘环小小年纪却有着那么复杂的表情。也许，他的内心里有着一个只有他明白的世界。
刘弗把刘环拔树苗的事给小白兔说了，小白兔一听这事是刘环所为，心里真是又恨又气。她恨的是恨铁不成钢，气的是刘环都十一岁了，还做出这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来。看来，对刘环，他们还得花大心思来教育他，他们实在不忍心让他这样堕落下去。
就在抓住了拔树苗的刘环的当天晚上的下半夜时，一阵鞭炮声在空寂的村里响起。不一会儿，刘弗的父亲刘向前便接到了村里另一个人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说，刘向明已经断气了。这时，刘弗才明白，刚才那阵鞭炮声是在送向明叔。
在这三山村，刘姓人基本上可以说是同宗同室。刘向明的爷爷和刘向前的爷爷是俩亲兄弟。虽然俗话说，一亲二表三断了。但在三山村，刘姓家族还是有家谱的。大家走得也比较亲。这会儿，刘向前一听他的同族哥哥去世，他心里还是很复杂的。他突然感觉他们“向”字辈的人已经到了该“走”的年龄了。
至到天亮，刘向前都在抽烟，他心里乱得很。刘弗是看出了父亲心里所想的是什么，他安慰父亲，让他好好休息，别抽太多的烟了。刘向前说，没事，我睡不着，抽一会儿烟。再说天快亮了。刘向前说完，又接着抽起烟来。
刘向明寿终之年刚刚六十岁。二十几年前，他去过外地打工，后来不知怎么就得上了尘肺病。当时根本不知道可以向谁索赔，就自行回了村。这十几年来，他都没再出过远门了，就在家里种庄稼。可是干农活他又不能干重活。他这一病一急，就越来越苍老了，五十几的人就像年过古稀一样。他有个儿子在他从外地打工得病后便早早辍学了，辍学没多久，便也跟着亲戚去外地打工了。他儿子叫刘宇，比刘弗大了六七岁，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就在去年下半年的时候，刘向明的身子就差得不得了了。仿佛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所以也不怎么看病吃药了。他常常发一会儿脾气，说，早死早好。
去年过年，刘宇回来后，刘向明就不想让他们出远门了。他对刘宇说，我可能没几天活头了，你们就别出去了。万一你们前脚刚离开后脚我就去阎王殿挂号了。刘宇不允许他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可是刘向前却根本停不下来。他说，你就听听我的话吧。就当我的遗嘱听吧。刘向明这么说着，让在一旁的儿媳妇都快哭了起来。
正月初八，刘宇和他老婆还是去了广州打工，毕竟天天呆在家里是不会有钱从天上掉下来的，他们也还有一儿一女要养活。刘宇在出门前叮嘱他爸别想太多了，好好休养身体。刘向明也清楚，要刘宇他俩夫妻留在家里等他断气也不是办法，且叫别人知道了，还会骂刘宇夫妻不孝。可是，就在刘宇夫妻走出家门时，刘向明还在说些令人难受的话，他仿佛是哭着说，儿呀，这辈子你是看不上你爸最后一眼了。
十四
春节刚过去一个多月后，没想到刘向明真的断了气。就在这天晚上，刘宇夫妇买了从广州飞四川的机票。第二天中午他们才回到村里。一回到家，刘宇夫妇便跪在刘向前的遗体前撕心裂肺地痛哭着。而回应他们哭声的仿佛就是刘向前脚前的那盏摇晃的长明灯了。
回到家的第二天，刘宇便披麻戴孝去各亲戚家中“谢孝”。所谓谢孝，是四川的种方言，意思是死才儿子披麻戴孝到各个亲戚家门外放鞭炮，并告之亲戚，死者的出丧日期。不过，到亲戚家谢孝时，孝子是不能进到亲戚家的房屋里去的。这是大忌。
当刘宇来到刘弗他们家时，放了鞭炮后，刘宇请求刘弗的爸妈在出丧那天帮忙。刘向前夫妇一口答应了下来。刘弗安慰刘宇，说，哥，节哀顺变。到时我也可以去帮忙的。刘宇很感激，说，我知道你的事情很繁重，所以不敢耽误你。现在你这样说，那就谢谢你了。到时候你帮我打点一下客人的烟酒吧。刘弗也一口答应了下来。
刘弗知道这些年，村里有红白事的话，根本就缺少人手帮忙。在村里的人大多是老幼病残。恰恰这段时间，村里面在年前回家过年的年轻人早已经外出了。
在葬下刘向前那天，刘向前和亲朋喝了很多酒。他们几个年龄相仿的人边喝边聊，且不时的叹息，我们的年代快要结束了。刘弗劝他爸别喝那么多酒。可是刘向前却莫名其妙地在众人面前对刘弗发起火来。刘弗也知道父亲是把酒喝多了。于是他硬是把他爸给搀扶回了家。
刘向明的丧事办完第三天，刘宇夫妇又出去打工了。他们把十岁的大女儿留在了村里，与刘宇的母亲一起生活。他们把七岁的儿子带去了广州。他们认为，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刘弗还没有筹到那二十万元，他也给杨娜打了几个电话，但是俩人一聊到承包土地的事的时候就聊不到一起了。后来，杨娜索性就不接他的电话了。近些天来，他和赵山一起看护着梨园。
这天，刘弗接到了金朴熙的电话。金朴熙对他说我和杨娜，罗佳已经到了流水镇了。刘弗以为金朴熙在给他开玩笑。但是金朴熙在电话里说，我们都想看看让你放弃上海那座大城市的而让你想发展的山村。真的，我们已到流水镇上了。这镇上不是有一个流水人家的茶楼吗？我们就在茶楼门外。
一听金朴熙能说出他们镇上的一家茶楼的名字来。他意识到金朴熙没有撒谎。他立刻向镇上赶去。大概二十分钟后，刘弗果真见到了金朴熙他们三人。当时他们三个人已经在流水人家的茶楼里喝茶聊天。刘弗一到流水人家的门外，便透过玻璃橱窗见到了他们。
刘弗一走进去，金朴熙和罗佳站起来便与他打招呼。而杨娜却还坐在位置上。刘弗坐到了杨娜的身边的位置上。刘弗对杨娜这次会来他的家乡是有一万个意外的。他悦色地对杨娜说，你怎么来了？杨娜用平静的语气说，我来看看你们村的旅游胜地。
在这茶桌上，刘弗把自己从多年前就想发展村子的想法和如今他处的局面才当着他们三个人的面说了出来。罗佳说，对于你的理想我们都打心里佩服，不过，要说根据你自己的优势来思考的话，你回乡发展根本比不上在上海发展的前途好。金朴熙说，这次过来，我们是一定要去你们村里看看的。刘弗说，兄弟，你是朝鲜人，生和长都在平壤。而杨娜也是在北京里长大的。如果说要了解中国农村的话，我想我们四个人中只有我和罗佳了解，因为我们都是从农村长大的。
刘弗和金朴熙，罗佳不停地说着，而杨娜却只是沉默地听着，喝着茶。其实，刘弗在与金朴熙和罗佳对话时，他是在关注杨娜的表情反应的。他以为杨娜会加入到他们的对话中来，一起探讨这个曾让他们激烈争执数次的话题。可是，杨娜却面无表情地听着。
在茶楼聊了大概半个小时后，杨娜终于插话了。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说，走，去你们村看看吧。见杨娜这么一说，刘弗说，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杨娜问，做好什么心理准备？刘弗却并没有回答。
出了茶楼，来到杨娜开来的那辆宝马车前，杨娜刚打开驾驶门，刘弗拦住她，对她说，你坐副驾驶吧。这里的山路很陡，还是我来开吧。杨娜没有说什么，她同意了。
在镇上很少见到这样的豪车，且镇子又不大，所以，当刘弗开车向村里驶去时，镇上认得刘弗的人都对他议论了起来。有的说，听说刘弗在上海才工作两年，便还清了他们家的新帐旧债，还来是傍上了贵人。有的说，与刘弗在一起的那三个人应该是从外地来的，莫非刘弗真的在为三山村招商引资。有人插话说，他这样做了“有些人”的事，会不会被人穿小鞋哦。当然，这些议论他们只是随便说说。
十五
通往村里的乡村公路是在前年才修成水泥路的，以前都是乱石块和泥沙铺在上面，一下雨，大车小车都不敢走，一是怕陷进泥沙里，二是怕刹不住车掉进山沟里。现在的水泥路修得很窄，如果两辆车会车的话，一定要减到最低速，慢慢挪动。甚至有些路段根本无法会车，如果在无法会车的路段有两车相遇的话，其中一辆是一定要倒回到可以会车的路段才行，否则，根本就没有其它方法解决。而且，这山村公路弯延盘旋着，第一次开车进村的人一定得小心才行。所以，刘弗才让杨娜坐副驾，他来开车进村。
刘弗有意开得很慢，他想让杨娜看一下他们老家空寂的貌况。他认为这样，杨娜心里就会明白他为什么执意要回乡来发展了。车子终于开到了三山村，杨娜他们一下车，便四周望去。罗佳说，我好像喊一嗓子，看看有没有回音。刘弗笑着说，你得朝山下喊，那样山谷中就会有回音的。你现在山顶上喊，喊破嗓子也不会有回音的。金朴熙说，刘弗，你的家乡山青水秀，挺美丽的。刘弗说，那是你现在的理解，不过，以我们村里人理解的话，这里就是穷山恶水。罗佳突然说，刘弗，其实有句话我很想给你说，我说了你别生气。刘弗笑了笑，说，我什么时候对你们生过气了呢。说吧。罗佳说，其实，我感觉你有很重的自卑感。刘弗看了看罗佳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认为呢？罗佳准备再说什么，而金朴熙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瞎说。刘弗说，兄弟，你不必介意。我们四个这么多年的情义了，本来就应该坦诚相待的。其实罗佳说的也对，我是有那么一点自卑情感。毕竟，我是穷着长大的。
金朴熙不想让大家谈这些不开心的话题，他连忙问，刘弗，快带我们去见见叔叔阿姨吧。说完，他打开了车子的后备箱，从里面提几大袋礼包。罗佳说，这些都是杨娜专门为叔叔阿姨买的。你们相爱这么多年了，杨娜还没有见过未来的公公婆婆呢。此时，杨娜听到这话，脸上浮现出羞涩，且面红耳赤。
刚才到镇上去接杨娜他们时，刘弗便对父母说了有上海的朋友要到家里了，所以，刘父刘母专门把房屋收拾了一番。但由于是土坯瓦房，只能收拾得干干净净，却无法收拾得金壁辉煌。对于瓦房，杨娜还是这辈子第一次走进去。后来，她在离开返回上海前曾对刘弗说，你有心搞村子的发展，怎么不买个好房子让叔叔阿姨住呢？杨娜的那番话刺痛了刘弗，的确，按理说，他有在镇上买房的能力，甚至可以去省城买个好房子让父母住。可是，他却从没有这样考虑过，这让他心里感觉很对不起他的父母。当然，关于杨娜说这件事是后话。
当杨娜他们被刘弗引到几间土坯瓦房时，这样简陋的住房条件还是让杨娜他们感到很意外，但谁也不敢表露出来。在刘弗向杨娜他们介绍了自己的父母后，准备向父母介绍朋友时。罗佳抢先说话了，她说，叔叔，阿姨，我们都是刘弗的同学，好朋友。我叫罗佳，山西人。他叫金朴熙，朝鲜留学生。她叫杨娜，是北京的，她是刘弗的女朋友。我们现在上海合伙开了一家公司。这次专门来拜访你们。
罗佳一口气说这了这么多，在刘向前他俩夫妻听来，罗佳后面那几话实在难懂。竟一进反应不过来。刘弗本想想及时作些解释的，但杨娜红着脸说，叔叔阿姨，对不起，我和刘弗是在大学相识的，现在我们四个好朋友一起在上海开了一个公司。这些年忙于事业，我都没有来看望您们。
听了杨娜的话，刘弗的母亲倒是先反应了过来，她的脸上挂满了笑容，说，你们大老远地来看我们，我们很高兴。来，请随便坐。我马上就张罗饭菜。这时，刘弗阻止她妈妈，说，妈，你别忙了，待会儿我们一起去镇上吃。刘弗的妈妈说，那怎么行，都到屋了，怎么可以去外面吃饭呢。不过，对于儿子的心思，刘向前是看明白了的，他对刘弗的母亲说，就依刘弗的。现在不同以前的社会了，不讲究那些旧俗陈礼了。他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规矩。一听刘向前这么一说，刘弗的母亲不怀意思地笑了笑，说，那你们随便坐。刘弗说，爸妈，我先带他们去一下梨园，待会儿我们回来就到镇上去。
刘向前也满脸喜悦地说，行，你照顾好你的朋友先。随后，刘弗带杨娜他们朝房前那片栽着梨树的山上走去。
他们刚一走远，刘母就掩不住激动地对刘父说，你听到了吗？儿子有女朋友了，而且儿子他们还在上海开了公司。他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呢？真是把我们瞒得好辛苦呀。刘父心里也暗自高兴着，他答着刘母的话，说，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这小子，真是太阴了，把自己的爸妈都瞒着。说着说着，他真想唱两句他年轻时当打石匠时唱的号子来。
十六
赵山正在梨园里巡视着，现在梨树苗还小，在地里还没有长牢固，只要用力一拔的话还是可以拔起来的。自从上次刘环拔过树苗后，他们就格外小心地巡视着梨园。他们认为，刘环应该不会再去拔那些树苗了，可是，难保其他一些人会闲来没有，拔着玩。所以，赵山一有时间，就会守在梨园里。
刘弗先前也告诉了赵弗，今天下午会有上海的朋友过来。所以，他心里期盼看一下刘弗在上海的朋友。可是，当刘弗带来三个人到梨园并介绍时，赵山还真是感到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刘弗这两年是在上海开公司，也没有想到刘弗的女朋友会从大老远的上海专程来看他。他内心里很是羡慕。
其实，关于小白兔喜欢刘弗，赵山也从近期时间里看出来了。他也看出来他对小白兔有意。可是，赵山不想让刘弗伤害到小白兔。赵山悄悄地对刘弗说，刘哥，你可不能脚踏两只船，伤害到小白兔哦。刘弗还没有还得及说什么，远处的金朴熙便叫他过去了。
杨娜他们也看到了，这三山村真的很落后。这山要说光秃秃的，也不对，因为山上长了许多杂草和一些细小松柏。这村里的许多人家还都是像刘弗家一样只有几间土坯瓦房。不过，近些人国民全体跟风买房，有大钱的都去省城或市里买房了，有小钱的也都在镇上买房了。家底薄的就在农村的乡道边修一两层砖房。没家底的依然还住着土坯瓦房。无论怎么说，这样的景况的确与北京是有天壤之别的。此时，她心里开始有些理解刘弗执意要回乡的想法了。
刘弗像一个合格的向导一样为杨娜他们讲解着这片梨园大小情况，且不时地在语言中带着他对未来的一些规划。当然，杨娜他们也是听出来了的，他们心里清楚，刘弗还是不太想离开这个村，至少现在他不会离开他们的三山村。
在梨园里他们呆了足足两个多小时，回到刘弗的家时都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之后，他们便一同下山去往流水镇。刘弗准备要在流水镇最好的名叫德宣饭店里招待杨娜他们以尽地主之宜。当然，刘弗也是提前给小白兔打电话通知了的，让她下午放学后到德宣饭店里吃饭。小白兔一听要到德宣饭店里去吃饭，心想刘弗一定是在招待贵客。于是，她一放学就赶往德宣。到了德宣，刘弗他们已经入席，正相互交谈着什么。小白兔一看，便知道大学正在等她。
刘弗一见到小白兔便向杨娜他们做了介绍，刘弗说，她叫孔怡，是与我和赵山一起承包村里土地种植梨园的合伙人，我们都叫他小白兔。刘弗正要向小白兔介绍杨娜他们时，罗佳她却又抢先自我介绍了，接着是金朴熙自我介绍，再接着是杨娜自我介绍。杨娜伸出手，说，我叫杨娜，是刘弗的女朋友。我们四人在上海开了小公司，也是他的事业合伙人。孔怡刚伸出手准备和杨娜握手时，但一听到杨娜说她是刘弗的女朋友时，却感到晴天霹雳似的。不过，还好，她并不是脑残且冲动的女孩，她还是友好地和杨娜握了握手。这一幕，一旁的刘弗心里是明白的，当然，赵山也看出来了其中就理。
这顿饭刘向前夫妇吃得很开心。然而，小白兔却毫无味口。几次大家碰杯时，她都无意间慢了半拍。这顿饭并没有吃很长的时间，大概就一个小时。饭后，刘向前满心喜悦地地骑着摩托带着刘母回了村。因为刘弗对他们说过，他会在流水镇为杨娜他们安排宾馆住宿。刘向前夫妇也心领神会。
刘弗为杨娜他们也是找的流水镇上最好的宾馆。他租了三间，杨娜一间，罗佳一间，他和金朴熙两个男生一间。而赵山和小白兔两人都在镇上有自己的房子，所以，他们是要回家去的。不过，就在赵山和小白兔准备告辞时，杨娜叫叫住了他们，说，大家找个茶楼谈谈吧。
他们依然来到了白天所去过的那家流水人家的茶楼里。他们要了一间比较大的雅间。刚一坐下，杨娜便直入主题。她对刘弗说，对于之前我不理解你的想法，我给你说声对不起。不过，上海那边的公司你是不能放弃。我现在有一个想法。我同意你向三山村投资搞种植。而且所以的资金我都可以以我个人投资。毕竟公司是我们大家共同的财产。但我有一条件，你必须跟我回上海去。刘弗喝了一口茶，问，那村里梨园怎么办？杨娜说，这正是我接下来想说的，我希望村里的梨园交由赵山和孔怡负责。所以现在我想征求赵山和孔怡的意见。刘弗不再说话，他又喝了一口并没有放下的茶。
此时，场面一下子像静了下来，谁都不说话了。刘弗突然发现，两个月不见的杨娜像似变了，变得他有点不认识了。以前杨娜在他面前从来都没有这么有主见，而现在他感觉她已远远地胜过了自己。其实，这会儿，虽然大家都不说话，但各自都有一杆秤，他们都在无声地权衡着什么。而在赵山和小白兔心里还多想了一件事，那就是，刘弗的女友，现在他们眼前的这个漂亮的女人是一个多么强势而又厉害的人。
十七
终于，杨娜又对刘弗说，刘弗，小小公司是我们四人付出多少心血才发展成今天的，你舍得放弃吗？她的这一句又戳到了刘弗的心坎上，的确，小小公司确是他们苦心绿经营多年才有今天的成就。他确实放弃不了。可是，如果真的撒手不管梨园的话，他又一万个不愿意。
杨娜接着又说，明天我们就要返回上海了。明天你跟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今天你就做个决定吧。刘弗又沉默了一会儿，说，可以再给我理段时间吗？他话音刚落，杨娜就说，你都离开公司两个月了，公司现在积了一大堆的事。你有没想考虑过公司？
面对着杨娜和刘弗的对话场景，赵山和小白兔感到非常尴尬，想插话也不能。只能静静的品着茶。金朴熙替刘弗解围，说，杨娜，我们再给刘弗一段时间吧？再说了，我们还没有征求到赵山和孔怡的意见呢。杨娜看了看金朴熙，又看了看赵山和孔怡，她微笑着对赵山和孔怡说，两位，现在大家都是朋友，你们有什么意见和建议不妨说说。这时，赵山看了看刘弗，却没有开口。小白兔说，上海那边的公司对刘弗来说很重要，可是这边的梨园却也离不开他。现在，是去是留还得他自己决定才行。我们尊重他的选择。
此刻感觉陷入了僵局，大家都不说话了。而刘弗心里不停地想着是去是留。过了大概十来分钟，刘弗终于说，好吧，我明天跟你们回上海。刘弗看着赵山和小白兔说，梨园的事就拜托你们了。可是赵山和小白兔都没有说话，他们的心里都想着什么，却又不说出口来。
当天晚上，各自散开后，刘弗想给小白兔打个电话，给你作个解释。因为，他从没有对小白兔说过杨娜的事。所以，小白兔从那天把心里喜欢他的话说出来之后就一直以为他接受她的感情。可是，如今杨娜的突然出现，小白兔的心里肯定难过。可是，刘弗又不知道该怎么样对小白兔说起。所以，电话握在手里，却迟迟没有拨号。就在此时，他的电话铃声响起，居然是小白兔打过来的。他迟疑了一下，但终于还是接了。小白兔在电话里问他，你明天真的要去上海了吗？刘弗说，我先去把公司里的事处理一下，再回来。小白兔又说，然后呢？刘弗却没有回答。小白兔像似帮他回答一样，说，然后你又去上海，跟着又回来。就这样两边跑吗？刘弗当前想的就如小白兔说的一样。现在这个情况，只能两边跑才是比较好的办法。小白兔又说，你不是说你没有女朋友吗？刘弗说，对不起，小白兔，以前对你说谎了。小白兔看似平淡地笑了笑，说，干嘛给我说对不起呢。刘弗听得出来小白兔的语气里有种对他的怨。刘弗说，小白兔，你是个好女孩，以后你一定可以遇到很优秀的男孩的。小白兔又呵呵地笑了笑，说，你这是在安慰我吗？刘弗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第二天上午，刘弗再一次对赵山，小白兔和刘父刘母表明了现在的计划。虽然这个事情很突然，但刘父刘母表示支持刘弗的想法。而赵山仿佛也已听从了刘弗的这个安排，并表示一定会把梨园看管好。小白兔呢，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她说，梨园是你建起来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只是投了一定的资金而已，以后我只要分红就可以了。对于小白兔的这个态度，刘弗和赵山心里都知道其中缘由。只是这会儿，刘弗根本没有时间再解释或者说些其他什么。
其实刘弗跟着杨娜去上海，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解决那二十万资金的问题。的确，现在他就算天天呆在三山村也无法解决那二十万资金的问题。
在刘弗走后，小白兔居然悄悄流泪了，她心里也难过了好一阵子。
返回上海后，公司里果然堆积了不少事。一到公司，刘弗便忙开了。一连忙了半个月，他才把前段时间堆积起来的事处理完。看着刘弗又一心扑在公司里，杨娜又像变成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又如往昔一样对他恩爱，又变得像以前一样，对刘弗在公司里作出的对公司有益的决策她都言听计从。仿佛，她又变回了他的私人秘书，兼女友，兼同学，兼事业合伙人。他们俩人这多重身份的关系听起来都很复杂，可是他们却处理相当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细细研究起刘弗和杨娜的话，他们俩人看似两类人，却又似一类人。刘弗看起来很刚强，但他的内心还有隐藏着脆弱。而杨娜在刘弗面前，看起来柔弱，内心却又透露着女强人的气质。可是，因为彼此相爱，彼此的感情居然把俩人磨合得那么恩爱，融洽。然而，可又像前面所说，他们在承包土地种植梨树的问题上分歧相当大。并且，在这个问题上，他们谁也不愿意过多的让步。所以，返回上海，刘弗和杨娜很默契似的都不过多地提出那件事。可是，刘弗在上海，心里时时都挂念着梨园。
十八
两个月后，刘弗一个人开车回了次三山村，当他再次见到梨园时，梨树早已长壮了不少。当然，他心里清楚，这都是赵山和小白兔，还有刘父刘母的功劳。而且，现在那些梨树的间隙已长出了不少绿幽幽的西瓜秧。看样子，今年的西瓜是可以丰收的。小白兔再次见到刘弗时，心情是很激动的，却又隐隐作痛。可是她的表情却又表现得很平淡。她也像一个称职的秘书一样对刘弗说着现在梨园的情况。可是，小白兔对刘弗说话时，眼光总是躲着刘弗。当然，刘弗心里清楚她在躲避什么。
这次回来，刘弗突然发现了一个情况，那就是赵山看小白兔有些奇怪，像是朝慕一样。而小白兔却也有意无意地躲着赵山的眼神。不过，对于这个疑惑，刘弗很快得到了答案。这个答案是赵山私下告诉他的。
回家的那天晚上，赵山与刘弗又一起吃酒天聊天。刘弗有意套赵山的话，他想让赵山对他说说他和小白兔是不是闹不愉快了。喝了几杯酒的赵山打开了话匣子，把他心里话都捅了出来。他说，我喜欢小白兔，可是我也知道小白兔喜欢的是你。上个月我向她表白了，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还说她一直把我当哥哥看待。我对她说，刘哥都已经有女朋友。她生气了，她说她现在还不想考虑感情。
听着赵山这么说，刘弗安慰他说，这感情的事不能勉强，缘分到了的话，你们终成眷属的。赵山吐着酒气笑了笑，说，这么多年了我什么缘分都没有遇到，感觉自己就像是爱情的绝缘体了。刘弗说，你以前不是在厂里面吗？厂里面女孩子应该多呀。赵山说，可就是没有遇到一个来电的。就算遇到一个来电的女孩，却也不敢托负终生。刘弗笑了笑，说，你托负终生？应该是那些女孩不敢给你托负终身吧。当然，这是刘弗在给赵山开玩笑。
赵山想让刘弗支招如何追小白兔，刘弗说，这事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做，解铃还须系铃人，再说了，这还得靠缘分。那晚，赵山真是喝了不少酒，劝都劝不住，而且醉得不轻。口里还不时地念着，小白兔，我喜欢你。
次日下午，刘弗又要开车返回上海，小白兔心里不开心。上午的时候就找到刘弗说，我想退出。刘弗问，退出什么？我不想做梨园的事了。刘弗心里清楚，这只是小白兔的气话，刘弗说，现在梨园发展得很好，明年就会结果了。小白兔，我知道现在梨园的事让你和赵山辛苦了。可是要不了多久，梨树就会开花结果了，到时满山都是雪白的梨花，还有沁脾的梨香。小白兔，我们一起努力，把三山村建设成一个旅游村，农家乐。小白兔的表情却没有变化，她说，我们？我们是什么关系呢？只是小时候的同学罢了。刘弗听得出来小白兔想表达什么。刘弗说，小白兔，对不起。以前不是我有意骗你的。说心里话，我也很喜欢你，可是，现在我与杨娜她都已经相爱三四年了，你不可能让我背上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骂名吧。小白兔说，我怎么敢呢？我知道，你是喜欢她家有钱，能力又比我强。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我却又无法放弃对你的这份感情，毕竟从初中那会儿开始我就暗自喜欢着你。现在，我多么想你可以接受我，可是那又是多么可笑滑稽的想法。与你每次都想着你，不如彻彻底底断了与你的关系，什么同学关系，事业合伙人关系都不再有了，那样我或许会死心的。
刘弗说，小白兔，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我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小白兔强忍着泪水，说，算了，我退出，我真的不想合伙了。刘弗轻轻的对小白兔说，别这样好吗？小白兔，我真的不能没有你的帮助，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你无私地帮助我，现在快要成功了，你怎么就要离开我呢。小白兔，求你别退出，好吗？我需要你的帮助。小白兔把脸侧到一边，她还是忍不住流泪了。刘弗轻轻的把她拥入怀中，说，小白兔，求你了，别离开我，好吗？就在这一瞬间，小白兔唔唔地哭出声来了。刘弗轻轻的擦干她的眼泪，看着她美丽的脸庞，他却控制不住自己，他轻轻地吻向了她的嘴唇。而小白兔却也轻轻的闭着眼睛，深深地迎合着刘弗的唇。
那天的事让刘弗失去了控制，他居然要了小白兔的身子，还且还是要了她的童贞。事后刘弗心里非常愧疚。小白兔躺在他的胸膛上，对他说，刘弗，我现在是你的人了。小白兔的这一句话让他一下从欲望的天堂清醒了。他现在心里矛盾了起来。这时，刘弗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他怎么给杨娜交待，又怎么向赵山交待，又怎么给小白兔一个名分呢？这一回，他觉得事情已经发展得自己难以控制了。感觉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而这个错误可能会断送他的一切理想与抱负。
十九
当天下午，刘弗还是返回上海了。回到上海后，面对杨娜时，他的眼神有点慌张，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了。洞察力很很强的杨娜还是看出了他有事瞒着她，可是她却并没有追问什么。
刘弗几乎每天都打电话问家里梨园的情况，他有时候打给赵山，有时打给小白兔，有时打给刘父。杨娜不喜欢听他的这些关于梨园的电话，所以，每次，一听刘弗往四川打电话，她都自己离开了。
很快，又是两个月过去了。这天，刘弗接到了小白兔打来的电话。她轻声地对刘弗说，我有了。刘弗一听，冷汗都冒出来了。他半天说不邮一句话来。小白兔她心里也知道刘弗此刻的心情，但她还是必须要问刘弗接下来怎么办。刘弗说，我回来再说。
见刘弗又要回四川，杨娜问，家里出什么事了吗？刘弗编了一个借口，说家里的梨树出现了枯枝的情况，我必须回去看一下。杨娜说，我也去吧。刘弗一听这话，一下子慌了神。但他急忙说，我回去处理好了就回来，你就不要去了，一路太颠簸了。杨娜笑了笑，说我才不想去，上次去你们家，确实把我累得够戗的。
小白兔有了身孕之事，赵山是一点不知情。近些时日他见小白兔常常干呕，他还以为是小白兔感冒了。他想陪小白兔一起去看医生，小白兔说，没事，我自己去药房买点药就可以了。而赵山怎么也不会往小白兔怀孕这个方面想去。
刘弗再次回家，他与小白兔像两个地下恋人一样，他们的关系不敢昭示他人。他们来到上次到的那个宾馆里，小白兔坐在床上，刘弗坐在一旁，电视里放着一部情感电视剧，电视声音此刻填充着整个房间。
刘弗和小白兔都不说话，他们望着电视，却什么都没有看进去。小白兔终于开口说话了，她说，怎么办？刘弗说，把孩子打掉吧。小白兔一听，眼睛死死地盯着刘弗，她那眼神带着深深的幽怨。她说，你是想让我当小妾，还是只是玩玩我？刘弗说，我也是真心喜欢你。只是，我错了，那天我不该伤害你，那天我们不应该……话没说完，小白兔哭了。她哭着说，你是说我勾引你吗？你说这话真的好伤我的心。刘弗急忙说，小白兔，我不是这个意思，小白兔，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承认，是我不对，可是，小白兔，现在我真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小白兔说，你是准备牺牲我，对吗？因为她是富家千金，你不敢与她分手，你怕分手后你会一无所有，对吗？刘弗说，不是这样的，我与她在一起不是看中她家的钱。我和她是彼此都有感情的。我们相爱四年了，我凭什么无缘无故地提出与她分手呢？小白兔伤心地哭着说，你就可以这样伤害我吗？我喜欢你这么多年，等了你这么多年，如今你却给我这样一个结果，我的心好痛好痛。
刘弗又把小白兔抱在怀里，刘弗却又不说话。小白兔只是哭着。此刻，刘弗真的后悔同时爱上杨娜和小白兔俩人，而且现在还同时伤害了她们俩人。
这次回家，刘弗还是没有拿定什么主意来处理小白兔怀孕的事。他现在只能暂且走一步算步了。而小白兔仿佛在给刘弗时间考虑如何解决这件事。其实，小白兔心里也清楚，刘弗真的不可能与杨娜说断就断的。话又说回来，小白兔放手让刘弗再回上海，她的心却也悬挂着。如果刘弗真的对她不管不问的话，或者，刘弗翻脸不承认的话，那么，后果就会两个人都可能身败名裂，或者俩人会由情人变为仇人。但是，小白兔还是让自己相信刘弗会对杨娜提出分手的。
对于刘弗和小白兔的关系，赵山终究还是有所发现了。毕竟流水镇太小了，刘弗和小白兔从宾馆里出来时就被熟人看见了。纵然他们是清白的，也是会被别人嚼口舌的。况且，现在他们的关系确实已是不一般了。
赵山是在刘弗又返回上海去的一周后才听到关于刘弗和小白兔的流言的。说是流言却又是真实的。赵山也不是傻子，他气愤极了。他直接问小白兔，你是不是和刘弗已经好上了？小白兔先是一惊，但她马上装成很平静的样子，说，赵山，你在说什么？赵山喘着粗气，说，回答我，你是不是已经和刘弗好上了？小白兔说，赵山，这是我的私事。我有权不说。赵山瞪着眼睛看着小白兔，小白兔被看得极不自然。赵山已经暴跳如雷了，他怒吼道，我都给他说过了我喜欢你，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小白兔说，赵山，我已经说过了，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哥哥一样看待的。赵山大叫了，声音响彻了空寂的三山村。他仿佛又悲又怒地说，刘弗啊刘弗，你怎么这么不仁义呀。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我呀。小白兔说，赵山，你冷静一点。我说过了，你是我的哥哥。就算没有刘弗，你也还是我的哥哥。赵山已经听到算是小白兔亲口对他的回答，而这个回答简直就差点要了他的命，他的心太痛了太痛了。
二十
刘弗在接到赵山的电话之前就已从小白兔那里得到了消息，他心里明白，现在赵山提刀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刘弗一接到赵山的电话，赵山就直呼他的名字，说，你太不仁义了，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刘弗连忙说着对不起。可是刘弗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赵山解释什么，他对赵山说的每一句都占不上理，而且，越说越让赵山愤怒。
该来的终于来了，刘弗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感觉事态很快就会难以控制了。他心里一定在想，赵山肯定会打电话对杨娜把这件事捅出去的。刘弗这一次真的有种被判死刑了一样，他在办公里不停地抽着烟。难道自己和杨娜就要走到头了吗？而且，如果回乡去的话，纵然和小白兔在一起了，自己就会臭名昭著的。他再给赵山打电话过去，想再给他解释什么，可是赵山已不再接他的电话了。
然而，事态却迟迟没有恶化，也就是说杨娜还不知情。他心里清楚，如果杨娜知道这件事的话，分手是一定会的。可是，一连好几天，杨娜也没有异常表现。但是刘弗焦灼的一些表情还是被杨娜看出来了。杨娜问他怎么了，刘弗说最近村里的梨树又生病了，叶子枯得很厉害。杨娜一听他又说的是梨树的事，就不再问下去了。
足足一个月，刘弗都没有与赵山说上一句话，主要是因为赵山不接他的电话。然而，不管怎么说，赵山虽然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但他还是理智的。他并没有像孙悟空受气后打烂人参果树一样打烂那山上的梨树。
但是刘弗终究要面对这件事的。这次他又开车回了村。杨娜对于他回四川已不放在心上了。纵然刘弗每个月回去三四天，她也理解。虽然她对三山村的梨园不上心，但近来她也没有再阻挠刘弗办三山村梨园的事。甚至刘弗再次从公司里支出资金回三山村，她也没再说什么。
回到村里，赵山依然在山上的梨园里巡视着。当他看到刘弗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却表现得出奇的平静和沉默。刘弗非常内疚，他说，兄弟，这件事我知道我做得不对，我是真心地向你道歉来了。赵山面无表情地说，刘总，我不配与你称兄道弟，过去的事也别再说了。如今我们俩唯一的交集点就是这片梨园了。刘弗说，兄弟，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会补偿你的。赵山说，奇怪，这样的事还有补偿的办法。是用钱来解决吗？刘弗说，兄弟，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呢？赵山终于像被点着的鞭炮一样，暴发了。他气愤地说，刘弗，从小到大，我都以为你是一个很正派的人，你上大学，又聪明，又有干大事的魄力。当初我是真心实意想与你一起为村里干点事。说句私心话，我也想当回老板。所以，这片梨园我比你更在乎他。他无数次憧憬着我们会把三山村改变成一个世外桃源。能够把三山村发展成像一些农家乐一样的旅游之地。我真是死心地想与你这样一直把梨园搞好。可是，如今你的行为真是让我恶心。没承想你居然是这么一个人。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爱。而你做了什么？你做的这些事就像一个畜生一样。好了，我不想多说什么了。
地里的西瓜已经长大了。刘向前说要摘一些拉到镇上去卖。刘弗认为到镇上去卖肯定不是好办法。他对小白兔说要尽快在网络上把西瓜销售出去。小白兔说，她已经联系了几家收购商，明后天就会来的。刘弗对小白兔这样周到的做法非常满意。
小白兔的肚子已经大起来了，外人是可以看出她是有身孕的了。而刘弗如今却对小白兔肚子里的小孩有了期盼之心了。小白兔对刘弗说，这件事我快瞒不住了。你想好办法了吗？刘弗说，我已经跟她提出了分手了。小白兔听了，有点喜悦，问，真的？她同意了吗？刘弗说，她同意了。小白兔又说，那公司呢？刘弗说，依然合伙。小白兔说，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你会娶我吗？刘弗说，小白兔，我会给你幸福的，我会娶你的。小白兔听后心里满满的幸福感。
然而，这些话全是刘弗在从上海回来的路上想的。他想两边瞒。只要赵山和小白兔不给上海方面打电话，事情就可以先瞒下去。等到小白兔生了小孩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刘弗的这一个办法其实就像是行走在刀尖上，一不小心就会人财两空。可是，他现在对这个方法却充满了刺激感。他好像无法拒绝一样。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能有这样邪恶的想法，且做出这样的事来的刘弗与以前的那个身正的刘弗有了很大的变化。快播CEO王欣有一句话非常值得品味，那就是，如果我变成了流氓，请告诉别人，我也曾纯真过。
这人一生一世，很多人是上辈子为善，下辈子为恶。没有定数，一切都是变数。一些人在大众面前是一个正人君子，背后却是一个阴险小人。这很难有个不变的标准。
二十一
这天，刘弗刚从镇上回到村里，便见到同村的几位父辈老人都朝刘向理家跑去。刘向理是刘环的爷爷，刘环一直都不听爷爷的话，把刘向理气得不轻。刘弗问一个叔伯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叔伯说，死人了，死人了。刘弗连忙问，谁死了？叔伯说，环娃子。环娃子是刘环的小名，四川人的小名都是什么娃子。刘弗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也来不用多想，也向刘向理家跑去。
刘环是在他们家的一间昏暗的阁楼里上吊的。刘向理是从头一天就没见着刘环了。他以为刘环去上学了。可是小白兔打电话问刘环怎么没到学校上课。刘向理心里顿时又是一气。他又以为刘环去了网吧打游戏。所以，他仿佛自言自语地骂道，不成气的子孙，死在外面也活该。
小白兔问刘环玩得比较的同学他的去向，那些同学说刘环这两天没有上网。这流水镇有一个大网吧，和一些小网吧。早在十年前，一些人就开网吧赚学生钱了。这十年来，那些网吧主倒是腰肥得很，可却误了成千上万个学伢子。有的在上网吧里打游戏的才五六岁，他们扯着嗓子大声吼着杀杀杀，且满口脏话。难怪金朴熙曾对刘弗说，中国现在的青少年早已忘却了什么是信仰。他们就像又回到了清王朝那些个斗蛐蛐的无思想的人了。金朴熙还说，抛开科技和经济等因素，单凭就自身的素质来说的话，现在的中国青少年根本比不上朝鲜的青少年。虽然朝鲜现在比较贫穷，但是现在的朝鲜国民人人都是有比金钱更高尚的信仰。而中国人呢，成年人纸醉金迷，青少年早恋，上床，痴迷网络，打游戏，甚至打架杀人。刘弗曾笑着回应金朴熙，说，可你们还是比我们落后了几十年。甚至说可以已落后了上百年了。金朴熙也笑着说，当我看到中国现在的青少年时，我认为中国的发展会停顿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金朴熙的话虽粗，理却不粗。刘弗对他些话虽反感，却又不得不承认。中国现在的大多数青少年没有信仰，也没有高尚的价值观。在他们眼里，只认得两个字，那就是“钱”和“权”。他们只会唱歌跳舞，他们只想着当明星，只想着当富二代充裕的生活。或者是在网络中醉生梦死，或者是在都市中纸醉金迷。金朴熙以前还有一句比较荒唐的话，那就是，要看中国的道德观念走到哪一步了，就统计一下中国十五岁以下的女孩的非处女率进行考察。
扯远了，言归正传。当小白兔在镇上几个大小网吧找不到刘环时，她更是着急了。小白兔又给刘向理打电话，询问刘环有没有回家，刘向理说没有回家。此时的刘向理着急起来了。他开始在村里找了起来，池边，水塘，崖边，谷底都找了。依然没有找到。
刘环的奶奶急哭了。她在房前屋后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刘环。她开始翻家里的大小柜子。因为刘环以前和伙伴捉迷藏时，就爱躲在衣柜里。
刘环的奶奶哭着爬向阁楼，她想看看孙子是不是躲在阁楼中故意吓他们。阁楼的木梯只有十步。当她爬到六步时，便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到了一张脸庞。她又向上走了两步。她突然大声哀叫起来，随后，她便晕厥过去了。听见刘环奶奶的叫声后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是刘环的爷爷刘向理。刘向理看到吊在一根绳子上的刘环，睁着双眼，一动不动地吊在那里，刘向理像丢了魂一样瘫倒在楼梯上。
刘环是被他的堂爷爷刘向前给抱下来的。当刘向前抱下刘环时，刘环的身子早已经僵硬了。由此可见，刘环是已死去多时了。刘环的爷爷奶奶随即就病倒了。镇上派出所也来人了。经过勘察，派出所认定这是一桩自杀案。其根据是刘环的衣兜里揣着一封遗书，字迹也确是刘环的。
当得知刘环自杀的噩耗后跟着就买机票回来了。他们是当天下午回来的。一见到刘环的遗体，刘环的母亲便哭着晕了过去。刘环的父亲哭嚎着。刘环是他们夫妻俩唯一的一个孩子，都已经育十几年了，现在说没有就没有了，这事搁谁身上发生，谁都受不了打击。只是没有想到这事被他们俩夫妻摊上了。
刘环的遗书只有几百字，但是他却把他这短短十几年的事仿佛全概括完了。他在遗书中说，他从三岁开时候，就没有和爸爸妈妈一起过上半个月的时光，每年也只有春节能与爸爸妈妈可以在一起生活七八天。每年春节之后，他仿佛又变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一样，他感觉不到爸爸妈妈的爱。他感觉整天都是空虚的，感觉活着没劲。他说他喜欢打架，当打别人时可以发泄心里所以的憋屈与苦闷。他说他也喜欢上网打游戏，当在虚拟世界里，手里拿着枪击毙对方或手执利刃刺死对方时，心里无比的快感。他说，后来，他还是觉得活着没劲，自己想飞，想飞到你们打工的地方去，可是自己又飞不起来。他们说，人死了灵魂就会飞起来，我想试试。爸爸妈妈，我马上就要飞去你们打工的地方看你们了。
二十二
刘环的遗书让刘正青夫妻俩哭得死去活来，撕心裂肺。众亲邻安慰着他们。可是大家越劝他们就越哭得厉害。然而，自从刘环死后，刘向理他们家就发生了天大的灾难。刘环的奶奶从此病瘫在床。而刘环的母亲因为自责和过度伤心，行为开始有些异常了。农村人说那是失心疯，状况时好时坏。眼下，他们家就只剩下刘正青一个顶梁柱了。而刘正青此时真是希望也没有，盼头也没有。
就刘向理他们家这灾难性的变故，村里人议论开了，就有人说他们家遭此一劫，是因为刘正青的爷爷的坟墓没有修好。在四川，人去世了，坟墓一定要请风水先生看好位置，否则，死者家活着的亲人就会遭遇厄运。虽然这很迷信，但信则有，不信则无。可偏偏是他们对墓穴风水深信不疑。
对于刘环的死，小白兔心里很是自责，她认为她没有照顾好刘环。刘弗多次安慰她，让她别难过，这样对肚子里的小宝宝不好。对于刘环的死，刘弗的心理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如果他真的想要小白兔生下孩子的话，他就必须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他把那个两边瞒的计划掐灭了。这次在村里呆了半个月，他也想了很多。经过这段时间的考虑。他决定放弃上海，放弃杨娜。不过，他这个决定又是痛心的，且是痛得无法语言来形容。
可是，返回到上海，刘弗却又不知如何对杨娜开口。毕竟杨娜并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且这么多年，杨娜也一直深深地爱着他。真的，刘弗两边都无法割舍。他矛盾且痛苦极了。
一天，金朴熙把刘弗，杨娜，罗佳三人叫到一个西餐厅的一个包间里。刘弗他们以为是金朴熙请大伙儿一起习常性的聚餐。所以，聚餐开始时，气氛很愉悦。大家有说有笑的。可是，吃到中途时，金朴熙很严肃地对大家说，今天，我要宣布一件事。这件事可能会让你们很难过的。但我又不得不说。见金朴熙这么严肃，女友罗佳对他笑着说，你搞什么鬼？有什么计划为什么不提前对我说？金朴熙说，我要回国了。罗佳说，你签证的时间不是还没有到吗？金朴熙说，我们国家马上又要招募兵员了。我要回国参军去。大家一听金朴熙这么一说，都愣住了。好一会儿，刘弗才反应过来，他对金朴熙说，不是，你一个文弱书生扛得动枪吗？金朴熙说，国家存亡，匹夫有责。现在我们朝鲜青年，无论是学生，还是工人，或者做其他工作的，都已经做好了参军的准备了。很多女青年也都做出了参军的决定。
大家心里都清楚，朝鲜现在确实是有打仗的前兆了。平时在网上关注韩朝局势并没有什么感触，然而，如今自己的朋友马上就要回国扛枪打仗杀人了。这是他们这一辈子都没见过战争的人非常难以想象的。刘弗突然对金朴熙有了一种崇拜的心理了。同时，他也在想，如果中国也发生了战争的话，那些成天在网络游戏中扯着嗓子喊打喊杀的青少年们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来呢？他们有的也许会像一个怂包一样成为炮灰。有的也许会趁国难之际烧杀奸淫自己的同胞。有的也许照样坐在电脑前，扯着嗓子喊打喊杀。当然，也不排除他们中也会有少数人去从军杀敌，也许会成为民族英雄，也许会成为烈士。
见大伙儿都仿佛无法理解自己，金朴熙又说，朝鲜是我的祖国，是我的母亲，无论我漂到哪里，我都牵挂着她，热爱着她。我的祖国需要我时，我会以热忱的心，沸腾的血奉献于她。就算将来战死沙场，我也会感到无比的光荣。请你们理解我的爱国之心。
罗佳边流泪边听着金朴熙说的这些话，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问，那我呢？我怎么办？金朴熙此时一脸悲伤，但他还是坚定地说，佳佳，我们还是分手吧。请原谅。另外，中国有句古言说得非常好，那就是，怀儿女之情，短英雄之志。佳佳，今天我正式向你提出分手。请你忘记我吧。罗佳一下子大哭起来，幸亏是一间隔音很好的包间，才没有打扰到他人。
金朴熙又说，佳佳，请你别哭。命中注定，我们的缘分只能到此了。杨娜说，你已经决定好了吗？金朴熙说三天后就要启程回国了。
这顿饭在金朴熙宣布他要回国时就算吃完了。大家心里都很难过。刘弗与杨娜同金朴熙谈了很多。但是罗佳却一直在流泪。
果然，金朴熙真的在三天后离开了中国，回到了朝鲜。虽然小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是杨娜一人投资的，但却是他们四人共同努力创建的。他们在创立小小公司之初便定下了协议。大家在公司盈利后每年按一定的比例分红。这次，金朴熙离开，除了按协议他应得的金额外，杨娜他们一致同意多给他二十万元。毕竟，这么多年的友情了。金钱根本无法估量。
二十三
在金朴熙回国的第五天后，罗佳也提出了退出公司，回山西老家去工作。刘弗和杨娜都知道金朴熙的回国给她的打击很大。无论他们怎么安慰和拘留她，可她却是去意已决。刘弗和杨娜此时真是感到天下宴席散场时的悲凉心情。
看着金朴熙和罗佳先后离开公司，杨娜心里很不好受，她抱着刘弗问，你会不会在将来某一天也离开我，离开公司呢？刘弗说，不会的，我不会离开公司的，也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此时，刘弗真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人，说话反复无常。事到如今，他的心里真是倍受煎熬。
小白兔从流水镇打来电话，她说，胡诚死了。刘弗一听，又惊讶却又窃喜，他问，什么情况？小白兔说，今天流水镇的人都已议论开了，胡诚不是死在家里，而是死在镇上的一家旅馆里。刘弗问，怎么死的？小白兔说，大家都在传言他是吸毒过量死了的。听说，昨晚与他一起吸毒的另外两个人连夜逃跑了。对于胡诚的死，刘弗居然也感慨起来。如今，在流水镇，他认为刘环的死和胡诚的死都是可悲的。一个是穷二代之死，一个是权二代之死。一个自杀，一个咎由自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胡诚吸毒过量致死一事成为了流水镇官场地雷风波的导火线。反正，坊间传闻，上面纪委开始在查流水镇的部分官员。很快，传闻成为了事件。县纪委公告，流水镇镇长刘建明违纪，停职接受调查。流水镇邮政局局长胡凯林严重违纪，免去邮政局职务，接受组织调查。这份县纪委的这份公告中还有其他一些镇的官员被处分。
突然一天，刘弗接到小白兔的电话，小白兔急切地说，刘弗，你快回来，叔叔被刘镇长的案子牵连进去了，现在叔叔被带到镇上去问话了。刘弗一听，感到非常惊讶，说，怎么可能？我爸就一个农民。小白兔说，听说是因为承包村里的土地的事。你快回来再说吧。
刘弗简单地给杨娜交待了几句，便开车往回赶。回到村里时，刘向前已经回到家了。刘弗问刘向前，说，爸，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向前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才说，是负责调查刘建明的人找我问些话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刘弗说，那他们为什么要找你谈话？你与他们无亲无故无往来，怎么会牵扯到你呢？刘向前居然不说话了。
还是刘弗的母亲说起了事由。原来，刘弗先前承包村里土地的那些申请迟迟不批下来，刘向前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于是，他就瞒着刘弗给村支书一万元，又给刘建明一万元。就在给了钱的第二天，那些申请就给批下来了。刘弗的母亲还对他说，因为这事，你文杰叔也被免职了，没有想他干了一辈子村支书，最后却落到这个地步。
刘弗简直不敢相信母亲说的这些话，刘弗心里难过极了，他觉得他对不起自己的父母。他心里明白，他自己的见识还是不够，他以为这几年反腐力度大，家乡的这些地方小干部会自觉收敛。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家伙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如今，他觉得因为这个梨园，居然连累到了父亲，他的心里真是有苦说不出。
刘向前终于又说话了，他说，这件事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去告的密呢？但他终究想不出来是谁在幕后告他们。
刘弗和小白兔的事，刘向前夫妻早已知道了。刘向前在家中骂过刘弗不该放弃上海的杨娜。刘弗搪塞刘向前说，他与杨娜性格不合，早已分手了。刘向前对此很是惋惜。其实，他们是非常看中杨娜的。可事到如今，刘弗和小白兔在起了，小白兔人也不错，也是他们看着她长大的，而且现在是一名教师。各方面的条件也不错。再加上得知小白兔现在已怀上了刘弗的孩子，他们更加对小白兔喜爱起来。
这次，刘弗又在家里待了几天，他带小白兔去做产检，产检医生说他们俩是男才女貌，小白兔听了心里美美的。医生告诉他们，胎儿很健康。刘弗还把耳朵放到小白兔的肚子上听胎动。当他的确听到一些声音时，他心里也是感到了幸福。
就在他们走到医院门口时，一个人却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刘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惊讶地问，娜娜，你怎么来了？杨娜站在他们面前，死死地盯着刘弗和小白兔，流着泪。刘弗说，娜娜，我们分手吧，请原谅我。杨娜哭着说，刘弗，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要这么对我。我们相爱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刘弗说，娜娜，是我的错。现在我们是不可再在一起了。请你原谅我，你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男孩的。
杨娜狠狠地给了刘旨一巴掌，哭着跑开了。一旁的小白兔仿佛明白了什么。虽然她心知肚明，但她却没有说什么。刘弗看着杨娜上了车，又看着杨娜开着离开。
二十四
其实，杨娜开车一离开，刘弗便担心起她来。她现在肯定伤心极了，开车会分心的，很容易遇到危险。对于这点，小白兔心里也明白，可是她却又不敢再让刘弗回上海了。她怕失去了他。
的确，由于伤心，杨娜在高速路上飙起了车。有好几次都差点撞上了别人的车。其他司机见她开得这么疯狂，都骂她是不是不要命了。不过，杨娜总算是平安回到了上海。一回到上海，她真是不吃不喝，伤心了好几天，她突然感觉好累好累，她突然好想家，她突然好想爸爸妈妈。
在上海呆了几天后，杨娜开车回到了北京，一见到爸爸妈妈。她居然像个小孩子一样抱着妈妈哭了起来。可是杨娜的爸爸妈妈从不知道她和刘弗这几年谈恋爱的事。所以，杨娜妈妈以为是杨娜的工作不顺心。而杨娜这次依然没有把关于刘弗的事告诉爸爸妈妈。她只是说她的合伙人金朴熙回朝鲜参军了。好朋友罗佳也离开公司回山西了。现在公司就剩下她一个人苦撑着了。
杨娜爸爸听后说，现在我会派人去接手小小公司，你出国好好学习几年，你看怎么样？
若是搁在以往，杨娜是肯定不会同意爸爸的这个建议的，可现在她却一口答应了下来。她心里已断定，刘弗这回是真的与她恩断义绝了。她也看出来了，小白兔快临盆了。也看出来了，刘弗是已选择彻底放弃与她的这段感情了。然而，回头一想，她觉得与刘弗缘分的结束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有时候，刘弗在她心里真的有一种与她不相融洽的农村青年的气质。可是因为彼此相爱，所以这些年她一直是迁就着他。如果不是彼此相爱，她或许真的一天也不想与他呆在一起。可她也没想到他们居然呆在一起就有四年多的时间了。这份爱既深沉，却也疲惫。这也许就是大多人期望门当户对的缘由吧。
刘弗没想到杨娜会这么温顺地接受他们俩的和平分手。而且，杨娜从小小公司给了刘弗很大一笔资金。在出国的前一天，杨娜给刘弗打了一个电话，说，我就要出国了。小小公司现在也已由我爸爸派人接管了。对不起，小小公司交给我爸爸接管没有与你商量。如果你有异议，就直接与我爸爸联系吧。如果没有异议，一些手续你也抽空去上海办理一下吧。另外，毕竟我们相爱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却以这种方式收场，既感到很滑稽，又很悲伤。不过，我也已决定开始新的生活了，我祝你们幸福，也愿你把三山村好好发展起来。我想我给你的资金发展三山村应该足够吧。最后，再祝你们幸福。
刘弗听得出来，杨娜在说那些话时已控制不住自己悲伤的情绪了。在刘弗准备再次道歉并祝福她时，她却早早地挂掉了电话。的确，挂掉电话后的杨娜又痛哭了一场。
这次，杨娜会突然出现在流水镇，刘弗就已知道是谁告诉她的了。刘弗心里清楚，这是赵山在报复他。另外，父亲送钱的事可能也是他告的密。可是，尽管赵山现在如何做，刘弗也不忍去责怪他。毕竟，是自己先损害了兄弟情义。刘弗把赵山请到了德宣饭店一个雅间里。赵山本不想来的，但他还是来了。不过，赵山心里认为这顿饭就是一场鸿门宴。所以，他抱着非常警惕的心坐着。刘弗先给他斟上了一杯酒，后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后，便举起酒杯说，兄弟，这杯酒是我向你赔罪的。说完，他一口就喝干了。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说，兄弟，这杯酒是我替小白兔赔不是的。说完，他也一口干了。之的，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说，兄弟，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破坏情义在先，我没说的，我认罚。凡事都有规矩。兄弟，只要你开口，我能办到的一定办到。
赵山一直都没碰他面前的那杯酒。不过，这时听刘弗说的话，他应了过去，说，好呀，我要你一根手指，也让你尝尝痛心的滋味。那你敢不敢当着我的面，砍下你的一根手指？赵山以为刘弗就只是说些好听的话儿来欺骗自己。他以为刘弗肯定不敢砍自己的手指，。他见刘弗没再说话了，以为刘弗是胆怯了。可是，刘弗转身度开了包间。赵山又以为刘弗是被吓住了，下不了台，所以就离开德宣饭店了。他正要骂他时，却见刘弗提了一把菜刀进来了。赵山心里有些害怕，以为他把刘弗逼急了，激怒——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可是，没想到刘弗对他说，兄弟，我现在就把手指剁给你。这是规矩，我不会怪你。说完，他便举起刀来，正要向下剁下，赵山连忙大声阻止了他。赵山此时不知怎么的，有点心虚起来。
刀刃是已落到了刘弗的手指上了，有血渗了出来。幸亏赵山阻止得快，刀刃并没有伤到手指骨头。放下菜刀，刘弗又端起了酒杯，说，兄弟，我希望今天我们喝了这杯酒后，过去的一切不愉快都一笔勾销。说完，刘弗又把酒一口干了。而赵山却依然没有碰面前的那杯酒。
二十五
刘弗又自斟了一杯酒，说，兄弟，我已与杨娜分手了，上海的公司也没有了。兄弟，我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非常痛心的。放弃了相爱四年多的女友，放弃了打拼了五六年的公司，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可是，每当我一看到三山村，我心里就难过。你知道我看到向明叔去世的情景是多么的悲凉吗？你知道我看到了刘环自杀时的情形想哭吗？他们的死给的感触真的很大。三山村中老一辈人都慢慢地老去，而我们年轻一辈人却大都在外打工，比我们更小的一辈人却像孤儿一样生活在空空的三山村，这些凄凉的情景我看着心更痛呀。我是多么想能凭着我们这一辈年轻人的能力把三山村发展起来，让三山村的父辈能老有所依，让三山村的年轻人能在家乡就业，让我们的子孙不再孤苦伶仃。可是，兄弟，有时候，我真的感觉要做到这些太费力了，有时候我真的感觉到很无助。兄弟，现在我请求你，希望你放弃我们个人的恩怨，一起把三山村发展起来，把我们的三山村的土地资源利用起来，把我们的三山村建立成旅游之地。兄弟，这杯酒算是我求你了。说完，刘弗又是一口干了。当他再拿着酒瓶准备自斟时，赵山伸手挡住了他的酒瓶，并拿过了酒瓶，给刘弗斟上。之后，他终于端起了面前的酒杯，说，哥，这杯酒我向你赔罪。刘叔的那件事是我干的，杨娜也是我打电话告诉那些事的。当时，我真的太想报复你了。而今天听了你的这一席话，我无比羞愧。对不起，我私心太重了。刘弗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现在齐心协力把三山村建设成梨花村，把三山村打造成旅游胜地。赵山说，哥，我听你的。来，我敬你一杯。
四个月后，小白兔临盆了，刘弗守在医院的产房门外，心里紧张地等着。他现在就快要当父亲了。他真的又紧张又幸福。因而他在产房门外不停地走来走去。旁边的赵山说，哥，瞧你紧张得，嫂子知道了你这样都会笑你的。刘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在产房里生产了半个小时后，小白兔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孩。当医务人员抱出孩子时，产房门外的亲友们都高兴得不了。刘向前让刘弗给孩子取名，刘弗说他早就想好了，男孩就叫刘云。女孩就叫刘莉。赵山说，刘云，好名字。云娃子，快叫干爸。大家都笑赵山，说，别人刚出生，怎么会叫人呢。赵山抱着刘云，来到小白兔的床前，说，小白兔，你辛苦了。快看，这是我们的儿子。刘云。小白兔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幸福的笑了。
第二年春天，三山村的梨园真的开了梨花，雪白的梨花把山装饰得雪白雪的，看着就像仙境一样，非常美丽。远远望去，就像天上的云朵落在了三山村的山上。
刘弗不仅得到了一个儿子，而且在村委换届时被选举为新的一届村委书记。大家都愿意听刘弗的，很多村民都愿意拿出自己的荒地让刘弗来栽梨树，来把三山村变成梨花村。刘弗望着乡亲们期盼的眼神，心里感觉到这是一份多么重的责任。
刘弗和小白兔俩人来到了梨园中的那块大石头上，望着梨园，他们的心里却是有苦也有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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