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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村记事

2015-08-18 14:26 作者:走过四季  | 1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在胶东半岛,洙河河畔有这么一个小村庄,全国地图上没有它的踪影,省地图上也不见它的面貌,地市级地图上也找到一个小点,县市级地图上才有它的名字。它坐落在偏僻的地方,既不在国道的边上,也不在省道的范围,想去趟县市,得走出好几里地,才能坐上车。这几年村里修了通村的水泥路,村民出行能方便一点了。不知道哪朝哪代就有了这么个百十来户的小村庄,多少年过去了,还是百十来户。小小的一个村庄却起了一个挺美的名字,不知道是那个先人给起的。也许他是个饱读诗书之人,读过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所以给村庄起了这样美的名字。周围的村庄不是叫张家庄,李家庄,就叫王家泊,刘各庄都是以姓氏起的名字,叫什么村,这个村子里就是姓这个姓的多。只有这个小村庄起了这么个好听的名字。桃源村,该有桃树的呀。还真有桃树,到处是桃树,大大小小的桃树数都数不清,村庄就掩映在桃树林里,映着红瓦白墙倒也别有风味。

天到来的时候,粉红的桃花开了,村庄掩映在粉色的云霞里,像诗一样美。如果那个诗人,这时候来到这里一定都不想走了。天桃子熟了,那甜甜的仙桃让多少人吃都吃不够。夏天的集市上问起桃源村的桃子都知道,谁都愿意买这个村子的桃子,又大又甜。围绕着桃源村有一条小河,常年奔流不息,枯水期也从未断流,那河水清澈见底,能看见河里的小鱼,河水也不深,水大的时候也就能到大人的腰间。大人小孩都喜欢去河里洗澡。河岸上的沙滩,又细又白,小孩子都喜欢踩在上边玩,大人也喜欢在上边散步。河堤上到处是垂柳,白杨树,夏天在那里乘凉实在是件惬意的事。

村庄从未出过大人物,不管过是过去,还是现在。刚建国的时候土地改革,村里都没有地主,工作组在村里呆了几个月,怎么算都没有一个够地主 资格的。富农也是勉强才凑了一个。过去没有地主恶霸,现在村里也没有地痞流氓。饥荒年代没有饿死过人,没有谁家穷的揭不开锅。平平常常的日子就像绕村而过的小河水,悄悄流淌。

不寻常的夫妻

然而有一天,村里平淡的生活掀起了浪花。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对夫妻,年纪在三十多岁,男的一表人才,穿戴不俗,带着一股儒雅之气,女的端庄秀气,穿戴大方,透着一种优雅。他们在村子的东边一座房子里住下了,那座房子是村里一个做买卖的年轻人盖的,盖好了住了没有几年,进城去了,房子就闲在了那里。他们把它租了下来,稍加修饰,住了进去。

他们悄无声息地搬了进去,没有谁注意。 还是村子里在镇上上学的孩子回家说,学校来了新老师,就住在他们村里。这才知道村里住进了新住户,有好奇的村民去看他们村的新邻居。只见他们在那座房子里已经安顿好了,那座不大不小的房子让他们收拾的窗明几净。没有改变原来房子的格局,东边的一间屋子还是按原样保留着土炕,炕的对面是一台放在电视柜上的电视。烧炕的锅灶,在最东边一间屋子里。中间的一间屋子被他们改成了书房,成排成排的书整整齐齐的摆在几个大书厨里,靠南边的窗下摆着两个书桌,那是他们学习工作的地方。书桌上除了笔墨纸砚,还有插着鲜花的花瓶,他们还挺有情趣的。电脑放在靠北面的窗下,看样子他们不常用电脑,要不不会那么冷落它,让它孤零零地在北窗下待着。最西边一间屋子让他们收拾成了另一个卧室,不是土炕,是床,一张大床放在南窗下,简简单单的被褥铺在床上,东墙放着一个大衣橱,梳妆台就在西墙下,北墙边放着两个简单的椅子。东边的厢房是他们的会客室,里边摆着沙发,茶几,简单的茶具,还有挂衣橱,他们就是在这里招待来客的。西边的厢房除了一架钢琴什么都没有,村里人唯独对那架钢琴饶有兴趣,让男人弹弹听听,男人也不推辞,大方地坐在琴凳上弹了起来。叮叮咚咚的琴声从男人的手底下流淌出来,那么悦耳动听。他们不知道弹得是什么曲子,只是觉得好听。(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看他们不像一般的老师 ,男人女人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味。他们在村里住了下来,看着他们每天迎着朝霞骑着自行车,去五里以外的镇上中学上课,傍晚披着晚霞回家。他们看见谁都是一脸恬淡的笑,看见谁都打招呼。每天吃完晚饭,就在小河边散步,俩人手挽着手,相互依偎着,看烟雾迷蒙的小河,看河边的垂柳,看在河里嬉戏的小鸭,大鹅,脸上写满了幸福满足。门前的空地被他们开辟成了菜园,里边种着春天的菠菜,韭菜,生菜,夏天的黄瓜,芸豆,茄子,西红柿,秋天的香菜,白菜,萝卜。周六,周日他们就在菜园子里忙活,给蔬菜除草,施肥,浇水。累了就在门前的大柳树下休息,坐在树下的躺椅上看着菜园子里的生长茂盛的蔬菜,看着天上悠悠的白云。显得那么悠闲自在,似乎他们是这天下最幸福的一对。

桃源村不大的地方,村子的人大多数姓林,有少数杂姓。这刚来的两口子,他们打听过了,男的性王,叫王志国,女的姓柳叫柳眉,男人的名字一般,女人的名字挺好听的。他们是什么人,来自哪里,以前是干什么的,本来就是老师吗?许多谜团他们解也解不开,有那好事的人,到处打听他们的来历。

关于他们俩有许多个版本的传说,有人说,他们本来就是情侣 ,由于家人的反对,他们私奔了到处流浪,现在流浪到了这里。有人说,他们是城里的老板,由于公司倒闭,欠了许多债,为了躲债才来到了这个小山村。还有人说,女的原来是一个大老板的妻子由于老板见异思迁有了新欢,所以抛弃了原配妻子。男的是老板的手下,挣着一份饿不着,撑不死的工资工资,交往多年的女朋友看他没有什么大出息,离他而去。两个人同病相怜走到了一起,为了躲避世俗的议论来到了这里。

他们不管别人怎么看,只管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每天去学校上课,放学回家就相伴着做饭,吃饭。村里人的女人都羡慕女人好福气,嫁了个男人会做饭。有人亲眼看见男人扎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女人打下手。吃完饭俩人一起去小河边散步,看见村里的任何一个人都笑着打招呼,大爷大妈,大哥大嫂,叫得那是一个亲热。村里人看他们这么亲近人,也慢慢和他们熟络起来。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去问他们,都能得到满意的答复。家里有上学的孩子的人家更是常常去向他们请教教育孩子的问题,孩子的学习成绩跟不上,也去让他们帮着补课。他们都很尽心地帮忙。

只是问道他们的来历,他们都避而不答,笑笑就扯开了话题。村里有个叫林茂青的中年人,家里有两个孩子上初中,有不会的问题去向他们请教。一来二去的熟了。有一天说着家常话,就冷不防地问了一句:“王老师,柳老师,你们告诉我,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男人看看女人,女人看看男人都笑着不说话,林茂青看他们不说话就说:“我说了你们别不爱听,搞得那么神秘有意思吗?让我们都整天在心里画魂。“王志国看着林茂青说:”大哥,我们的来历真的那么重要吗?你们非要打听出来?“柳眉说:”我们来到这里,遵守你们这儿的规矩,也没给你们带来麻烦,这就够了。“林茂青摸摸头不好意思的笑了说:”主要是村里人把你们传的太玄乎,我想知道真相。“王志国看了看坐在身边柳眉,又看了看了林茂青说:”我们就是两个相爱的人,喜欢你们这个美丽的小山村,喜欢这里春天绯红的桃花,喜欢这里那条整年奔流不息的小河,喜欢你们这里淳朴的民风。“柳眉深情地看着王志国说:“是啊,这里是我们的世外桃源,我们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个地方,希望过平淡的不被人打扰的生活。”“对啊,我们就是希望过一种简单幸福的生活,如果你们觉得有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打扰你们的地方,我们可以搬走。”林茂青一听站了起来,连连摆着手说:“不是,不是,我们就是好奇,你们不说就算了,千万别搬走。”说着慌慌张张地走了,去告诉村里人再也不要去问些关于他们来历的问题。可不能让他们走了,他俩一个教数学,一个教英语,课讲得好,这是孩子们回来说的,孩子们的成绩有目共睹,在那里摆着呢。回家有不会的问题,去问他们也方便。他们走了可是村里的一大损失。

这样一来村里人都把疑问放在了心里,什么都不去问。看他们尽心尽力的教孩子,也不参与村里的大事小情。有时候还给他们讲解些科学知识,帮他们引进新的桃树品种,让他们一年四季都有桃子卖,他们从心里敬重他俩。地里刚下来新鲜的东西,都要送点给他俩尝鲜。嫩玉米,嫩花生,瓜果,刚刚能吃,就给他俩送去了,他们不收都不行。

看着他们俩形影不离地上班下班,形影不离地一起散步,看日落日出,羡慕的同时又有点遗憾,他们要是再有个孩子就好了,那样家里就热闹了。

过了些日子,女的还真就怀孕了。怀了孕的女人特别的口刁。吃什么都是吃一次就再也不吃了,整天想着吃这样吃那样,男人很有耐心,不辞劳苦的去为女人找寻她爱吃的食物。村子里的人听说了,也帮着找寻。自己家里有点稀罕吃食,赶快给女人送来。女人怀着孕,也没耽误去镇上的学校给孩子上课,自己没力气不能骑车,男人就载着她去学校。村里人钦佩她的毅力,见了她都不忘问候一声。告诉她,想吃什么就说,他们去给她弄。他们说:“你想吃什么就说,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我们弄不来,别的小菜一碟。”女人虚弱的笑笑说:“谢谢你们,我想吃什么会告诉你们的,让你们费心了。”村里的人豪爽的说:‘跟我们客气什么,咱们都在一个村里住着,就是一家人。“女人感动得眼泪汪汪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男人也是觉得到这个村子里生活,是来对了。

第二年挑红柳绿的时候,女人要生了。男人对村子里的人说,想找一个人伺候女人坐月子,自己没时间天天守在家里,只要有愿意干的他付工钱 。村里人整天琢磨着能帮上点什么忙,听说他们要找个人伺候女人坐月子。都在心里琢磨谁合适,这家的女人心细,可是家里的活多,分不出身来,那家的女人干活麻利,可是没有耐心伺候小孩子。这伺候月子可得找一个心细,干活麻利,又耐心的人,一般人还真干不来。琢磨来琢磨去,他们想到了村子里的林嫂。

林嫂是林茂生的媳妇,身材细巧,相貌端正,一双巧手能做花样饭食,干活麻利。林茂生常年不在家,家里只有几亩地地,没有桃园 。农忙时干地里的活,农闲就做点加工活。有时候也去帮村里的人家摘摘桃子,或是别的什么零活挣点钱贴补家用。有一个儿子在镇上上初中。公公婆婆早年去世,没有家庭拖累。

村里人认定了林嫂去给柳眉伺候月子,让跟林嫂相好的姐妹告诉她,说,她去自管好好伺候柳老师,家里的农活,村里人全包了,就那几亩地捎带着就给她种上,收回家了。 林嫂没了后顾之忧,再说又不用出村,多好的事啊。她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在一个早晨去了柳眉跟王志国的家。

柳眉看林嫂长得模样秀气,皮肤白皙虽然快四十岁的人了,身材依然细条。不笑不说话,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做事有条不紊。一下子就喜欢上她了,知道他的儿子就在自己教的班上上学,那是个特别勤奋的孩子,学习特别的用功,品行也好,她很喜欢那个孩子。看见他的妈妈,才知道那孩子为什么那么优秀。过了没几天,柳眉生了,生了对龙凤胎,喜坏了王志国,乐晕了柳眉,他们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全村人都替他们高兴。这下林嫂可忙坏了,两个孩子,一会这个哭了,一会那个尿了。又要洗尿布,还要给产妇做饭。王志国看林嫂实在是忙不过来,把自己的妈妈接了来,他的妈妈一来,林嫂就轻松一点了。老人照看着孩子,林嫂就洗尿布做饭,给孩子洗澡,喂奶粉这些是还是林嫂在做。她年轻能听进柳眉说的那些科学喂养的话。

林嫂

林嫂在王志国和柳眉的家里当保姆,这是全村人 推举的。林嫂的大名叫什么,有时候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嫁给了林茂生,村里的年轻人就叫她林嫂,晚辈叫她林婶,长辈叫她茂生家的,有了孩子就叫她林林他妈,她给自己的孩子起的名字叫林林。给孩子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叫她林林的家长。她的名字写在身份证上,户口本上,出去办点什么事人家问她叫什么名字,她才能想起自己还有个名字,张秀英。自己那个跟随了多少年的名字平时没人叫,只有给孩子的作业成绩单上签名,才能用上。

说起来林嫂也是个苦命人,当年不听妈劝说死活嫁给了林茂生。林茂生家里就一个老妈,收入微薄,虽说不是吃不上穿不上,家里也没有多少积蓄。两个人结婚不久,婆婆又病了。那点家底,很快折腾光了,病也没治好。在他们的孩子两岁的时候去世了。林嫂不怕日子穷,她觉得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吃糠咽菜都是幸福的。

林茂生有一条好嗓子会唱婉转动听的歌,当初林嫂就是被他的歌声迷住了。林茂生是镇上小剧团的演员,在戏里演小生,扮相俊美,嗓音甜润。把个正值妙龄的林张秀英给迷住了,那时候跟张秀英一般大的姑娘没有不喜欢林茂生的,正月里小剧团演出,走到哪她们几个姑娘跟到哪,就为了看林茂生。就跟现在年轻人迷恋影视演员,追星一样。都喜欢看林茂生演戏,爱看他的扮相,看他在台上顾盼有神,身段优美,一举手一投足都牵动着那些少女们的心。戏散场了,她们也不走,去后台看他卸妆。卸了妆的林茂生还是那么俊朗,浓眉大眼,唇红齿白,皮肤比女孩子的都要白皙细腻,身材高挑。那一双手啊,那么细长白嫩,那可真是纤纤玉手啊,这样的手干活可惜了,张秀英心里想我要是能嫁给他,什么活都不让他干,能嫁个这样的人吃什么样的苦,受什么样的罪都不怕。

年轻的心里一旦装上一个人就再也忘不掉,里醒里都是他的影子。同龄的的姐妹也喜欢林茂生,可是说要嫁给他一个个的摇头,嫁给那样的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留着好看吗?好看是好看,好看不能当饭吃,嫁人嘛,还是得找一个靠得住的,能干活挣饭吃的,那才实际。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嘛,要不嫁男人干嘛。

张秀英不这么想,她想嫁人是一辈子的事,要嫁就嫁一个自己从心里喜欢的人,那样一辈子过得才有意思,要不就不嫁。她把这个心思对妈妈说了,妈妈不同意,说:”闺女,凭你的长相咱找个什么样的人找不到,去找那样一个人,那样的人,看看还行,过日子不靠谱。“她心里不赞同妈妈的看法,说:”现在不是过去了,什么样的人都能挣碗饭吃,再说我也不懒不馋,结了婚日子照样能过好。“妈妈看劝不动她就跟爸爸说了,爸爸一听火冒三丈说什么也要打消她的念头。开始四乡托人给她介绍对象,在爸爸的威逼下她去相亲,没有一个可她的心。

她的心里装上了林茂生,再也装不下别人,谁在她心里都没有位置。一次一次的相亲未果,爸爸着急了,又给她找了一个城里人,让她去相亲,她路上偷偷跑了。径直来到桃园村,找到了林茂生,跟他说,自己要嫁给他,他娶不娶给个痛快话。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平时那么腼腆的一个人怎么变得这么胆大。林茂生看着她半天没说话,他是没反应过来呢,冷不丁的来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说要嫁给他,他惊呆了。他把手放在秀英的头上说:“你发烧了吧?我都不认识你,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姑娘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了,她哭着把自己积攒了多日的话说了出来,告诉他自己是怎样的喜欢他,已经到了非他不嫁的份上了。如果他不想娶自己,那就算了,怨自己没福气。林茂生被她感动了,他这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痴情的女子,看了自己演的戏,就痴迷上了自己,到了非自己不嫁的份上。这些年虽然在台上演了那么多的痴男怨女,才子佳人的故事,却没有一个姑娘愿意嫁给他。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自己穷。林茂生当然愿意娶她,这么漂亮的姑娘,白送上门的,那不要才是傻子呢。

他们俩在一起,说了许多话,林茂生演过戏,当然会说些绵绵情话,张秀英文化不高,可是心地善良,又痴情,没有进一步的了解林茂生,就决定嫁给他。回到家偷偷把户口本拿出来背着爸妈,去登了记。再又一次爸爸逼她去相亲的时候,偷着跑到了林茂生的家,生米煮成了熟饭。爸爸气的跳脚大骂,声称不认这个女儿了。张秀英不管这些,只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没有娘家又如何?她自己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现在跟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朝夕相处,看着他那俊美的脸庞,挺拔的身姿,听着他那动人心弦的歌声,张秀英的心沉醉了。

她跟林茂生在一起,没举办婚礼,没有新房子,甚至没有新的被褥,这些张秀英都不在乎,她看重的是人,不是这些。房子不漏就行,被褥暖和就好。他们家三间房子,婆婆住一间,他两口子住一间,还有一间是厨房。公公去世的早,婆婆一个人把林茂生拉扯大,真的不容易。张秀英对婆婆很是顺,结了婚就下地干活,让婆婆在家做饭。

真正跟林茂生在一起生活,张秀英才知道,林茂生什么活都不会干,小时候婆婆娇惯他舍不得让他干活,长大了习惯了游手好闲的日子,怎么也扑不下身子干庄稼活。每天都去镇上的小剧团排练,唱戏,每个月给百八十块的补助。别人都是农闲时去排练,林茂生是天天去,风雨不误。他除了唱戏,再也不会干别的。张秀英不在意,自己能干活,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感觉满足。每天地里家里的忙活,后来有了孩子,添了一张吃饭的嘴,日子有点艰难,她不怕,想着多出点力,林茂生就是不愿干活,能稍微的帮自己一把就行,有了孩子当爸爸了,能有点责任心了。没想到婆婆又病了,把家里的所有家底都折腾光了。她老人家撒手西去了。临死的时候拉着张秀英的手说:”孩子难为你了,茂生这孩子,让我惯坏了,什么活都不会干,你多担待他点,千万别扔下他。“张秀英哭着说:”妈,你放心,吃糠咽菜我也不离开他。“婆婆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张秀英哭的泪人一般,林茂生更是哭的死去活来。埋葬了婆婆,张秀英来下了不少饥荒,那笔钱她想着只要风调雨顺,用不了多久就能还上。

孩子长到四五岁的时候,家里的债都还上了,张秀英能喘一口气了。谁能想到镇上的小剧团解散了,家家都有电视,那些老掉牙的戏曲谁还去看。本来就不是正规的剧团,解散就解散了,个人回自己家种地就是了。张秀英想,这回,林茂生能踏踏实实的跟自己下地干活了。可是林茂生这些年都没干过活,提起干活就皱眉头。张秀英没办法,让他在家做饭看孩子,饭他也做不好,孩子也看不好,孩子一哭他就烦。张秀英没办法,只能自己多干点活,多吃点苦。谁让自己爱着他呢,到现在,张秀英还是那么热烈的爱着林茂生。

林茂生什么都不干,还整天唉声叹气的,一副怀才不遇的样子。张秀英安慰他,说这些劝解的话。有一天吃着饭林茂盛又叹气说:“秀英啊,当初你就不该嫁给我,你嫁给谁都比嫁给我强,我就是一个废物。”张秀英捂着林茂生的嘴,不让他说,她说:“你说什么傻话呢,我当初是爱你才嫁给你,不爱的人嫁给他,吃山珍海味也没味道,嫁给爱的人吃糠咽菜也香甜,再说咱还没到吃糠咽菜的份上。”林茂生看着张秀英深情的目光低下了头,说:“我跟你下地干活,能干多少干多少,不能就累你一个人。”张秀英高兴地笑了。

林茂生还真就跟着张秀英下地干活了,张秀英扶牛犁地,他在后边撒肥料,撒种子,张秀英割麦子,他在后边捆麦子。别人家是男人干的活,他们家女人干,女人干的活男人干。看见他们干活的人都笑话他俩,翻了个。张秀英不在乎,林茂生吃不住了,他要跟张秀英换换。可是牛到了他手里不听他的话,镰刀到了他手里不听使唤。张秀英说:“你别逞强了,别人爱笑笑去,怕什么,我乐意你乐意。”日子就这样的过着。

他们的孩子七岁了,该上小学了。林茂生心里有股劲过不来,有一天在地干着活,他看着天上儿说:“人活着真不如一只鸟,想飞到哪就飞到哪,无牵无挂。”张秀英听他话里有话停下手里的活走到他身边问他:“茂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咱俩这多年的夫妻了,别这样藏着掖着的。”林茂生探口气:“唉,说了也没用,还是不说了,干活吧。”“不行,”张秀英拉住了林茂生的手说:“你说清楚了,我知道你这些年活的不痛快,有什么打算,你直说。”林茂生看妻子不依不饶的样子索性坐在到地头上说:“我想去外边看看去,想去省城去拜师学艺。”张秀英瞅着他半天没说话,坐在那里看着脚下爬来爬去的蚂蚁,它们怎么爬也爬不出那个圈子。看了半天,她抬起头对林茂生说:“你去吧,我不拦着你,你想什么时候走,我给你准备行李。说完就起身又去干活,林茂生呆在那里半天没反应,他没想到妻子答应的这么痛快。

秋收结束,林茂生带着妻子给他准备的行李,怀里揣着家里所有的钱上路了,他要去省城拜师学艺,他不能一辈子待在这个小山村里,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他要证明自己不是个一般人,怀着激动的心情林茂生走了,走的时候对妻子说:“秀英啊,你等着,我一定混出个样来,等我混好了就回来接你们。”秀英点着头哽咽着回答:“你在外边好好的,不行就早早回来,别让我牵挂。”林茂生低着头大步流星地走了。

这一走就再也没了消息,没有往家里写过信,也没打过电话。张秀英天天盼着他回家,每天在地里干活,都在想他可能回家了,在家里等着她,等着给她一个惊喜,每次都是失望。日子久了思念就像一根线时时牵扯着她,牵扯的她心痛。如果只是思念还能忍受,不能让她忍受的是,村里和外村的光棍汉的骚扰,白天她在地里干活,那些人就到她的地里去帮她干活,一边干活一边说着难听的话,她不会骂人,也不知道怎么赶他们走。白天这样也就算了,大白天的他们也干不了出格的事。到了晚上他们就来敲她的门,说些更加让人听不得的话。吓得她把门死死地顶住。在炕上紧紧地搂着儿子不敢吭声,眼泪不住的流。

这些是让同村的林茂盛知道了,他比林茂生大几岁,按排行张秀英叫他哥哥。是个杀猪的,他看张秀英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困难,时不时的帮一把。眼见她遭受光棍的骚扰,心里替她着急,也没法替她说话。在一天晚上他做了几个菜,把那些光棍汉请到了家里,酒酣饭饱之际他把杀猪刀拿出来啪的一声拍到桌子上,说:“各位,今天有句话撂在这里,林茂生媳妇 那是我妹子,今后谁要是再打她的主意,就冲着我这把刀说话。”那几个光棍汉一看这阵势,都傻了眼,灰溜溜的走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骚扰张秀英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过着艰难的日子。

孩子长大到十几岁了,林茂生还是没有一点音讯。许多人都劝她,别等了趁着年轻找个人嫁了。张秀英不听这些,固执地认为,林茂生一定会回来的,她要等他。孩子长大了,特别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帮她干活。她去地里干活,回家儿子就给她把饭做好了。周六,周日儿子跟她一起下地干活,她心疼孩子不让他干,儿子对她说 :“妈妈,我长大了,我能帮你干活,你太累了。“看着儿子懂事的样子,张秀英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泪。

儿子这么懂事,张秀英感觉欣慰。儿子的学习成绩每年都是第一,学习上没让她操心,这也让很她高兴。现在儿子上初三了,学习还是第一名考上重点高中没问题。她得使劲攒钱,儿子上大学的钱要给他提前攒够了。这回来到张老师家伺候月子,以后还要给他们看孩子,每个月一千五百块钱。她一分都舍不得花,都攒起来留着将来儿子上大学用。

林茂盛

林茂盛跟林茂生不是本家,虽然都是姓林,但早出了本家的范畴。林茂盛长得五大三粗,浓眉环眼,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子,头发像钢针似的,直愣愣地竖立着,一副恶人像,其实心是很善良的。小时候不好好读书,初中毕业回家,没事干整天到处乱晃。爸妈怕他学坏了,让他去学一门手艺,学木匠,他笨手笨脚的不是画错了线,就是下错了锯,师傅说什么也不教他了。学瓦匠他有没有那个耐心一块石头一块石头的砌墙。什么都学不好,爸妈让他去干地里的活,那倒难不住他,从小干惯了的营生,上手就有模有样。

地里活不多的时候他还是爱到处晃,最爱去镇上的集市晃荡。一来二去的集市上的买卖人都认识他了,有一个杀猪卖肉的老人,看他整天在集市上晃来晃去,没事干,又看他长得五大三粗的,有劲头。在他来到他卖肉的摊子前的时候就问他:“小伙子,哪的人啊?”林茂盛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操刀卖肉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桃源村的,怎么了?“”想不想给我当徒弟,跟我学杀猪卖肉啊?“林茂盛一听来了精神:”真的?“”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回家问问你爸妈,要是他们同意,你下个集就来找我,早点来啊。“林茂盛一听也不在集市上晃了,飞快地跑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爸妈。爸妈一听那个杀猪的认识,他愿意收自己的儿子为徒,倒是好事 。可是杀猪这个行当没有人愿意干,儿子干这行能行吗?看着儿子那渴望的目光,林茂盛的爸妈答应了。

到了下一个赶集日,他天不亮就起床,骑着自行车去到了集市上。他觉得挺早,到了一看师傅已经在那里了,一口大肥猪正躺在地上哼哼。师傅见他来了就说:”你来的正好帮我把猪弄到床子上,他跟师傅一起把肥猪搬到了杀猪床子上。摁住猪的后腿,还没看见师傅拿刀呢,猪血已经涌了出来,流在了床子下边的一个盆里。林茂盛心想,这也太快了吧?什么时候能学到这个份上就行了。杀完猪,师傅让他去洗猪肠子,他翻着猪肠子,心里直犯恶心。这活也太脏了,师傅看他皱着眉头,就说:“嫌脏了?杀猪就是个腌臜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骑上车回家就是了。”他一边洗着猪肠子,一边说:“我才不后悔呢,我要跟师傅学手艺,洗猪肠子算什么。”师傅见他这么说,就走到一边去给猪剥皮。看着师傅手里的刀子上下翻飞,不一会就剥出了一张完整的猪皮,旁边的摊子才刚杀完猪呢。师父剥完猪皮,就剔骨,把猪排骨,腿棒骨都剔完,林茂盛的猪肠子还没洗完呢。

林茂盛跟着师傅,从洗猪肠子开始,到剔骨头,剥猪皮,然后杀猪。每一道工序,都认真学,刻苦练,一年的时间就出徒了。师傅把自己的肉摊给了他,那些家伙一起送给了他,师傅说自己老了干不动了。早就想找个接班人,冷眼看了许多年轻人,都不是干这个营生的料 。唯独看他还行,没想到他还没没看走眼。林茂盛还真没让他失望。自己的衣钵有了传人,师傅也放心了。虽然不干这个活了,每到赶集的日子,还爱到自己的徒弟的摊位前看徒弟是怎样杀猪卖肉的。告诉他做买卖要讲诚信,不能缺斤短两,不能弄虚作假。死猪,病猪肉是不能卖的,不能昧了良心。林茂盛把师父的话牢牢记在心里,他的肉是最好卖的。遇到老人小孩子来买肉他常多给一点,别人看他做买卖实在都爱去他的摊位前买肉。

林茂盛卖肉有个特点,人家要多少卖给多少,不像有的人,明明人家买主只想要一斤肉,他给割下两斤,还说,不小心割多了 ,都拿着吧。买主一般都不好意思拒绝,只能都买了。林茂盛不这样做,你要一斤就一斤,从不强买强卖。几年下来,练了个一刀准,要多少肉,一刀下去正好。别看他长得有点吓人,可是做买卖实在,是个实在人。都知道他的为人,到了该娶媳妇的时候,给他介绍对象的人很多。他差不多每个赶集日都要相看对象,有的姑娘看不上他,有的他看不上别人。

到了二十三四了,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爸爸妈妈着急了。农村人结婚早。像他这个年纪都有当爸爸得了。正在这时候,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姑娘,说那姑娘长得特别漂亮。定下了,赶集的时候相看。那天林茂盛特意打扮了一下,把钢针一样的头发理了理,把满脸的胡子剃干净了,换上新衣服,扎着洁白的围裙,带着洁白的套袖,显得特别的精神。妈妈说:“人要衣服,马要鞍,我儿子打扮起来还真不错呢。”林茂盛说:“儿子自己的好,你儿子就是猪八戒,你也觉得像朵花。”妈妈笑着打了他一巴掌:“这臭小子,学会贫嘴了。”

到了集市上,林茂盛只管专心卖肉,心想还不知道能不能相中呢 ,管他呢,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到时候再说吧。快到中午了,介绍人带着一个姑娘来到了他的摊位前,说:“林子,这是王家泊的玉兰,你们认识一下。”林茂盛抬头一看这姑娘,眼睛一下直了。那姑娘长得真是漂亮打扮也时髦,穿着一件红色的上衣,一条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高跟鞋,耳朵上带着一对白色的圆圈形的大耳环,头发不是扎的马尾辫,也不是编的麻花辫,而是在脑后盘着一个大发髻,站在那里对他微微一笑,林茂生的心一下子酥了。他都不知道该对姑娘说些什么,只管站在那里傻笑。介绍人一看这光景,知道他看上了姑娘,就说:‘你俩逛逛去,快晌午了,肉也别卖了,收摊吧。我给你收摊,你陪着玉兰说说话去。“王玉兰笑了笑说:”算了,怪热的,别去了,大妈,咱走吧。“说着扭头就走了。介绍人一看姑娘走了,赶紧追上去,喊着:”玉兰,玉兰你等等我。“紧赶慢追上了她就问:”你走那么急干什么,连话也不说。”姑娘从鼻子哼了一声,说:“瞧他那样,跟张飞似的,我才看不上呢。”介绍人说:“别看他人长得不怎么样,心好,又有手艺,你跟着他就等着享福吧,还挑什么挑,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王玉兰不听介绍人那一套,一路走回了家。林茂盛这里可是看上了这姑娘,只从见了她,就心心念念的想着她,见了介绍人就问:”大妈,那姑娘怎么说?看上我了没有?”介绍人敷衍着他,有时候被他问的没办法回答,见了他绕着走。

林茂盛这里一心想着她,人家王玉兰早把他忘到了脑后 ,根本就没他当回事,说起这王玉兰可是不简单。十七八岁的时候进省城去给亲戚家的亲戚看孩子,农村姑娘刚进城,就迷上了城里的生活。她觉得那才叫生活,在家里那过的是什么日子,看看人家城里人,吃的穿的,用的都那么讲究。慢慢的她学着城里人的样子生活,养成了城里人的生活习惯。自己本来长得就好看,再把自己一打扮,土妞变成了洋小姐。又正值妙龄,立刻就吸引了许多城里年轻人的目光,这个跟她谈朋友,那个跟她讲爱情,都把她弄迷糊了。她自己想着能找一个城里人,跟他结婚,那一辈子就呆在城里,再也不用回乡下了。抱着这样的态度,她开始跟他们交往。每天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她就带着孩子在楼下跟他们玩。哪天主人家让她休息,或者让她回家看看,她就跟他们在一起这里那里的瞎逛。那些人都是跟她逢场作戏,没有认真的,她自己不知道,以为他们捧她,恭维她,是真的爱上了她。自己喜欢上了一个长相秀气,家庭条件不错的小伙子。那小伙子也爱她,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挺热乎。一来二去王玉兰把自己给了他,有了第一次,就有了无数次。俩人交往半年以后王玉兰发觉自己怀孕了,她高兴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小伙子,没想到小伙子听到这个消息,说了几句敷衍的话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她光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住在哪,急的没办法,把这事跟主人家说了。主人一听,这还了得,把她的父母接进城商量办法。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把孩子打掉了,在主人家休养了几天父母把她领回了家。

回家以后,爸爸妈妈就四处托人给她介绍对象,有了城里生活的经历,一般人她还真看不上。跟林茂盛相看以后,她又相看了好几个人都不入眼。爸爸骂她:“你是个什么金贵人呢,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我看那个杀猪的就不错,家里有钱,人又能干,你还挑拣什么。你嫁过去,就跟他赶赶集集,卖卖肉,家里的活 ,有他爸妈就干了,难得找这样一个人。”王玉兰说:“瞧他那样,看着就恶心。”“你不恶心,就你干的那些事,人家知道了,还不一定要你了。”这是王玉兰的软肋,爸爸这么一说,她不吱声了。怎么说那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唉,谁叫自己命苦呢。嫁就嫁了吧,省的让爸爸妈妈整天看自己不顺眼。

王玉兰跟介绍人说自己愿意跟林茂盛结婚,不过彩礼要双倍。她想着这样让林茂盛自己提出不愿意,爸爸也就没话说了。介绍人去跟林茂盛说了,林茂盛高兴的地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一口应承说,没关系,这么漂亮的姑娘,要多少钱都给。王玉兰听介绍人回来这么一说,心里苦笑了,看样子自己这辈子只能跟这个莽汉过日子了。

王玉兰跟林茂盛结了婚,新婚第一,王玉兰有心计,悄悄地把一小瓶红药水放在褥子底下,在林茂盛疯狂的时候,拿在手里挤出了一点在被单上,蒙混过了关。

结了婚林茂盛杀猪卖肉更有劲头了,每天都笑呵呵的。什么活都不让媳妇干,赶集卖肉的时候让她坐在那里收钱,不舍得让她干别的。家里的活一样也不让她干,衣服都是林茂盛洗。每天王玉兰也就是做做饭,打扮打扮自己。做饭林茂盛开始也不让她做,王玉兰嫌林茂盛妈妈做饭不好吃,自己做着吃。她在城里当过保姆,做饭,做菜都有一手。林茂盛吃习惯了媳妇做的饭,也觉得自己的妈妈做的饭不好吃了。气的妈妈骂他,娶了媳妇忘了娘。妈做饭不好吃,也吃了二十多年。林茂盛听妈妈这么骂他也不生气,只从娶了王玉兰,林茂盛觉得他的人生整个的变了样。

王玉兰跟林茂盛结婚以后,看他把自己娇惯着,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挺享受这种感觉,也就安分的跟林茂盛过日子了。结婚一年后生了个女儿,林茂盛没觉得女儿有什么不好,虽然农村人重男轻女,他却觉得生什么都一样,都是自己的骨肉 。把女儿当公主一样娇惯着。卖肉回家,干活回家,不管多么累都要逗着女儿玩一会,把她驮在肩膀上,在街上到处走,看见人就显摆:”看我女儿长的多漂亮,都会叫爸了。“幸福的样子让人嫉妒。

王玉兰生了女儿,日子过得更踏实了。还是那么爱打扮,林茂盛喜欢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他觉得自己的媳妇是全村最漂亮的女人。虽然村里人嘀咕说他的媳妇打扮得妖里妖气的,他也不生气,他觉得 那是村里人眼气自己的媳妇漂亮,他们的媳妇给她件好衣服也不会穿。自己的媳妇,又漂亮又会打扮,还会做饭,又给自己生了个漂亮的女儿。林茂盛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他每天都笑呵呵的干活,杀猪。只从有了女儿,他不光赶集卖肉,每天的一早一晚,他还走街串巷的去卖肉,为了多挣点钱。买了一辆三轮车开着赶集,下乡就骑着自行车,为了省油。村里人调侃他,说他真会过日子,他一笑而过。

女儿五岁的时候王玉兰又生了个儿子,这下子,林茂盛更美了。本来嘴就大,这一乐都咧到后脑勺了。村里人都说林茂盛真有运气,媳妇漂亮,儿女双全,好事全让他给占了。林茂盛有了儿子一家四口,还要养活爸妈,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起早贪黑的杀猪卖肉,觉得钱还是不够用。媳妇没有因为生了儿子,就不再把自己打扮的那么鲜亮,相反更爱打扮了。首饰衣服,什么时髦买什么。林茂盛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使劲挣钱。

女儿十岁,儿子五岁的时候。王玉兰跟林茂盛商量她说:‘哎“,结婚十年她从没叫过他的名字,总是叫他哎,”我说咱这日子不能这么过下去了。咱也去城里市场租个摊位卖肉吧,我娘家表姐在那里干,挺挣钱的。”林茂盛一听这主意不错,就去城里看了看,在哪里一天到晚有买卖做,不像在家就赶集的日子好卖。把家的钱都拿出来去了城里,租了摊位,租了房子,孩子就放在家里跟爷爷奶奶住。

在市场卖肉,风不吹日不晒,雨也淋不着。王玉兰觉得挺开心的,每天可以看见那么多得城里人,说话做事跟农村人就是不一样。她爱跟城里人搭讪,爱听他们叫她美女,叫的她心花怒放。

卖肉的市场在一楼,二楼是卖服装的。每天下午顾客不多的时候,她就去二楼看服装,喜欢就买上几件,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了。学会了做面膜,化妆,时不时的还去美容院做美容。整个把自己当成了城里人,林茂生回家卖猪,看孩子叫她回去,她总是找理由不回去。说,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看着摊位。晚上太晚了就别回来了,在家睡一觉,明天再回来。林茂盛觉得媳妇真是会体贴人,真就在家休息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回城里。家距城里也就四五十里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回去了。

在城里卖了一年肉 ,林茂盛挣了不少钱,他心里高兴,心想再这么干上几年,等爸妈老了就回家。不能老把孩子丢给他们带。他这里干劲十足的忙碌着,没想到,后院起火了。有一天早上他从家里拉着猪回到租住的地方,看见家里锁着门,心里奇怪,媳妇这么早就起床了,过去可是等他回来,她还在睡呢。这么早去哪了?心里疑问着,打开门,看见床铺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桌子上,媳妇的化妆品一样都没有了,打开简易的衣橱,衣服也不见了。心里纳闷,媳妇这是去哪了?不像是回家了,回家还用把自己的东西都带着吗?林茂盛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也没吵架,昨天下午他回家的时候,王玉兰还叮嘱他路上开车小心点。他想也许是她的娘家有什么事,她连夜回去了,可能要在家住些日子,所以都把自己的东西都带回去了。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又忙着去杀猪,卖肉了。当他忙完了上午的活,终于有空打电话给王玉兰,可是电话关机了,打到丈母娘家,丈母娘说没回家,家里没什么事。又问,你们吵架了?林茂盛顾不得回答,放下电话又回了租住的地方。问那些邻居,有没有看见自己的媳妇,她去哪儿了?邻居都用同情的眼光看他,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林茂盛急了大声问:“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么磨磨唧唧的干什么。”一位跟他年纪相当的男人说:“你媳妇,跟一个卖衣服的走了,昨天傍晚开车拉着她走了。”林茂盛一听傻了,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不可能,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那人说:“他俩在一块好长时间了,你回去拉猪,那男的就来你家过夜等你快回来了他才走。我们都想告诉你,看你整天那么忙也没机会,谁想到他们昨天夜里就走了。”林茂盛惊呆了,他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自己的媳妇跟别人走了,自己一点都没察觉,跟个傻子似地。

他回家仔细搜寻,家里的钱 ,王玉兰的首饰都没有了,他这才相信,媳妇是真的跟人走了。他们十几年的夫妻,一点感情都没有吗?还有两个孩子,说扔就扔下了,她舍得吗?林茂盛没有心思做买卖了,把摊位转让出去,租住的房子退了,开着货车拉着自己的东西回家了。他要去找她,他想她一定是让人骗了。要不她怎么能舍下丈夫孩子,跟人走了。他开着车来到丈母娘的家,他想看看她是不是回家了,丈母娘也许知道她的行踪。

到了丈夫娘家,把情况跟两位老人一说,老丈人当 时就气得跳了起来骂道:”这个没人性的东西,水性杨花,狗改不了吃屎。“老人气的直哆嗦:’茂盛啊,你别去找她,就当她死了。”林茂盛听老丈人这么说,就说:“爸,你消消气,她如果回家,你告诉我一声,怎么也得让我明白,我到底哪里对不起她,她这么对我。”老丈人说:“你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是她好日子过够了,自己找死呢。“林茂盛看老丈人在气头上,觉得没法再说了,就开车回家了。

回到家一头倒在炕上起不来了,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媳妇跟人跑了的事,没几天村里都传遍了,大家都议论纷纷。林茂盛觉得没脸见人,整天待在家里借酒浇愁。女儿懂事了,看爸爸这样,就去村里找人来劝说。林茂盛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还是那样萎靡不振。有一天林茂生的媳妇,张秀英上门了。一进门就给他收拾屋子,把他喝的那些酒瓶子,都给他拿出去,家里的桌椅板凳都归置整齐,又给他和孩子做饭。他看着张秀英忙活着不好意思再躺着,就坐起来看她在那里忙碌。从那以后张秀英每天都来,来了就干活,给孩子做饭,洗衣服,什么都不说,那时候林茂生已经走了,影讯全无。林茂盛看着张秀英忙碌的身影,自己有些惭愧。她一个女人家。自己家的事就够她操心的了,还得天天来给他做饭。他觉得自己太不像个男人了,老婆走了日子还能不过了?两个孩子还得他养活呢,还有爸妈都那么大岁数了,整天为他担心。他振作起来,自己做饭,给孩子洗衣服,等张秀英又来的时候,他对她说:”妹子,你再别来了,我想明白了,王玉兰走了,我还有俩孩子,还有妈呢。你自己的心也够你操的,我会好好过日子的,再也不喝酒了。“张秀英听他这么说就笑了说:”大哥想明白了就好,咱得为孩子好好活着。“林茂盛重新开始了生活,女儿长大了,能帮他做饭洗衣服,照顾弟弟。看着那么懂事的孩子,林茂盛想自己的好好挣钱,孩子正上学,需要钱的地方多。

他又开始赶集 卖肉,回家就下地干活。忙碌一天晚上躺在炕上,他有时候会想起王玉兰,不知道她在哪里,过得好不好,想着想着就睡不着了。他想着她要是回来了,自己会不会还要她?想来想去,他还是选择要她,不管她做过什么,只要她回家他就接纳她。有时候还能想到张秀英,那个女人真不容易,自己一个人拉扯着孩子家里家外的忙。这样想着,白天看见她干活就想去帮她。他帮她把那些纠缠她的光棍打发了。自己有机会就帮她干些活,时间一长就有了流言蜚语。有人说他们俩组合在一起正合适,一个媳妇跑了,一个丈夫走了。正好组成一家子。林茂盛听到了,对那些传流言的人说:”张秀英是我妹子,我敬重她的为人,就想帮她一把,没有别的心思,你们别想歪了。“村里人听他这么说,再也不对他俩说三道四的,有空也帮张秀英一把。

后记

岁月悄悄地流逝,几年过去了。林茂盛的女儿考上了大学,张秀英的儿子考上了市重点高中,是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上的,全村人都为他高兴。张秀英更是高兴自己的儿子有出息,脸上有光不说,日子过得更有奔头了。王志国,柳眉的一双儿女也上幼儿园了。张秀英不用再去他们家当保姆了,她得另找挣钱的地方 。正在这时候,林茂生回来了,这个出去了九年的浪子回家了。不光人回来了,还带回了十几万块钱。都是他在外边打工赚来的。张秀英看见他回来了,高兴地流着眼泪,问他这些年在外边的经历。

林茂生出去这几年想拜师,拜师无门。却自己带的钱都花光了,想回家回不来,只好去打零工。一边打工一边继续找门路拜师,在省城住了两年多也没拜着师傅。听人说搞艺术的都去去北京,那里好发展 。他又辗转去了北京,到了北京才知道,北京的师傅也不是那么好拜的。他流落街头,晚上舍不得住旅社,就在桥洞子里过夜。听到这里张秀英哭得泪人似的,说:”你在外边那么遭罪,早知道不出去了。“后来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去又打工,在工地上当过小工,干过搬运工。挣的钱能够养活自己,有时候有剩余,就攒起来。就这么挣了点钱,又去找师傅,后来有一个搞音乐的把他带回去,让他唱歌,他唱了几句。人家说,他的音域不够宽,唱歌不行,让他赶紧回家吧,别瞎耽误功夫。他不相信,又去找了好几个懂音乐的人,人家都说他唱歌不行,唱着玩玩还行,真要走艺术的路,不行。

他死心了,心想命里八尺,难求一丈,自己没有这个命。还是回家吧,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又觉得丢人。就踏踏实实的打了几年工挣下了十几万块钱回来了。张秀英看林茂生回来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有时候觉得就像做梦,晚上睡一觉醒了 ,就伸手去摸林茂生,摸到了,才能踏实的又去睡。林茂生看她这样,索性睡觉的时候握着她的一只手,让她踏实的睡。村里人看他回来了喜欢问他这几年的生活经历,他毫不掩饰的讲,每次讲到他睡桥洞子,张秀英就哭得泪人似的。儿子看不过去就说:”爸,你能不能别再说你过得苦日子,没看我妈哭的那样,你以为我妈这些年就好过?“林茂生听儿子这么说,就不再在张秀英面前讲自己受的苦。他走的时候,儿子还是小孩子九年不见。已经长成大小伙子,比他都高了。儿子成长的过程他缺失了,现在想弥补又不知该怎么做,只能听儿子的话。

林茂生回家的第二年春天,家里盖起了新房 ,那三间破旧不堪的老房子扒倒了重新盖起了五间新房子。王志国和柳眉也同时盖了新房子,房基地是村委会特批的,还是村子的东头,在他们租住的那座房子的前边,出门就能看见潺潺流淌的小河。村子里多年不盖新房子了,看见他们两家盖房子,全村的壮劳力都来帮忙。就数林茂盛干的最欢,出力最多。他为张秀英高兴,也为王志国高兴。他的妻子一直没有音讯,他也死心了,也想明白了,他俩不是一条道上的人。现在他没有别的想法,就想好好挣钱供儿子女儿上学,等儿子女儿都成家立业了,自己的好日子就来了。

这就是桃源村里发生的故事,在这个美丽的小山村,平凡的人演绎着平凡的人生,讲着平凡的故事。桃源村的故事还有许多许多,如果你有兴趣就来这里,这里有看不完的美景,讲不完的故事,还有甜如蜜的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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