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长后眼睛

人要长后眼睛

自小的我在农村长大，与父母和兄弟姐妹朝夕相处生活10几年后，才离开家乡。期间，发生了一件耐人寻味且终身难忘的趣事，以至于对我影响深远。

时间还得追溯到三十多年前，那时我还是个11岁的小学生，发生了一件每每回想起来，既觉得好玩，又颇有教育意义的事情。我老家住的是土质瓦盖的房屋。此屋刚盖起不久，室内还没有完全装修好。上楼用的是简易的单人梯，即单面靠着上下楼梯。有一天，我跟随父亲上楼办完事后，同时下楼梯。他在前我在后，由于他下得慢，我不小心一脚踩在他的头上，便听见父亲“哎，慢点！”的大叫声，而我却哈哈地笑出声来，同时，还顽皮地说：“我又没长后眼睛”。父亲连忙反驳道：“人就是要长后眼睛”。当时，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新鲜的话，使我哑口无言，尽管当初稚气未脱的我并不懂得“后眼睛”的真正含义。下了楼梯，这事就算过去了。然而，儿时的记忆总是最深刻的。时隔多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加深，我越来越体会到当年父亲不经意间说出的简单而形象生动的话语，折射出的是人生哲理和智慧。父亲指的“后眼睛”，我理解为，凡事不仅只看到前面，也要想到后面，与“思前想后”、“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小心谨慎”等词语，有异曲同工之处。从此，在我的人生中，一直小心翼翼地用父亲的这句“忠告”，来随时提醒和警示自己走好人生的每一步。

父亲是一名赤脚医生，虽然只读了四年书，但是跟师学艺多年，加上勤学苦钻，医术在当地小有名气。他近而立之年才开始学医，中西草样样都学，尤其学了许多治疗跌打损伤的“土”方法，尽管一直在乡村医院和卫生室工作，却挽救过无数人的生命。八十年代初，有一位远在黑龙江省工作，名叫覃祯祥的患者慕名而来，找父亲看好了缠绕他多年的风湿病，临走时，还特意张贴了一份感谢信。父亲年轻时，经常背着小背篓，带上小锄头，像“蜘蛛侠”一样，攀岩走壁，冒险采药，吃尽了苦头，但从不后悔，因为从医是他一生的挚爱。父亲跟已故的中国农村合作医疗之父——覃祥官（湖北省长阳土家族自治县人）曾是多年的同事和好朋友。覃祥官身为父亲的领导，经常要求和勉励父亲做白求恩式的好医生，从而，激励父亲成了一名敢于担当的医生。迄今为止，父亲已行医近50年，目前，在家开小药铺，不为赚钱，只求过得充实。由于他老眼昏花，只坐诊把脉开处方，或拿药，从不给病人打针、输液。父亲从医几十年，从未发生过一起医疗事故，这既体现他的职业道德，亦或是与他长了“后眼睛”有关。父亲除了行医外，还乐此不彼地帮红白喜事的人家当“知客先生”，即主事人。每遇此事，他都得熬上几个通宵，有时嗓子喊哑了，从不吭声。尤其是他年岁大了，力不从心，还咬牙坚持，我们劝都劝不住。

说实话，父亲对我的人生影响很大，主要源于他为人直爽、稳重、幽默、大度、助人，同时，对子女的教育和培养都很开明。他从不把自己的观点和看法，强加于我们。一直以来，父亲很严厉，但从没打骂过儿女。回想“人要长后眼睛”这句话，正是父亲为人处世的真实写照或经验之谈，只是在恰当的时候，不自觉地传递给了我们。纵观现实生活，哪些“如果当初长了后眼睛，那该多好啊！”的感慨，也曾是无数惋惜者的共鸣。

此事，虽已过去几十年，我仍记忆犹新，每次想起，都会油然而生地感谢父亲，是他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使我终身受用，至少没跟他丢脸。时至今日，我从未对父亲提过此事，也许他早已忘记，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父亲的这句话，不仅我会永远铭记，还会传递给日渐长大的女儿。(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如今，父亲即到耄耋之年，头发全白了，但身体还硬朗，愿他健康长寿就好！我每次回家，父亲总会盯着我乐呵呵地笑，很享受这种幸福的味道。下次回家，我一定跟他讲“后眼睛”的故事。

（作者：钱绪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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