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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幸福

2015-04-20 09:10 作者:醉成记忆  | 1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70多年前,在祖国的西南边陲向境外的路上,山路逶迤,羊肠一样细的路一圈又一圈绕在高高的山上,一直伸向高处,直到消失在山顶厚厚的雾中。“叮当、叮当、叮当......”这一串的铃声是在打招呼:“山间铃响马帮来,对面有马帮兄弟的话,请借光让我们过去一下。”

父亲走在马帮的前头,身后那匹马头上鲜红的绸花已变得黑黝黝的,一如他山风中黛黑的脸。山路转弯,他停下脚步,眯着眼睛手搭凉棚看身后的马队,马队也停下来休息,那些黑瘦的汉子们用手扶着高高的马驮子,马蹄声暂时歇了。

父亲是赶着自家的那匹枣红马加入到这个马帮的,头家看他个子结实,说话硬得可以在地上砸个坑,就让他做了马锅头(马帮的首领)。

路还很长。那一块块陈香的普洱茶、一坨坨甜香的红糖、一匹匹的土布,都在骡马背上,绑得严严实实。父亲要带着这些人、这些驮子,平安到达腊戌地方,然后,再运回一驮一驮软软的棉花或其他货物,这样才算给头家有个交代。

路是那样陡。天的时候,路上会有薄霜,骡马的蹄会打滑。但是,马帮是不能歇气太久的。父亲就从挎包里抓出一把一把的米糠洒在地上,骡马探出蹄子试试,又继续前行。路滑天冷,人也冷得抖抖索索,仅有的毛毡是要给骡马披的,赶马的人只能把带的衣服一层层的穿上,把自己裹得象粽子似的。

路过寨子也是要小心的。很多寨口的寨桩上都挂着头骨,有些是惹怒了寨子的过路上留下的,白森森的头骨让人看着不寒而栗。父亲却是不怕的。路过寨子,他就让马队在寨子外歇气,而自己则会按照规矩去寨子里头人家拜访。有时候正逢寨子里杀翻一头牛,他给头人递上一包盐巴,头人就会甩过来一大坨烫手的糯米饭,他接住,然后在牛血盆里一拖,鲜红的牛血就烫熟了,他大口大口的嚼着沾了牛血的糯米饭团。头人一拍大腿笑了:“罗锅头,要得!这条路你走得!”父亲吃完,走出去带马队穿过寨子,一路无事。(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就这样一趟又一趟,运走运回,串铃声中,父亲渐渐倦了。

父亲买了地,起了房,还带回母亲,家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他把马鞭丢进了柴房,扛起了锄头,伺候起庄稼。秋天的时候,他捋一把饱满的稻谷,在手里搓搓,嗅嗅,喷鼻的香。他笑了,看着在地边打闹的儿子说:“小崽子,这下不用愁吃了!”

年幼的我,时常趴在父亲的膝盖上,听他讲那些赶马的故事。那个时候,我很羡慕他可以走很远很远,去到当时的“夷方地”,甚至还曾经带回一支当时颇为稀罕的手电筒,招得一村的人来看稀奇。他却说:“跑着苦吃么,也苦不赢多久,种地好,稳稳当当苦吃。”

从马背到田园,稳稳当当地苦饭吃,在自家院子里好好晒日头,小富即安。那个时候,父亲的想法是多么的简单啊!

父亲的那一辈人,经历了中华民国建立到新中国成立那段漫长的历史。他们的人生中的很多篇章,写满军阀混战、外敌入侵、国家内战,直到新中国成立,到文革后的拨乱反正,到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生活的一点点改善。在他们的心中,国家如果没有战争,男人不用在外面颠沛流离,每个人都能凭借着自己的耕作,吃穿不愁,那就是他们心中最幸福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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