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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黄冰冷的夜

2015-05-07 20:57 作者:寒风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天空开始泛白的时候下起了几片白,把匀城这座南方的小城市点缀上了一层薄薄的雪白。天空完全透明的时候雪已经止住了,只是空气中还残留着雪后的冰冷。

陈达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离约见作家诗魂还有两个多小时,于是又睡下去了,可却怎么也没了睡意,他在脑海中幻想着作家长什么样子,一会儿见了面第一句话要怎么说,谈话间应该聊些什么话题等等,越想越没了睡意,索性跳出被子随便将被子一卷便从床头上摸出棉衣套上,推开爬满了灰的窗户往外边一看,看到对面楼顶上一层薄薄的白雪,就又关上了窗户自言自语“又是一年了,唉,我的暗淡的前途啊!”他这样叹气了一番便下了楼。

两天之前他的老师将一个笔名诗魂的人介绍给他认识。他的老师写作和书法,教书之余写一点诗歌散文发表,于是一帮文友便组织了一个文学团体,三天一笔会两天一研究会,在自己的文学世界里徜徉乐此不彼,相互吹嘘相互吹捧。他的老师曾邀请他入会,但他果断地拒绝了,说是和一帮大文学家谈不来,自己又无什么才华,怕是影响了大家的雅兴。言下之意是我陈达不愿与你们为伍。他的老师当场气得直跺脚,一连几个月都不找他谈论文学也没再向他夸耀自己的作品又在某某报刊发表了。他倒是落了个清净,两天之前他的老师又找他说新认识一位在文学上很有造诣的作家,在网上一搜便能搜到他的好多优秀的作品,要把他介绍给他认识。

他在楼下买了一包好烟便踏着雪花前往大西门,从大十字到大西门只要两个站,所以他一路步行了过去。街边的门面已经在招揽生意,巨大的音响趸放在门面的一侧,响亮的音乐从音响里发出,震耳欲聋。街上的行人形色匆匆,每个人的穿着和神色都不同,却又都是只顾低头走路。公路上拥挤的车流焦急地按着喇叭,把一条宽敞的街道闹腾得要蒸发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口中的烟雾连同热气一起哈出口腔,随着微风袅袅地扩散在人群中。

来到大西门时四下寻找了一番却不见一个人长得像作家的,于是掏出电话又拨了一次,对方不慌不忙地说快到了再等等,最后说了他穿什么衣服,让他见了他之后要记得叫他。陈达连连点头答应,挂了电话又掏出烟点上,烟雾又在空中袅袅扩散。(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诗魂是个中年男人,人瘦高瘦高地,一排门牙被烟染得金黄,头发蓬松乌黑,一双爬满了鱼尾纹的眼睛一见到陈达就笑得眯成两条缝。陈达见了他点头问了好伸手握了手后便给他递烟,他用右手接烟左手插在腰杆子皮带上,挺直了并不大的肚子,然后把烟塞进嘴里等待陈达给他点火。陈达却不给他点火,自顾点了火之后在心中暗骂“摆什么臭架子,你还真当你自己是作家了?”然后眉开眼笑地说“老师还没吃呢吧,找个馆子坐下您好好跟我讲讲文学。”诗魂将烟别在耳朵上走在前头将陈达领到一间小饭店里,从桌子上拿了菜单便点起菜来,点了五六个菜后说“随便吃一点吧。”陈达心里大不舒服,心想“老子一天就两包泡面,你一下子给老子点了五六个菜还说随便吃一点,真是狮子大开口。”虽然心里极为不满意,可却没有表现出来,装出一副豁达的样子说“没事的,多点几个也没事的。”诗魂没理他,又叫来了一瓶白酒,打开盖子用一次性杯子倒上一小半杯便自顾抿了起来。

一顿饭下来没说几句话,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了一瓶白酒,陈达给他发了一支烟便去结账,老板拿出账单一看,他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口袋,所有的钱加起来不过也就一百多块钱,还差一百多块呢,这一下子让他上哪去找。他窘了半天,斜过眼睛去看诗魂,看到他在那里悠然自得地抿酒,嘴巴还吧嗒吧嗒地响。陈达本想让他出一半的,看到他那副模样便厌恶不已,掏出电话给他的朋友加林打电话。加林驾车赶来付了饭钱,将醉醺醺的陈达扶出小饭店。陈达跟诗魂招手作别,诗魂一脸严肃地说“年轻人记住了,成熟的稻子总是低着头,想有大作为首先学会谦虚,首先学会做人,老师今天要教你的就是这些。”陈达听不下去,却故意做出一副已经深受教诲的样子点头称是,见诗魂走远了便朝他去的方向狠狠唾一口唾沫骂道“什么东西,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一副老学究的样子,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他的心里对诗魂这样的人极为厌恶和反感,他们仗着自己多吃了几年饭多走了几段路便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臭架子,见着人就要跟人讲为人处世的大道理,你得低着头听着,而且还时不时拍拍他们的马屁,若是意见与他们的意见相悖,那便给你扣上一个不尊师重道的帽子,贴上不会做人,素质低,人格差等等标签。

陈达回到自己的住处时已经是早上的十一点钟,他觉得脑袋疼得厉害,便脱了鞋袜上床睡了一觉,迷迷糊糊又到了梦茹。等到醒来脑袋已经不是那么疼了,天也已经黑暗了下来,他翻了个身,觉得腹中空空一点残渣也没有,接着胃痛便隐隐发作。他用手按了腹部,深吸一口气爬起来,走到墙的一角提了提温水壶,水没了,又提着烧水壶到门外接水来烧。

他接了水,住在他的隔壁的两个中年男女正提着水桶出来接水煮饭,见了他招呼一声“达,你又睡了一天么?”陈达放下水壶掏出烟给了那个男人一支说“早上喝了点酒脑壳疼了一天,睡了一天。”那男人说“晚上不用煮饭了,今天工地没开工,我和你嫂子上街逛了一天了,买了一只猪脚来,晚上炖来一起吃。”陈达说“那好,我也懒得煮了。”说完便提着水壶回到自家的房里烧了起来。

他的胃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患的,疼了有快一年的光景了,一开始疼的时候没注意,后来越疼越厉害。那时他还在一家大型公司里做事,有一次应酬喝得太多竟吐出了血来,到医院里一查,医生说患了胃病了,开了些药吃又叮嘱他此后再不能喝酒吸烟了,后来他便很少喝酒了,但是烟还是吸得很厉害。

喝了两杯热水才觉得腹中热乎一些,伫立在窗边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手指间的烟头袅袅升着青烟,经过微风一吹,便向窗外飞散去了。他又想起了梦茹,那个梦一样的女人他怎么也不能忘记。

半年前因厌倦职场的黑暗和龌蹉愤而离开了做事三年多的公司而心情沮丧,在一个枯黄的里一个人沿着剑江河畔漫步,在种满了柳树的河边独自彷徨惆怅,看着只有几点微星的昏暗的天空心情也随着天空的昏暗而昏暗起来。他弯腰捡了一个石子,口中骂了一声“日,”便将手中的石子狠狠地丢进了河中,随即一波波的涟漪荡漾开来,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银光。他站立了一会儿又低头走路了,瘦长的影子长长地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他一边走一边想“此情此景,倘若有一个和我一样落寞的女人,也同我一样地满载着阴郁的心情,同我一起遥望着这满是昏暗惨淡的夜空,相互倾吐心中的不快和寂寞,哪怕是用了我的生命去换取,只为换取一时的倾吐和依偎,那我也甘愿了,不管她是丑的还是美的,只要她能读懂我的心,哪怕是一个妇人,那我也甘愿了。”他这样想着,阴郁的心情又更阴郁了,抬头看看天空,长长地哀叹一声“唉!世上哪会再有一个同我一样病态的心理的可怜人呢!”于是将手上的烟头丢到地上用脚去踩灭了。抬起头的那一瞬,忽然,在一堵爬满了蔓藤的篱墙上,隐隐约约靠着一个年纪与他相仿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模样的女人,那女人口中含着一杆烟,浓浓的烟雾慢腾腾飘上了她的头顶。他只看着了那女人的影却看不清她的面容的轮廓,于是抢上几步缩在她的不远处窥视。那女人上身穿着一件低胸的黑色衣服,下身穿着一条牛仔短裤,雪白的大腿就白晃晃地显露在他的眼中。他的心里涌上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欲望,想要上前去和她打一声招呼,哪怕只问一句“你好!你怎么会独自一人在这里呢?”纵使她对他冷眼一横,扭头便走他也无悔的。他果真就上前去了,近了,近了,却又驻足不前顿在那里,痴痴地望着她。那女人似乎感觉到他的存在,猛然一回头眼中透着一丝不安和恐惧来,这令他也恐惧起来,生怕她以为他不怀好意而跑掉或是大叫起来。她却没跑掉和大叫,把头转了过去又自顾吸她的烟。他心里宽松了一些,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含在嘴里上前说“朋友,借个火给我好么?”那女人拿出嘴里的烟头递给他说“诺,自己点着。”他便接过那女人的烟头点上,又掏出一支烟给那女人说“你也是来散步的么?”那女人说“一个人无聊,出来吹吹风。”这时他看清了那女人的脸面,她的脸蛋极美,泛着一点点黄种人最纯正的黄,一双眼睛大得有些突出,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皮上下跳动,鼻尖像是打磨过一样地光滑,嘴唇鲜红而滑腻,嘴角左下有一颗小小的难以被人发现的黑痣,她的头发染得金黄,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金黄。他想“城里的姑娘都一个样地漂亮,一个样地让人想心疼啊。”他盯着她看了太久,她便有些不耐烦了,面无表情地说“你看够了没有?”他这才从梦幻中惊醒过来,一脸歉疚地说“你太美,忍不住多看了,实在不好意思。”她却笑了,那一抹笑中饱含了苦涩和酸楚。她说“你们男人见着谁一开始都说美,可是得到之后却又都厌烦了,不是么?”陈达哑口无言,竟找不出话来,便轻轻地笑了说“或许也是这样吧!”那女人点上他给的烟便转身走了,这时他才想起来还没知道她的名字,便喊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能告诉我么?”那女人头也不回地说“别人都叫我梦茹。”

此后他再也忘不了梦茹了,每每想起那一晚的偶遇,心情又低落下来,于是在日记中写道:

梦茹啊梦茹,梦一样的女人啊。自从那一夜的邂逅之后,我是怎么也忘不了你了呀,我的整个身心我的血脉里好像满满地都是你,想抹也抹不掉了。那样寂寥的夜和那样寂寥的城市,那样寂寥的河畔和那样寂寥的天空,还有寂寥的你和我,在那样寂寥的处境中让我遇见了你,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缘分啊。我多想再见你一面,可是人海茫茫,梦茹!我又到哪里去找你呢,或许你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是我的无能没有找到你罢了,又或许你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那样我又上哪里去找你呢!

他的思念思绪把他带到一种无底的悲哀和苦闷里,他本就消瘦的面额更加显得消瘦,一双眼睛深深地陷落了进去,两颊的面骨高高地凸显出来,像是要撑破他的皮肉一般,这样消沉颓靡的日子一连持续了一个多月,他的朋友加林从北方回来时见到枯柴般萎靡的他心疼不已。他向他的朋友倾吐了一肚子的苦水后,他的朋友说他的病根是缺了女人了,于是带他到一家洗浴中心去泡了个澡,两人便掰着腿靠在沙发上休息。他的朋友加林招呼一个中年女人过来贴耳跟她说了几句话之后便打发他跟她去了。

他跟着那女人走出休息室经过一条走道时听到两侧的房间里传来粗粗细细的喘息声和娇嗔声,心中便涌上了一阵不知名的压抑感,好像有一股气体从腹中一下子窜上了他的喉咙口,令他感觉胸中发堵发慌。那女人领他到了一个房间对他说“先生,您稍等,姑娘就过来了。”他正想问什么姑娘时,那女人已经掉头走了。他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子想“加林这是做什么呢?叫我跟着那女人来治病,怎么也不见医生?”他正这样想着,门口便走进来一个女人。他听到有人进来猛然后头,立时欢呼起来“梦茹,怎么是你呢?”梦茹好像不认识他了,眉头皱了皱说“没见你来过,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陈达比划着说“那一晚在剑江河畔,我跟你借火来着,你记不得了么?”梦茹略加思考回忆了一番脸上露出喜色说“是你啊,我都忘记了,真是不好意思。”说着便开始脱衣服,只是那么往后一翻,两只小巧的手便将薄薄的上衣掀开了,露出一对黑色的罩子,又低头下去解皮带子。陈达惊了一下赶紧扑上前将她的衣服翻过来裹住她那顶起来的胸,赤红着脸说“你这是要做什么呀?”梦茹顿了一会儿,噗嗤一笑说“做什么你不知道么?来这地方除了嫖还能做什么?”他慌了,脑海中闪过两个字“妓女。”便侧身从她身边逃了出来,在经过那条走道时又听到了两边房中的呻唤声,不禁阵阵胸闷心口发慌。

他逃到休息大厅已经不见加林的踪影,问了服务员才知道加林已经走了,他就气愤了,跑出洗浴中心在街上狂奔,奔到一处黑暗的角落时停了下来,软绵绵瘫坐在地上自己生气,慢慢地就伤心了起来,“她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会是妓女呢?我陈达苦苦思恋的竟然是一个千人骑万人跨的污秽肮脏的妓女。”他越想越觉得哀伤和生气,可随即又觉得幸运了,“我还是找到了她,虽然她是妓女,或许她有她难言的苦衷呢?世界上很多事情本来就不是人情愿去做才去做的,是情势所逼迫不得已才去做的,就像和水泥的工人,挑大粪的农民,随便找一个人出来问问是否情愿和水泥挑大粪,大概没有一个人情愿的。”他这样转念地一想,觉得舒坦多了,站起来要回去找梦茹。来到洗浴中心的时候问了人才知道她已经走了,他又问她住在什么地方,竟没有一个人知道,于是从身上摸出以前印刷的名片托人转交给梦茹便出来了。一个人在街上瞎转悠一圈便回到他的租住的房子里,第二天房东便来催交房租,他付清了房租后当天就上街另寻住处,到了下午终于在大十字的一丛破旧的楼房堆中把一间破烂不堪的小房子租了下来。

住到这里之后他的心境倒落了个清净了,但是到夜里他就难以忍受了。他所租住的房子的隔壁还有一间房子,两间房子的墙上顶端通了一个空的窗口,住在隔壁的两个在工地里干活的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女每隔一晚或连续两晚必摇动床板吱呀吱呀作响,呻唤声便从那个通口飘进他的房中,这让他极为难受,身子膨胀得几乎要爆裂起来。每当听到那极具诱惑力的呻唤声时他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梦茹,想到她此时此刻正躺在男人的身下扭动着身子喘息,便再也睡不着觉,爬起来写日记。他的失眠症也因此而落下,后来就更加严重了,到了白天再听不到任何声音时才憨头睡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多天的时间,在一天夜里隔壁的房中正传来床板的吱呀声时,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梦茹打来的,接听了之后欣喜若狂,但是对方却传来了嘤嘤的哭泣声,他的心又随之一沉,他劝慰了一番便跑出房门向河边奔去了。

到了第一次见到梦茹的地方,梦茹果真在那里,她蹲着身子蜷缩成一团,见到他走来猛地站起投进了他的怀中痛哭。他一时慌了手脚,在她身上轻轻拍了几下说“你怎么会伤心成这样?”梦茹停住了哭声抱着身子说“不管我多么努力挣钱给他治病,他还是走了。”接着她又将她是如何爱上一个秀气的青年,后来又如何地和他成了夫妻,她的丈夫又如何患上了病,为救丈夫她又是如何一步一步沦落做了妓女一一陈述给他听,他听了之后为着她的不幸而落满了一脸的泪来,怔怔地立在那里犹如枯木一般。

梦茹说完之后又伤心地哭了起来,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一把将她揽在坏里说“梦茹啊,世界上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怎么把所有的不幸都加在你身上了呀,倘若我能替你分担一些也好,那我也是幸运的啊!”梦茹止住了哭声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说“我在这座城市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那些嫖客舒服的时候说爱我,可是又有谁真把我当人看呢。在我最是痛苦的时候忽然想到你留下来的电话于是就找了你了,可是惭愧得很,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陈达说“我叫陈达。”梦茹便脱离了他的怀抱惊愕地说“你就是陈达?我可是在闲的时候读过你发表在报刊上的文章的,我不懂文章,但是我觉得你的文章写得极好,情感很真实,不像那些所谓的作家写手,内容空洞而无味。”陈达却惭愧了,想起他用了三年的时间写的小说送到出版社之后出版社的人竟然看都没看几页便把稿子丢到一边,之后就没了音信了,他又将稿子送到其他出版社,可结果都是一样,他丢下工作之后只在一些报刊上发表一点文章获取一点可怜的稿费而艰难度日的情景,此刻她却用一种仰慕的神情说他的文章写得好,不禁羞愧不已,支支吾吾说“羞得很……那叫什么文章啊,唉,瞎凑字。”梦茹不说话了,点着烟吸了起来。两人谁都不再说什么,同时吸了一支烟后便并肩走到街上,在一家小饭馆随便吃了点东西陈达说要送她回她的住处,她却说要到他住的地方看看,他为难了起来,说“我那地方又脏又乱,怕是你到了脏了你。”梦茹说“看来你是不想我去了。”陈达便只好带她去了。

进了门他赶紧拉出被子垫在床上说“你就坐床上吧,都没地方坐。”然后便拿出水壶出门打水来烧。梦茹环顾了一下四周,房子不足十平米,斑斑黑点的墙上布满了电线,墙体东一块西一块掉了许多石灰,地上还有几个坑,在窗子下有一方小小的桌子,桌子上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堆得很高的古今中外书籍,在电脑前面放着一本还没合上的日记本。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身伸手捡起了那本日记看了起来,翻了几页脸上浮出一个惊愕的表情。这时陈达已经打了水回来,看到她正翻阅那本记载了关于她的满满的思念的日记,手中的水壶便当啷掉地上了,慌忙地抢前几步欲要将那日记本抢过来,她却一反手将日记本掩在背后睁圆了眼睛盯着他看。他被她那样盯着心里就慌乱了,红着脸将头拧到一边。她依然盯着他,目光从来没有松懈过,半会儿悠悠地吐出一个字“你……。”然后便止住了。陈达悄然坐在了床上说“我实在忍不住地想你,哪怕知道你是个妓女之后在我的心里你都是还纯洁的,还是忍不住地想你,我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梦茹扬起头吸了一口长气,便将那本日记本丢在电脑上,忽地抱住了他的脑袋,将他的脑袋贴在了自己的腰上说“你这么想我爱我,我只能用我的身体来报答你的思恋之情了。”说着便将他推倒,身子往前一倾压在了他的身上,对准了他干枯的唇吻了下去。陈达的身体瞬间膨胀起来,只感觉一个滑溜溜的物体伸进了他的嘴里,用嘴唇一咬便噙住了那个物体。

这一夜他没有成功。当他要融进她的身体的时候却忽地软了下来,一个翻身滚到一边喘着大气说“不行,我不行的。”梦茹安慰说“你太紧张了,放松一点。”他却再也膨胀不起来,心中充满了一种亵渎的罪恶感,那种罪恶感像一股寒气一样逼到他的体内,令他所有的浴火顿然间熄灭了。梦茹说“我们说点话,你放松一点,一会儿就好了。”于是两人扯了半个小时的闲话,慢慢地他又开始膨胀起来,可要与她融为一体的时候又泄气了,一连这样两次之后他彻底失望,坐起来吸闷烟。

梦茹觉得困乏了便先睡了下去,他一连吸了五六支烟之后才睡下,次日一早梦茹便爬起来要走,他将她送出门时隔壁房间中的女人蓬松着头发出来上厕所,四目相对他竟面红耳赤,低着头送她下了楼。

在楼下梦茹牵起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说“陈达,你是好人,你爱我想我让我很高兴,但是请你还是忘了我的好。”陈达从手腕上取出一只手镯套在她的手腕上说“这是我在十八岁那年离开家乡到这座城市寻找我的作家梦想的时候我的母亲送给我的,她说我命不好套上这个手镯能保平安,我现在送给你,希望你能平安喜乐。”梦茹没有推辞,用另一只手把那只银白的手镯转了两圈,扬起头说“也希望你能平安喜乐。”便朝他挥挥手告别。陈达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个人落寞地站在孤寂的巷口。

此后他再也找不到梦茹,洗浴中心的人告诉他梦茹早就走了,问了她去哪里,那里的人都不知道。梦茹像一个迷一样永远地盘踞在他的心中,对于她的过去她的人生,他一点也不了解清楚,只记住了她那一副吸着烟满脸惆怅的模样。

陈达伫立在窗边回忆了一通,两行悲哀的清泪流满了整个脸颊,地上散落了几颗烟头。隔壁的中年男人炖好了猪脚伸出脑袋到他房中叫他去吃饭,他便抹了一把眼泪跟着去了,一时兴起喝了几碗米酒,脑子昏花微微发醉地回到房中躺下。刚躺下不久隔壁的房中就传来了令他难受的喘息声,他塞上耳机,脑海中便浮现了那晚噙住梦茹湿漉漉的舌头的情景,莫名其妙地又伤心起来,于是站起来穿上鞋袜,一个人开了房门出去了。

雪融化得极快,早上还飘扬着雪花这时已经寻不到一点雪的痕迹了,地上只留下冰雪融化之后把路面浸湿的泥泞。他踩着泥泞的地面漫无目的地向前行走,身上披着一件羽绒服,头发蓬松凌乱,在寒风的吹拂下几绺额前的黑发飘动起来。他抬手把那几绺头发捋到一边,然后便定在了防护栏边看着街上稀松的行人。天空中不见一颗星,路边的灯光打在地面上泛着枯黄,枯黄中透露着无限的悲哀。他在枯黄冰冷的夜里想着她深爱的女人,想着他那暗淡的前途,想着他那遥远的梦想,许久,自嘲般地笑了笑,喃喃自语道“世间所有的苦闷的根源,大概是因了恋爱的不如意,梦想的遥不可及和生活的潦倒罢了。”他瞬间觉得自己悟出了世间上所有人的苦闷的根源,身子忽地觉得轻松了,背抄着手沿着路边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念“梦茹啊,你走了,我的爱情也跟着死亡了,以后这座城市将又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可怜人了。我将要在这里继续寻找我那遥远的梦,等候你归来如风,我坚信你会回来的,明天,我就要去加林的公司做事去了,我会一直留在这座城市等你,你若不来,我便等到永远!”在冰冷的夜里,枯黄的灯光照射出他长长的影子,他拖着影子消失在了街的拐角里。

2015年3月16日星期一于甘迦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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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黄冰冷的夜的评论 (共 8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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