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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麦子的小男孩》

2015-07-16 11:26 作者:一云  | 2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谨以此文献给,那些善良而有的前辈们: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在我少年岁月中铭刻下深深的印记,那一年我十三岁。——题记

淅淅沥沥的下着,草屋内潮湿而阴凉,房上漏水的地方,顺着椽子落下了串串水滴,打在一个脱了瓷的水盆里,发出清晰而又烦忧的声音。因为没有雨具,我也逃着课,在家里望着天。

爸出去快半年了,没有寄钱回,连一封信也没有寄回。可怜的妈妈天生下了最小的弟弟,排行小五,而我是他的大哥哥。

我很爱这个白净净的小弟弟,没事就逗着他玩。家里的米缸已经空了半个月了,每天只是用生产队分来的新麦子磨些面,化成面籽籽吃,一次馒头也舍不得蒸。因为,秋收还很遥远,得用这些麦子熬到秋天

妈妈没有了奶水,小弟弟饿了,一阵阵的哭,我扒着黑黑的椅子写着字,肚子也跟着天上的雷,一阵阵响着。(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讨厌的雨终于停了,阳光从云缝中露出了笑脸,四野是清新的,泥巴的路面不陷脚了,小伙伴们又可以在秧田沟沟中捉泥鳅玩了……。

一件最值得高兴的事,是生产队给每户,按人口发了计划粮,每人十斤‘周转证’。这种叫‘周转证’的大米计划很实惠,拿着它到粮管所,每市斤补七分钱就可以领到白白的大米。不过,有时也是带着黄头,库存很久了的陈米,无论粮食好坏,这些都是你赶的运气。那个时代,几乎没有贪腐,工作人员也很有人情味,大家都穷而已。

我们家领到了七十斤购粮证,妈妈高兴得快哭了。可转眼又犯愁了,毕竟每斤还得掏七分钱哩!这五块钱,从何而来哩…?

苦难的日子里,大人们是很会算帐的,不管怎么算,钱是没有的。在那个年代,全国各地,农村情形应该都一样,想出力挣钱,也找不到门路,因为所有门都被政策封死了。拿着计划没钱买,白纸也不能当饭吃。

最后,村民们终于打听到,外县里的一个粮管所在收议价麦子,二角二一斤,所谓的议价就是高价吧!政府的叫法总是对的。

那里,离我们村约三十公里的路。而这三十公里路全是小土路,不通车的,就算有大路,我想:大伙也不敢走。他们打算把家里分到的小麦、拿一部分去卖了。不过这种行为,是不可以张扬的吧。

天晴了两天,村民们商量,第三天的黎明就结伴卖麦子去。

妈妈也急了,爸爸不在家,还有个吃奶的小弟弟呢,我看着妈妈愁苦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妈妈!我去,”妈妈吃惊的望着我,我坚定的说“我去,我能行的。”

天在要亮前,总是最黑暗的,妈妈点上煤油灯叫醒了我,“快起来吧,人家都走了呀!儿子!这是在你小娘家借的五角钱,你一定拿好,到了哪儿,把麦子卖了去买两个馒头吃呵!村里还有一位伯伯带着你哩”。

天是黑的,透着湿漉漉的雾,路是黑的,深一脚浅一脚的,我背着半袋子小麦,跟着位姓胡的大伯,跄踉而去。

天慢慢亮了,小路,穿行在丘陵之间。我喘着气,大跑小跑的跟着胡伯。汗从脸上流到眼睛内,涩涩的痛,我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胡伯说:“孩子,你在后边吧,我得先走,不能磨蹭了呀!”我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

我低着头,寻着大人的足迹,一步一步行进在荒凉的原野上。每走过一座村子,或是遇上行人,都用一种疲倦而可怜的声音问着:“去曹林镇怎么走,还有多远啊?”

不知老天是故意考验我,还是欺凌我。本来好好的天气一阵乌云飘过,转眼就下起了雨。才晒干了的小路上,象抹了一层油,滑得放不住脚了。我脱下身上打着补丁的小衫,搭在麦袋子上,光着瘦小的膀子,在风雨中挪步。

太阳一会出来,一会隐没,雨也是断断续续的下。我的天啦!终于在十二点之前赶到了曹林粮所。我挤进人堆,把这半袋子麦子扔到收购的磅上…。磅板上以经放了一个竹箩了,那个卖麦子的叔叔看着我,轻轻的把他的箩子从磅上提下来,说:“先收这孩子的吧”。验质员打开了袋子,麦子里有为了存放的烧草灰,也是湿的了。他说:“这怎么办哩,不能收哇”。我的鼻子一酸,眼睛都红了。卖粮的叔伯赶紧打圆场,“收了吧!收了吧!你看这小孩。”这时侯,我才看见本村的两个大人,还有没过磅麦子…。

过磅员报了数:“四十三斤,扣杂扣皮净重四十一斤。单据不能给这小孩,谁是他村里,去帮忙把钱下回,交给他父母吧。”这句话,是我半生一来最舒心,最难忘,最兴奋的一句。——我的心充满了感激

天又下起了雨,我披着半湿的布衫,拿起空布袋,心里轻松了。掏掏裤篼里的五毛钱,又想起了小弟弟,饿哭了的小弟弟。对,去买个奶瓶吧!走进一家供销社商店,找到了奶瓶,奶瓶很好看。玻璃制品,象只水晶的小鸽子。和奶嘴一套,三毛五分钱。我把它装在布袋里,递上湿巴巴的五毛钱,售货员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找给我一毛五。直到今天,——我也不明白,那位阿姨眼神中的意义。

我捏着这一角五分钱,站在商店的廊檐下。肚子饿过去了,只觉得一阵阵寒冷。雨一直下着,街上寥寥无几的行人。一个老奶奶挑着竹篮走过来,站在雨里,问道:“孩子,我这点火罗卜樱子你买去吧,二分钱一斤,当菜咽,好吃呀!”我很想买些菜回家去,可我这一毛五分钱要吃点东西,不原,我总么能走回去呢!

看着雨中的老人,我横下了心,把这一角五分钱放到她手里。老人看了一下,装到了衣袋内,拿起我的麦袋子装了两捆樱子,挑着空竹篮走进了雨里。

我茫然的望着她的背影,想起了妈妈和弟妹们。咬咬牙,背起布袋,一头扑向风雨中……

一步一步,肩上的袋子象山一样沉重,脚下打湿了的破布鞋吱吱的响着。一步一步向着家的方向,脚上磨的血泡在雨水中开了,刺心的痛。走了一程又一程,身体颤抖着,终于走不动了,就坐在一棵大树下歇息,邻村的崔叔正好路过,他打着伞问:“你总么在这儿”?我说:在曹林卖麦子回。他惊讶的望着我,提起我的袋子背在了自己肩上……。

当和崔叔分手时,离家也就是四公里了。就是这最后的四公里,我迷路了,本来向南走的方向,却叉向西边去了。昏昏沉沉的低头西去,路也不对了,没有一点熟悉的记忆。我站在田埂上远望,西边露出了晚霞,夏虫在四野唱歌。一位晩归的放羊人看着我,好奇又拉闷。我问道:“大伯,到洋河桥怎么走。他用手指了指夕阳中站立的大树,给我划了一条空中的方向线。

当我迈着沉甸甸的脚步,走进自家的小院,放下山一样重的口袋,轻轻的依在了门上。我望着弟弟妹妹,望着妈妈,我的眼泪象泉水一样涌了出来。

——文/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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