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雪乡年华

2015-05-30 13:30 作者:戴质忠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很多年没下大了。

每到天,我常常站在窗前,从居住的四楼高处透过窗玻璃凝视远处的山峦这样想。虽然我目光所及的远山和近处的房屋也覆盖着雪,但我知道,那仅是一层被小城烟尘污染了的薄雪而已,决不能与我少年时代雪乡那种洁白之雪媲美,很难冠之于皑皑二字。

看不见昔日那种皑皑白雪,于我已成为一种遗憾。

我经历过一场特大雪。我读初中的六十年代,有一年寒假的一天下起了雪。雪先是断断续续,后来在天幕上纷纷扬扬由小渐大由疏渐密下个不停。没有风,雪花很大,下得很太平,又很静,静得入时能听到雪花撞到窗纸上的“噗噗”声。雪下了两天两夜,到了雪停那个早晨,家家户户都无法开门了,积雪深至窗台,埋住了半截房门。接下来的几天,小镇人打破了以往的生活秩序,十字街所有的店铺都停业关门清雪。小镇人费了很大劲,才勉强在街道上清出一条路,路窄得象战壕,各单位门前堆起了小山一样的雪堆。我们的寒假也因此延长到80多天。

对于那场大雪,我之所以记忆犹新,完全是因为罕见。而留在我记忆里更多的雪乡往事,则出自于我对雪的感念。这种感念源于我的少年时代。

我少年时代生活在东北一个小乡镇。镇上人家都依赖烧庄稼的杆棵和柴草做饭。尤其到了冬天,要抵御寒冷,非得把火炕烧暖不可。于是多数人家除了秋天用扁担担回一些烧柴,大量的柴草都得在雪地上用爬犁拽回家。每年冬天落大雪后,便有两行爬犁的辙印和一溜足迹从街路伸进山里。雪地上刚压上去的爬犁辙印深深的,很醒目。随着进山人多起来,路上的雪被踩平压实了,渐渐形成一条光滑的雪路。雪路蜿蜒,这头连着小街,那头连着大山老岭,中间串起一个叫双河堡一个叫色树背的小村庄。雪路这边走进山里的是镇上的打柴人,那边走来的是山下小村的进镇赶集人。(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雪路对镇上人而言是进山路,进山是开始一场艰辛的劳动。我和父兄拽着爬犁加入打柴人的队伍,同所有的进山人一样,一到冬天就必须在雪路上奔波。我们走到雪路尽头,趟过深深的积雪,钻进山林,把镰刀伸进雪层下割柴,然后再一步一个脚窝把割下的一捆捆柴禾搭马架扛到岭顶装爬犁,把爬犁快一阵慢一阵地放下岭道,拖上雪路拽回家。简而言之,从踏上雪路那天起,我就必须在雪的环境里劳动。

雪,就这样亮丽地铺在我少年时代最初开始劳动的日子里。

那时的雪,应节气而落,到节气而止。大自然环境与人类生存环境较比协调。覆盖着皑皑冬雪的山野简直就是一幅水墨山水长轴横挂于天地之间。只要冬季放寒假或是星期日我进山,我总是看不够远远近近的雪景。我常常冒着满头大汗把最后几捆柴禾一步一喘地扛到岭顶爬犁旁,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欣赏披着厚厚白雪的连绵起伏的山岭,欣赏一望无垠的雪野。大地万物经过雪的洗礼,一切都变得那么庄严肃穆,让我自然地想起语文书中毛泽东的词《沁园•雪》,“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描绘雪山雪岭之美,再也没有其他的词汇能比这八个字更形象了。

我雪中的劳动往往要持续到立春之后一段时间。尽管春节一过,通往山里的雪路路面会在渐暖的阳光下融化成水,有的路段露出干土和枯草,山岭南坡的雪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然而每天太阳稍一偏西,气温低下来,雪水一结冰,爬犁照样可以在时而冰路时而土路的路面上拽些日子。直到路面冰雪完全化尽,我和父兄才停下进山的脚步。这时候,我家院子里已经垛起了一座小山般的柴垛。

当然,在北风呼号大雪纷飞的暴风雪天气,在食不果腹饥肠辘辘的那段日子,我曾在坎坷的岭道上叹过气,曾诅咒过使我晕头转向的山林。但是更多的时候,我还是迎着风,踏着雪,穿行于雪乡山林。清晨天幕上的寒星作证,傍晚西天的夕阳作证,我的少年脚步在故乡雪地上留下了多少坚定的足迹。

几十年过去了,有时候我自己也奇怪,为什么我的思绪常常走回旧地?近几年我才意识到,我怀念大雪,怀念雪乡,其实是怀念自己的少年生活,怀念少年时代劳动生活时的心境。时过境迁,我可以找到当年的山当年的岭,找不回的是当年的劳动生活之后的愉悦心情了。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759721/

雪乡年华的评论 (共 7 条)

  • 雪灵
  • 淡了红颜
  • 雨袂独舞
  • 荷塘月色
  • 心静如水
  • 艾葭儿
  • 晓晓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