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萋萋满别情

2015-11-18 14:19 作者:6#1002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黛玉葬花,细想不能算痴,真正是多情却被无情恼,心思缜密,感情细腻的人,谁不为别离感伤,毕竟,人非草木。当你深谙世事时,别离更会给你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1969年1月24日下午,我们徒步赶往火车站,同学们三五成群,一路上乱哄哄的。福州的天阴沉沉的,大家的脸上也灰蒙蒙的,有几次,太阳似乎想从云层里挣扎出来,但一切努力都失败了,好在没来助兴,北风徐徐地吹,路旁的桉树时不时颤抖着。

路上、站台、车上都是人,如果那也算是车的话,分不清哪是出行的,哪是送的!

“车粼粼,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杜甫的《兵车行》开头描绘的场景,我不只一次地想象过,今天面对此情此景,正感慨那场景到底不及先贤所见惨痛,火车缓缓地启动了,就在那一瞬间,所有压抑和克制的链条顿然断裂,车上车下哭声一片。文革几年早已荒疏的真情流露,我又见到了。是生离死别的凄惨,还是义士远行的悲壮;真难以说清。热热闹闹的站台,我没有可告别的对象,也没有泪,更没有思想,听凭车子载着没有灵魂的躯壳驶出福州站。

别了,福州!不知谁在我的身后,小声地说。

到顺昌县郑坊公社丰岭大队,分到郑坊的知青全集中在这。那几天不知是不是整训,印象最深的是吃忆苦饭,饭中的菜苦涩、恶臭,那粗糠更难下咽,吃时直恶心,有人偷偷倒了,也有人悄悄地告诉我,没看到工宣队和我们一起吃。我不知,这是不是给我们打预防针,隐喻今后要面临的苦难。而我当时想的是,幸亏解放了,要活在旧社会就惨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后来,开始确定进一步的去向,我们被分到上坊大队。据说,那山高,人少,疫病流行,没公路,没有电灯,是仅次于坂山大队的贫穷落后而又偏远的山村,坂山大队只分配了男生。大家开始的反应是:不去。可工宣队与公社的态度比我们更坚决。同去的男生开始绝食,女生没有跟进,于是,工宣队开始做女生思想工作,我们耳根软,同意了,抛下男生,和来迎接我们的村民离开了小桥流水般温馨的丰岭大队,走向大山。

男生最后也没拗过,妥协了,提出的唯一条件是,不和女生在一起!这样,上坊是七个女生,下坊是九个男生。

随村民进山时,但见荒山野坡,芦苇茫茫;羊肠小道,崎岖坎坷;偶尔穿过一片老林,则是古木参天,枯藤缠绕,苔滑路隘,绿荫蔽日,真个阴、冷、湿、臊,我后来也一直弄不清,每每路过这些地方为什么总有一股浓浓的狐臊味扑鼻而来。路,似乎永远是上坡,村民们挑着我们的行李也喘着气,一步步艰难地向上走。有人嘀咕:这样的地方还有人烟!在我们认为极不适合人居住的一个山坳里,我们的“家”到了。从坡上往下看,绿谷中立着几幢灰褐色的残破木屋,墙倾柱朽,低矮丑陋,似风烛残年的老者。村中几家的屋顶上炊烟袅袅,才彰显出些许生气。

村子很小,一条窄窄的石板路,不过百来米长,紧挨着路的两边,稀稀疏疏的不知经历多少年风雨洗礼的十来户农舍,就是村子的全部。村民倒是为我们在村边建了一幢小楼,两层,楼下两间,楼上两间,楼下一间是厨房;还有一间和厨房不相通,门开在外面,后来知道那是队里堆放化肥的仓库。走过一架斜靠在厨房矮土墙上的,没有栏杆的楼梯,就是二楼,楼上有一大一小两屋,两间屋子墙的下半部是木板的,上半部是竹篾的,编织得还算细密。屋顶是灰黑的瓦片,低低的,站在屋中,踮脚就能够得着。屋顶中央有一方小小的天窗,是压着瓦片的一块玻璃,两间屋子都有一两扇窗户,木头的,开关时依依呀呀作响,式样与门毫无二致,只不过,它们在墙上,小且方。若无天窗,关上门窗,屋内定然黑呼呼的。楼上唯一宜人的还是屋外的回廊,将小楼的半边围住,虽不宽,但足以让我们倚栏远眺,或晾晒衣服。屋内有新制的杉木床,没上油漆。一人一张床,大屋摆五张,小屋两张。两屋又各有一张矮矮的破旧课桌与一条凳,一看就知道是从小学搬来的。按说,这比丰岭睡通铺好些,可大家没有惊喜,恹恹地铺床收拾。

“油灯!”突然有人叫道。我愣了一下,桌上的灯早看到了,只是当时没反应过来。“那堪独坐青灯”《柳梢青》中的诗句,蓦地冒出来后,脑子里就又跳出了《红楼》中的妙玉来。如果心如古井,这儿倒是修行的好地方,我想。

多少年了,还难忘那些空床,活生生的画面常会清晰地出现在我眼前,不是写意,是工笔。

不足半年,小屋的一张床空了。

小华走了。

在丰岭时,我们常常以打扑克,唱样榜戏度时光。在这,我们只偶尔苦中作乐,而小华永远是主角。她是个文静而甜美的女生,白白净净的脸,一副棕框的眼镜,我总认为,眼镜对她来说是恰到好处的装饰,更衬出她的柔美。小华有极强的识谱能力,陌生的歌,她能一边看着曲谱,一边哼出来。样榜戏中的京剧,凡老旦、青衣、花旦、小旦、那些女角唱的,她都会,不过,我还是最喜欢她唱青衣,不仅音色纯美,还韵味十足,《沙家浜》中阿庆嫂的唱段,我常以为她唱得并不比洪飞逊色,“垒起七星照,铜壶煮三江……”听着听着,心就醉了。那时我正迷京剧,一天不听样榜戏,就失魂落魄,日日将欧阳玉倩大器晚成的文章,看了又看;还不时埋怨父母没给我生就一副好嗓子,一个好乐感,叹息天资禀赋怎么不垂青我呀!遇到小华,我喜不自胜,相见恨晚,自然如影随形般地跟着。

到了上坊,晨曦微露,我们即荷锄下田。草深林密、坎坷的山路,冰冷的水田,深没双膝的烂泥,繁重的农活……心里本就昏惨惨的;还要面对出工少就无足够口粮的现实,还有柴、菜,盐,油,即食用油,与点灯的煤油;比方,回回砍柴都要经受一次脱胎换骨般的折磨,近村的山边没有多少干柴,要翻山越岭往深山去,到了林子已精疲力竭,再钻密林,笨拙地挥刀砍柴,待砍满一担柴,看回去的迢迢山路,没有人不倒吸一口凉气,那时,我无比痛恨地心引力,它牢牢地吸着担子,吸着我的双腿,一路上,我一直对自己说,我在月球上,在月球上……走走歇歇,好像会轻松些,可仰头看天边淡淡的月影,即有气无力地对自己说,你还在地球上呢。

大约是初,小华病退走了,她很决绝,不想掩饰什么。我们都知道她身体不好,但又能为她做什么呢?有一次,她看着窗外,黑压压的山头,默默地垂泪,我很难过,但笨口拙腮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心口也堵得慌,一边陪她叹息,一边想,阿庆嫂若流落到此会做何打算。我清楚,如果当时能留在丰岭,她一定不会就这么走的。

来小屋,瞥见空床,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怅惘。随后的日子,静谧连着寂寞,无聊中愈显艰辛,有几次缓步轻声地上楼,似乎听到小华美妙的歌声,急急进小屋一看,方知是错觉。古人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看来这事不假阿。

不足一年,紧挨着我的那床空了。

翠翠走了。

我怎么觉得,小华好像昨天才走的呀!翠翠和我是同班同学,好喜欢她的为人和性格。她善解人意,温文尔雅,热情随和,处理事情不卑不亢,恰到好处。翠翠个子不高,微胖,脸略圆,大大的眼睛,弯弯的柳眉,脸色始终很好看。穷孩子的她,早早地就承担了许多的家务。我和她还是邻居。早上,我找她上学时,她常常买菜才回来,母亲给她五角钱,让她买全家七口人一天的菜,钱虽少,但她总能安排得很周全,有荤有素,种类还不少。她提着一只很大很浅的圆形菜篮,高高兴兴地从外面进来,这样各色菜肴便一览无遗,我看到了蚬子、豆腐,猪血、鸭内脏……那时蚬子一斤是4分钱。早饭她吃得很随便,常常是一个芋头粿,其时,她的母亲在饮食店工作,这小吃大约是店铺快打烊时折价买回的吧!我们说说笑笑地,她边走边吃,学校很快就到了。当时,翠翠是随我跟姐姐来的,其他的人都是姐姐的同学。我们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地方,她的父亲作为下放干部那时分在县城边上的洋口镇。我陪她去探望父亲后,她终于答应转到洋口去插队。我极羡慕,又很不舍。我想,要是有可能的话,她一定也会设法将我也转过去,她是那样的人 。但她没这能力,何况我得和姐姐在一起。我看她细细地收拾着小小的藤箱,箱子很小,装不了多少东西,她将东西拿进拿出,不知该放什么,犹犹豫豫、磨磨蹭蹭,这种箱子我也有一只,那是我们一起步行串联时买的。从入中学和她相识后,我们基本没分离过。

深秋的村口,依旧绿树掩映,竹影婆娑,我们相互道了珍重,她扭头就走,我目送她融入无边的绿野之中,任泪水渐渐模糊我的视线。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以后的日子,我不知自己会否,客愁乡梦乱如丝。

上坊五个人世界持续了较长的一段时间

一天,小丽问我,可想搬来与她同住,“空空的床,看得人心里空空的。”她并不看着我,只是愣愣地盯着那张床说。小丽身材高挑,但不失丰腴,肤白貌端,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美貌精明;她很健谈,我常到小屋跟她聊天,她是女生中唯一读文科的,她的博闻强识简直让我惊讶,我想,要不是文化大革命,她可到大学中文系当个教授,因为她还有很强的推理能力和辨析能力。和她在一起最大的快乐,就是听她讲故事,听她整篇整首地背诵古诗文。当然那都是在她心情好的时候。她给我讲福尔摩斯,讲高老头、唐吉可德,甚至安娜.卡列尼娜……“那是种令人惊艳的东方美。”当小丽说到安娜的相貌时,脸涨得通红,双眸也泛着光;那情景仿佛她亲眼见过这绝世美人。后来,我读到了托尔斯泰这部小说,见到书中的插图,安娜的确美得让人愤愤不平,让我一再慨叹造物主怎么如此偏心呀!寒风冷雨的晚上,熄了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柯南道尔笔下的小生番似乎就在我们门外徘徊,听听小丽也辗转反侧,有时,我轻轻地叫她,说出心里的恐惧,这时,她总像长者那般宽慰我,“那都是故事,何况还有我呢!”我有她,而她有谁呢?

那年初从福州归来,小丽穿了件新毛衣,殷红耀眼,宛如初夏雨后新熟的杨梅,本来就长得白白红红的她,更衬出脸颊的红润,脸上的笑容也多了。随后,小丽回城的频率高了,可秋天来时,小丽却病了,人懒洋洋的,无精打采,村里的人悄悄地议论,说:不会是怀孩子了吧!听他们这么说,我还有些不以为然,甚至为小丽不平。最终,还是让她们说中了。小丽告诉我,她要结婚了,要走了,男友在城郊,家里经济条件极好。小丽的体态渐渐臃肿起来,行动笨拙,她腆着肚子,为自己办理了所有调动手续。小丽走时,似乎就要生产了,她走得很匆忙,满脸的疲惫中,还是让人看到了一种释然的神情。

小丽走后,我独居小屋,清晨醒来常以为她还在屋里。但掀开帐子,看着空荡荡的床,才渐渐醒透,想,小丽回去了,现在她可以为夫君讲故事了。

小梅离去之快可称之为,迅雷不及掩耳。“招工!”听她向我们招供,大家都惊讶得合不拢嘴。她嘿嘿笑着,一脸得意,又有几分的神秘,我不知道,她怎么就有了招工名额呢。

提到小梅,我至今难忘她那富有感染力的笑声。小梅不高,略胖,眼较小,皮肤很细很白。每每听人说话,她总微笑着眯着眼,脸颊上现出两深深的酒窝,一旦听到可笑处,她便爽朗地开怀畅笑,笑声清脆悦耳,似秋晨空中飘来的一串银铃声,你不知不觉地沉醉了,随即,你会觉得心胸开阔,萦绕心头的愁云惨雾消散开了,露出了瓦蓝瓦蓝的一片天,于是,你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笑得你心舒神爽。她不喜唱歌,但哼歌,真有些曲不离口,出工前,她常倚着楼上的栏杆,一首接一首地哼着歌,眼睛则四下张望,想早些知道当天干什么活。她就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小女生,和人很好相处。小华走后,就数她能营造气氛。

那天,她倚着栏杆哼歌,焦急地等着小余来喊她,我们村的拖拉机手小余终于出现了,我们将小梅送到村口,她笑得很动人:我们福州见。

这样:小屋一张空床,大屋三张空床,可我觉得小楼空了很多。

姐姐仍一如既往,上山下地,农活家务样样干得很出色,她是个不服输,而又追求完美的人;因此她闻名乡里,闻名大队,闻名公社,是模范知青的典型。善良的山里人觉得要给她的付出有一个交代,于是,我们来上坊的第五年,姐姐有了一个机会,那是推荐知青上大学。开始,一切都很顺利,推荐、考试、政审……,曙光在望时,张铁生的反潮流的试卷在报纸上登出,我的心不禁悬了起来。是不是又要有一场革命的风暴,那年头可是知识越多越反动,走白专道路被视为一种对抗,似乎和反革命没有什么区别。终于,有消息传来,虽然姐姐考得很好,但还是被录取了,而大队有一个考试成绩出类拔萃的男生竟然名落孙山。该队友文革后一路读到博士,那年代的博士可是凤毛麟角。酷爱学习的姐姐如愿以偿地走了,我为她高兴。几年了,我们知青点最累最苦最脏的活都是她干。她剪着短发,常穿着打有补丁的蓝灰色的衣裤风风火火地出工、砍柴、种菜、赶集……那时,姐姐就如粗壮挺拔的一棵大树,我是偎依在她的枝叶下的一株小苗。一旦大树被移走了,天空似乎缺了那么一块,就那么空着。我发现风雨变得肆无忌惮,连阳光也格外得刺眼。有一阵,我像宽阔的江面上被风雨打懵的小舟,失去了方向,但我还是挣扎过来了,好在还有小姗。

现在,楼上两屋就变得各只剩一主了。

我和小姗那时当了民办老师,不用常常下田了,但我们还得为生活自给自足,还得领着学生勤工俭学。我仍像以往一样跟着不善言辞的小姗上山、下田。后来小学校长魏老师到我们这搭伙,于是,小姗和魏老师承担了砍柴,我主要是种菜、做饭。魏老师很同情我们,他的怜悯的主要举措是给小姗介绍对象。他把公社医院的于医生说给了小姗。一切都很顺利,很快他们就结婚了。开始是小于常到我们这儿来,后来小姗怀孕了,她就调到了公社。

小姗走时也是秋天,午后,小于来帮小姗搬东西,空气中飘散着稻谷的香味,山林变得五彩斑斓。知青能有什么东西呢?很快他们就打点就绪,小姗笑着小声对我说,我们走了。我愣愣地站在一边,不知自己是否点了头。

他们走后,我在小屋桌前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天黑了,屋内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可我眼前却清晰地现出那熟悉的山路,那是通往张坊的,小珊在前,小于在后,夕阳淡淡的,涂满小姗的脸,很好看,只是有些汗涔涔,没有疲惫,嘴角笑意微微。瘦瘦的小于也笑着,阳光在他的眼镜上跳舞。山好绿,阳光很灿烂,人很愉悦,真是一幅美丽的风景画。

我枯坐着,让遐思腾云驾雾,肆意弥散。远处传来一两声狗吠,孤零零的,天地间显得那样的空旷,大得万事万物没了踪影。

那晚,我没有做饭,在人去楼空的两屋走了走,抚摸了六张空床后,把自己关进了小屋,内心怪异地呼喊着:不要宽敞,不要!

好静啊。

后来阿黄来了,那是只不知谁家走失的小狗;再后来,民教小莹来了,她也是福州知青,原来在别的大队,她年龄和我相仿;虽然她住在大队部,可和我搭伙。我一直以为,小莹是我在上坊上苍赐予我最好的礼物之一,她热情、开朗,活泼、宽容。和她相处的那些日日夜夜,你会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和自在,就是她的责备,你也会觉得,那是一种心灵的享受。周末的早上,她又在楼下叫我了:“懒猪快起来,太阳晒屁股了,今天还要改作文!你昨天不是说洋葱要施肥了!还不起来!”别看她说话口无遮拦,毫无顾忌,却是我交往过的最热心的女子,一旦她看你真的忙开了,总会过来帮忙。“你还有红笔吗?快拿出来!”我以为她要干什么,还没容我多想,她已经拿过一叠我要改的作文,挤到我身边和我一起苦战起来。她帮你时,总是那么快活,倒使你觉得,是你在帮她,我第一次领悟到什么是助人为乐,以前这词被人用滥了,人们似乎对它习焉不察,和千千万万个政治口号一样!

我是多么憧憬上调后的美好生活,就差朝思暮想了。可真要离开上坊时,不知怎么竟心如止水:似火车到站,像小船靠岸,弃车船,走下站台,登上码头,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平淡。回身望望空的屋,空的床,不由地又想到来时的情景,众姊妹青春洋溢的脸与黯淡的神情,但总归是热热闹闹。要走了,行装很轻,前几日让几位走得近的农民朋友,将我这他们需要的东西拿走,其实,除了几本书,还能有什么东西,早就是身无长物了。

小莹没来送我,前一天晚上她就对我说了。是啊,为什么要送呢?送得再远也终有一别,那时又如何是好,我送过的太多,我能理解。别了,生活七载的山村,夏日的山野,醉人的绿,迷人的静……第一批来上坊插队的知青,我们村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可下坊还有小炎,当然,还有后来的别校的知青,在副村;我是背负着他们的人情债走的,无论如何,他们把上学的机遇让给了我,今生我该如何偿还?我能偿还吗?还有已上调公社的林修,几年来如兄长一般的呵护,我连谢谢都很少对他说。那天他们又都聚到县城为我送行,其时,我真希望自己孑然一身,悄然离去,只需心中悄悄地和顺昌道一声别。

火车开动了,队友们的身影模糊了。同样是别,何其截然不同,来时轰轰烈烈,走时冷冷清清;心头不禁打了个寒战,窗外既熟悉又陌生的景,渐渐远了,心情并不比来时轻松。

我默默地祈祷:无私的队友们,愿你们早日还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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萋萋满别情的评论 (共 6 条)

  • 雪灵
  • 老党
  • 淡了红颜
  • 心静如水
  • 春暖花开
  • 大头猪猪

    大头猪猪离别,是一种痛苦,但却是人成长的必经过程;孤独,是一种痛苦,但却是人格陶冶的必须要素;艰困,是一种痛苦,但却是生活需要面对的真实;我们不正是这样从幼年到老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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