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到底有多远（七）

永远到底有多远（七）

沉寂、无声，那个男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好像是要把压在心底的积怨全部倒出来。这个故事很普通，我没有觉得有多感动，就是觉得一个男人背负着对自己心爱的女人那种爱恨交织的情绪那么长时间，也许是得不到才放不下的。我背对窗站着，看着这个不修边幅、胡子拉碴又不缺钱的男人，只有在飙车的时候才有那么点飒爽英姿，这会儿跟个面口袋似得窝在沙发里，都是他妈的爱情惹的祸。

赵哥打破了寂静：“四哥，除了这姐弟俩，你有打听过那个大哥的事吗”，“我问过亚娟，只说是远房亲戚，在你们A市有生意，接济过他们，我也纳闷儿，什么亲戚出手这么大方，一接济一个大哈雷”。“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了，你最好把这事烂在肚子里，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来过，否则真要出事我们也救不了你，把你手机里亚娟的照片给我们”，老四拿出手机说不太清楚，还是个侧脸，我突然发现赵哥的表情变了，像是被什么惊着了，我从没觉得赵哥对美女有兴趣，一张照片不至于吧，孙哥凑过去看了一眼，嘴就没合上，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冲过去一把夺过手机我也像被点了穴似的动不了了，那亚娟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肖梓瑜，除了发型不一样以外就是一个人，肖，我刚张嘴就被赵哥制止了，他和孙哥迅速恢复，一点都没有给老四发现异样的机会，赵哥把照片发到自己的手机上，用命令的口气说四哥你要不想多事就把照片删了，老四还在犹豫，还想问点什么，赵哥说不该知道的别问、也别打听”。老四还在纠结删不删照片，赵哥说不是你的你强留也没用，心里有比什么都强，如果有一天这个女人找到你，你一定要通知我，这是你必须要办的事，要保命你就照做”。老四诚恳的也是肯定的点了头。确定老四删了照片，我们告辞了。

上了车谁也没说话，孙哥也没问就只管往前开，我实在忍不住叫了声赵哥，那个亚娟，赵哥一挥手打断了我的话，不是的，时间节点不对，你别瞎猜，孙哥也悄声说那也太像了吧，说双胞胎也不为过。赵哥不耐烦的说你也跟着掺乎，有个老警察的样吗，丫头没经验胡闹呢，你想干啥，动动你那脑子，案发到结案那段那个肖梓瑜还在管库房呢。我说那你不也一副被惊着的样子，赵哥说我惊得和你们就不是一回事。我还想追问，却发现赵哥闭着眼，压根就不想理我。孙哥这才问了句那咱去哪，赵哥说被你两个猪弄懵了，这到哪了，孙哥说不知道啊，靠边停靠边停，赵哥烦躁的挥着手。孙哥把车停在路边，赵哥摸出一瓶水猛灌，我看了一下表，半夜2点多了，我拉拉赵哥的衣袖，轻声说去省厅吧，赵哥看了一眼孙哥，沉吟一下，去省厅招待所。孙哥说得令，先找个地儿睡一觉再说。到省厅招待所安顿下来，赵哥给我使了个眼色，我装模做样的去自己的房间，不到十分钟我就溜出来了，赵哥在走廊上抽烟，我说老孙呢，赵哥说头挨枕头就着了，这会回家太晚了吧，我说不管那么多，哪怕到门口看看都行。

赵哥开着车不一会就到了我在省城的家，我站在院门口看着这个我长大的地方，眼泪忍不住冲上眼眶，觉得好像离开家太久了一样，赵哥在我身后轻轻拍拍我的背，轻声笑着说你真是运气好，你三哥在家，我擦着泪说你咋知道，赵哥指指二楼一间窗户，微微透出些亮光，我拿出手机发了个短信给三哥，就看见屋里的灯都亮了，最先跑出来的是小哥，开了院门就揉我的头，又捶打赵哥的肩，拉拉扯扯的往里走，刚到房门口就看见爸爸和妈妈穿着睡衣站在灯影里，爸爸两鬓的白发在灯光的反射下亮晶晶的，我又哭了。妈妈过来含着笑却也哽咽着说，我的小姑娘回来了。到客厅落座后，妈妈一直问寒嘘暖，爸爸慈爱的眼光一直都没离开我，擦了妈妈的眼泪，返身搂住老爸的脖子说徐大厅长，您老一向可好，小哥笑着说，你们看看，回到家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你不怕赵哥笑话，他现在可是你顶头上司，我说上班的时候怕他，下班就不怕，老爸说这么晚你们干什么呢，我说办案子呢，大案子，小哥的嘴都要撇到后脑勺了。爸爸看着赵哥说，我知道，老张今天下午才走，有一些新的情况，你们也要尽快回去，天普这次要挑大梁了。看来厅里有任务了，赵哥一听赶忙站起来说丫头留家吧，我这就往回赶。爸爸说你们一起回，不管咋说她也是你们的一员，我徐志国不开这个后门。妈妈什么也没说，去厨房包了一包吃的递给我，拍拍我的脸说和你赵哥回吧，等忙完了就回家来。一家人送我们到门口，妈妈万般的不舍，小哥锤着赵哥的背说小丫头就拜托你了，那可是老爷子的心头肉，赵哥无奈的悄悄说带她比带个孩子还难，满脑袋天马行空的想法。说着把小哥拉到一边耳语着什么。上了车摇下车窗给爸爸妈妈哥哥再见，忍住不哭，爸爸对赵哥说，天普，这丫头有股子灵气，就是有点一根筋，好好带着她。车到路口转弯我回头看了一眼，三人还在门口，地下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我问赵哥是不是给小哥下任务了，赵哥笑了：“我就是让三儿帮忙查个事，咱们回到局里就有信了”。到招待所把孙哥叫起来我们就返回了，天放亮的时候我们已经赶了一大半路，在高速公路服务区简单的休整后继续赶路，我把吃的分给大家，孙哥说你们昨晚是去买吃的了，那么晚还买到卤鸡腿了，你个姑娘家家的应该睡觉，我和赵头去才对，我讪笑着说谁去都行，你不是累的睡着了吗，孙哥说我听见车发动了，我再不敢说话，心说你可真是警察，还是个顺风耳。(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赶到局里张头正招呼开会呢，看来是掐着点知道我们回来了，让各组凑凑情况。老周说他们在B市查了高阳，他曾经在省城职业技术学校当过烹饪班的老师，在B市一家五星外资大饭店也是做厨师长，饭店属省城远东贸易集团投资，投资方是个俄罗斯人，中文名唐亚夫。高阳一年前辞职来A市天锦酒楼任厨师长。我和孙哥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起看着赵哥，赵哥的脸平静的就像一张照片。我看见赵哥拿出手机看了一下，肯定是小哥回话了，这时赵哥起身打开显示屏，在电脑前操作起来，阿曼→亚娟→俄罗斯外商→亚东→高阳→?，输入这行字赵哥突然喊了一声徐佳莹，我赶忙起身说到，过来操作，进入保密系统，连线机要室，收取编号6869的资料同步上传。我赶忙按照他的吩咐坐在电脑前，他拿出手机调出亚娟的照片把手机交给我接在电脑上，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这张照片做了处理，脸部看不太清楚了，还有一张截图，一个放大的图案，我还没仔细看赵哥已经开讲了：“当年的阿曼案我就不说了，这个亚娟当时并没有涉案，是和亚东在省城生活，阿曼当年在牧区和一个牧羊人生活过，这个亚娟和亚东应该是牧羊人的后人，证据就是这个，大家看屏幕，这是证人提供的一张照片，大家看这个女人身上的披肩，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只鹰，这只鹰和阿曼摩托车座垫套上的一模一样，还有证人可以证明亚东有一辆同样的摩托车，座垫上也有一只金线刺绣的鹰，这应该都出自亚娟的裁缝之手，鹰是牧区牧民最崇拜的，他们称之为神鹰。这种针法是典型的牧区妇女的绣法，很有民族特色，是阿曼隐藏了亚娟姐弟的身份，出于保护的目的送他们到省城并给与接济，阿曼案发入狱后死亡姐弟俩就离开省城通过一个俄罗斯人在唐布拉出境。一年前亚欧博览会有人看到亚娟和一俄罗斯外商出现，投资唐布拉景区度假村，我请省城同行调查了这个俄罗斯外商和亚东的情况，上传6869，这个俄罗斯人原名托利亚夫，中文名唐亚夫，在省城有一家规模很大的外贸公司，称远东贸易集团，生意涉及到各个领域，集团内有篮球队、足球队，还有一个摩托车赛车队，此人的另一个身份是赛车队队长。亚东当时在省城职业技术学校就读机械维修专业，酷爱摩托车，凭着一辆哈雷加入了这个赛车队，后退学去了唐布拉。这个赛车队当时参加了环塔汽车拉力赛摩托车组并获得第一名，这张照片就是获奖后的合影，中间那个高个就是唐亚夫，前排右手第三位就是亚东。高阳也算是亚东的老师，推理没错的话，有可能是亚东把高阳推荐给唐亚夫的。据查远东贸易集团近两年分身为四家公司，频繁在南北疆投资各种项目，却几乎看不到唐亚夫露面。一年前在唐布拉度假村亚娟出现了，同一时间高阳到了A市，他应该是隐藏在A市的中间人，可惜他死了。

赵哥说完坐下喝水，我心里暗自佩服他的敏锐和细致，他看到亚娟的照片惊奇不仅仅是因为亚娟的相貌和肖梓瑜相似，而是发现了这个鹰的图案，他处理了照片是不想案子在没有明朗的情况下让肖梓瑜受到无谓的牵连。我也很佩服我小哥的手段，我对这个职业的崇拜和敬畏又上升了一个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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