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生活二居

2015-03-11 08:56 作者:宁静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生活二居

文/张朝林

(一)、迁居

妻子工作调动,我们又一次迁居了。

跟在政工干部老杨的后面,爬上三楼,穿过长长的中间走廊,拐一个直角,就是我们即将入住的蜗居。

老杨打开门,一股老鼠尿的馊味,一掌拍过来,让我目眩眼花。十岁的儿子,紧紧地捂住鼻子,将头扭开。(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这是供销社的一个库房,堆满了报废的商品:这是一段被抛弃的历史,小五金被随意地丢弃在那里,横七竖八、灰头灰脸、铁锈斑斑的,散发着远古的气味;那些过时的针棉织品,从塌陷的纸箱子里漏了出来,展示着它们当年或红、或绿、或黄、或白、或蓝、或紫的风采,它们有的从纸箱的洞穴里,流出了五颜六色的布屑,天女散花般铺在地上。那大概是鼠们的家了?我也是属鼠的,我将成为它们友好的邻居了。木制的货架上,及其杂乱地堆放着废弃的发票、单据、盘点表、塑料花,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岁月,那黑黢黢的岁月,让它们变得滑稽可笑:一格一格的货架,是遗落在荒野里的山村,盖满尘土的一摞一摞发票、单据,是山村里怪石嶙峋的山石,一大片、一大片灰色的盘点表,就是一块块萧条的秋野,这荒芜人迹的山野,让我不寒而栗。一束束失去本色的塑料花,幽灵一样,在货架上张牙舞爪。儿子看着、看着,脸色变了,变得凝重、恐惧,我真担心,在那面目全非的塑料花的背后,会不会躲着聊斋里的狐仙?

杨政工说,条件有限,委屈你们,马上让工人给你们隔出一间卧室半间厨房。

在家里,妻子说了算。我真希望妻子来一个决断:不住这里了!可是,妻子皮笑肉不笑地说,就这里了。我的心,被重重一击,儿子也伸伸舌头,给我递过来一个鬼脸。

杨政工锁上大门,把一屋的老鼠的尿骚味锁住了;把那段远古的历史锁住了——包括那一屋子的聊斋

退出来,细细研究这建筑物的结构和章法:这是一个“横折”形的三层楼房,一个楼梯口,设在“折”的尽头,我们将住在“横”的尽头,“折”的中间,是长长的走廊,两边的鸽子窝,注满各界人士。走廊道,都堆满木箱、纸箱、蜂窝煤、炉子,只留下容人穿过的窄道子。住在二楼的老汪,是个大胖子,每次小心走走廊,他那圆滚滚的腰,总被蜂窝煤呀、木箱呀,狠狠地咬上一口。楼上没有厕所,要告急,需下到一楼离“折”还有二十多米远公厕里应急。从一楼、二楼、三楼,匆匆奔跑下来的臣民,大都是解决“拉撒”问题的。这是哪位建筑设计大师的杰作?这种结构、章法的设计,应该获得诺贝尔“瘦身赛跑”大奖了。

为了给我们腾出一间半空间,这个库房、这个古老的历史,被压缩、被篡改了:货架挨挨挤挤地拼在一起,合并成一个荒芜的小区,那些废弃的商品,成为小区新的臣民,针棉织品的纸箱,成为小区里的别墅,里面静静地躺着陈旧的色彩和不断倾斜下来的布屑,为这个小区,平添落花流水的气氛。小五金被压缩成山、成岭、成峰、成丘,塑料花乱无章法地丢弃在山上、岭上、峰上、邱上,为山岭峰丘,抹上一点冷冷的意,显得那样阴森、可怕,仿佛从那颜色怪异的塑料花里,泛出的是幽幽的灵光。发票、单据、盘点表,歪歪斜斜地堆放在货架上,堆放成起伏跌宕的山崖、冥冥的幽谷,在那厚厚的尘土上,落满人的指印,一个大拇指的螺旋指纹,永远地烙在了那个悬崖上。这样一压缩,让零零散散的历史、聊斋更加集中,更加诡异了,每每从那里经过的时候,儿子紧紧地拽着我的后襟。

为了搬走这些幽灵,我陪着笑脸,小心谨慎地给杨政工说,这些发票、单据或许有用,能否找个地方,把它们封存起来?杨政工说,都没有,没有其他地方安置它们,就让它们在这里挤一挤。

我和儿子齐动手,改变环境。我讨来一摞旧报纸,打上一碗浆糊,用旧报纸一格、一格地糊,一格、一格地隔断,把山、把岭、把峰、把丘封存了;把阴森的山崖、冥冥的幽谷封存了;把这个荒芜的小区、陈旧的历史还有聊斋,一起封存了,成为一排排有棱有角的衣柜——不过,它们的装裱材料是废旧的报纸。

儿子说,老,我们厉害,把可怕封存了。

我的邻居——老鼠们没有被封存,没到深人静,它们在衣柜里、在针棉织品的纸箱里,举办夜总会。

(二)、 邻居

我们一家三口,挤在三楼一间半的房屋里,过蜗居的生活。

半间的是厨房兼客厅,一间的,是我们和儿子共同的卧室,儿子的小床被拉练隔开。

在这个蜗居里,我们的邻居有两个:老鼠和美女。

第一个邻居是老鼠,它们的集中营在隔壁库房山架装着报废的针棉织品的纸箱里,它们和我们相邻,但是不友好,除了它们每晚在隔壁那个库房里疯狂的吵闹外,还冷不冷地趁夜半爬进我们屋子里,做短暂的旅游——因为我的小屋子里,没啥家具,没有它们藏身或者长期定居的条件,它们溜进来,寻找一些可食的东西后,优哉游哉地享受完后,变打道回府。

为了防鼠,我特意给窗子、门的摇头,加封了铁丝防护网,不知它们从哪里而降?菜呀、红薯呀、米袋子呀,被它们咬的乱七八糟,还打碎了我一只心的花瓶。为此,妻子怨我无能,说我鼠的来路都探不清,白属鼠了。我仔细地排查,铁丝防护网好好地,墙壁、墙角也没有鼠洞——不可能有鼠洞,那是混凝土的墙壁,量它们没有那金刚钻獠牙。莫非鼠们成精了?也有七十二变化?

为了弄清鼠们的来路,我只好蹲守,在静静的夜晚,我躲在厨房的墙角里,聆听鼠们的动静。夜半,听到了门摇头上有动静,我屏住呼吸,一只老鼠落地了、两只老鼠落地了、三只老鼠落地了,我突然打开灯,在白炽炽的灯光下,三只肥大的老鼠,在厨房里抱头鼠窜,寻找逃路,一只老鼠爬上门,从摇头边角溜跑了,其他两只老鼠,被我拿下,处以极刑——这是我向妻子请功的战果。

我仔细研究摇头边角,原来有一颗钉子脱落了,猛一看没啥破绽,老鼠们用头一顶铁丝网,就张开了——这就是它们出入的关卡,多聪明的老鼠们呀,它们总会找到人类的漏洞,为它们自己网开一面。

钉死了摇头边角,鼠们来我家的旅游线路,暂时被中断,我想,它们还会找到下一个漏洞,我等待着研究它们的下一个来路。

第二个邻居是个美女——确切地说,她是一位离异的美少妇,带着一个和她同样美丽的小女儿,她和我妻子是同学关系,又是同事。政工干部老杨,请工人在我家隔壁隔了一间房子,算是她们的蜗居了。

她们的到来,妻子、儿子欢天喜地,因为同学之情,胜似姐妹。不到半天,儿子和那位小女孩打得火热。我却犯嘀咕了,倒不是她的美丽让我拘束,而是我不能自由了——特别是在酷暑难熬的盛,我不自由了。我们蜗居的三楼,楼顶没有隔热层,早晨,热烘烘的太阳,从东边的窗子爬进来,充盈一屋的阳光,看一眼都浑身冒汗;中午,太阳直直地在楼顶上烙,热浪直直地朝下窜;下午,太阳从西边的窗子溜进来,滚烫的利剑,斜斜地刺过来,让周身热辣辣。我们没有空调,关窗户是热,开窗户,也是热,电风扇吐出的风,还是热。做一顿饭或者吃一顿饭,人人热得成了从水里捞上来的汗人,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能暴露的地方,尽可能大面积的暴露——儿子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剥,妻子、我回家的第一件事,也是剥,妻子是“三点式”的,我和儿子是“一点式”的。还是热。恨不能将全身的皮,也剥下来。

来了这位美丽的少妇做邻居,我们不自由了——因为时不时地她敲门,或是把女儿送过了和儿子玩耍、或是找几根葱、或是她把自己做的好吃的给我的儿子送过了。有一次,我和儿子都剥了,突然听到敲门声儿子匆匆跑过去,打开门,立在门口的美丽少妇,看到赤身裸体的我们爷儿俩,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种尴尬的场面,想起来现在都脸红。从此,我给儿子《约法三章》——听到敲门声,第一,穿;第二,开。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737628/

生活二居的评论 (共 10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