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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樱下——《草原遗梦》续

2015-08-23 20:20 作者:默磨墨先生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风风火火闯荡一年,最终石萍又回到出发时的那个城市。画了一个圈,起码想做的事试过,心也坦然。熟络了一圈外地的老同学和老朋友,也结交了新的,大家依然通过各种方式相互关心着问候着,只不过有些人有些事就像看完的电影,细节很快模糊了,甚至连电影的名字也忘了。

有一声问候总是飘扬过海,来自东京的一个小姑娘,一直亲切地称呼石萍“中国姐姐”,时不时发给她一些照片,多次邀请她去东京玩儿。旅游的路上,经常捡到这样的妹妹,大家海阔天空没大没小地畅谈,石萍喜欢偶遇陌生人时的这份无拘无束无牵无挂,聊完了,大家继续各走各路。同样地,一转身这些人的样子名字就走向淡忘,而这个在中国草原上结识的日本小姑娘美樱却让她印象深刻。当大家在蒙古包里接受哈达时,当看到石萍一饮而尽时,当看到她的日本老板也毫不示弱时,她也大口地喝完,开心地披上了哈达。可之后的她躲在蒙古包的一个角落,枕着哈达睡着了,一直睡到大家离开。第二天,石萍问她,不会喝酒怎么还喝那么多,美樱笑得眼睛像弯月亮,“因为我喜欢那条蓝色的围巾。”

过了,过了年,来了。在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城市,日子平淡地过着,平淡到甚至让石萍想到“麻木”这个词。我的味觉,我的嗅觉,我的触觉,都跑哪儿去了?为什么感受不到年轻时的春天了?

当美樱又来邮件邀请她去东京玩的时候,看着东京二字,石萍思考了几秒钟。印象中的东京一直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样子,而现在也只是一个转机时的过场。看着附件里美樱和闺蜜们拍的照片,看着樱花下她的笑容,笑得和赤名莉香一样可,石萍也莞尔一笑。

……

一路向东,日本东京。(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有时因为一句话,有时因为一张照片,便成行。飞机就要降落了,窗外的景致似乎连着天空中的云朵都整齐有致起来。

美樱说给她订好了酒店,在一个交通很方便的地方。石萍拖着行李箱,努力地回想酒店的名字。快走到抵达的出口时,还是一个字都没想起来。没法子,只能再查查邮件了,正准备低头摆弄手机时,无意间发现了非常熟悉的四个中国字,一张A4纸上整齐的打印着“中国姐姐”,一个小姑娘把它高高地举过头顶,很期待地四处张望着。

“美樱,我在这儿”石萍心头一暖,手也高高地举过头顶挥着。美樱开心地接过行李箱,缓缓地拖着,客气过之后,石萍开玩笑地问道:“只记得我是中国姐姐了?难道把我的名字忘了?不担心接错人接成其他中国姐姐了?”“

”当然不会,你很特别。”

……

做旅游那么多年,都是给别人操心,订这订那,东奔西跑,这回也算是享受下别人为我的安排吧。酒店位于日本桥和东京站之间,这两个地方都是东京地铁交通枢纽站,可以直达很多地方。还有几个路口就到了,路两旁的樱花逐渐多起来,出租车就在樱花最密集的地方停下了,“姐姐,喜欢这儿吗?“来到房间,来到窗前,除了对面和远处的楼宇,眼下就是那一片樱花,遮住了整条马路。阳春三月,还不是樱花盛开的时刻,却找到这样一个樱花环绕的住处,看来这个日本小姑娘真是用心了。

“一开窗就是樱花,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去公园赏樱了?”石萍边以这样的措词赞许美樱,边举起手机,对着窗外选取拍照的角度,花间有一个身影从镜头前走过,白衬衣,瘦瘦高高的……有点熟悉。怎么可能?不可能。

“我做了饭团和寿司呢,应该够我们两人吃了,休息一会我们就去上野公园。那里才是樱花最漂亮的地方。”美樱拍拍她的肩挎包。

……

从地铁的上野站步行不到五分钟,便可以“花见”了。偌大的上野公园,风过之处,落“樱”缤纷。樱花树下,除了如织的游人,就是蓝色的垫布了,一片连一片,像一道长长的露天榻榻米,人们三三俩俩席地而坐,开怀畅饮,谈笑风生。即便是平日里软语温存的日本女孩子,在这时也可以大声说话大声笑。白日放歌,青春作伴,“忍够了”的日本人在这时是不用忍的。樱花的花瓣落在地上,落在身上,落在纸板箱搭起的桌子上,甚至落到美食里,全然不知,全然不顾。年轻时的春天,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游人比想象中要多,很多是中国游客。“可以帮我们拍一张吗?谢谢!”一位中国游客跟美樱说道,“可以,不客气!”而往往是日本游客用很客气的日语麻烦石萍拍照。怎么会是这样?两人每每相视一笑。

终于找到一处空出来的纸板桌了,美樱习惯地脱掉鞋子,就像回到家里一样坐在了垫布上。打开包,拿出饭团和寿司,然后又掏出一听啤酒和一瓶水,笑笑“姐姐,这是给你的,我喝水。”石萍一直被这个日本妹妹照顾着,很是感动,“最近还经常去中国做翻译吗?”

“草原的那个项目谈完后,没有再去,发现自己的中文还需要学习。你呢?和杨先生……”

“和你差不多,当时我也是临时帮他忙的。”

“不过,听说杨先生有时也来东京……”

听到这些,石萍心中莫名地有了小小的期许。为什么期许,期许什么,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很多游人似乎并没有走的意思,不少纸板桌前,依然是欢声笑语。灯光下的樱,感觉距离更近,因为没有白天刺眼的阳光,可以睁大眼睛近近地欣赏。樱花的花瓣依旧婆娑地舞着,地上一层樱花,不过人一多,也就感受不到夜樱的静美了,这是石萍的一个小小的遗憾。

回到酒店,石萍邀请美樱一起吃晚饭,美樱推辞不掉,于是两人来到酒店的自助餐厅。现在只想吃一碗热热的汤汤水水,石萍就在乌冬面的窗口排队等着。

“没认错的话,应该是石萍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世界真是小!”

石萍一阵慌乱,但在转过身之前,就恢复了平静,“真巧!杨总,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那个项目怎么样了?”还是有些不自然,话题突然就蹦到了这里。

“草原上多亏你帮忙,一切进展顺利。还在忙后续的一些事情……到这边我们一起坐吧。”

美樱也认出了杨峰,热情地打着招呼。还好有她在,否则石萍真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杨先生,下午的时候我们还谈到你呢,你果然在东京。”杨峰看了一眼石萍,石萍的目光始终聚焦在乌冬面上。

“你还在这个项目做翻译,怎么一直没有见到你?”杨峰转向美樱,“没再做了,还有很多不足。现在继续学习中文。”

“我也在学习日语,一些日常用语都比较熟练了。”杨峰开始用日语和美樱对话,美樱连连称赞。石萍在一旁听着,惊讶于杨峰的语言天赋和学习能力。但气氛还是尴尬,不知怎么缓和下来。

“那我可以考考你吗?”谈到学习语言,美樱来了兴致。“河豚,日语怎么说?”这个没有难倒杨峰。“那去掉‘河’字,‘豚’在日语里是什么意思?”杨峰皱起了眉头,美樱掠过一丝学霸考倒学渣的得意,等了几秒钟,字正腔圆地用中文说,“猪!猪的意思。”

“啊噗——”石萍口中的乌冬面差点飞到对面,“啊哈哈哈,啊哈哈哈……”石萍咯咯地笑个不停。而杨峰很难看地不停地向四周的客人道歉,“吵到大家了,非常抱歉!吵到大家了,非常抱歉!……”

美樱对这位中国姐姐突然的大笑很是不解,但看着杨峰涨红的脸,直觉告诉她,这个“猪”的翻译似乎不妥,很不妥,虽然字典里是这样写的。石萍赶紧帮她岔开话题,“晚上不是还要和男朋友约会吗?别迟到了。”

美樱给杨峰制造的尴尬,反倒化解了杨峰和石萍之间的尴尬。谈话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对了,晚上我们去哪里逛逛?去上野公园赏樱如何?”

“下午和美樱去过了,那里人太多。我们去目黑川吧。”

我们。

……

还是地铁,还是直达,出了目黑站,一路沿着指引,当被眼前的一幕震住停下脚步的时候,便是目黑川河赏夜樱的地方了。与其说是河,不如说是被修葺整齐的一条小渠,被两岸密密的樱花一路夹道欢送着,流向远方。不同于其他赏樱的公园,目黑川的樱花树立于居民区内,与房屋交叠,无拘无束地生长,不少枝丫甚至伸向阳台。每天迎着朝阳映着夕阳,走上这样的阳台,身旁是近在咫尺的樱花,这该是多么美的生活!石萍想着走着,停在桥中央,静静地看着泛着光的河水,有些樱花枝几乎要触碰到水面。

“知道吗?这里是很多日本片子取景的地方,最美的开始最美的结束,都在这里。”杨峰没有回应,也许是被眼前夜樱的美震住了,也许是被夜樱下石萍的美震住了。

河岸除了漫天簇拥的樱花,就是各种特色小店,遇到别致的,石萍最多驻足看一下,并没有进去打探一番的意思。这里的游人不多,擦肩而过的多是一口地道日语的本地人,漫步其中,多了随性,几乎忘记这是旅行。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桥,每过一座桥,石萍都会在中央停一会。夕阳还未西下,树间的祭路灯就亮了,粉到几乎是白色的樱花一下子红润起来。泛黄的灯光透过粉白相间的灯罩,把河面照得愈加清晰,原来随着涟漪起起伏伏翩跹而去的是一片片的樱花花瓣,水边是一簇簇被冲上岸的花瓣,仿佛为整条目黑川河绣上了蕾丝。这份美让人窒息,想停止在这里,融入画中。

不知什么时候,杨峰把手搭在了石萍的腰间。“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看到那些在落的花瓣了吗?据说樱花飘落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太慢太快,都不美。如果心急地撕下花瓣投到河面,那他得到的只能是对美好的破坏……”石萍整了一下外套,很自然地摆脱了杨峰营造的恋人间的姿势。

“走吧,记得再往前有一家活鱼料理。”没几步,就远远地看到“大樽”的招牌,整个店还保留着日本传统的装饰,黄蓝相间的小灯笼围绕在二层通透的大玻璃窗外,用餐时一扭头就是樱花,蛮有情调的一个地方。杨峰这样想着,石萍却绕过了这家店,在旁边一家不起眼的寿司店停下了脚步,“真好,这家店还在。”

石萍点了一瓶清酒“樱正宗”,几乎把所有配有三文鱼的都端了下来,杨峰象征性地拿了几样别的。“来,为重逢干杯!”杨峰举起酒杯,“为这美丽的樱花”石萍说完一饮而尽,依然如草原上那般豪爽。

“这里的三文鱼还是以前的味道,一点都没变。多少年前来吃过,回到中国一直找不到这个味道。”石萍大快朵颐着,久别的美味让她心满意足,话匣子也打开了。“有一次我看到新鲜的三文鱼,急匆匆地买回家,却忘记买芥末…”杨峰笑笑,刚要问她最后怎么吃的,石萍却和吧台里面的厨师用日语聊了起来,听着熟悉的高八度,杨峰低头啜了一大口樱正宗。聊了有好一会,以他现在的日语水平,几乎没听懂什么,石萍转过头来的时候,杨峰问“聊的什么?”还未回答,石萍先咯咯地笑起来,“我问他如果没有芥末三文鱼怎么吃,他讲得太专业了,以我的厨艺水平,没听懂多少。”说完继续咯咯地笑着。看到她那么开心,就没再继续追问,“干杯!”

回想蒙古包里,酒桌旁不少石萍没翻译的,也许真的就翻不过来,但让客户喜欢这个话题滔滔不绝得意地说一番,就已经达到熟络的目的了。杨峰愈发地欣赏石萍的这份率真。

“东京见面,应该不是巧合吧?”石萍突然问道,杨峰赶紧从蒙古包回来,“你说男生追女生,有多少巧合是真的巧合?即使是巧合,也会统统被女生认为不是巧合。”石萍心想,这个家伙,我竟无言以对。只能,“干杯!”

……

走出寿司店的时候,最后一班地铁早已开出。回望目黑川河,月光下的樱花、小桥、祭路灯宛若都在童话里,河面泛着灯光,樱花泛着月光,照亮了整个夜空。再见了目黑川,再见了夜樱,再见了年轻时的春天,石萍在心中默念撒由那拉。

不一会儿就回到了酒店,下出租车时,明显感到空气凉了许多,石萍有些晕,但仍可以坚持着一个人走,杨峰挽住她的腰,她没有推开。没有问前台,也没有问石萍,电梯准确地停在她的楼层,杨峰扶着她准确地停在她的房门前。

……

像在草原上一样,杨峰最终为她关上了房门。

(完)

莫默磨墨先生

深圳蛇口

2015.08.20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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