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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一弧月

2015-06-15 07:58 作者:祤之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一弧月

在郁瑕看来,什么事情都是、、、(该死的,又是满城风近黄昏)

什么事情都是可有可无的!什么样的生活都是可以得过且过的!什么样的事件都是可以漠然视之的!什么已经有了和未曾有的和绝对不会有的东西都是无足轻重的!要是凭虚无的眼光去看待存在的话,还真找不到什么真真切切的存在、什么绝对不能没有或绝对不能失去的东西。

没有留恋什么,也没有在记忆里流连,只是路过而已,只是必须严丝合缝地把自己的脚放到早就预设好的脚印里去而已。任何事情都似曾相识!任何事情都好像预示着生命只不过是在反反复复地转悠——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螺旋式大圆,你不过是其中一个、不过是其中一段、不过是其中一小截、不过是其中一弧,所以无论怎么用力都不会让那个大圈圈改变丝毫。

郁瑕自从跟晖的关系搞得形同陌生人了时,他就不再转移自己的目光了,一是自己确实心里很不好受——(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多想了——还去要什么交代呢?——都已经不在一起玩了——其实郁瑕是得到答案了的——当他想要去问一问为什么分手的时候——她让别人转告了自己——都没有在一起过——怎么说分手呢?),二是班上能够让那个只知道看女生外表的郁瑕看上眼的人确实少了——(有辉——太滥情了——人尽可妻似的,蔚——郁瑕第一感觉就是不能靠近她——倒并不是太过美丽了——而是他感觉自己没有她成熟还是什么的——连向他表示自己的好感的意愿都没有,倩——她也胖了起来——姿色还是不缺失的——就是她自心底而出的傲慢让他很不舒适——郁瑕跟她是一样的——所以排斥了吧)。所以,郁瑕又是回到了那种跟晖没有半点联系的情况了,只不过不同的是,之前完全不用假装,不用刻意移开自己的目光,也不用再移开目光后独自享受挫败感。

一年半载之后,郁瑕的感觉也淡了,时间和距离让晖把之前不会让郁瑕看见的她也放在他眼前了,他除了感觉陌生和心生憎意外却不见当时的好感了——晖在不断地让他讨厌似的——整天跟那些‘兄弟’在一起,郁瑕看到过她被惹生气了之后,那个人只是简单地夸了一下她生气时的样子也很好看时,她就撒娇样地笑了。郁瑕看她的眼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而那种距离却让他难以忍受——既不能去找她问个明白——也不甘心自己一人暗自神伤。(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红也不像当初那样欺负他了,作为晖的好友,她也不想自己太尴尬吧!她当初对郁瑕是纯友谊朋友关系而已,即便是有发展的渴望,现在也会在苗头出现之前就会被她的自尊心毫不费力地吹熄的。红是坚强女孩——至少她让别人看上去是那样的,很多事情,只要不涉及她自己的内心,她都可以用很男孩的洒脱方式随意处理。至于那些本来就被郁瑕隐形的针刺刺伤的过的人也只是一旁观看着的,况且大家都只是在一起学习而已(很多都还不是自愿加入的),怎么可能对所以人都体贴入微?

好在谷对郁瑕的偏一直是只增不减,他的学习也没有因此落后,良很早就转校了(郁瑕还特意为他拍了一些大头贴——良要求的——当辉看到郁瑕拿着照片的时候,她也走近,拿起来看了一下,‘我要这张’,郁瑕没有直接回应她,而是说那些照片都是给朋友的,辉看出了他没有要也送一张给她的意思,也就没说什么了——她也很不自然地朝他笑了一下,那笑容既不是可以给同学的,也不是可以给朋友的,更不是可以用来示意对情人——当然——郁瑕是不会反感的。),谷把之前放在他身上的一部分关爱也转移到郁瑕身上了,有那么关心自己的老师,即使是没有什么同学间的友谊,他也还是很知足了的。

郁瑕怎么都无法融入他们之中,他不会游戏(乡村的孩子——虽然在湖之北渡过半年——且最好的朋友就是游戏迷),也没有抽烟或吃槟榔的习惯,篮球也玩不好(乒乓球很厉害——可是那些同学觉得那是女生玩的——他们却是看到郁瑕经常跟那些女生在一起玩),又是被老师偏爱的人中唯一的男士,他们也就理所当然地疏远他了。

郁瑕在晖的事情上就纠缠了许久,之后,他就没有再把自己拿多情(别人就都是滥情了的——你以为你是歌德啊?)心往别人身上靠了!也确实受了点伤,平时自己一人的时候也显现出一副尼古拉斯凯奇的倦容来。好在友谊还在,他跟倩和红和邛和婷的关系还是没有太多改变的(郁瑕也确实是一个好孩子,也确实是一个好男孩了——好孩子很多,但好男孩就少了)——只是也不会像他跟晖的关系变遭之前那样了——她们都跟晖关系不错的——(班上就那么多人——不是关系好就是不怎样了)——她们也不可能装作好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似的。他也不用整天都处理晖骤然离去留下的问题。最多抑郁一阵子啊!还能怎样?他又没觉得完全错在他身上?只不过是一种他自己也不确定的、时有时无的感觉忽然就再也不能感觉到了而已!只是现在碰也不能碰、打招呼也不能打而已,想不看到对方也不行,想看对方也不行(只有郁瑕还想看的)。其他也没什么了,故事本来就是他们两个人编造的,只是结尾仓促了一些,只让郁瑕一个人‘回味无穷’而已。

‘嗨,你是谁啊?’,声音仍旧很温柔,几年过去了,郁瑕再次听到也还是很愉悦的,

‘我啊,郁瑕’

‘哦,有事吗?’干巴巴的,没什么语气都没有了,郁瑕本想就直接挂掉电话的,可又忍住了,

‘没什么,就问候一下,那,就这样吧!’

‘恩’,她已挂断电话,郁瑕就感觉自己在承受犯贱的后果了。

整个初三和半个初二,郁瑕都没有再跟晖说过一句话,晖也没有半点想要跟郁瑕说些什么、解释一下的意思——她觉得错全在他!——觉得不用她说解释什么——他也完全了解!真不知道晖是怎么想的,郁瑕怎么也想不明白,说没了就没了——难道跟星座有关?

晖虽然很重要,但也不是郁瑕生活的全部,没有她也还要活的——为莫名其妙地感觉寻死觅活的也太没有男子汉气概了。自己一个人在被子里流一两回眼泪就算了啊,挽回也无济于事了的。只是他的恋恋不忘像扩大镜一样把那些时光凸显了而已,当他真正不带感情回想时,他也就有了那种《与莎莫的四白天》里的汤姆一样的认识了。

并没有怀念那时的时光,也并不是郁瑕知道自己的生命即便是再来一次也仍旧是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是那时候的他没有留下什么值得去回味的事,或是害怕别人说自己只知道一味的怀念过去,活在记忆之中!他就是不怀念——任何时候的自己。由于看不到自己生命的终点,他也无从区别自己所做的事情的好坏,或什么是有意义的、什么是没有意义的(他说的——任何事情都是毫无意义的——这样的话是心情很不好的时候了)(他是性情中人)。要是有人有哪些标准,或社会用什么尺度去度量他的话,他是会毫不客气地蔑而视之的——他是一个极度自卑和极为自傲的人。就像《卡拉马佐夫》里说的——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可惜的是,郁瑕什么事都不想,不知道他哪来的那种自欺欺人地认识——(做任何事情,无论是做到了还是没有做到,都会后悔的)——(任何事情都毫无意义)——那些外国的文学名著应该就要负担主要责任了。名著们不是批判现实就是过于幻想,把那时候的资本主义批评得一无是处(就是这样批评资本主义才会被瓷器国定为世界名著的!——郁瑕深以为之),不是要一分二的嘛!那不也是他们的观点嘛!怎么可以因为厌恶和自己的喜好而有失公正地记录和杜撰呢?

阅读那么一些书的郁瑕还是不很明白人类在忙碌些什么,虽然他们很是忙碌,忙碌的人带着不愿意忙碌的人忙碌,最后也仍旧是庸庸碌碌,那些人就像碾磨机下的豆子,被时间的无形推力碾成尘埃——无论是圆的扁的好的坏的发霉了的生蛆了的(那些没什么事情可以做的人也可以研究这些话,像他们研究鲁迅的用词一样——都是有着深刻含义的——都碍于当下国家政策——不好直言啊)豆子都难逃被碾的命运(可以说是命运啊——现在还没有见过‘老不死’的东西——也就没有人走在时间之外了)。

过去了的时候过去得很快,越来越快,快地人不得不说‘逝者如斯’。

初中三年,三年,不长不短,三年,成长?三年,认识?三年,孤独?三年,盼望?三年,无望?反正是郁瑕不再拥有了,不属于他了!属于它(所谓的时间)了。有什么收获?有什么感悟?好处就是郁瑕那个时候还用不着思考!还只是跟着感觉去认识自己,不担忧,不彷徨,不畏惧,只是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不在意很多,不理会很多,什么都任由她,什么都任由他,什么都任由它,没有想到自己以后,没有想到现实中的自己,没有想以后现实中的自己会怎样看待那时的自己,没有想到以后现实中的自己会怎样看之前的自己。欢乐,一时,也不感觉应该珍惜;忧伤,一刻,也不觉得需要躲避。‘我是自己,没有认识的自己,半个孩子,还没有完全失去自己’郁瑕如是说。

感谢那些人陪同他一起虚度过初晨的时光,温暖中略带清凉的青时光,惬意着,悠然。

黑板上的倒计时每天都在减少,课堂上也仍旧吵闹,只是多了一些担忧而已,但并不多,大家都知道自己是处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的,对自己成绩的认知还是很准确的,也就用不着再去自寻苦恼了。任由它变吧,那个贪婪的时间鬼,贪得无厌的家伙,永不满足的东西!

郁瑕在选择学校的时候,本来是选择可以寄宿的六中的,因为自己的朋友们都是选择了那一所高中,加上他自己也不希望自己或别人对自己期望过高,他也就没想什么,填上了那一所高中。他觉得那样就不用再跟晖或倩见面了,自己也是一个不一样的开始。一中虽然是有名一些的学校,但他并不是很愿意去讨好它,虽然一中离自己的住所也近(就在初中学校的隔壁),虽然花和本都希望他填一中。郁瑕还是毫不犹豫地写上了六中,他觉得能够寄宿的话就是比较独立了的了,三毛他们初中就开始寄宿了,而他要到高中才能开始,感觉落后很多了。可事情却不像郁瑕想的那样进行。他放学之后也仍旧跟松和松的朋友在操场上玩篮球(他不怎么喜欢的,但他就是在玩——一时兴致还是别的什么——他不得而知了),玩得正不起劲也不乏味的时候,谷拿着一些文件走到了郁瑕面前,在谷叫住他时,他才觉察(不然,他又会忸怩不安一阵的),

‘郁瑕啊,你怎么也选择六中(很想不用这么俗气的名字的——但也不好用其他的)呢? ’谷疑问的目光看着他,他顿时就红上脸了,弄得谷都不好意思,要不是谷已经而立过后了,还真不好把持。

‘哦,那,我也没想什么,觉得那学校也还好吧!’

‘你还是有机会读一中的啊!相对而言,一中的学习氛围还是要浓一些的,你觉得呢?’,谷说话的时候,手也会跟着动的,使得郁瑕注意她的手去了,至于她提出的问题,他才没有去思考,只想早些结束尴尬的谈话,‘那就一中吧!’,他不知怎么就说出口了,说了之后就有点后悔了,厌恶自己的反复无常,也厌恶自己没有主见,讨厌谷的微笑在自己身上有那么大的作用,讨厌自己对别人的感觉没有任何过滤作用。‘那就填一中了啊!’,谷的眼睛睁地很大,郁瑕看了一眼就把目光转移开了,‘恩恩’‘好的’,就这样简单回应,谷再确认一下后就又说起一中的好话来。似乎想要表明她并不是强迫郁瑕选择的,而她也只是为郁瑕着想,郁瑕当然明白谷的意思,只是,他不是很喜欢她来质疑自己的选择,现在又弄得优柔寡断的他改变了之前的选择,他也仍旧不是很舒服,虽不怨谷,倒也有点讨厌(阴阳怪气的)。

由之后的情况看,那个选择也是蝴蝶振的一下翅膀,就像郁瑕零岁出生、六岁上学、十岁选择学校、十三岁被带到湖之北、十岁岁到小城、十六岁选择一种、十九岁去云之南上大学、二十岁辍学、二十一岁选择职业、二十二岁在千里戈壁工作、、、(后面的就是之后的事了)。那些振翅都会像落在宁静的湖面上的松子一样,散开一圈一圈的波纹,越来越远、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受控制,就像亚当和娃(瓷器国的是炎和黄,但他们都是用‘他’来代称的)一样,他们根本就想不到自己以后会有60多亿后代,要是早有预感的话,亚当还会碰夏娃么?当然!他用得着考虑后果么?他又不是永生不死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死?在哪?),用得着考虑全球拥挤的问题?要是他不碰夏娃,那不就绝后了?看来还真不是他的问题!

关于考试的事情,郁瑕只记得语文考试很糟糕,本来自己是比较有把握的,也不知怎么,在作文快要写完了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完全离题了,要是想改的话,又没有地方了,不该的话,又是文不对题的。考试时间也快完了。他紧张地心跳都压制不住,觉得读这里的学校是完全没有什希望了,于是,死马当活马医,他把开头和结尾都划掉,一段一段的涂掉,再在上下行的间隙处写一些衔接样的话语,写完后,自己都很难分辨出是些什么字,可又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只好作罢。当同学们都在谷面前说这次的语文考试容易,自己多么有把握的时候,郁瑕看都不敢看一眼谷,而是一直低着头,羞愧无言。好在谷也没有问他什么。

其他考试都很顺利(数学虽然没有拿高分,但也还过得去),郁瑕在谷面前也自然挺起胸膛来了。也是由于考得太好了,现在,郁瑕都回忆不起半点关于那些考试的情况来了。

考试结果出来的时候,郁瑕早就回乡下了。

刚到爷爷家的时候,郁瑕也还是知道要多跟爷爷奶奶说些话的,一回家就往外边跑——就是郁瑕也会过意不去。尽量简单地个他们‘交代’一下自己的父母和姑妈姑爷的情况(每次回乡都是一样的话,郁瑕也没觉得元和娇啰嗦,而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了他们的问话,直到他们也没有再问了时,他才显露出自己的坐立不安的)后,郁瑕就想往外跑了。

他跟三毛每年也就只是暑假和过年的时候见一两次面(这对他们的友谊倒是没什么影响),想到马上又可以见面了还真是兴奋,他现实到三毛家里去找,却碰见了树,也许是因为很久没有见到郁瑕了,树的反应也不是很冷漠,当他问郁瑕是不是找自己的小儿子的时候,郁瑕也没觉得他就是那个用牛栏棍子打他自己的孩子的人。郁瑕虽然没有叫声一声,但还是很微笑着对他点头了的,然后,就转身往元住的房子的背后马缰屋里(很能是由于那个地方像马缰吧——也不明白名字的由来)去了。

郁瑕没有再从自己家里经过,而是走在元住的地方下的那一条小路,路的下方是塘,上面是背山,路在腰部位置,路显然是人为的,只是看不出痕迹了。郁瑕几乎是跑着往马缰屋里去的,他很像快些见到三毛,只是很兴奋,也弄不怎么明白(纯友谊的)。

郁瑕刚一到马缰屋里的时候,就听见在郁瑕右前方几百米的田里放牛的三毛喊了自己的名字。他没有回应,而是面带微笑地迅速往他那里去。三毛上下打量了一下郁瑕(郁瑕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迅速移动了一次),而后就是玩笑了,三毛是跟郁瑕一起长大的,他对他也还算了解的(只是郁瑕却对三毛的一些方面知之甚少),彼此也一直很融洽,要是有什么矛盾的话,郁瑕也会主动道歉的,他知道郁瑕为人是很友善的,只是一些行为举止不合常理,夸张地有点变味了。但,郁瑕还只有十四五岁的时候,还是很‘正经’的,各个方面看来,都是善良的好孩子。虽然一些怪癖开始显露端倪,但,由于年龄尚小,那些奇怪的举动也显得可爱,况且,三毛并不在于那些,他知道郁瑕是想抵抗一些东西才故意让自己显得有点病态的,他那种对任何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他也看得出那伪饰里炽热的心。只是,三毛完全不认同他的认识和对对一些事物黑暗面地夸大的,奈何,他拿郁瑕完全没有办法,也就不好怎么样了。

三毛是一个觉得应该活在当下的人,倒并不是说他只注重享受,只是他绝对不糊认同意识什么的虚幻之物会比实实在在的物质重要的,在舒适的时候绝对不会自寻苦恼地去追问什么价值、什么意义、什么有没有必要!也是童年较为凄苦的缘由吧!三毛出生不久后,他母亲就外出工作了的,他母亲也没有很多的文化知识,也不知道自己对自己孩子的义务什么的,他就莫名其妙地缺失母爱了,母亲一年到头都在外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也只是呆一两天,就是他母亲知道自己应该多痛爱一下自己的孩子,但那爱分成三份的话,也就那么多了(虽然三毛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树也是一心挣钱的人,拉扯三个孩子长大也就自然而然地火大了,一个大男人带着三个小孩,自己要干建筑活,还有自家的田地要照看,早出晚归,栉风沐雨,从来就没有休息的时候。再加上树的脾气一直不怎么好,动不动就火从心来,随便找孩子发泄,明和亮被揍,那是家常便饭(吃得还没那么好——有一顿没一顿的)。越是挨打就越是调皮,明是最大的孩子,也需要最懂事,能扛住的就得扛,也要起到榜样的作用,必须帮助父亲完成一切力所能及和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被石头砸(是真的砸了——只是没有砸到——砸到了的话——就没有明和亮了)后,也会心存怨恨的,被脱去衣服暴打时也不会反抗,哭的时候都只是流泪,并不伤心了似的,他们背打之后,也仍旧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照常笑个不停(郁瑕就曾看到三毛当着他父亲的面微笑着向郁瑕展示前一天晚上被亲爱的父亲抽打留下的深痕——他那若无其事地样子让郁瑕都不好怎么办了——时安抚他呢?还是同情?),捣蛋什么的也越来越凶。亮很小的时候就偷他爷爷的汉烟抽,钱的话更是喜欢,他也唆使过松去元开的小店里拿烟给他(由于松形迹可疑,被元逼问出来了,又一次还撞个正着),偷山上的橘子、玉米、红薯、花生、桃子、豌豆、、、他都是首屈一指的。由于生就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村里人也就自然而然地把所有的偷窃行为、破坏行为、恶搞行为都加诸其身了——就像孔子的那些不子弟把淫欲、私欲、权欲、暴掠、残酷、、、恶性都放到桀纣身上一样。亮就是想为自己说些什么也百口莫辩了,况且,他也不屑为之。

郁瑕不是很喜欢亮,但也谈不上讨厌吧!他虽然坏事没有什么不精通的、好玩的没有什么不去实践的,但他本质上还是不是坏的(很多人都是——他们之所以做一些事只是想让看他们的人赞赏他们,让他们羡慕或自我感觉酷劲十足)。由于自己之外的人有了棺材定论,也就不在意他的感受了,那,他在做一些事的时候又怎么会去在意别人的感受呢?毕竟人不是圣人,人类也不能希望别的生命都有着仙女一样的心地而自己却是十足的混蛋,用纪伯伦的话来引导的话就是——当你厌恶一个人的行为时,你就是在厌恶自己。

明盲目开朗乐观多了,小时候也跟班上的学生火热得很,欺负女生他是第一的,在任何事情上都跟女生对着干——他的潜意识是昭然若揭的。他跟他伯伯的大儿子是班上的老大,也是学校的风云之士——也就四五十来个人的学校。郁瑕才开始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就是四年级了,因此只在一所小学里读了一年(可能没有一年)的书,他没听到过明的什么事情。郁瑕也很小,那个时候的记忆呢嫩得不行,自己都顾不周全,还谈别人?之后,明上初中了,他还特意拿着老师叫他在开学典礼上的发言时用的演讲稿在郁瑕面前炫耀——郁瑕是绝对不敢站在讲台上面对所有的学生的——更别说什么全校师生了。当郁瑕问明的成绩时,他又推诿说谁都可以上台的,只是别的同学不怎么愿意去,老师才相中他的,可能是他生得也不算难看,五官端正(只要不大笑,那宽嘴巴还是不影响整个脸的秀气的)、眉清目秀,成绩也不在尾巴上,即使上台也能应付过去的,况且,他确实认真对待那事了,放牛的时也拿来演讲稿背诵。

郁瑕只是跟三毛相处近一些,明和亮的话都有些陌生,跟他们也不亲密,者大概是年龄的问题,他们要大一些,郁瑕跟在他们后面也跑不动——要是在偷东西的时候被发现了——郁瑕一定会是那个跑得最慢的人。

虽然树严令禁止明和亮和三毛下河洗澡,但,那话比耳边风还没约束力一些。夏天的时候,他们一般是一天四五次下河洗澡的,多的时候就十来次,因为是夏天,天又热,不游泳消暑的话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也因为是夏天,衣物都容易干,也不容易被树发现。只要树一去干建筑活,他们就完全自由了,也完全没有再把树的叮嘱什么的放在身上了。游泳是他们都喜爱的事,郁瑕也不例外,只是他还太小,不能下水。因此,也就只能在岸上看着他们潜水,自己却在模仿他们游水的动作——一只脚站住——一只脚伸向后边——呈T字形——再两手不断地划动。

要是还小心一些的话,明、亮他们就会把内裤脱了才下水的,因为要是内裤是湿的,外边再穿上裤子,裤子上就会出现内裤的痕迹——跟难看了,况且,就算内裤可以自然干,干了以后,内裤遮住的部位也会出现明显的缩水现象,有时还会起皱——怪难看的。裤子没有湿的话,树也不会发觉(他们头发很长——所以游泳的时候一般不会下潜的),所以,在开始游泳和上岸穿衣的时候只要多留意一下周围的环境——只要没有性别有别于他们的人出现(小女孩除外)——他们肆无忌惮地(有时还怪叫)一丝不挂地跳水了——看他们疯狂着——郁瑕确实羡慕嫉妒恨。

三毛的话,儒雅很多,加之他对软硬书房都很有兴趣,所以他一般都是在拿着黄色的块状石头在地上写写画画,写一些书上看到的、电视上听到的、自己感悟的、歌词、诗句、人物名言、座右铭、、、像什么‘禅武合一(那一定是那个时候,录像台在放《少年武王》一类的电影’、‘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永和九年,岁在癸丑、、、(不会有这个)’(这个是不会有的,他那时候的语文水平还是五六年级的样子)、‘学贵有恒,道在悟真(这个也不会有)’、‘淡泊明志’、、、有时候还会画一下画作,郁瑕记忆中清晰一点的就是他画的一个佩剑的、留中分发型、瓜子脸的古代人物,画得也有几分神似。

郁瑕正谈着自己考试的一些内容,他感觉自己是不能上那所‘好’学校了的,他最有把握的那一门弄砸了。三毛点头听着,他知道郁瑕是一时兴致来了才会滔滔不绝的,要是一出动他的神经,他就会古怪地沉默着了的。也半年多没有见过面了、、、郁瑕只记得他和三毛(没有断背的倾向的吧!)在电线杵子旁说着话,有说有笑地(郁瑕是一个滑稽人物),山下面是一条河,再远一些的右边有一座桥,再远一些是一座座山,再远一些是西下的夕阳,还有些稀薄的暗黄色的云,左边是一座山,山上有刺猬的刺一样的枞树覆盖着,被后的山有些长,两端都是笔直的,有两百多米高(具体多高不知道——目测也不准),右边是元和凡的住处,也是一座小山,顶上是天,底下是地,中间是一头母牛和一头小牛在吃草,两个人在谈话——那些一辈子都在寻觅着诗境的人没有看到这样的画面——真实他们的遗憾。

元和娇总是要郁瑕和松用心读书,将来考上大学,找轻松的工作,丢下锄头把子,赚很多的钱,就是赚钱了,‘没有钱的话就没有人看得起呢!’娇如是感叹。郁瑕不好直接反驳她,毕竟她是他奶奶,要尊重,要是他不听她说话的话,她又会很不高兴,她一不高兴就会苦着脸,而那表情,好像世界上所有吃大米的人都从她那里借走了一粒米一样的。这样一来,郁瑕就又不孝了。

娇是一个总是在脸上显露出痛苦、唉声叹气的人(郁瑕就有点像她),一有空闲且没有生人在旁边的话,她就会诉苦,尤其是当聆听着不得不得表示一下同情之后,她就越发起劲了,只上过幼儿园的觉得似乎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人才是最苦的,而她的儿女子孙们都有义务盛满他倾吐的苦水。郁瑕当然不会直接就显露自己的反感来,一些时候,他也确实觉得娇挺苦的,很少有开心的时候,疾病从来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娇由于莫名的肥胖,虚胖而无法驱逐身子身上的顽疾,总是吃药,每天晚上都要吃,高血压、高血脂和经常闷闷不乐把她折磨得够呛了。元的关心话也很少,且语气都不温和,娇是又怨又怒又喜又悲,怨的自己嫁到石头村这样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却没有得到过谁的重视;怒的是元一般不怎么关心自己,而她照顾了他一辈子、为他生下了四个小孩、就是生小孩也没停下劳作、也仍旧什么都没有得到;喜的自己生的四个小孩都很听自己的话,成家立业了,也都还算幸福美满。元虽然嘴上不说自己对娇的感激,但,脚还是知道在元的心里,她还是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的——就像她心里有元的位置一样;悲的是孩子们都在外边挣钱,没有一个陪在身边,孙子们也很少回来探望他们,她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有的孙女接连不断地大电弧问候,而有的孙女却从来不问候一下。眼看着自己越来越衰老了,大孙子也还是完全不懂事的样子——根本就没有想要成家立业的意思——而是不断地在他们面前显示出自己的不满(多管闲事)和不在意来。

郁瑕感觉娇还没有他成熟,即使她的年龄是他的几倍,但感觉娇还是很孩子气(老了都这样?),要是郁瑕装作根本就没有听她没完没了的诉苦的话,她就会很不高兴,连叫郁瑕的称呼都会改变(由最小的孩子到孩子到郁瑕到名字都不用),虽然郁瑕并不是很在意那些,但他还是希望娇不要那么明显地显露出自己的情绪的——又不是小孩了——就算自己确实是不好受也可以隐忍的——谁真正在乎自己以外的人的感受啊!

元好一些,一般也不怎么唠叨,只要他没有找到话题,他是不会轻易就口若悬河的。但触及到他敏感的部位时,他就很‘女人’了,同一个故事可以说上十来次,听他的语气,好像每次他说都是第一次似的,健忘么?不得而知。元总是要郁瑕和松都开朗一些、乐观一些、口才上多加练习,一说上了郁瑕在性格上的缺陷时,他就会以身说法了,‘想当初我也就你们那么大的时候,可能还没你那么大,就一个人坐班车去县城里开会。大家也是沉默着坐在一起,什么话也不说,因为完全不认识什么人,完全是没一个人敢发言的,最后没有办法啊!领带就发言了——轮流来——这样就没办法了啊,我那个时候也就十几二十岁啊,站在台上也两腿发抖的,不也还是讲话了,还掌声呢?难道你们就这样没能力?在学校,你们应该也有差不多的训练啊!年轻人不锻炼一下怎么能行?口才,口才啊!有才还不行的,还要用口说!’。元一说上话就很难沉默了的,他有他的标准,自己的孩子的孩子也不能完全不达标的!要是完全每一下口上的客套,也难以有什么成就的(瓷器国自古以来都是——溜须拍马一直很受人鄙视——但一边歧视的时候也一边在暗暗地进行着),那就有点丢他的脸了。虽然远自己是完全定型了的,他的孩子也差不多就那样了,只能望孙辈了,他们还没有钉在社会的哪一层上,尚有一些变数,说不定真有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情,他大外甥女就嫁一个富裕的人家(在以‘真理’为评价标准的瓷器时代,零的出嫁很是令长辈们满意了的),二外孙女也完全不愁什么(那飞行员的什么正锲而不舍地追求她——郁瑕对此、、、不、、、也、、、他、、、),松又是正规学校,元对他们还是心存期望的。

之后对自己不满意,所以他就觉得自己可以对任何东西都不满意了。这种病态的思维囚禁着他的意识,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正常的,也没觉得不正常就很了不起(上帝是不正常的)。

假期是很愉快的,尤其是才开始的时候,元和娇对郁瑕的好感还没有完全被冲淡,他们也就很关心郁瑕和松,至少表面上是的(非表面上也应该是的),娇还是那样嘘寒问暖地,一直劝郁瑕多吃一些,郁瑕呢?也就是那句‘饱了饱了’,娇对自己的关心没有换来等值的关怀时,也就慢慢地淡了,沉到自己的自怨自艾里去了,娇几乎是那种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人,喜怒哀乐都可以再她那张臃肿的脸上看到。有些让郁瑕难堪的是有些时候娇身上有一种难闻的气味,十分令人反胃的那种气息。

娇六七十年从来就没有刷过牙齿——结婚那天?——初次?——都是的。郁瑕弄不明白自己如何看待娇,是同情对于关爱还是一味地同情她?他完全不确定娇的价值,虽然整个人类都在竭力地让自己相信——每个生命都是有其意义的。郁瑕看来,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就像瓷器国历代的君主为自己的名誉增添的悦耳辞句一样(慈溪不是还有十六个字什么的玩意的)。

娇很胖,元很瘦,有其原因的?娇的胖完全是虚的,跟零一样,只是看上去肉嘟嘟的,其实都是水。娇的发型永远都是六十年代流行的那个式样——全村上了那个年纪的女人都是——郁瑕倒觉得她们要是剪个光头一定不俗。鹅蛋脸,却不是美得那种,也许曾经很美,元就说过娇出嫁的时候的样子——他看着就心动。眉毛是有的——只是乍一看不明显——郁瑕也不好仔细盯着瞧个明白——怕误解——怕娇不自然,所以郁瑕就不知道她的眉毛是浓是淡是弯是直是长是短是粗是细(好像是细的,粗的话会很明显——郁瑕看的时候没觉得很明显),嘴唇有些厚,下巴有三四个,圆通型身材,睡觉的时候还呼呼的(郁瑕觉得思想简单化的都在睡觉的时候呼呼个不停),最让郁瑕不好受的是——他曾两次看到了娇的上半身的凸出部分——毫无美感——以致郁瑕都有了阴影——一次是很小的时候——一次是夏天下暴雨的时候。

元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又由于喜欢吸烟导致支气管炎,走路都很吃力,跟娇一样,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药——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六十之后?元戒过一段时间的烟——可是一等自己感觉身体稍稍好一些了时又瘾君子(郁瑕在纯净的堕落生活方面就有他的遗传)了,娇怎么劝都没有用,只有在元真的很吃亏了的时候才知道要收敛一些。元像郁瑕一样,看得开,很少有什么事情能搁置在他心上很久,跟郁瑕不同的是,他绝对不会自寻烦恼,在闲着的时候去思考一些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他觉得时间是可以慢慢消磨的,虽然,欢乐是每个人都期望的,但不愉快时也不会让自己生气很久,他也认同——欢乐也是一天、不欢乐也是一天——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郁瑕对此是不屑一顾的——他傲慢得跟个一无所有的人一样。

让郁瑕有些过意不去的是,他让这个年逾古稀的老人也老泪纵横过。郁瑕和灵在高考完了只会就决定回家乡一趟,花还特意为郁瑕买了一些衣物(他之前穿的那些让她觉得会有失她的面子什么的)。郁瑕和灵是搭顺风的摩托车回的,一共四个人(若是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玩意也算一个人的话)在一辆两个轮子的车上。这次他们骑的不是之前经常坐的那条路,也许是汽车的那个人熟悉一些吧,郁瑕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他从来就不拒绝新鲜的事物。

出发时,由于车子的声音很大,也就不便于交谈了。郁瑕和灵和开车的人和开车的人的小孩都没说什么。郁瑕也没找到什么话题可以用来打破沉默却不招致斜视的。好在机会还是有了,当司机急刹的时候,郁瑕感觉自己明显地望前移动了,‘扁了扁了’,灵会意地笑了笑(感觉很好——她不生气的时候还是很好的),开车的人也笑了,后头看了看被灵抱在怀里的孩子,也瞥了一眼坐在最后的郁瑕。然后,开车的人也就回礼似的问了郁瑕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郁瑕也随随便便地回应了一下,想让觉得自己的问题不是很成功,应该换一下话题,可开车的人总么会知道郁瑕是怎么想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那个看上去有四十来岁了的人就只好沉默了——即便他的后面就有一个抱着他的孩子的妙龄少女

在沉默不复存在了之后(被郁瑕的调皮话和不适宜的夸张打破了),灵也没有再强压着自己的话语了——女人的话都很多的——灵也不像郁瑕——冷漠期的时候完全默不作声。灵也好像问了小孩多大了(不完全是出于礼貌),郁瑕没等那个不惑之年的人说出话来,他就接上了,

‘可爱吧!你也可以早些生一个的’,郁瑕说的时候特意把‘生’字的音调压得很低。但,灵一听就觉察到了话语中的尖酸味,不过碍于前座有人,也不好破坏自己的‘正经人家的女孩子’的形象。只是惯常地说了一下郁瑕,‘你这个人啊!’,欲言又止了。

‘这边的风景好很多啊!’,在开始爬山的时候,郁瑕望着从眼前逃过的风景说道,那话是道歉用的,好转移灵的注意力。

‘恩恩’,灵简单地附和,对于在小城里呆久了的人来说,偶尔看一下山村的风景确实是一种美得享受,看到静默的山和静静流动的河水和笔墨浓厚的树林和沉默不语的墨绿色风光,对于有点厌恶浮躁的生活的人来说确实是有耳目一新的感觉,而对于在乡村长大的孩子却像是一种回归。

灵被郁瑕的话激起了兴致,也欣赏起山色来,说着说着就小孩起来了,她还想到乡里的山上去采蘑菇了,什么竹笋、方线菇、春树芽、、、根本就没想到要在特定的季节才能看到它们,真是天真灿漫啊!那些都被郁瑕一棒子打死了的,他说蘑菇要到三月六月九月才有,而现在是五月(具体什么时候?——鬼才知道——科举完了之后一点点)。竹笋是春季的(具体时间,他也不清楚——糊弄一下灵用不着很精确的农业知识的)。

郁瑕的话从来就是很不正经的,这令灵又恼又觉得可笑,不过,她都不会放在心上的。她觉得郁瑕就是一个神经质多余的人,不去理睬他、质疑他才是能让自己的耳根清净的。倒不是灵很厌恶郁瑕,她就是不看好他的处事方式,她觉得他任何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没有什么能力却什么都看不上眼,毫无根据地愤世嫉俗,彻头彻尾地偏执狂妄。对她来说,最好还是像远离毒品一样远离郁瑕得好,搞不好什么时候被他的疯狂感染了,晖引火烧身。要是他不是跟她又那么一些亲戚关系的话,她才懒得去搭理郁瑕呢!灵有天生的傲慢的,只是被现实磨去很多棱角。郁瑕才不是他愿意主动靠近的人(她会主动?——打死她也不会做吧?)。要不是他主动招呼,她才懒得去招惹郁瑕呢!

在车上的时候有些长,郁瑕的神也不是很争气,‘可以停一下么?’,在没人说话了、路上也很久没看到过人了、刚刚骑过了多个弯道了的时候,郁瑕央求,

‘你有事?’,灵颠了颠手里的孩子,

‘厕所’

‘懒人屎尿多!’,灵确实是这样说的,这话从乖乖女嘴里出来还确实有不一样的味道,不过,他没心思去推测了,车一停,就往后面跑去了,较远了时,郁瑕就走下马路了。回去得时候,他照样是痴痴地笑着(郁瑕笑的时候很夸张,很不自然,但,谢天谢地,他的笑容不会让人感觉不舒服),灵也不好意思地咧了一下嘴,什么话都没有说。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谈话了。直到等渡轮船的时候,他们才停下来了,不惑者似乎是去店里给小孩买东西去了,他没有再车子附近,郁瑕也不关心这些,而是在车的镜子里端详起自己的模样来,‘癞蛤蟆啊!’,看到镜子里的人痘痘很多时,他惊讶地大声说。灵只是笑了笑,看了看他,没有多说什么。郁瑕穿了一件新蓝色牛仔裤、新玫瑰红T恤、新鞋子和一件校服,看上去也不是很糟。灵笑得也不勉强。

轮渡到对岸了时,车子没有没有好的上岸的路,不惑的人一人加足马力往上冲,扭动了一下就上去了,那位摆渡的人也说,‘师傅就是师傅!’,不惑者是个很稳重的人,也内向,他也许心里很高兴,但不显露出来。

在车子经过集市的时候,郁瑕看到路的左边三四米高的地方是一排住房,在他上方有很多老人坐在椿树做的长凳上心上眼前的风景,眼里流露出来的是污浊的眼泪和好奇地目光,当让,要是郁瑕眼力好的话,兴许还能看到堆积在她们眼角的精华,

‘行将就木的人’,郁瑕这个人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你嘴巴积点德吧你!’,灵。

在到了乡里(对郁瑕来说是故乡,但对灵来说就不是了,所以还是用乡里吧)的时候,娇在家门前就喊起来了,用的是她那不怎么悦耳的音调,

‘孩子(方言manzai),这么快就回来了!’,娇喜形于色,

‘奶奶(方言awu)’,灵急忙回应。当娇看到司机掉头准备骑车了时,她客套起来了,

‘那个师傅,到家里吃了饭再走啊!’,郁瑕没有朝声音那里望,而是抖了抖衣服。

‘不了,叔娘(方言xiuyang),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啊!’,不惑者很礼貌回答。

‘哎!不急不急,吃了饭再说!’,从她的语气听来,她也知道不惑者是不会上她家里吃饭的,她也只是不得不再说些什么,‘一送到家就走啊!这孩子!’。

这次回故乡,郁瑕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叫娇一声了,应该是喊了的,只是他完全没有在意那些,他知道娇一定会把自己的爱全都倾倒在灵这个四五年没有去过她家里了的女孩的,他一点都不嫉妒。

在娇问了灵许多问题了之后、吃过午饭了之后,灵就提议去摘梨子(不是正规的梨子——方言也说成了‘lizai’)。郁瑕当然愿意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长处。到了梨树下时,他才发现,梨子都在树的尖端,伸手可以摸到的树枝上只有叶子。灵只好在树下捡一些被啄食过了的梨子。郁瑕还是愿意显摆一下,他又像小时候一样,双手一攀,就爬到树上去了,但他在树上始终都找不到可以坐下来的位子,只是上下一只腿,架在树上。

梨树上都是斜出的细枝,有的干枯了,有的还没有,这种植物的枝干弯弯曲曲的,皮肤也粗糙得跟老人的脸似的。郁瑕既想表现,又担心衣服破了、脏了。

他在树上一边摘,一边往嘴里送熟透了的墨兰色的梨子,只是扔了一些青的梨子给灵,

‘好的都被你吃了,就摘一些酸的给我!’

‘熟透了的都被鸟啄过了,我是不介意和不想浪费才吃的’

‘就你借口多,快摘一些好的下来’

‘哦’,郁瑕侧了侧身,摘了些好的梨子给灵。灵举着篮子,当梨子落到篮子里时,有梨子汁还是梨子细枝落到她眼里去了,她又气又恼。

郁瑕一转过身,他就自由落体了,他没有听到灵的笑声,只是当他落到田里时,他还惊讶刚才发生的事情,他重很多了,相对于十几年前的自己来说。他没有立即就站起来,他得拖延一下,好让事情显得并不严重,也好让灵调整自己得意的笑声。

‘没事吧,你?’,灵还是难以不笑出声来,

‘我得减肥了!’

‘再减下去,你就跟枝干差不多了!’,‘awu,gezai他从树上掉下来了!’

‘没受伤吧?’从娇的语气听来,她不是很在意郁瑕有没有从树上掉下去,他有点不满——郁瑕几乎把只知道讨好灵——根本就没顾及到她的存在了。郁瑕脸表示一下关心的意思都没有,让娇很不好受似的。所以,当娇也要表示对郁瑕的关心时,她也懒了。

郁瑕直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发现裤子只是有一些湿,也没觉得痛什么的,很大程度上还有些刺激,从三四米的树上掉到底下田里,一共也有五六名吧!要是灵没有看到的话,他会觉得完全没事的。

灵坚持第二天就回小城里,娇怎么都留不下她,怎么留得住呢?睡觉的地方异味那么重——一晚都够她喝一壶的了;家里那么多的鸡——它们大小便从来就不讲究的——灵才不愿意让那些粘稠的玩意碰到自己的衣物;娇睡觉的时候还呼呼地——没睡着的时候娇可能还会压制压制——睡着了还管的了那么多;父母的生意,他也得帮着照看——正式的理由了——灵只要这么说一句,娇就不会再说什么了的——灵那么孝顺——她夹在中间做坏人干什么;电视不能看,房子乌七八黑的,做的饭也黏糊糊的,跟娇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娇就诉苦不迭,没一个认识的朋友,完全不好玩、、、当娇问郁瑕要不要玩几天时,他也直接否定了,他知道灵要是走了,自己留下来也毫无趣味,独自面对两个老人衰朽的目光会使得他很不舒服的,况且,灵一走,他们的热情就会减去大半不止,与其留下来尴尬,还不如跟着灵一起回小城,随便找一个借口敷衍一下,他们也不会强留的。果不其然,郁瑕走了、灵也走了。

花的言语一向是有些尖酸的,郁瑕也遗传了一些——这是他有点厌恶自己和花的愿意。当元打电话问花,郁瑕考试的情况时,她就旁若无人地大肆挖苦起来了,说郁瑕只是呆在家里看他的书,什么事情都不做,别人的小孩还知道去工作挣一些钱,他却只知道发,辛辛苦苦养他那么大,什么事情都不想,还能指望他什么?花的脾气是很大的,她骨子里的那一种刻薄谁都受不了(本还是忍受了——他能怎么做呢?),她那尖锐的嗓门、一副天下人都辜负了她的样子——有时候——郁瑕都很反胃——只是碍于生命本身的形式(大多也只是生气地时候才会有这种偏执的激化)——他也只能像本忍受一切那样去隐忍。

花除了刻薄、圆滑外还很有些客套式的虚伪,郁瑕对此尤为反感。她嫁给本之后也吃过一些苦头,也很敏感地承受了元的轻视,对木讷于心的本也放下过自己那莫须有的自高自傲。除去她那挖苦人的本能和为了适应社会才披上的虚伪外,其他的还好,郁瑕也不能过于批评于她。让他出生并不是她的过错——本啊——本的父亲母亲啊——再以此类推啊——宇宙爆炸之初啊。就算郁瑕不喜欢自己和制造自己的一切,他也不会去厌恶其他的——他只是不喜欢自己——其他的任何东西对他来说都是那样的——也只能是那样的。

在花和圆通电话的那晚,本来郁瑕还好好地在阅读的,被她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且,再也没有平静下来。花毫不注意分寸地讽刺郁瑕,把他的缺点都说得很刺耳,使得他有说些恶语终止电话的冲动。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那么一无是处,他在花眼里、话语中竟然如此无用窝囊。郁瑕不知道元在电话那头说些什么,也不想去推测,他被花的话激得烦躁愤懑,根本就没心思去顾忌什么了,他就颓然地坐在竹椅上,两眼无神地望着书本,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为自己辩解一下——但完全找不到可靠的依据。任由穿墙而过的针刺刺进耳朵里,他都有些不想做出一点反应来的味道了。他不会当着花的面去说些什么的,他知道花根本就不屑于接受与自己的认识相左的意见,在她看来(几乎所有的‘二十四’妇女都是这样)要郁瑕听她的话时理所当然的,无论郁瑕多大、是不是有了自己的精神认识。在很大程度上,她都觉得郁瑕和松是她的,‘她的孩子’,像是一些用品一样是‘属于’她私有的,她才没有足够的知识去区别什么自由意识和单独属性——唯有经验和那颗曾经受过挫折的傲气冲天的心(在现实里不受欢迎的、刺伤之后就紧闭起来了的心)。

次日,郁瑕就践行了昨天的想法——汽车回家乡。

尽管天气很沉闷,他也不是很确定要那样做。在他开始出发的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几乎这一生都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得真真实实地疯狂才行(之前,他都只是在脑海里疯狂的)。所以,即使是经过友的店里,他都没有回头看一下。然,在出发五分钟不到的时候就面临难关了——很长的山坡。郁瑕也还没有气馁,只是使劲地蹬自行车,快到一般了的时候就选择蛇形道路了,他不得不左边转一下,右边转一下,放缓坡度了。他还得注意上下穿行的汽车,还得忍受异样的目光(其实根本就没人在意他硬着头皮、死劲地蹬自行车,只是他太容易自作多情了)。褪酸了时还是有很长一段路,他全身都有小虫再咬自己(皮肤病),力气差不多用没了却也还是没有到最上面。郁瑕几乎咬紧牙齿了,他不会放弃的,他知道自己不会放弃,这才开始骑啊!怎么就气馁?那之后的100里路怎么走?

骑上去了之后,他回头看了看上去的路,微微笑了一下。

那山坡之后的路都还挺平了,他能一直骑着自行车不下去推它。路上,郁瑕始终都微笑着,他也对自己说,碰见任何人都要微笑。好像这样就能抵消自己近两年时间的沉默寡言所产生的不良效应。反正他始终都微笑着,对任何看他的人。在小屋前有一个女孩似乎看了他(至少他感觉她看了他的),他也微笑着回应了,可自行车太快了,没等他看清她的模样(每天晚上四五个小时的外国小说阅读的后果),他就没机会了。他也还伸出手去攀从身边飞驰而过的货车,但,货车司机好像看到了他的,所以故意加快行驶速度,迫使郁瑕不得不放弃借东风的行为,要是他再用左手攀着前行的话,他单手是没法控制自行车行驶的,摔倒是他唯一的后果。

在到了郁瑕在之前问不惑者‘这条路近一些吗?’的地方时,郁瑕也犹豫了一下,觉得选择那一条走得很少的路会有意义许多。选择是做出了,然,相应的问题也很快就出现了,由于之前之后是坐在摩托车上穿行的,他只记得一些模糊的标志,很多都不是很确定的,当他沿着骑的时候,也不得不多骑一些路了。在一些岔路处,他都不得不得停下来回忆一下,然后选择,很多次,他都是骑过了几里路然后又感觉不对了,返回去,有时又是在绕圈子,生性羞涩地郁瑕也不得不停下车问一下路(他之前用公共电话问了一下花的,但这一条路,花叶很少走,也不知道郁瑕说的地点是哪),为了好开口问,他也会卖一瓶水的——他觉得这样——对方就不会不情愿了,其实是,他背包里还有几个苹果——他的准备还是充分的。

‘大哥(大叔,还是什么称呼,或根本就没有称呼),这里去石头村还有多远?’,他看着(看着陌生人对他来说是很难受的)那个在忙着修车的人说,

‘四十来公里吧!’,他淡漠地回答。在郁瑕准备要出发了的时候,那些屋子里冒出来的女人却说话了,‘要是骑车的话,怕要一天啊!’、‘看天的样子,会有大雨呢!’,郁瑕没有回应她们的话,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下(那毫无节制的‘纯洁的堕落生活’把他弄的愈加羞涩了)。他准备开始了的时候,看见了往他的目的地去的班车倏忽而过。他有些生厌——班车那么快,但有点安慰——他没有骑错路。

果然,在郁瑕骑了二十来分钟的时候就大雨倾缸了,可他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躲雨的意思,而是觉得像是天给他的特殊的关照——他早就盼望着淋一场大雨了,父母在旁边的话,他也不好站在大雨里不动——花看见就会是一顿训的。就在郁瑕疯狂地享受着的时候,在他的走边树后面的房子前有人在喊他,‘嗨,到里面来躲一下雨吧!到这里来’,可,郁瑕却没有听他的话,也还是微笑着(关心他的那个人根本就看不到的——雨很大——距离也远——他微笑着回应的时候——他已经消逝在转弯的地方了),他已被大雨淋得全身没有干处了,背上的包也重了一些了似的,不过,他没有多在意,而是不停骑着,在暴雨里飞驰,让一切都避之不及地往后逃遁。

在他到了桥(就是洞吧!)下时,他也还是停下了休息了一下,在包里(还好防水,书什么都没有湿)拿了一个苹果吃了,看到雨是小了一些,但并没有要停的意思,他也就没有再等了,一天也过去大半了,要想在天黑之前赶到故乡是不能再拖延了的。好在,地方不同天气也不同,在郁瑕还没有察觉的时候,雨就没了,可,更大的难处也来了,那一个接一个的大坡,他根本就没法上车,只好推着自行车走。好在包裹也轻,推着自行车上坡也不是很费力——就是很厌恶那些气都不喘一声就串上去了的汽车,没上去一辆车,郁瑕都能听到车里发出的笑声——幻听?

在上坡时,郁瑕也遇到了一些在社会上混的人物,他们迎头走进,郁瑕是鼓起勇气才抬头。面无表情地望了望他们的——要是完全没一点反应——他们可能会觉得郁瑕是一个想怎么欺负就可以怎么欺负的人。他也听到了他们的玩笑,是一个男的对走路走乏了的女生说的,‘要是不想走路了的话,那里有一部自行车!’,那女生也只是笑了笑,看着郁瑕呆若木鸡的样子,也没有再说什么了——若是她发话的话——那些男士是愿意效犬马之劳的。

下坡是很享受的,要是在平时,他一定开心地体验着速度带给他的感官刺激,可是,这时已是中午过后很久了,他除了吃了一两个苹果和一瓶水(他是在路边随处小便的——说这话是为了表明郁瑕并不是不吃不喝不撒——拉确实没有啦)外什么都没吃了。来到渡口时,他完全没什么心思去想过河之后的事,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三个硬币和一张一元的,他暗下勇气,走进了零售店,当他用他自己都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问那年轻的妇女‘这里要硬币么?’的时候,他想撒腿就跑了,但肚子在竭力抗拒着,压着他的腿不能动弹,郁瑕看了一眼正在打量自己的店主,他得到的回答是,‘我这这里不要硬币的’。

‘小城那里要啊!’,郁瑕说话的底气都没一点了,

‘大城里确实是要的’,她看郁瑕也不像流浪汉,说话也很和气。

‘哦’,他默默的退出,在旁边墙下的长凳子上坐下来了,他肚子是很饿,但嘴里一点味都没有。当一个优点丑的胖男孩端着饭坐到郁瑕旁边的是,那个胖小孩也斜着眼睛看了一下郁瑕,

‘这附近有银行么?’,他拿着三个硬币在手上上下移动,问了那小孩,

‘硬币这里不要的’,他答非所问,好好像郁瑕在他眼里是一个乞丐似的。这很令郁瑕不舒服,但他也没什么力气去跟一个小孩斗气,他就想休息一下就渡河去,没有实物也没办法。就在他踢开自行车的撑脚、准备渡河的时候,那店主叫住了他,他也很惊讶,就走近她,把自己手里的硬币交给她了,她看也没看,就直接去架子上拿来的方便面,还亲自拆开,给他拿来了热水瓶,

‘没事,以后拿去给我丈夫去城里用了就行的’,她好像看到了郁瑕的窘迫,特意宽慰他,当她感觉食物不够的时候,还把自己家高压锅里的饭也拿出来,放到郁瑕的方便面桶里,也刻意不盯着他看,只一心织她的毛衣。

郁瑕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在她不要客气,、随便吃她拿出来的菜时才‘恩’了一句,也仍旧没有抬起头来。他心理有些难受,也感觉很幸运。在郁瑕吃完了准备离开时,他很认真地说了声‘谢谢’,在她回应了之后,他就推着车离开了,一直走出她的视线,他才松了口气。

在渡过河之后,之后就走错路了,他没有经过之前曾嘲笑过的那有着垂暮者的地方,但他一点都不紧张,好像这也是他期望着的,走陌生的路才感觉惬意一些。只是雨一时下一时不下让他有点烦,还有就是那么用异样的目光望着他在雨里骑自行车的人,那些坐在自家门前聊天、打量着郁瑕的人。没当遇到有人的时候,他都加紧踏着,只想快一些离开他们的视线或让自己的视线没有生人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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